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合约陷落>第125章 情书,遗书

  “我当时是想在光线暗点的地方自拍,没想到一不小心点到了录像,又一不小心切了镜头前置。”阔别多年的姜岐说话还是软软的,他漂亮的面容上充满了愧疚之情,“不好意思啊,我当时真没当回事,我都不知道那儿是你的地盘。”

  “哦,没事。”宋西岭没有力气去思考其他问题,他满脑子都是医生说病人需要安静的环境,他一天最多只能进去两个小时,而今天已经超过了时间限制。

  明天就是圣诞节,宋西岭真的很想多待一会儿,他认真地思考着如何跟医生求情。

  姜岐小心地说:“其实我那天没认出你来,是段项告诉我,我才知道的。这么多年,你还和他在一起啊。”

  宋西岭收回思绪,“嗯”了一声说:“差不多。你呢?你后来怎么样?”

  “说来话长。中间有段日子挺难的,不过这不是都熬出来了。”姜岐笑了笑,露出两个酒窝,“我现在兼职模特,主业是幼儿园钢琴老师。”

  “那很好,真的。”

  “当年……”姜岐犹豫了一下,“我走之后,你应该也不太容易吧。我后来还在新闻上见过你。”

  宋西岭叹了口气,没说话。

  多少往事,多少纠葛,本就是命中注定的,与姜岐没有关系。而一切源头的主导者现在还沉睡在病房,生死难料。

  看出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姜岐便说:“没事,傅珩之命大,肯定可以醒来的。以前我们出差,碰到一算命的,非拉着傅珩之算。他当时算准了很多事情,也提醒过他一些问题,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个师傅说,他命硬,好胜心强,遇着事不会轻易放弃,也没那么容易被打倒,总能化险为夷。”

  宋西岭内心觉得这些都挺假大空的,但凡穿着光鲜一点的人,有哪个在年轻时没有一点好胜心?至于放弃不放弃,那更是扯淡,有时候别人想放弃,也被生活逼着没法后退。

  但他不想拂了姜岐的好意,就说:“嗯,谢谢。”

  姜岐说:“但是那师傅说起我,就说我不去那种硬抗的个性,比较喜欢平稳的生活。”

  这或许也只是因为师傅观察他们二人言行举止,小心推理出来的,一口气说十几二十句,总有几个特征能对得上。

  姜岐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拿出看了看说:“我得去一趟警察局,这次意外很可能是人为的,你也好好想想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吧。”

  “好。”

  要说得罪的人,宋西岭思来想去,只能想到一个时偌。

  时偌前段时间与他起过冲突,之后又出现在棱角大厦,虽然不知道那天傅珩之究竟和他谈过什么,但是按傅珩之之后的解释,想来那些对话也不会很愉快。

  他把这些推测一股脑发给叔,就站在病房门口向里看去。

  门上小小的窗户只能看到室内的一角,无论怎么调整角度,都连傅珩之的半片被子也看不见。他看着有一抹夕阳照入房间,又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彻底消失在视野。期间有医护人员进去过,次次都直接地拒绝了他再进一次的请求。

  他们说宋西岭下午哭的声音实在是太大,影响傅珩之休息不说,还把这层楼其他病人吓了一跳。

  宋西岭最终放弃了今天再看一眼的念头,颓然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西岭!”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凌斯寒。

  他有些惊讶地站起来,是很久不见的凌斯寒,他还和以前一样帅气,正从走廊尽头向他的方向奔跑而来,然后在宋西岭还没反应过来的表情中,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凌斯寒很快放开他,皱着眉头,温声责怪道:“你还是不让人省心,先把衣服换了,去吃点东西。”他递给宋西岭一个大纸袋,里面装着自己干净的衣服和一些零食。

  他这才注意到身上破洞的裤子和棉袄,上面的血污已经凝固成黑色,散发着淡淡的腥味。

  那都是傅珩之的血。

  他的心忽然被揪成一团,呼吸都困难起来。

  凌斯寒见他不动,叹了口气,把一袋小面包拆开递给他,说:“我让许初棣去傅珩之那儿取了些东西,有衣服有吃的,还有些生活用品,这边离市中心有点远,不方便买到。”

  宋西岭接过面包,心里酸酸的:“阿寒,谢谢你。”

  “别谢我了,你起码得活到傅珩之醒来之前吧?快把衣服换了,东西吃了。”凌斯寒催促道。

  宋西岭这才慢吞吞换起了衣服。

  “许初棣呢?”

  “去接老板……接傅珩之的妹妹了。”

  宋西岭“嗯”了一声,他自己还沉浸在悲伤之中,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傅珩之的亲人。

  傅珩之因他受了重伤,他无法不愧疚,假如傅珩之的亲人因此责怪他,他也绝对不会反驳半个字。

  凌斯寒握着他缠着纱布的手,说:“别担心,他肯定能醒过来的。”

  他的声音还是很沉稳,宋西岭的心中没来由地燃起了一些希望,他忽地想到了什么,说:“阿寒,他替我受那一下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你说他是硬忍着,还是当场就没有意识了?”

