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坐上车，郁名川就接到了他妈妈周白桃的电话。
“妈？”郁名川皱眉接了。
自从父母离婚后，郁名川的户口就落在了周白桃那里，跟着母亲生活，与父亲郁振华没太多联系了。
宁尽坐在副驾，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电话里传来周白桃平静的声音：“郁振华回来了，说要有话要说，你如果来的话，就当三口人聚一下出去吃顿饭，你不来，我也懒得去。”
宁尽心尖一紧，看着郁名川。
“那我带个朋友过去吧。”郁名川说道。
“带什么朋友？这是什么场合，你不知道吗？”
周白桃总是这样的语气，郁名川脸色沉了沉：“男朋友。”
“！”
宁尽脸都吓白了，不敢在郁名川打电话都时候出声，拉着他的胳膊晃了晃，用口型说：别，我不去。
不等周白桃说话，郁名川挂了电话。
“我就要带你去，迟早要见我妈，正好郁振华也在，多好的机会。”
宁尽忧心忡忡：“我感觉阿姨不会喜欢我的，毕竟我是……”
后面的话宁尽没说，郁名川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郁振华跟我家已经没有关系了，我妈要真的在意这件事，就不是现在这个态度，她外面就没人么？这个家早就是一盘散沙了，谁也不比谁高贵。”
郁名川在某些事情上，可以说得上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郁名川说的在理，他们不能搞一辈子的地下恋情，家长……是肯定要见的。
只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
周白桃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宁尽不了解，但预感告诉他，他和郁名川的事情，第一块绊脚石就是周白桃。
郁名川是周白桃唯一的继承人，就连她和郁振华的婚姻都是商业联姻，换到郁名川这里，说不准也是这样。
“你别想太多，有我在，谁都不能多说你一句闲话。”
郁名川点开了周白桃给他发的地址，上了高速。
郁名川和周白桃的关系不好，宁尽看出来了。
坐在车里，宁尽思来想去：“要不然真别带我去了，别惹你妈妈生气……我们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
宁尽的性子软，做事之前想的东西太多，郁名川了解他。
“你怕我妈不同意？”
“她不会同意的……”
郁名川目视前方：“她不同意也得同意，我郁名川这辈子就只想跟你在一块，其他的谁都不行。”
“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了，我妈要是说什么都不同意，那我也一辈子不结婚了，大不了跟你谈一辈子恋爱。”
郁名川的话让宁尽心里暖暖的，“我知道你的意思。”
“那就别拒绝我了，”郁名川想了想，“但是你如果实在是不想去，那就不去了，我也不去了。”
郁名川学会了换位思考，宁尽心说有进步，“你说的有道理，我觉得我应该去一次的。”
行至半路，周白桃又打了个电话。
郁名川不耐烦地接了：“妈？又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一个同学，叫宁尽？你也把他带来。”
“叫宁尽去干什么？”郁名川皱眉。
“宁尽的妈妈也来了，就是郁振华的现任，你知道的吧，我记得郁振华带你跟她吃过饭。”
郁名川看了宁尽一眼：“知道了。”
这下好了，两家人全部到场，不想去也得去了。
“他们要干什么啊……”宁尽望向窗外，坐立不安。
“别怕，有我呢。”
郁名川给他吃定心丸。
聚会的地方在S市，是之前郁振华带陈蕊来过的餐厅。
宁尽脖子上裹着纱布，靠高领毛衣盖住了，可郁名川手上的伤盖不住，两个人就像是逃难回来似的，一身的风尘仆仆。
到了餐厅门口，宁尽明显紧张，郁名川捏了捏他的手心：“别怕，你不用说话，我来就行。”
两个人肩并肩进了餐厅，立刻有侍应生带他们去了楼上的包间。
侍者帮他们打开门，郁名川和宁尽就这样进去了。
包厢很雅致，里面坐了三个人。
陈蕊和郁振华坐在一起，许久不见，陈蕊脸上的病容不知道是以为调理的原因，还是化了妆，看起来比以前好了很多。那张漂亮、惹人怜惜的脸上，带着和宁尽一样的拘谨。
桌对面便是周白桃，一身纯白的女士西装，不做多余装饰。短发，浓眉红唇，跟郁名川一样是有攻击性的浓颜。
“爸、妈。”
