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绝对沉溺>第四十九章 小观音

  “你真的不会生气吗?如果……我的要求很过分呢?”

  谢淮希抓着床单的手抓得更紧了。

  他已经学会不去期待了。

  “你说出来,我听听有多过分。”

  “我想……在房间里放一盆花,可以吗?”

  说完后,谢淮希就紧紧咬着唇,房间里很安静。

  果然,他的要求还是很过分。

  “如果不行的话……”

  也没关系的。

  其实也不是很想要一盆花的。

  只是想要一个有生命力的东西陪着他,他就可以和小生命对话了。

  “喜欢什么花?”

  就在他已经做好准备被拒绝时,没想到傅医生答应他了。

  谢淮希有些喜出望外。

  他有些不确定地问,“我真的可以有一盆花吗?”

  “嗯。”

  谢淮希抓着床单的手松开了,上面密密的冷汗也都消失了,他笑着去寻找傅医生的方向,“只要是花都可以的,我喜欢每一朵花。”

  因为每一朵都是独一无二的。

  他都喜欢。

  “晚上换药的时候给你带过来,我现在有事要处理。”

  “嗯嗯。”

  对于谢淮希来说,短短几分钟的陪伴就可以了,他不奢求很多。

  傅医生是医生,他的病人有很多。

  他救死扶伤,妙手回春。

  *

  晚上换药的时候,傅医生果然出现了,还带着一盆花,放在了窗台处。

  就这么等待花开,等到了秋日。

  谢淮希的眼睛已经能看见大概的轮廓了,但还是有些模糊,腿上的伤已经不怎么疼了,但还是走不了路。

  他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朝窗口处的小雏菊看过去,然后靠的很近去观察它的生长,看它从很小一个白色小点到一朵黄色小花,他们一同生长,谢淮希时不时还和它说几句话。

  到今天,这朵小雏菊已经完全开放了。

  “咚咚咚。”

  “请进,傅先生,你看……”

  脚步声不对。

  谢淮希下意识看向门口,此人轮廓娇小,穿着粉红色工作服,应该是护士姐姐。

  护士笑得灿烂,“今天傅先生有事,让我过来给你换药。”

  谢淮希听见她温甜的嗓音,礼貌又疏离点了点头,“谢谢。”

  护士:他好可爱好有礼貌!什么时候她能生一个这样的孩子?

  上完药后,谢淮希下意识把腿收回来,笑着又道了一次谢。

  等护士姐姐走后,他便收起了笑容。

  坐在床边望着模糊的小雏菊发呆。

  就这么过了好几日,都是这个护士姐姐在照顾他,给他换药。

  谢淮希望着窗外快要开败的小雏菊,小心翼翼地挪到了窗边,把它摘了下来,等再次换药的时候,他将手心里的小雏菊递给了护士姐姐,“谢谢姐姐对我的照顾。”

  “哇~这居然是宝贝送我的!谢谢宝贝!”

  她恨不得抱着这个可爱的小朋友亲。

  但鉴于他还是伤号,泛滥的母爱又被收了回去。

  此时 ,一身正装的傅冕钊站在病房门口,他好似没有看见护士手中的花儿一般,冷着嗓音问,“药上好了?”

  “傅医生?上好了上好了。”护士姐姐推着小推车赶紧往外走。

  这位傅医生是前不久空降到医院的,只负责505一个病人,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而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

  连呆在一起都不敢。

  好看是好看,年轻也是真年轻,但谁也不敢靠他太近。

  傅冕钊顺手将门关上,几步走到谢淮希面前,半蹲着,检查他腿上的伤势。

  伤口已经大面积结痂了,甚至有些部分已经开始掉痂了。

  恢复得还不错。

  傅冕钊见药效吸收得差不多了,将裤脚放下来,遮住那横亘在少年腿上的丑陋伤疤。

  抬头时,发现小朋友在发呆,一直盯着他看。

  “眼睛恢复得怎么样了?”

  “能看见大概的轮廓了,谢谢傅医生。”

  “刚才护士小姐姐说我可以出院回家了,我以为我们应该见不了了,所以就把小雏菊送给了刚才那位护士姐姐,她照顾我很多天,我都没有好好感谢她。”

  “但其实……那朵花我是想送给你的,我最想感谢的就是你……我一直以为我会死掉,可我还是活下来了,谢谢傅医生。”

  “明天我就要走了,但在这之前,我可不可以见一下愿意给我输血的那个人?”

  “我想当面感谢他。”

  谢淮希听护士姐姐们说了,这一次很多医院的血库都出现了问题,只有重新抽血。

  刚好有人挺身而出。

  “可以。”

  得到承诺后谢淮希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傅医生真好,有求必应。

  就和雪初一样好。

  谢淮希抱着小枕头躺下了。

  好好修养才可以早一点好起来。

  “睡醒就带你去。”

  傅冕钊伸手替他将被子盖好。

  “嗯嗯。”

  躺在病床上这些天,他似乎格外喜欢睡觉,想到睡醒之后就可以看到护士姐姐们口中的恩人,他的睡眠质量都不免得好了起来。

  睡醒后,他有些不太习惯地动了动手,双眸睁开时看到一大束温暖的光,透过车窗,照射在他身上。

  这里不是医院。

  是在车上。

  “醒了?”低沉的嗓音清列又熟悉,谢淮希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寻着声源处,望过去,看到模糊的人影。

  “嗯,傅医生,我们这是要去看望那位先生吗?”

