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露出半截肩膀,上面带着可怖的痕迹,而身下的床单更是沾染了血迹,整个室内活像是某种犯罪现场。
高子亦倒吸一口凉气。
“闻意,你过分了,出去,”他冷着脸赶人:“虽然我们是朋友,但如果小朋友要报警我会帮忙。”
说完,他放下医药箱,想要查看时初阳的伤口。
“我没事,”时初阳脸色发红,他裹紧被子挡住身下的风景。
一旁的闻意用‘你是不是眼瞎’的表情看过来,他晃了晃自己的手:“血是我的。”
虽然做的过了些,但他一直有注意,没造成出血,只是红肿需要涂药。
高子亦这才注意到闻意血肉模糊的那只手,他讪笑一声:“咳咳,关心则乱。”
“我这有进口的消肿药膏,保证涂上后几个小时就能好,”他主动从箱子里扔出来一罐药膏,没敢提自己帮人上药的事。
“我先看看你的手,”高子亦碎碎念:“自残成这样的,你是第一个,小朋友好好的跟你在一起,你还闹什么呢。”
时初阳本来趴在那,听到这一句瞬间扭头:“自残?”
那边俩人没敢出声,高子亦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虽然室内光线昏暗,但这并不妨碍时初阳看清眼前人的长相,方才只顾着害羞了,这会儿仔细看才发现这人很眼熟。
时初阳表情冷了几分:“高总,您看到我在这,对于我们的关系,倒是一点也不吃惊呢。”
所有人都是帮凶,每个人都知道,唯独那个胆小鬼还在试图蒙混过关。
“我出去上药,”闻意低声说道:“水放床头了。”
说完他拉着我高子亦大步出去了,高大的背影略寂寞。
时初阳没滥用自己的同情心,他撑着床坐起来,每个动作无比费力,隐秘的伤口更是疼的厉害。
出来爬个山被道士说了一顿就算了,结果还把自己赔进去了,一天没怎么吃东西的肚子发出抗议。
他捂着胃,扶着墙像个80岁老人,一点点的挪过倒到衣柜边,他自己的衣服是不能穿了,只能找闻意的。
只是等他拉开衣柜后却愣住了。
“这……”时初阳的手从左边那排衣服上抚过,面料触感很好,一看就造价不菲,一排花里胡哨带有动漫人物的T恤和禁欲系的衬衫放在一起,产生了诡异的和谐感。
下面放裤子的那一格中,有着他喜欢的休闲短裤。
他抱着怀疑的态度又拉开了一个抽屉,这次是内裤。
他喜欢的卡通款和男士纯黑色四角裤放在一起。
从里到外,闻意竟然在家里买好了他的衣服,这是早就做好了他会住在这里的准备。
“哈哈哈,”时初阳扶着衣柜突然开始笑,一开始只是小幅度的笑,后面他笑的越来越大声,身体都在颤抖。
许是扯到了伤口,笑着笑着他的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
楼下,闻意坐在沙发上,高子亦拿着消毒水哗的一下整瓶倒下来。
“靠,你轻点,老子不想废,”闻意疼的五官扭曲,他的手腕被人捏住,没办法甩掉残留的消毒水,只能任由疼痛蔓延。
高子亦夹着消毒棉使劲按了一下,“疼?我看你还是不够疼,要不然怎么能干出这种破事呢。”
“忍着,”他嘴上没饶人,动作倒是轻了不少。
这只手从昨晚到现在反复裂开,本来不算严重养几天就能好的伤口,到了现在这种地步。
“老高,我要结婚,我想清楚了,能让他不离开我的办法只有一个,结婚,”闻意一脸的认真:“我知道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我们结婚天作之合,他会原谅我的。”
“啊!”
