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颜说得有道理。
一直打不开的心结，似乎有了些松动的迹象。他对于他跟郁名川的感情，至今都觉得别扭，觉得自己不应该闯入这些有钱人圈子的原因......是因为自己不够自信吗？
“接受他，也接受自己。”
这是展颜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宁尽站在满是冰冷的松节油味道的画室里，低低地念着这句话：“接受他，也是接受自己......么。”
平安夜这天，又下了一场大雪。街道上装饰着圣诞树和各种彩灯，很有节日的氛围。这天是周五，还在学校上课，学生会在操场上摆平安果“自助”，自己选水果，挑选包装纸来包。宁尽被郁名川塞了个大红色的。
他抱着包装精美的平安果，“以前上学的时候，学校附近的超市里就卖各种包装好的平安果，特别好看。”
郁名川：“我给你的这个不好看吗？”
宁尽拧着眉端详：“只能说......很喜庆。”
郁名川：“......”
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之后，宁尽本想跟郁名川去街上逛逛，结果对方说他有事，又走了。
最近这几天，郁名川都很奇怪，总是下课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没多问，自己回了家。晚上的时候，外面好不热闹，宁尽趴在窗子前往下看，是一群放学的高中生。
心里有些失落。
郁名川到底在干什么啊。
宁尽心里不好受，但还别扭着，就是不想给郁名川打电话问问，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圣诞节，他的生日。
起床拿起手机看的时候，在凌晨那个时间点上，他收获到了很多生日祝福。一直往下翻，他看到了郁名川发的“老婆生日快乐”。
发自11：59，宁尽笑了，一看就是发得着急了。
手机上的消息太多宁尽只能一条条看。他往上翻着，忽然看到了一个好久都没有见的熟悉的名字。
严方觉。
宁尽的指尖顿住，没有点进去，直接把那条写着“小尽生日快乐”的消息删除。
刚洗完漱，大门就被人给敲响了。宁尽开门，看到了郁名川。
“你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啊。”宁尽心里还有着情绪，看见郁名川冷哼了一声。
“生日快乐老婆~”郁名川哪里看不出来宁尽生气了，他腻歪着，把人搂进自己还带着寒气的怀抱里，“收拾一下，我带你去吃饭啊。外面可热闹了。”
宁尽被他这一声老婆叫得没了脾气，虽然还觉得肉麻，但却格外受用。他推开郁名川点头，“那你等我一下。”
他们在屋里磨蹭了好一会，出门的时候都快下午一点了。郁名川开车带他去了一家水边餐厅。
尽管是冬季，但餐厅旁边的景观装饰得格外地好看，尤其是到了圣诞节，各色花环彩灯点缀。有一种别样的热闹。
餐厅里又小提琴手演奏着圣诞歌，馥郁的温热酒香充满了整个大厅。
宁尽靠在松软的座椅里，舒服得想睡一觉。因为是法餐厅，上菜很慢，他们到店里时是下午两点多吃晚饭，外面天都黑了。
北方的冬天天黑得很快，当最后一缕残阳在冷风中消散，外面刮着的彩灯就全都亮起来了。
郁名川站起了身，宁尽以为郁名川要带他走，就也跟着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餐厅里的灯光换了个更温暖的颜色，小提琴的乐声也从圣诞歌变成了生日快乐歌。
宁尽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睁大眼睛看向郁名川。
郁名川神秘一笑，抬起手拍了拍，在餐厅一众人好奇的目光中，侧门打开，两个推着手推车的服务员穿着印着“宁尽生日快乐”的白色围裙制服朝这边走来。
推车下层是蓝玫瑰，而上放了一个超大的8层蛋糕，浅蓝色的蛋糕上，摆放着水晶天鹅。而最顶上，两只大天鹅衔着一个绿色的青蛙戒指盒。
场面太过于壮观，不少人拿出手机录像拍照。
“名川你……”
宁尽震惊得捂着嘴，看着蛋糕推到了他的身边。四个小提琴手和远处的大提琴手在合奏着生日歌，一时间竟让人有了听交响乐的错觉。
郁名川依旧在笑着，脸上洋溢着红晕，他伸手取下蛋糕顶上的青蛙戒指盒，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单膝跪地，掰开戒指盒的露出了里面那枚足有五克拉的黄方钻男戒。
“宁尽。”
在宁尽震惊的目光中，郁名川将戒指拿出来：“生日快乐。”
宁尽忍不住笑了，“你都拿出戒指了，肯定不止是生日快乐这么简单吧。”
郁名川头一次害羞，那张平日不苟言笑的脸上竟然多了些不好意思的红晕：“你知道的，我从见到你第一面就喜欢你，一天见不到你就茶饭不思。我没有办法想象没有你的日子，所以我想向你求婚，让你永远属于我、陪在我身边。”
“答应我吧宁尽。”
郁名川的情话，他听过不止一次。但当着这么多人听，宁尽还是第一次。
