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全球觉醒>第39章 闹钟与重弓

  屋子里很昏暗,因为窗外的人造景观树太过茂盛高大,像一把可以遮天蔽日的巨伞,将整个房子笼罩在伞盖下。

  窗边摆放着一个简约书桌,上面堆着各种各样的书籍,靠窗的一面扫开了一块闲置的区域。年纪尚小的何宴坐在书桌边,从书包里取出作业和文具,规规矩矩地放在空处,开始埋头苦写。

  过了一阵,光线更暗了些,快要看不清纸上的字了,何宴这才起身打开了客厅的大灯,灯光是冷白色的,更显屋内孤寂。

  回到桌边没多久,门锁转动的声音传来,何宴没有抬头。

  辛苦工作了一天的女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看到孩子在灯下专心致志学习的模样,脸上的表情松快了一些。她走到桌边沉默地看了一阵,便提着菜往厨房去了。

  起床铃响得相当突然,何宴从梦中惊醒。

  他睁着眼在床上发呆。好久不曾梦到母亲了,不过梦里的景象和记忆里却不太一样,他回忆过去时脑海里总是暖暖的色调,没想到在梦里竟是如此冷清。

  “起床,起床,快起床!”床边像风铃一般悬着的大头娃娃闹钟发出机械孩童声。

  何宴捏着眉心坐起身,烦躁地看了闹钟一眼。

  闹钟继续叫道:“今天的第一节课是射击!你已经赖床了三分钟,洗漱换衣加用餐的时间还剩三十七分钟。”

  何宴慢吞吞地往卫生间去。

  这个烦人的闹钟是他被掳来这儿的第二天得到的“礼物”,是个怪模怪样的人工智能,主要职责就是监督他的作息。

  也不知道司马承空抽的哪门子的疯,居然给他列了张课表,还请了老师给他上课,每天定时定点儿不说,若是哪科留了作业,司马承空还会过来亲自检查。

  司马承空手下掌管着偌大一个集团,平时自是业务繁忙,但是为了保证何宴没有偷懒怠工,竟专门搞了这么个东西放在他身边。这几日下来,何宴最大的感想便是,司马承空若是有一个亲生孩子,他或成一代模范家长。

  大头娃娃闹钟从绳钩上挣脱下来,跟着何宴飘来飘去,活像一个背后灵。

  洗漱完,何宴开始换衣。

  “今天是行野十年三月十二日,天气多云转阴,温度19~22℃。建议里面穿一件长袖,外面套个薄外套,下身可以搭配宽松的运动裤,这样的穿搭既保暖,又适宜课程学习。”闹钟在身后道。

  何宴拉开衣柜门,里面原本是司马承空的衣服,但现在已经全换成了他的衣服——最开始那两日司马承空的下属送来的还都是均码新衣,后来的就全是量身定做的了。

  闹钟飘到他耳边,道:“今天白羊座的幸运颜色是钻石蓝,开运方位是西北方,吉时是凌晨四点到六点。”

  何宴皱眉推开它。闹钟飘进衣柜,用嘴咬住一件钻石蓝的薄外套往外拖:“这件衣服正好是钻石蓝色,厚薄程度也很适合今日穿。靶场刚好在西北方向,如果上课时间是在凌晨四点到六点那就完美了。”

  何宴:“……”

  他险些被这晃眼的蓝色闪瞎眼睛,嫌弃地别开脸,无视闹钟的意见选择了白色长袖搭配黑色薄外套,然后一边穿黑色运动裤一边说:“我谢谢你没在凌晨四点叫醒我。”

  “不客气。”闹钟闷声闷气地回了一句,然后吭哧吭哧地将那件钻石蓝薄外套又拖回了原处。

  换好衣服后,桌上已经摆好了今天的早餐,一份培根火腿鸡蛋三明治搭配一杯牛奶。

  “温馨提示,现在距离上课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从这里到靶场步行时间至少需要十二分钟,你只有八分钟的用餐时间。”

  何宴:“……”

  何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好不容易熬过了毕业,在这儿居然还要再受一次煎熬。

  火急火燎地在五分钟内吃完了这顿早饭,何宴匆匆出门。

  路上,闹钟悠哉悠哉地跟在他脑后:“饭后不宜快走,当心胃病。”

  “我只想听见你的秒针‘嗒嗒嗒’走动的声音,其他声音并不想听见。”何宴冷酷无情地说。

  闹钟在空中晃了晃,像是在摇头:“我是你会说话的人形跟宠,你不能禁我的言。”

  何宴扭头看了它的大头一眼,心里叹了口气,行吧,勉强也算是个人形。

  “为了你的行程不无聊,我决定和你聊天。”闹钟说:“我看了你的运势,今天桃花运不佳,与异性交往多流于工作往来,不涉及私人感情……”

  听到“桃花运”一词,何宴脑中莫名闪过了方遒的脸。

  “停,”他回头敲了闹钟的脑袋一下,“你能聊点儿别的吗?”