掌心一痛,闻意轻呼出声。
高子亦把药膏全倒上去:“老闻,你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吗?你说你永远不会成为闻阿姨那样的人。”
“你再看看你现在的行为,别让我失望,一会儿如果时先生想走,让他走。”
头顶传来死寂的沉默,不用抬头他也知道闻意的脸色,高子亦继续说道:“还有,爱情的前提是尊重,既然喜欢那就尊重对方而不是靠着偏执占有把人放在身边。”
闻意盯着自己的左手,黄色的药膏发出刺鼻的味道,高子亦正拿着纱布一点点的缠上,昨天把玻璃按进掌心的时候他是疼的,但后面看到时初阳那种担忧的脸色,闻意知道自己做对了。
久之,他朝着高子亦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可我得到他了不是吗?我跟我妈不一样,我知道自己要什么,而且我不会伤害其他人。”
这笑吓得高子亦差点摔地上,他心底一寒,脸色彻底冷下来:“闻意,我现在以医生的身份命令你,不可以这么做。”
“啊,疼,”他还没说完,就看到闻意脸色一变,整个人委委屈屈的,活像是被折磨了一般。
“你……”高子亦一脸的你有病吧的表情。
闻意完好的右手朝着楼梯招招手:“阿初,你怎么下来了。”
恰巧高子亦缠的时候用力了一点,他强忍痛苦,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一股脆弱感无声透露出来。
时初阳:……
他扶着扶手继续往下挪,额头上浸了一层薄汗。
“阿初,”闻意高大的身体靠过来,“别不理我。”
时初阳撇了一眼对方刚缠好的左手,身体往一旁凑了凑,这个动作让他腿一软差点倒地。
“呼~”时初阳咬牙继续往外走,一直走到门口时才开口:“不想我恨你,就让开。”
闻意高大的身体瞬间僵硬,“你还是要走。”
“闻意!你说过的会尊重他的意愿,”高子亦一脸的严肃,“让他走,他有出入自由的权利。”
闻意没管高子亦的嚷嚷,他只是静静的望着时初阳,狭长的眸子里满是祈求,“别走好吗。”
时初阳平静的回望,半晌绕开闻意按了开门键,他拖着疲惫的身体一点点的往车上挪,仅这个动作已经要了他半条命。
不用回头,时初阳也知道身后人的目光,况且他也不敢回头。
上车后他再次疼的想哭,时初阳忍着不适,快速的启动车子离开了,走之前他摸了摸脖子,那里重新挂上了红绳。
“真是不争气,”时初阳苦笑一声,都说要把戒指扔了,结果走到门口时看到它还是忍不住捡起来戴上。
车子很快就消失在视野中。别墅中闻意的身体像是被抽干了精力,一节节的垮下去。
“行了,你也别要死要活,本来就是你做错了,人家没跟你分手报警把你抓进去不错了,”高子亦叹了口气拍拍闻意的肩膀:“重新追人吧,我看的出来他只是想自己待几天,你呢这段时间送送礼物道道歉,让他看到你的诚心。保证永远不会再犯,人也就回来了。”
闻意:“如果他不回来了呢?”
高子亦:“不,不会的吧,他都说了冷静而已,你总得给人生气的空间。”
闻意扯动嘴角:“看吧,连你也不是很确定,万一他冷静后跟了别人呢。”
闻意的视线重新落到自己的左手上,这只手被包裹完好,已经看不到伤口了,就在下午两个人亲密的时候,每次他的左手一用力,时初阳就忍不住的心软,然后任他为所欲为。
“你干什么?老闻不会还想弄伤吧,我告诉你这次我可不会管你了,”高子亦一脸的警惕。
闻意扬起的手重新放下,他大步往室内走去:“放心,我不是妈,不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他沿着楼梯盘旋而上没一会儿消失在了高子亦的视线中,二楼卧室的门没关,那只捡来的小橘正小心的在走廊里探路,小家伙东闻西嗅,似乎是在找什么。
闻意蹲在它跟前,小家伙主动把脸蹭过来,就在不久前他也是这么蹭另外一个人的,那个人还抱着他亲了半天,让他嫉妒。
“你真没用,连人也留不下,”闻意冷笑一声站起来。
“喵喵,喵~”小家伙看他要走急忙跑过来跟着,那股粘人的劲像极了找家的幼崽。
闻意反手关上卧室的门,没一会儿房门外传来凄厉的猫叫,还有爪子奋力挠门的声音,凄惨的叫声跟记忆里某些场景重合。
“靠,”闻意一拳打在墙上,眼中带着浓浓的戾气。
“滚进来,”他一开门猫嗖的一下溜进来,跳到柜子上一脸高傲的看着他。
“哭,给我哭出来,告诉他你有多惨,”女人手中的藤条一下又一下的落在身上,留下道道可怖的血痕。