  “是。”

  只不过路途遥远,傅冕钊提前抱着他上路了。

  在他还在午休时。

  谢淮希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不仅仅是因为他要去见恩人了,还因为他终于离开那所冷清的医院了。

  行在路上,听着窗外的风呼啸而过,鸣笛声此起彼伏,人们豪放地交流着……这些让他很安心。

  “到了。”

  谢淮希朝窗外望去,这里没有高楼大厦,入眼处,是模糊的天空,以及偶尔飞翔而过的惊鸟,尖叫着离开。

  傅冕钊下车后拉开谢淮希那侧的门,朝他伸出了手,“我抱你上去。”

  谢淮希的腿还伤着,不能走。

  “谢谢傅先生。”他高兴地朝傅医生伸出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脖颈。

  一股熟悉的药草香迎面而来,谢淮希轻嗅着,想把这个味道刻进骨子里,以后再见,他能一眼认出他来。

  他们被请阿姨进了客厅。

  坐了一会儿,主人家才缓慢下楼,悠哉地打了个哈欠,“来这么早?”

  但其实已经下午五点了,不早了。

  谢淮希寻着她的声音,那双漂亮空洞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她。

  傅梓这才注意到傅冕钊身边的小朋友,看着不过八九岁,有些偏瘦,坐在正在猛窜身高的少年身边,显得有些娇小可爱。

  “这位就是谢小朋友?”傅梓的多年来模仿男声,听起来没有任何破绽。

  谢淮希点头,望着那一抹人影,露出孩童天真烂漫的笑容,“你好,我叫谢淮希,你可以叫我谢眠眠。”

  似是有些惊讶,傅梓追问,“目旁眠?”

  “嗯,妈妈说是照无眠,不应有恨的眠。”

  “不应有恨……”傅梓失声片刻。

  她看过这位小朋友的名字,叫“淮希”。

  心怀希望。

  她以为这不过是被寄予厚望的名字,可后来发现,字字都是劝诫。

  包括,不应有恨的眠。

  不应有恨。

  倒是……很少见这样寓意的名字。

  这得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才会连名字都在劝诫他。

  “你好,我叫傅梓。”

  来之前傅医生已经告诉过他了,恩人叫傅梓。

  就是不知道是哪个“zi”。

  谢淮希将脖子上挂着的小观音摘下来,这是他全身上下唯一值钱的东西,也是跟着他十年的吊坠,“傅先生,这个送给你,谢谢你救了我。”

  这位是无私给他捐血的恩人,而且护士姐姐们说,他献了一千二百毫升的血。

  一般献血四百毫升左右手没有问题的,八百毫升就会面色苍白,虚汗,手脚无力,而一千二百毫升……是会危及生命的。

  所以他的恩人是在拿命救他。

  一个小观音,足矣换他一条命。

  傅梓将吊坠给他戴了回去,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顶,蹲下来和他平视,内心的愧疚让她沉默,但她不得不这样做。

  等心里那股愧疚劲儿过去了,她才开口,“这个吊坠对你来说意义非凡,不要送给任何人。”

  谢淮希摸着胸口处发凉的小观音。

  没有人告诉他这是谁送的,但他戴了十年了。

  妈妈说,遇到爱到骨子里的人就可以送出去。

  但就是下意识的,就想把它送出去。

  “好。”

  他们都说这块小观音很重要,但从不告诉他为什么,只让他戴好,不要轻易拿出来。

  “眠眠小朋友,其实……你不用这么感激我,我更希望你忘了我。”

  “为什么?”

  “这是秘密。”

  “既然是秘密,那我就不想知道,但我会一直记得你的,谢谢你救了我,如果以后你需要帮助,可以来找我,我一定会遵守承诺的。”

  绝对不食言。

  少年那赤诚的模样让傅梓将拒绝的话吞了回去,她眼神里是说不出来的复杂,混杂着愧疚、心疼、痛苦、庆幸……五味杂陈,“好。”

  *

  回到车上,谢淮希静默着,手指一直在玉雕小观音上辗转。

  许久后,他出声询问,“傅医生,这块小观音对我来说很重要吗?”

  “他们都不告诉我是谁送的。”

  谢淮希哽咽了一下,继续道,“但是我知道,这一定是爸爸送我的,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

  “我也知道他去了很远的地方,保护不了我,所以就让小观音来保护我,可是……”

  “他不知道,没有他,小观音就不显灵了,就不会保佑我了。”

  就像这次的车祸。

  泼天的血,他好害怕……

  为什么爸爸不来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