  闹钟问:“我最擅长看运势了——你不想听这个,那想听什么?”

  何宴打量了它几眼,问:“你是联网的吧?”

  “联网的。”闹钟老实答道。

  何宴:“那你的权限大吗?”

  “还行吧。”闹钟一脸谦虚。

  何宴:“我听艾伦说,山野集团在通城、不见天都设有监控,那你读取外面发生了什么应该不难吧?”

  “山野集团……还是很重视个人隐私的。”闹钟答非所问。

  何宴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问道:“我想知道方遒他们怎么样了,你能查到吗?”

  闹钟“卟哩卟哩”地叫唤起来,几秒后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请再说一遍。”

  何宴:“……”

  靶场。这地方视野开阔,绿草如茵,远远地竖了一排靶子,十环靶、人形靶应有尽有。第一回来这儿,何宴就联想到了学校的操场。

  那时场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和他一样的少年,每个人都是那样的青春活力、意气风发,而现在,眼前是三三两两的黑衣人,他们的表情不是麻木就是死寂,各自专注地操练着自己的技艺,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一股狠劲儿。

  “来了。”背对着何宴的老师身上穿的也是一身黑,他听见身后的动静后转过身来,露出了一张出乎何宴意料的脸。

  “司马先生?”何宴一愣,左右看了看。

  “别找了,今天的老师就是我。难得有空,所以亲自给你上一堂课。”司马承空抬腕看了眼手表,道:“不早不晚刚好八点半,你还挺会踩点儿。”

  司马承空一本正经地给何宴授课,何宴却不自觉走了神。他有意无意地扫视着靶场的一切,心里却想着这么些天过去了,自己却一无所获,只能配合面前这家伙玩儿什么师生游戏,着实窝囊。

  经过几天的沉着思考,何宴的目标已从最初的逃离这里改成了挖掘更多的秘密。他也是突然间反应过来,自己来野堡本来就是为了找寻真相,而他现在身处的地方已是秘密最多的地方,山野集团又是父亲曾经效忠的对象,都已经站在离真相很近的地方了,何必急着走呢?

  只不过要实现这个目标,并不比逃离这个地方容易,甚至更难。

  他现在尚且没有半分进展。

  “专心。”司马承空在何宴耳畔低声道。

  何宴一个激灵回过神,偏头看了他一眼。

  此时司马承空正在为何宴矫正握枪的姿势,看起来仿佛环抱着他一样,让何宴感到了一丝压迫感,很不舒服。

  何宴不自觉动了动肩膀,司马承空松开他的手,直起身,垂眸看着他:“对射击不感兴趣?一直走神。”

  “也不是,”何宴深呼吸了一口气,“我只是有点儿好奇。”

  “好奇什么?”司马承空声音更沉了些。

  “你让我学枪做什么?”

  司马承空沉默了两秒,忽然转身:“你不想学这个也可以,跟我来。”

  何宴还没反应过来,旁边侍立的人已经走过来接过他手上的枪拿去保养。

  何宴看了看被拿走的枪,又看了看快走远的司马承空,想了想还是追了上去。

  换到了靶场的另一边。

  司马承空拿出了一张一看就霸气十足的大弓。此弓用玄铁打造,重达一百二十斤,浑身镶满了细碎的宝石,全方位向何宴展示了什么叫做五彩斑斓的黑。

  何宴还来不及说话,便见司马承空一脸漠然地解开袖口,两脚张开,轻轻提一口气,然后拉弓搭箭,瞄准了百步开外的一个十环靶。“嗖”一声,铁箭离弦,如一道黑色的流星破空而去,须臾便“铮”一声扎穿了靶心。

  “学射箭更好。”

  司马承空放下重弓,微微低头,睨向何宴:“也许你不知道,你的父亲是个射箭高手。”

  何宴不自觉张开了嘴,却发不出声音。

  司马承空又看向何宴的手臂,然后道:“你现在的力气,还使不动这把弓。”他回头冲下属使了个眼色,下属便递过来一把早已准备好的轻弓。

  何宴盯着那把送到眼前来的周身流动着银色光辉的轻弓,问道:“我需要学到什么地步?”

  司马承空眯了眯眼睛:“不需要和你父亲一样厉害,和我差不多就行。”

  何宴的目光迟缓地移向那把重弓,喉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