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一只美丽的小喽啰>第二十七章 有谢林的坦白局打不起来

  醒来的裴锋爵就像没有看见谢林一样,一头略长的头发没有打理,刘海散在眼前,眯着眼睛看玺秀,看起来还有七分睡意,他撅着嘴嘟囔道:“又嚷嚷啥呢你个破小喽啰!”随即拉过被子把头一蒙,继续睡觉。

  玺秀习惯了,可谢林还没有见过这种场面,这种姿态的裴锋爵……好像是在小时候他们哥仨一块睡觉才发生的吧?至少近五年来说,就算谢林跟裴锋爵好不容易又一次同床共枕,也已经看不见裴锋爵这样的——放纵姿态啊……

  三人行,周玉棠最文质彬彬,所以他是谢林最看不过去的,不过人家从小就那样,谢林也就忍了,只是到后来,裴锋爵也改了性,他也开始要当一个叫什么绅士的东西,把谢林急坏了,他可不想一个两个都绷着拘着,那样兄弟间都没有兄弟情了,谢林十分有自知之明地嚷着让比自己小近一岁的裴锋爵当大哥,带着他们去打架,可是说完话的谢林,被裴锋爵拎起来丢了出去,他又爬进来,问裴锋爵:“不是说要当你爹说的那个什么绅士,不动手,就算动口也要文绉绉地动?”

  裴锋爵斜眼看他,优雅地露出微笑回应:“我只是觉得这所谓绅士,其实是正道。但你说的,是文弱书生吧?那是周玉棠的,我可不认。”

  谢林开心问:“那就是你还是会跟我一块去打架?”

  裴锋爵摇杆挺直:“你带我我铁定是让你自己上,就算是我带你,我也不随便打架。”他盯着谢林,翘起嘴角郑重地重申了一次:“绅士!”

  谢林终于笑呵呵地不再纠缠,他懂了裴锋爵的“绅士”。

  但是,自八岁那年的“绅士”之后,裴锋爵就剪了一条黑辫子、头发擦上一定是从西方来的猪油一样的东西、把绸缎刺绣马褂换成熨得直挺挺的舶来衣裤、把木匣子换成皮革背包、把绣花长靴换成浅口锃亮黑皮鞋,连学习用具都添了西洋货,面上换了个遍,里子也变了透,他再也没有跟人动手打架,一般都是动嘴皮子把人骂得脸面涨红;他再也没有半夜三更偷偷摸摸爬墙找谢林一起去收拾白天打不过的那几个王八犊子;他再也不会骂谁是个王八犊子,顶多骂一句愚蠢的可怜虫……

  所以今晚看见裴锋爵这副样子,谢林仿佛看见了十年前的就已经高自己半个头的裴小弟,他战战兢兢拉着玺秀的衣袖,眼睛还在看裴锋爵,他问道:“这人真的是裴锋爵?”

  玺秀不明所以,点了点头,想问谢林怎么了,可还没有等他俩再多说些什么,裴锋爵就又坐起来了,这次他的眼睛彻底睁开了。

  “你又逛窑子来了。”

  谢林因觉得不可思议而紧张起来的情绪几乎是被裴锋爵这句话瞬间击退,他咧嘴一笑,“快跟我说说这是这么一回事,我刚才听这孩子说你,还半信半疑呢,结果一进门就看见你直挺挺躺这,还以为你是被他迷晕了!”

  裴锋爵颇为无语,他推了推谢林,嫌弃人身上的脂粉味和一股子他心理作祟幻想出来的淫味,“坐一边去,刚刚干完事吧你?说了多少回少……”一如既往用有些恨其不争,有些苦口婆心的语气,把谢林说得乐了。

  “我终于知道了,难怪你之前让我带你过来那几回,来了是来了,可一离开吧,就开始数落我不学无术不思进取,一直念一直念,我那会还以为你疯了,要来这里的是你,要念叨我的还是你。”谢林推了一把裴锋爵,“原来你小子来这里是另有所图啊!说!来这里干什么?看上这哪个老姑娘了啊?”

  “……”玺秀站在一边,本来认认真真听着,却被谢林最后这句话吓起一身汗毛,他才把裴锋爵莫名其妙搬进香春居的事情想起来——如果搬进这里是为了青鱼姐姐,那裴少为什么要打探妈妈的事情呢?

