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伏黑惠回卧室换了身衬衫长裤便带他出了门，出去后他转到房后我注意到这还有个车库，伏黑惠上去后我坐他副座，他问我去哪，我说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
“我现在被高专通缉，要是遇上咒术师就……”
“就杀了。”
“………”
“看我干嘛？难道你要让他们杀吗？”
“……我……”
“那他们要是改变想法了呢？”我低头凑到他耳边低声问，“不杀你而杀我呢？”
“你也看着他们动手吗？”
他的身体抽了一下，虽然还是没说话，但我满意的看到那双眼睛里的神色变了，有和昨天晚上他出现面对五条悟的时候相似的感觉了。
“这样才对，”我又离近一些对那只小巧白皙的耳朵吹了口气，看红色从几近触碰的地方飞快蔓延开到颚骨和脸颊，觉得逗他真是十分有趣，“不愧是我的妻子。”
“如果你现在还不想完全脱离人类社会，很快就要和他们碰上的。”
“所以想去哪里就去，你是自由的。”
伏黑惠沉默了一会，黑发垂落我不是很能看清他的表情，过会他抬头把手握上方向盘，闷闷的回了个“嗯”，然后又加了一句。
“……你也不要主动攻击。”
“可以。”
差不多一小时之后，我们站在东京繁华地带的一座大型建筑物前，我看着玻璃门那拎着透明大包小包进进出出并常有拖家带口出现的众多人类，在差不多猜出这是什么地方后对自己之前所说的“想去哪就去哪”产生了一点质疑——不是对自己质疑，是质疑对方是否对我的意思产生了些许偏差的理解。
我转头看伏黑惠，他也看我，眼神还有点忐忑的期待，说，“家里冰箱快空了，这次多买一点回去吧，还有些其他生活用品要买，我去拿推车，你在这等我一下可以吗？”
我看着他，想说我在车里等你，和那么多人类近距离接触我大概会忍不住杀了他们。
我正打算开口，他看着我，手指紧捏住了衣角，骨节发白。
“……快点结束。”
然后我看着那双泛蓝的深碧眼睛几乎在一瞬间雀跃起来，“嗯！”了一声转身脚步轻快的走去，像只被喂食了的兔子。
我又想叹气了。
进去后果然人流攒动，伏黑惠推着购物车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时不时从货架上取下样什么放进去，我在他身侧跟着神游物外，只觉得周围气息混杂声音吵闹，杀人的欲望很是强烈。
这时两个人类从我们旁边经过，女的和一堆东西坐车里男的推着她走，两个人表情和动作都相当愚蠢，我正要不屑嗤笑，却发现伏黑惠也盯着他们，嘴角微微翘起，眼神里似乎有一点点向往的意味，我把即将脱口的嗤声咽了回去，考虑了下，还是谨慎为上的问了他一句，你也想坐进去吗？
他转头看我，似乎有些惊讶，随后便似乎忍俊不禁笑出来，他说，那倒没有，停了停又小声说不过你要是想的话可以试试坐进去——如果能放下你的腿的话，然后还眨了眨眼。
我看着他有点狡黠的样子，也笑了，然后直接抓着衬衫后襟把他提起来，一把塞到了购物车里，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我心情莫名变好，推着车继续往前走，一边把反应过来脸红着试图往外爬的人按回去一边问他接下来要买什么。
伏黑惠挣扎了两下没成功便放弃了，就这么坐车里两条细长腿挂外面，脸上看起来虽然还是挺红但也没太多不情愿的样子，他抱着刚才放进去的一些食材跟我说往哪边走，到了后就伸手把要买的东西拿进去，遇到在高处货架的就让我拿，这样走着走着他半个身体都被东西覆住了。
“唔……还有最后买点水果吧，在那边。”一边看着手机里的记录清单一边对我说，伏黑惠指了指前面某个位置，两条腿轻轻晃荡，眼睛明亮。