“妈。”
两个人异口同声。
周白桃是女主人的架势，她抬手：“进来坐吧。”
桌子是四方的，郁名川和宁尽对视了一眼，选了另一边坐，一屋子五个人，像是三方会谈。
周白桃的目光在宁尽进来时，就落在他面前脸上，不用介绍，光看外貌，都跟陈蕊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见犹怜的狐狸精长相。
两家子第一次见面，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周白桃只装不知道，先开口：“这位是……”
郁名川介绍：“宁尽。南风知我意”
“哦，”周白桃收回目光，“你不是说还要带男朋友过来吗，人呢，怎么不来一起吃口饭？”
母子俩一唱一和。
郁名川泰然，但语出惊人：“宁尽就是。”
“……………………”
“咔哒”一声，不知道是谁的餐具被颤抖的手碰歪了几分，磕在盘子上发出脆响。
女企业家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周白桃脸上的表情，就像是面具碎裂，有一瞬间的怔愣。
陈蕊和郁振华张大嘴巴，齐刷刷的看着宁尽他们俩。
郁名川的手放在桌子下，紧紧攥着宁尽的。
“宁尽就是我男朋友，我们大一就在一起了。”
“郁名川！”
周白桃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拍桌二起：“你说什么？！”
“白桃。”郁振华皱眉，“在孩子面前，别这样。”
“我说，宁尽是我男朋友。”
郁名川不甘示弱，也站了起来，高大大身影遮挡住了包间的灯光，影子压在桌上，一片的黑。
周白桃被郁名川气得浑身发抖，“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郁名川咬牙：“高一。”
宁尽的头低着，目光瞥向陈蕊，陈蕊捕捉到他的视线，拉了拉郁振华的袖子。
郁振华叹了一口气，“白桃，你冷静点。这不是好事吗？”
“呵。”周白桃对于宁尽母子的轻蔑简直写在了脸上，她指着郁振华，又指着宁尽：“你们姓郁的可真有出息，一个两个的，都被这一家子狐狸精迷得神魂颠倒了吧！”
“周白桃，你说什么呢！别血口喷人！”向来温和的郁振华，一对上他这个前妻，就像是触发了什么隐藏性格似的，变得暴躁。
“和小蕊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已经离婚了，今天叫你来，也是想告诉你，我打算和小蕊在五月份结婚！叫你来这里是为了见证，而不是让你在这里羞辱他们的！”
“你少管我，你现在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周白桃和郁振华对峙。
陈蕊见事情不妙，站起身：“振华，没事的……”
“什么叫没事，就由着她发疯吗？！”
“砰！”地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回荡在包间内，原本吵闹的几个人全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你们有完没完，打了十几年，还没打够？”
郁名川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他一把拉起宁尽，不由分说地推门离开了。
“名川……”
宁尽被他拉着，走出了老远，一直到了电梯里才停下。
“你别听她瞎说，她就是个疯女人。把我爸逼走了，有要把我逼走。只要不按照她的意愿办事，就能闹到天上去，早有这种魄力，当初联姻到时候怎么不一哭二闹三上吊，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呢？她都能把我爸那样软弱的人逼到发怒……”
“非要这样，非要生下我……生下我后不喜欢我，拿我当工具人一样使用……”
郁名川的肩膀有些颤抖，破碎的家庭是他这面钢铁盾牌上唯一的缺口。
他蹲在地上，手捂着头。
“名川。”
宁尽心疼得不行，蹲下，抱住他。
他不懂怎么安慰，他也是第一次见到郁名川也有崩溃的时候。他就这样安静地抱着郁名川，用手一点点抚平他肩头的颤抖。
“你要是不开心的话，就哭出来吧。”
郁名川把头埋进宁尽的怀里，就像一只受伤的猛兽：“这点事我都习惯了，不至于让我哭，我只为你哭。”
“对不起啊，我不应该带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