他的眼眶微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答应他吧！”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餐厅里围观的人群就像是受到了号召般，也喊着”：“答应他吧！”
郁名川仰着头看着宁尽：“我们连婚纱照都照了。”
看着那枚在灯光下极其闪耀的钻戒，宁尽的心跳得很快。
他的目光上移，对上了郁名川那双认真严肃的眼睛。
真的要伸出手，带上那枚戒指。把自己的一辈子跟郁名川捆绑在一起吗？
宁尽没想过郁名川会在今天求婚，所以他没有心理准备。
周围有人在不断起哄，宁尽的思绪很乱。他想和郁名川在一起，他爱郁名川。
但是他同时也在害怕，他们这种阶级不同的人，能很好的生活在一起，有共同的话题吗？
郁名川看到宁尽犹豫，心里有些不好受，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仍旧专注地看着他。
“名川，我……”
就在宁尽即将答应的时候，一位穿着燕尾服的侍者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
“请问，是宁先生吗？”
被打断求婚，郁名川显然有些不高兴。他不记得自己安排这样的环节，从地上站起来，皱眉盯着那位突然出现的燕尾服侍者。
宁尽茫然地点头：“我是。”
侍者微微躬身，伸手掀开盘子上的金属餐盘盖：“这是一位客人特意为您准备的礼物，希望您能喜欢。”
一位客人？
郁名川心中的不安感越发的强烈。
只见侍者说着，掀开盖子后，并不是像宁尽想象的，盘子里装着食物。
精美花纹的盘子中间，放着一张裁剪过的，大小刚好合适的打印纸。
而那张打印纸上，印着一张黑白照片以及一行巨大地黑体字：
郁振华与郁名川是父子，郁振华没有离婚。
耳边“轰隆”一声。
宁尽的心跳着这一瞬间几乎停止，他紧缩着瞳孔，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那张有些模糊的照片一看就是偷拍，上面两个男人的脸相似度有五成。
宁尽的脊背发凉。
或许他早该想到的，他总觉得看郁振华眼熟，但想不出来哪里熟悉。
S市姓郁的也根本不多，只是他们一家子都让自己遇到了而已。
郁名川是郁振华的儿子。
郁振华没有离婚却跟陈蕊在一起……
宁尽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差点就这样倒下去。他摇着头，脸色已经是一片煞白。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如果郁振华没有离婚的话，那陈蕊和他的男女朋友关系就变了味道。
为什么这两句话会出现在一起？
宁尽醍醐灌顶般，将这两句话的意义连在了一起。
郁名川知道郁振华根陈蕊在一起。
和郁名川从没正面回应过的，他为什么会认识自己。还跟踪了两年。
宁尽全明白了。
他全明白了。
做不出再多的反应，宁尽转身就跑出了餐厅。
“宁尽！”
郁名川伸手撕了那张照片，揪着侍者的衣领双目赤红的质问：“谁！”
“是谁派你来的，是不是严方觉，你他妈告诉我是不是严方觉！！！”
侍者被他的突然暴怒吓了一跳，盘子掉在地上，四分五裂，发出刺耳的声响。侍者连忙解释：“我也是拿钱办事，并不知道让我这么做的人是谁，您不要打我啊！”
“谁打你了！！”郁名川的胸口剧烈起伏，宁尽已经跑远，他没时间跟一个一问三不知的侍者周选。他抓起车钥匙，跟了出去。
在场的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了，谁都不知道那个气质非凡的年轻人，看到盘子里的东西后为什么会做出那样强烈的反应。
餐厅经理姗姗来迟，对着在场的众人鞠躬道歉。
郁名川追出去的时候，宁尽蹲在圣诞夜热闹的路边哭。
他走过去，伸出手，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该说什么，或者解释什么？
“宁尽……”
郁名川的声音带着些许试探和畏惧。
圣诞夜是真的热闹啊，彩灯的灯光，欢快的圣诞歌，以及摩肩接踵的人们。
欢声笑语，填不满宁尽此时冰冷冰冷的心。
他擦掉眼泪，颤抖着肩膀，抬起头。那双眼变成了红色，用最冷漠且有距离感的眼神看着郁名川。
“你听我解释，宁尽”
宁尽站起身，忍不住地冷笑：“郁名川，你还要解释什么，解释郁振华不是你爸，还是解释你跟踪我，不是因为我妈给你爸当小三？”
“郁名川，你其实是在报复我对吧，看见我被你、被你们蒙在鼓里，还心甘情愿地跟你上床，你得偿所愿，看见小三的儿子像个傻子像个玩具一样被你玩弄很爽是吧？”
宁尽的每一个字都在扎着郁名川的心，眼泪就像是断线的珍珠，在着灯光下闪烁着异样的光，宁尽每说一个字，自己的心也会痛上一分。
但他依旧像自虐似的，坚持把话说完：“跟我签合同的是你，欺骗我感情、看我伤心欲绝要死要活才是你最终的目的吧。今天这件事，是不是你故意做给我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