  裴锋爵瞪了一眼谢林让人闭嘴,玺秀因为太过震惊,被裴锋爵看见了他脸上神色的变化了,“玺秀,既然谢林过来那我就走了,走之前就跟你说一下你一直想知道的事情,约定好了要告诉你的。”

  玺秀心里太复杂了,他迫切想知道裴锋爵、老鸨、青鱼,三人之间的关系,但是那句“好的,你快说”,却一直说不出口,即使不说出口裴锋爵也差不多要离开了。他可真后悔昨晚没有多看裴锋爵几眼,看到天亮再上床睡觉都行。

  “谭珠雁是你妈妈的名字吧?”裴锋爵掀开被子,把腿放了下来,光脚丫踩在地面上,双手手掌合拢,十指交叉,他就这样伸着脖子,看站在门边的玺秀。

  “是……”

  裴锋爵笑了笑,他转而看了眼谢林,没理睬谢林一脸困顿的模样,又盯着玺秀,对他说:“她是我奶奶。”

  “什么!”这声尖着嗓子的大喊是谢林发出来的,他听见裴锋爵那话的瞬间便弹开了身子,双手向后支着身子,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大声问,“你奶奶不是去了吗?!”

  裴锋爵用脚踢了一下谢林的脚,让他小点声,“现在我只是跟你们俩说这个事情,不代表我已经可以光明正大出现在这里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谢林咽了咽口水,他承认他第一反应是以为那位六十高龄还打扮得光鲜亮丽的老妇人活过来了……

  玺秀同样没有想明白。

  “去世的陆明珠奶奶不是我亲奶奶,我爹不是他生的,生我爹的人,是我爷爷的原配夫人,”裴锋爵抬头看向玺秀,表情认真,“也就是谭珠雁,香春居的老鸨。”

  谢林十分夸张地进行了一个深度吐纳,裴锋爵语毕,整个房间都是谢林的吸气声,而玺秀目不转睛凝视着裴锋爵,他眼眶红了起来。

  裴锋爵不知道玺秀心中的想法,把人的表情收在眼底,他接着说:“当年陆明珠奶奶为了嫁给我爷爷,把爷爷的原配夫人谭珠雁逼走了,直到前阵子我才知道这些,并找到了这里。所以我才会过来这边,但是我尝试跟我这个血亲奶奶沟通,全部无效,她开始的时候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只说她不是我奶奶。后来她承认了,但是她说的是我爷爷不可能会相信她沦落风尘,所以她让我别再动想接她回去的心思。”裴锋爵又看向玺秀,“我听玺秀说了,至少在他记忆里的十年里,我奶奶只是一个青楼掌事人,她从来不自己接客。”

  “如果妈妈以前接过客呢?”玺秀终于说话了,他的眼圈已依旧是红的。

  弯腰的人合紧的双手又加深了力度,手臂隐隐有青筋浮起,他回道:“会像她说的那样,我不会让我爷爷我爸爸他们知道我找到了她。”

  “裴老爷子还不知道啊?”谢林问。

  “不知道,我骗我爷爷说我出来找奶奶,去弄清楚奶奶的情况,如果奶奶没有另嫁,我就带奶奶回家。爷爷还不知道奶奶在香春居里掌事。”

  听到这里,玺秀蠢蠢欲动的两只拳头终于攥紧了。

  “只不过我不相信奶奶真的就像她说的那样沦落风尘。”裴锋爵看着窗户,叹气,“我把事情告诉我爹了,从我爹对奶奶绝对保持信任的话里,我知道事情还有转机,所以我才躲到了这里,想接近真相。”

  玺秀的拳头松了一些。

  谢林就像在听戏一样,一只腿弯曲放在床上,拍着腿,“你直接问一句妈……问你奶奶,问一问不就行了吗,拐弯抹角的……”这种情况,称呼什么的最害人,谢林被自己坑了一道,话都不敢说完了。

  裴锋爵的鼻间又呼出一道气,“她曾经被我气病了,我那次说到我父亲,语气重了一些,她气得说别把元帅府跟她一家妓院扯上关系。”

  “我可不敢再当面问了,也怕她故意唬我,万一她自己亲口说她也做妓.女的买卖,那我又当如何?”这后面的话,裴锋爵没有说出来,无论处于哪种考虑,这几句都是不应当说出来的。

  谢林闭嘴了,听到这里,他想不出来这件事除了像如今这样发展,还能是个什么办法,于是他反观起裴锋爵跟玺秀二人:一个红着眼眶,握着拳头,像是随时会为了他家妈妈上来给妈妈的亲孙子一拳头似的;一个低着头,被家事烦得灰头土脸连形象都不管了,完全不知道有一个矮小的小人物正考虑着要不要揍他一顿……

  “臭小子,你可打不过我们裴少呀,他拳头捏起来跟你的脑袋一样大了,你还想举着你的小拳拳揍他呀?捶他胸吗?”于是,看着看着,在自以为风平浪静中,谢林忍不住要活跃活跃气氛了。

  谁曾想,这气氛似乎烘过了头,那被取笑的两人,先是不约而同——愣——惊——羞——最后一起剜了谢林一眼,谢林顿觉得有点冷了。

  屋子里谢林又一次大叫:“你们反应怎么这么大!?还贼默契?!”

  “闭嘴!”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