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禁区日记>第53章

  叛军停在八公里外,是附近村落的民兵取而代之包围了北方营,站在入口处兴奋地张望,嘴里对异国人的咒骂高亢恶毒,方正的刀锋在雨中举起,为今夜翻身做主狂欢。

  雨云逐渐南移,一旦势头减弱,民兵就会趁夜涌入,政府通讯已经断线六分有余,飞机最早也要雨停才能起飞,出路像云层后的月亮,看不透。

  首都机场状况不断,叛党先是突然中止了两方交接,然后强行扣留了客机以及机长在内的十名人员,以此胁迫政府提高赎金,并承认其政权的存在。

  联合国不愿屈从,也不敢轻举妄动,场面一度陷入僵局。

  汪杜夫妇抵达日内瓦时,得知本该按照计划行动的运输机还在坪口等着,一拍桌子要求执行官即刻给出一个可行的方案,否则他们就立马从苏黎世等地的大型机构撤资,还要起诉相关政要贪污腐败,不仅所有集团名下捐赠的器械都别想要了,但凡老娘孩子救不回来,咱们一块完蛋!

  近年夫妻俩做了不少资方的跨国大股东,受惠企业太多,执行官只能连连答应,让两人先休息,现在就去跟有关部门申报。

  杜泽远这种官话听多了,怒气满盈叫人滚,关上门跟自己老婆想办法。

  北方营雨还未停。

  孟醇动了动放在扳机上僵直的手指,脱下自己的防弹背心,又给杜敬弛套上一层。

  杜敬弛不肯,要孟醇自己穿,孟醇也只是强硬地扣好带子,说:“我受过训练,体温流失慢,你比我不禁冻,要提前保暖。”

  “你身上全是水...”杜敬弛感受到他冰凉的指腹。

  孟醇趴回瞄准镜前:“不碍事。”

  民兵大张旗鼓挥舞着带锈的砍刀进来了,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好消息,每个人的脸上都抛却了以往那种困苦,不再低眉顺眼地对待脚下这片土地。

  他们踢翻广场桌椅,打磨后的刀刃能轻易咬烂木材,同样能轻松劈开肉骨,雨顺着布满划痕的刀身落进泥里,溅起一小片浑浊的水花,土地仿佛已是血色。

  公民们分成三拨,分别藏身在营地的东西南角,是方便飞机在广场降落,能够最快速地分批离开。

  但实战经验丰富的指挥官只有泽托一人,他守着一个地下室,另外两个就只能交给士兵看护。眼下通讯设备失灵,每座暗室都是孤岛,如何应对民兵翻箱倒柜地搜索,全凭自己分析判断。

  民兵同样有枪,火拼难分胜负,孟醇不对自己人有所期望,只祈祷那群青年兵沉住气,好好呆着,不要太快暴露方位。

  杜敬弛紧张归紧张,孟醇说过的话他铭记于心,牢牢缩在墙角内侧,不看枪口,也不看入光口,静静盯着两个膝盖。

  孟醇准星紧跟一名落单暴徒,见他正好在无人注意时转入一处死角,手下刚要射击,忽然一阵石子叩击墙面的声响,那人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这动静显然来自一杆同样安装过消音器的狙击枪,孟醇根据尸体倒下的方向旋转视角,远处一扇窗户内,猛地伸出一根大拇指,又缩了回去。

  孟醇扭头朝杜敬弛说:“猴子他们回来了。”

  杜敬弛眼里露出他熟悉的光亮:“真的?”

  “真的。”

  孟醇挪挪身子,目光转移到猴子无法触及的区域,他跟另外两人讨论过营地暗室的分布,狙击点肯定与猴子形成三角,自己盯好对面那处地下室的入口就行。

  射击有不变的规律。阿盲等待到一个相对静止的瞬间,咬住目标的准星微微左移,抵消外力产生的偏差,脱膛刹那,子弹就像一颗顺着旋转方向滚离轨道的高速陀螺,准确、平稳地消灭任何危险。