她声音尖锐的像是电视里的巫婆,8岁的小孩跪在那,满脸的倔强,他强忍着泪水,吼了一句:“你就算是打死我爸爸也不会回来,他本来就不想要你。”
从记事起只要爸爸不在家,他就会挨打,每次只要他一哭爸爸就会回来,而这时妈妈也会温柔的抱着他。
循环往复,这种情景他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
上次爸爸回来的时候说了,他不会再心软,他讨厌被威胁,也腻了这种日子,他不会再管自己。
“给我哭,我让你给我哭听到没有,你是他儿子,他一定会回来的,要是不回来那你也别活了,我要你有什么用,”女人歇斯底里的咆哮,地上的人被打的血肉模糊,只能无力的跪在那连动动手指都困难。
他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一起,眼前冒着星星,就在他以为要扛不过去的时候,他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徐清烟你又发什么疯,”男人小心的把他抱起来,动作很温柔:“爸爸现在送你去医院。小意乖,疼就哭出来。”
爸爸的怀抱很暖和,让人贪恋,小小的闻意贪婪的吸了吸鼻子。
男人抱着他出门的时候,女人再次缠上来:“你回来了,你心里还有这个家的对不对,。”
“滚,再有下次我不会管他,随便你怎么打。”
“哈哈哈哈哈哈,”女人低低笑了出来,像是魔鬼一般:“荣京你可是最心软了。”
半夜闻意猛的从床上坐起来,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脸色发白像是做了噩梦。
“心软吗?”闻意揪着被子突然开始笑,笑的面部肌肉抽搐,五官都扭曲了。
“喵~”猫猫叫了一声翻身继续睡,没理会半夜发疯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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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今天你只准吃这么多,”时初阳一手扶着腰,一手给芽芽加了猫粮,小家伙最近有点发福的迹象,他便稍微控制了一下食量。
客厅空荡荡,阳台上还挂着不属于他的黑色衬衫,浴室里的双人份洗漱用品也在好好摆着。
扔东西是最最不理智的做法,他喂完猫走到阳台上把衣服收起来,叠好放进柜子里。
有钱的鸽子精:【袖口那里原本绣的是草,换成木兰花,不太符合身份】
有钱的鸽子精:【恕我直言,如果服装是这样的话,我不是很想给意见】
他低头回了几条童彤的消息,剧组号称投资巨大,服化道也舍得花钱,总觉得衣服不够华丽,各种折腾。
“呼,”时初阳揉了揉太阳穴,昨晚回来后几乎一夜没睡,他眼下一片青黑,人也病恹恹的。
童彤:【¥%¥#@&……,老娘现在只想口吐芬芳,】
童彤:【等我去跟导演干一架】
童彤:【听说导演想请你这个原著作者来剧组待几天,美其名曰:指导,我劝你慎重】
有钱的鸽子精:【放心,我又不傻】
童彤:【】
童彤:【突然想起来还有社团聚会,那帮人不知道又要作什么妖,老娘去之前一定要找个化妆师,美美的收拾一番,争取艳压全场】
有钱的鸽子精:【】
“一天到晚,就没有不糟心的事,”时初阳把自己扔进沙发上,长腿往靠背上一搭,面朝天花板放空大脑,假装自己是条晒干的鱼。
改编的时候,很多导演喜欢干这事,请原著作者过去待着,等剧上映的时候还能有个宣传噱头:亲妈指导。
实际上这个‘亲妈’有没有指导很难判断,但粉丝是不会管这些的,大众只看得到眼前的事实。
一天到晚全是破事,他刚安静了没几分钟,大门被人敲响了。
来人敲的还挺用力,像是他不开门就一直敲下去一样。
时初阳只能爬起来去开门,开门后看到门口的人,他满脸的讶异。
“妈,您怎么又来了?”
沈芳芳不悦的皱眉:“什么叫又,我是你妈,我不能来看看你?儿子你太让妈妈伤心了。”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旁边还站着一个穿鹅黄色长裙的女士,对方看到他后一脸的吃惊。
不过很快切换成一副:我们不熟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