０７１
用过了午饭, 李殊又让人去准备皇帝给的贡茶，厨房里的御厨更是按照李殊的吩咐准备了不少的点心。
秋风掠过凉亭时带着丝丝凉意，真是应了秋风萧瑟的意思。
楚玉嗅着茶香, 神色满足道：“殿下不必为这件事忧心，我听这朝堂上不少大臣都在说怀王殿下忠义刚直, 大都是夸赞之声。”
李殊有些意外：“不会吧, 那群老匹夫竟然没有弹劾孤？”
楚玉直勾勾看着他：“那些老臣子虽然古板顽固，到底还是明事理, 虽然此次事关两国邦交，但是他们到底也是我朝臣子, 考虑的也是我朝百姓。”
李殊瞧着他半晌，末了才笑着问道：“那一万贯钱到底是谁替孤出的, 再怎么说孤也不能平白受人恩惠啊。”
楚玉想了想才道：“是大长公主出的，那时她听着高丽使臣咄咄逼人的态度，她当时便说了, 万贯的钱财是小, 那尹允就得依法治罪, 然后就叫人抬了一箱子钱币上来，让高丽使臣数钱。”
李殊听的目瞪口呆，遂露出笑脸：“姑姑向来是疼孤的，改天得给她做身新衣裳谢谢她。”
楚玉点头：“殿下心存仁厚, 自然都要疼殿下些。”
李殊听着他的话音，又瞧着他面不改色的模样，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却又说不上来, 审视似得看了他半晌，末了才亲自为他斟茶：
“多喝点多喝点, 孤晚上让厨房准备的涮锅子，谢兄他们也来，你可不能走啊。”
“怀王殿下请吃饭，自然不走的。”楚玉颔首浅笑着，再次端了茶杯喝着茶水，却听李殊开口说道。
“楚兄，你知不知道孤在审尹允的时候特别畅快，不知道你明不明白，孤觉得既然身为怀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必然是有自己的责任的。”
“那殿下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京城的百姓都很喜欢你啊。”楚玉说，“你是皇亲国戚，却不以权势压人，能与他们平等相处，为他们出头，想他们所想，陛下与太后娘娘都知道，殿下的一片赤子之心众所皆知，所以才会受人爱戴，殿下将来可得做更多让百姓喜欢的事。”
李殊直勾勾的看着楚玉：“你这马屁拍的，还挺舒服。”
楚玉颔首掩唇轻笑，又抬头看他：“那殿下喜欢，日后多拍些。”
一看楚玉当了真，李殊立马阻止道：“大可不必，孤可不需要你来拍马屁。”
楚玉笑而不语，只是细细的品味着清茶，感受着萧瑟的秋风拂面而来的清凉，抬眸所见便是李殊那眉眼弯弯的模样，心情大好。
．
结束了休沐再回国子监时，李殊总能感受到这一路走来时的钦佩目光。
他左右看看，总能瞧见国子监里那些离他较远，也不敢看他的眼睛，在他回看时立马回头，三三两两聚在一处，窃窃私语。
李殊茫然的看着走在身边的楚玉：“他们怎么回事？”
“怀王殿下在京兆衙门为民伸冤，不惧权势怒斥高丽公子的事在京城里人尽皆知了，他们大约也都是在谈论此事。”楚玉环顾了四周后说道。
李殊有些受宠若惊，心里却在暗暗得意，不自觉得昂起头，大步流星的往宿舍走去。
也正是因为这一次在公堂上的事，使得李殊越发觉得律法的重要性，甚至开始废寝忘食的背诵律例，争取有再次为民伸冤的机会。
秋夜微凉，李殊放下手里的律条时才发现楚玉不在。
他起身去倒了水，发现水也有些凉，有些纳闷儿的喃喃自语：“楚玉还没回来吗？”
喝完水的李殊伸着懒腰，趁着夜色好，打算去花园里走走，清醒一下因背书而导致沉闷的脑子。
深秋的夜里露水很重，此时的言理舍各房都亮着灯，李殊刚出言理舍就碰见洗漱回来的连云，他向李殊行礼后道：
“殿下这么晚还出去啊。”
李殊伸了伸懒腰：“房里有点闷，出去走走。”
连云左右看看，又神秘兮兮的凑到李殊的面前问道：“殿下，你同楚世子的关系最为亲厚，他和戎狄的那位公主是不是有事啊。”
李殊有些纳闷：“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连云道：“我刚才回来的时候路过花园，看到那位公主和楚世子在散步，我瞧着好像有事儿，殿下你说呢。”
李殊听着连云的话，忽然觉得心里有些不痛快，就好像此前知道楚玉要和戎狄公主去看灯会一样，有些小小的不悦，甚至抓心挠肝的不舒服，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看的连云一脸茫然。
李殊抄着手，阴阳怪气道：“谁知道他俩的事，孤去走走。”
连云瞧着他的脸色，自然也不敢再多问什么，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言理舍门口。
李殊先是去了膳房，阮姑姑为他准备了宵夜的点心。
然而李殊却是没什么胃口，阮姑姑瞧着他关切道：“可是点心不合殿下口味？我记得殿下是最爱吃这梅子糕的啊。”
李殊忙回过神道：“梅子糕酸酸甜甜的最好吃了，不过现下入了夜，孤拿回去明日再吃。”