  凌斯寒说:“这个……”

  “医生说他没有求生意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想活着?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这种倾向。难道……”宋西岭越说越慌张。

  “西岭,在他没醒来之前,这些猜测都没有用处。”凌斯寒打断了他,“你现在要好好做的有两件事,第一是把自己照顾好,不要让你的家人、朋友,以及傅珩之担心;第二是配合调查,在警察过来问你问题的时候,尽可能不遗漏每一个细节,抓帮他们到嫌疑人。”

  属于圣诞节的灯光在城市道路两边亮起时,宋西岭正裹着厚重的棉袄,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呆呆地望着外面。

  凌斯寒已经在身边的长椅上睡熟——即使宋西岭和许初棣都几次三番劝他回旅店或者宋西岭家休息,他还是固执地要留下来。

  最后许初棣干脆也待了下来。

  宋西岭忐忑地问许初棣傅珩之亲人怎么没来,许初棣说国内的航班一直在延误,怕是今天没法起飞了。

  悬于心口的巨石没有落下,但他还是窃窃地喘了口气。

  走廊里没有什么灯光——这里装的是声控灯,到了夜晚,只有人走来时,才会亮起。

  宋西岭没有睡意,他隔几分钟就站到病房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好像这样,就能离里面那个人更近一些。

  到了五点多,医生终于准允他进去,并警告他不要弄出太大的声音。之后转到普通病房,可以给他申请高级房,不然一大群人睡在医院的走廊,也不是个办法。

  宋西岭连连道谢,心想不劳他费心,他已经找到了更好的医生,明天就要转院了。

  傅珩之和昨天没有什么差别,宋西岭不再像头一次那样惊慌失措,一进去,就轻轻地拉着他的手,默默看了一会儿他的脸,就把在肚子里打了好几个小时的腹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出来。

  “傅珩之,我又来了。昨天姜岐来找我——你还记不记得他?就是之前喜欢过你、又被你开了的那个。他还是很漂亮,而且过得也不错,在做钢琴老师和模特。他拍到了一段视频,有人在我的照片上动了手脚。后来叔报了警,现在好像还没有结果。这个人是冲着我来的,你不在的话,他一定还会来害我,你怕不怕?”

  说到这儿,他停了一下,傅珩之仍然没有半点儿反应。

  他扯了扯嘴角,说:“我不怕。他要是弄死我,我就先下去一步。我妈可能是对我太失望,不想要我这么个儿子了,所以对小天还不错。而且小天现在自理能力已经很强了,他那天居然主动和陌生人说了话……没什么特别需要我操心的。唯一就是,如果临死前再看你一眼,那才真是死而无憾了。

  “昨天许初棣也过来了,他说你妹妹要来。我很怕面对她,真的。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原谅我……如果我没有把你带到展会上,你现在就不会躺在这里。

  “许初棣把你的证件什么的都拿过来了,他说你的小白一直冲他哈气,看上去特别凶。可是小白从来没那么对过我,它是不是挺喜欢我的?——噢,对不起,它叫荔枝。”

  说完,宋西岭从背包里拿出许初棣装好的资料,里面有一沓白纸,据说和各种重要文件都放在一个抽屉里。他一眼认出,那些是傅珩之写的“情书”。

  他说:“你之前还不让我看这些情书,现在被我拿到,你管不着了。”

  他把一张纸抽出来,刚准备好好看看写了些什么,就在一瞬间愣住了。

  “西岭,今天是9月17日,我和以前一样想你。

  如果你看到这段文字,我可能已经不在世上。我的资产将会转移到你的名下,不是特别多,但肯定够你随便花。(你应该不会特别浪费吧?)

  你今天说你特别恨我,对不起,我也一样恨我自己。”

  宋西岭的心头一阵莫名的慌张,又从里面抽出一张来——

  “宝贝,今天是8月30日。我很想你,你已经五天没来找过我。

  我不知道你之后会不会看到这些话……你应该会把它扔掉吧。

  扔掉也好。

  假设你看到的话,希望你幸福平安,快点把我忘记吧。

  我好想你,如果今天不能见到你,那就来梦里找我吧。”

  以及——

  “亲爱的,今天是9月30日,你早上走的时候好像不太高兴,是不是昨晚太累了?总而言之,我想你。

  今天要给你说说公司股权的问题,国内外有些不同。

  ……”

  宋西岭颤抖着手把所有的白纸散了一地,里面的开场白如出一辙,全部都是“今天是几月几日”,下面的文字,也大差不离,都在说他的财产分配,他的房子如何安置,和他的猫。以及,他甚至在九月底买了保险,受益人是宋西岭。

  他一遍遍地告诉宋西岭,除了自己以外,不要轻信他人,他的钱都在集团里,以另一种方式“冻结”,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他说以后帮不到宋西岭,给他附了一串律师的联系方式,推荐了数十本法律和经济相关的书籍,叮嘱他必须好好学习。

  ……

  这不是情书。

  是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