  联合国大厦一片混乱。

  他们收到叛党的视频,机组六名维和军人被当众割喉砍杀,画面之血腥,许多员工捂着胸口干呕起来。

  汪晖楠呼吸不畅,照这样下去北方营肯定完蛋,不能再等了。

  赎金前一秒显示汇出,后一秒杜泽远雇佣的两架大型直升机就从海面起飞,等待人质离开瓦纳霍桑领空。

  就在所有人认为事情告一段落,起立为重获自由的五十余名人质鼓掌欢呼时,一枚红色流星划开厚重夜幕,与闪着交通灯的机体相撞,炸开几乎照亮半座城市的火光。

  迫击炮弹在这个早已千疮百孔的国家狂轰滥炸,似乎不满过云雨洗涮它们留下的痕迹,发出恐怖的巨响驱逐所有不合心意的泽润,却美名其曰带走一切苦难。

  炮火逐渐向周围辐射,第一颗子弹在北方营炸响,杀死的却是站在大门往口袋里塞食物的民兵。

  孟醇眼疾手快抱住杜敬弛,将他堵在墙角,用身体挡住坠落的碎石。

  整栋楼摇摇欲坠,榴弹引起的地震使得藏在地下室的人群一窝蜂往外逃窜,民兵们傻了眼,机械地抬起砍刀,劈向汹涌人海。

  杜敬弛顾不得墙外尖锐的叫喊,连忙捧着孟醇的脸,黑暗里大声唤道:“孟醇?孟醇?!”

  他慌乱地环住孟醇,双手在宽阔的后背不断摸索着,生怕发现有石头砸出的伤,“孟醇?你还能睁眼吗?”

  孟醇五官扭曲,艰难地说:“别喊了,我没事。”他挣开压在右肩的塌方,忍着几乎要使身体丧失机能的疼痛,在地上乱拿好一阵,把枪勾回手里,“别抖,你好好听我说。”

  他死死攥着杜敬弛,“地毯式轰炸不会持续太久,但是地下室已经不安全了,我们要从这出去。”孟醇指着那道小小的入光口,随后拍拍胸前的枪,“你要做的就是牵紧我,其他什么都不用想。”他看着杜敬弛苍白的嘴唇,安抚道,“不怕。”

  杜敬弛点点头,在无法直立的空间内牵住孟醇,只听一阵爆裂的巨响伴随硝烟,那道浅窄的光口迅速布满弹坑,外界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响亮,孟醇用力拽过杜敬弛,手臂如铁罩子一般盖住他的脑袋,凶猛地往残垣撞去,愣是将水泥墙粉碎出一道豁口。

  暂未反应,面前便直挺挺地倒下一名暴徒,血浆从脑门正中心的弹孔流出。孟醇捂着杜敬弛的双眼,阿盲在楼顶一路护送,直到他们找到下一个容身之所。

  一股剧烈的气流在顶空盘旋,扫开了飘飞的尘雾。

  孟醇极敏锐地带着杜敬弛扑到一旁,架枪扫射那排瞄准了直升机的民兵。

  滚烫的弹壳从匣内蹦出,颗颗划过他眉间的疤,也不曾眨一下眼。

  直升机下落时引起的龙卷风几乎将人群吹散,只有孟醇带着杜敬弛稳稳在原地扎根,双手紧紧护着他的耳朵。

  门开了。

  孟醇扛起杜敬弛开始狂奔,他已经感受不到右肩,这种痛他很熟悉,大概又是脱臼或伤到骨头了。他心里只剩下一道声音,就是将杜敬弛扔进那扇门后。

  人群蜂拥而上,孟醇稳扎稳打地前进,把杜敬弛举在众人无法抓拿的高度,伸手掰住了直升机的门框。

  杜敬弛顺着人流倒进机舱里。

  他下意识爬起来去够孟醇的手,指尖吃力相碰,下一秒却被流弹吹进机舱深处。孟醇的身体拍在门边,五脏六腑都要挤压出来。

  人群密度太大,有人昏厥后倒在另一人脚下,有人踩着倒下的人再次倒下。

  总是差一点,距离那扇门总是差那么一点。

  孟醇扭头看向远处的另一架直升机,门前照样人满为患。

  叛党注意到北方营的动静,已经拉着一条黑压压的车队逼近。

  “孟醇!”

  “孟醇!!”

  有多少人进去了,又有多少人没进去,孟醇不知道。他耳边只剩杜敬弛的叫喊,隐约觉得哪里很痛,穿破了麻木的神经。

  巨大的螺旋桨开始重新运转,机身吊着许多还未站稳的人,摇摇晃晃浮在半空。孟醇额头青筋暴突,肌肉仿佛要被气流撕裂,直到他始终抓着横杆的手突然失去知觉,从近六米的空中重重摔下。

  远去的军机是黑暗中唯一的星星,在浓烟笼罩的天穹熠熠生光。

  没离开的人在哭泣。唯独孟醇倒在广场中央,没死,却只是平静地躺着,目送那道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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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 开始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