“也好。”阮姑姑笑呵呵的拿来食盒给他装好，又嘱咐道，“殿下，这深秋时节越发的冷，早上起来露水也特别重，忍冬没有在身边伺候，您要好好照顾自己，秋衣一定要贴身穿着，别受了寒。”
“孤知道啦。”李殊笑着接过食盒，看向阮姑姑时才发觉她眼里满是慈爱，却又藏着几分遗憾。
李殊问道：“自孤记事起姑姑就很疼孤。”
阮姑姑道：“初见殿下时，殿下还是个小孩子呢，一晃眼也这么大了。”
李殊瞧着阮姑姑的样子，灿然笑着，然后提着食盒就离开膳房回去言理舍。
刚走半道的李殊忽然想起连云的话，瞧着不远处的花园，那股无名的愤怒又从心底升起。
原是不想去的，却不知为何双腿根本不听使唤的朝着小花园就去了，还真巧，楚玉正和野利云哥在凉亭里，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也不知道是在谈论些什么。
尤其现在天色不好，也根本瞧不见他们什么神色，反正他们这样说话的样子让李殊十分不高兴。
“呸。”李殊啐了一口，神色愤愤的离开了小花园，直奔言理舍就去了。
不高兴。
李殊现在心里有这一个想法，尤其是看到楚玉和野利云哥在一起的样子就分外扎眼。
没想到楚玉那个人竟然满嘴谎话，自己偏偏还信了。
至于他为什么会信楚玉会喜欢男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以至于现在看到他跟女孩子在一处他就不高兴，甚至还有些失落。
他回到房里关上门，瞧着食盒里的点心，也没心思留到明天了，拿起梅子糕就往嘴里塞，也不觉得酸，一口还没咽下又咬一口，嘴里塞的鼓鼓囊囊的，跟个仓鼠似得不停咀嚼着。
楚玉回来时，李殊连个正眼都没给他，只是兀自往嘴里塞糕点。
楚玉纳闷儿的走向他，坐在他面前给他倒了杯水：“你慢些吃，小心噎着。”
“不用你管。”李殊没好脾气的回怼了句，楚玉盯着他的样子，放下茶壶。
“我是不是哪里得罪怀王殿下了？”楚玉问。
李殊冷笑道：“岂敢岂敢，小王爷可是冠军大将军，哪里会得罪我呢，小王爷做什么都对，跟我没半分关系。”
楚玉看着李殊这样子，总觉得屋里酸溜溜的，却又一时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他小心的问道：“殿下，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了？”
李殊摇头：“跟你没关系，我自己的原因。”
他放下手里的梅子糕，擦了擦嘴，也没再理会楚玉，只是兀自起身去洗了把脸，脱了衣服就上了床，丢下一脸茫然的楚玉。
楚玉见他生了气，也没继续追问，只是跟着宽衣解带躺上床。
只是李殊很奇怪，裹了被子就往他那边挪，都挪到床边边了，看样子是想跟楚玉划清界限。
楚玉就更茫然了，但还是想问问清楚：“殿下吃了那么多梅子糕，小心腹胀，你躺过来些，我给你揉揉。”
“我自己会揉。”李殊头都没回，只是闷声回应着。
楚玉侧身躺着，看着李殊的背影，突然发现从刚才开始他连自称都变了，忍不住勾了嘴角笑了笑。
李殊没好气的翻身看着他：“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楚玉立马拉下嘴角，也不笑，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李殊：“殿下到底怎么了？”
李殊继续翻过身不理他，只是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要不要让陛下给你赐婚啊。”
楚玉：“？？？”
李殊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的躺着，心里不舒服，又因为刚才吃梅子糕吃的急，还吃的多，这会儿真的有些腹胀，还有些不舒服，隐隐的有些痛。
楚玉凑过去抚上李殊的额头：“殿下是不是不舒服啊？”
“疼。”李殊把自己蜷成一团，可怜巴巴的看着楚玉，也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委屈，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格外可怜。
楚玉“……”有些受不住。
楚玉凑过去将李殊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替他揉着肚子，如此亲密的动作似得李殊都震惊了，周围满满的都是楚玉的气息，有些紧张，甚至还有些贪恋，以至于让他不禁脱口而出：
“你真的喜欢野利云哥么？”
“嗯？”楚玉有些不明所以。
李殊叹息道：“以后，以后孤会注意分寸的，你若是反悔了，想娶那位公主，还是想娶别人，孤都可以去跟陛下说，请陛下赐婚的。”
楚玉似乎有点明白，又似乎有些质疑，忙问道：“殿下去小花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