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禁区日记>第92章

  一双眼睛瓮地睁开,痛感毫无缓冲地使其清醒。

  肥胖的男人被吊在半空,半扇脚掌支撑着身体的重量。他紧张地眨眨眼睛,想要甩开在睫毛堆积的重量,可那团脏污只是顺力流淌下来,啪嗒落在肚皮,染红被撑扯变形的白衬衫上。

  每一处肥脂仿佛沉重了十倍不止,脱垂两只吊起的手臂,充斥着难以忍受的酸疼。

  沙卡勒努力展开另一只眼皮,哆嗦着干厚的嘴唇,向角落不断发出金属击打声的背影求救。

  无果,他颤颤巍巍垫着脚扭过半个身体,回头看见属于自己的桌面上躺着一个人,室内昏暗,沙卡勒也分不出死活。

  门突然打开,沙卡勒奋力扭回原位,对上了李响青盛满冷火的目光。

  医生一手拿着尸袋,一手重新落锁。

  孟醇微微偏头,两人用沙卡勒听不懂的中文讲完什么,李响青点点脑袋,将尸袋在空中摔开,平铺桌旁。

  沙卡勒让李响青滑开拉链的声音激起满身疙瘩。

  “孟,”沙卡勒哑着嗓子喊道,“孟...!”

  孟醇将手里捶打刀片的器物放置一旁,从墙壁拿下一把长满红锈的老虎钳,夹着弯曲的刀刃,将整条短顿普通的砍刀做成一道锋利的大号铁钩,归进手边那排工具里,正好六个。

  沙卡勒又泌出几颗浑浊的汗液,顺着面部沟沟壑壑与血滴流到一起,砸在衬衣相同的位置上,晕开已经发黑的圆痕。

  眼看佣兵靠近,沙卡勒强装镇定道:“孟...你还有很多选择...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为你提供,我、你,还有医生,我们是同盟。See?我有外交文书,就在我的口袋里——”

  军靴踏在地面摩擦石子的声响,好像每一步都碾碎一只虫,脏得潮湿血。

  悬吊在铁链上的政客不住颤抖,“Everything,everything!”

  就在沙卡勒以为死到临头,双眼紧闭念诵经文的时候,孟醇只是路过走向桌台,看着李响青为奄奄一息的猴子注射。

  “他撑得下来吗?”

  李响青固定针头,取出一卷新绷带:“他现在一方面是失血一方面是没有意识,我没法说的太肯定,如果输完血还做不出反应...只是迟早的事情。”她擦擦额头,放下手,“你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李响青沉默几秒,看了一眼沙卡勒,“他呢?他能让我们走。”

  孟醇转过身,肩膀挡住许多光,后背让阴影吃得很暗,很沉。

  他用阿语朝沙卡勒问了一声:“合同在哪?”

  沙卡勒很快回答道:“我可以给你!”

  孟醇耐着性子道:“怎么给。”

  沙卡勒鼓足力气要面向他,大概是觉得有了筹码,心里又有了底气,嘴脸再次变回常年累月养成的态度:“...让我离开,我也让你们离开。”

  孟醇看着李响青:“我不信他。...你敢赌么?”

  李响青扯断一截绷带,为猴子取掉已经被血脓浸湿的包扎:“他的妻子孩子都已经坐着飞机离境了。”

  这间屋子里的人都懂。一旦沙卡勒走出那扇门,无论是否有孟醇羁押看管着,事情都会随之摇摆化作不定数。要么一个死,要么一群死。

  李响青重新扎过头发,布满干纹的嘴唇一张一合,声音不大,咬字清楚,“我不赌。”

  “我们照原计划行动。”孟醇往沙卡勒吱哇乱叫的嘴里随手塞了条破布。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刃尖在沙卡勒后背缓慢比划着,描出一块大致的形状,又扽了扽早已被他搜刮出放在桌上的外交文书,“要是一个小时内猴子醒了,就把他用尸袋装出去,带上女孩,我们走。”

  沙卡勒恐惧地看着孟醇走到工具墙,挑出一根砍刀掐成的铁钩,唾液裹满了布料,惊声吼叫着。

  像没有人知道沙卡勒要丢下他们独自潜逃,屋子也藏匿了孟醇即刻的所作所为。

  李响青听着沙卡勒发出牲口般受尽折磨、求死不得的尖叫,甚至感到一股扭曲的快意,蔓延在她淡然的眸底。

  这场骇人的虐待直到四小时后才被发现。黑人士兵背门而立,站在屋内愣愣抬脚,一摊乌漆麻黑的胶质物顺着鞋底啪嗒流下,借光惊觉这一地全是稀烂的皮肉。沙卡勒被剖干净了皮肤悬在空中,两颗眼球不知所踪,透过血膜模糊地看,表情极其痛苦。而凶手似乎算准了时间,最后一滴血恰好落干,他就这么死在来寻找的护卫面前。

  黑沉沉的乌鸦展翅从沙漠飞过,顺着皮卡车拉出的尘线滑行,在沙子和岩石相互交错的分界线荡开方向,侧身朝东回旋。

  沙卡勒的外交文书印着许多欧洲政府的章子,孟醇等人无疑受到十分松懈的对待,边防军官甚至没怎么细看他伪造的那份证件,挥挥手让他们背着猴子入关。

  “你们是沙卡勒的人?”军官突然叫住他们。

  见孟醇点头,军官打着哼哼从位置上坐起来,提了提卡在肚腩中间的裤腰带,叽里咕噜使唤小兵去拿点吃的,殷勤地介绍自己,“他是我们的好伙伴——你的兄弟有没有事?从这里到市区要很长一段路,我可以给你们找间屋子落脚,叫个医生来给他看看。”

  阳光融化着每一块角落,露出埋在地下的虚荣和欲望,还有一些困在身体里的疲惫。

  太阳的同一份温度落在花和水里,同样使人困倦不堪,却滋养出绵长的悠闲与懒散,泡在鸟雀跃于窗沿的声声里。

  瑞挪躺在窗后睡的正沉,傍晚悠悠转醒,父母恰好喊他,从卧室门底塞进一封信。

  他挠挠凌乱的金发,拿着东西坐回床上,撕开封口,将里面薄薄一张纸倒出来。期间他无数次重新抓起信封,确认上面的机构和名字没错,才继续读下去。

  他呆坐一会儿,把床头的手机够过来,点开那个很久不曾联系的号码,走到露台将叽叽喳喳的小鸟赶跑了。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