这不是明明很喜欢嘛，我推着半车商品和一个妻子不紧不慢的走过去，看到那边好像还有两个人类小鬼也是用这种带人方式正在挑水果，其中那个粉毛小鬼给我一种奇妙的熟悉感，我皱了皱眉，打算问问伏黑惠那是谁，却发现他看着那个方向，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釘崎，津美纪姐喜欢吃草莓吗？”我听到那个粉毛小鬼问推车里的短发女人，对方好像有点不耐烦的回了他一句什么女人都不会讨厌草莓便坐车里任对方在架子边挑选自己拿起手机，看样子是要打电话，在把手机放到耳边的时候她转过头，与我——或者说我和伏黑惠六目相对。
然后那部手机从她的手里滑落，砸在一堆花花绿绿的包装袋间不见踪影了，她从购物车里跳起来直接翻下去冲向这边，我感觉到伏黑惠全身都绷紧了，咒力蓄在我手里已经随时准备发动，但我还是更想看看会怎么发展，这时那女人已经跑到了跟前，我看到她发红的眼眶，张口大声喊，
“伏黑——！”
然后一个飞扑直接抱住了已经和石像无异的人，紧紧拥着对方就这么在超市里无视他人注目的哭出来，我看到伏黑惠两条绷的快断了的腿逐渐一点点放松下来，然后他慢慢伸出双手，回抱住了哭泣的女人，轻拍对方的背说没事了，我没事的，不要哭了，声音沙哑至极。
粉毛小鬼在那女人哭的时候就过来了，站在我旁边看着他们，他看上去冷静的多，眼睛微微发红，低低的对我说釘崎这段时间不在东京，收到五条老师的消息后才知道出事了，回来后这段时间又联系不上伏黑，实在是快急死了，我看到他眼下各一道隐约的红痕，脑中瞬间闪回过一些片段，便差不多知道这两个是谁了，我问他五条悟这段时间都在东京？他说会留一段时间，什么时候走不清楚。
我懒得再问其他的了，看向抱着伏黑惠的女人，好像是叫什么釘崎野蔷薇来着，问她哭完没有，我要带人走了，她擦擦眼泪瞪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伏黑惠轻按住了，然后咬了咬嘴唇，看起来颇不情愿的放开了手，站起来和伏黑惠又小声说了些什么，我忽然有种不是很好的预告，果然下一秒就看到车里的人转头又用那种带着期待和请求的目光看过来，眼角还是红的，盯着我说，
“待会可不可以再去一趟商场？和虎杖釘崎他们一起，想和他们在咖啡厅说会话，毕竟很难这样见面了……”
我实在没有和其他人类相处听他们废话的兴趣，但考虑到伏黑惠遇上其他咒术师的可能，沉默半响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两人推车过来和我们一起走向门口，那女人还拿了盒水果塞到伏黑惠怀里，一路叽叽喳喳和伏黑惠说话直到我刷完卡把人从推车里拎起来走出去再和小鬼一起把各种袋子丢进后备箱，她才看了我一眼，说了句伏黑你家那位至少对你还是一如既往靠谱的就继续趴车后排一起聊天了，虎杖悠仁那小子坐了驾驶位，转头问了想去哪个商场后便发动车子走了。
换栋建筑进去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不过空气中的人类气息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刻意的仿花香气，不过味道浅淡，还能接受。那女人左手挽着伏黑惠右手挽着小鬼，转身就进了家外观入眼装修以粉色为主的店铺，我看了眼伏黑惠，他故意没直视我，直接伸出左手拽住和服袖子把我拉了进去，我觉得他今晚可能是想一个人睡了。
进去后的色调却是意外的淡雅，几个人选了角落的一个四座位，我和伏黑惠一边，漫不经心的听那两个人讲些高专和咒术师那边最近的情况，五条悟的动向，还有伏黑惠他姐的事情。
下午的阳光落进眼前的茶杯里，我单手托腮看着静止的水面发呆，伏黑惠似乎感觉到我的无聊，轻轻把手掌覆到搭在椅边的手背上面，我感受到冰凉柔软的触觉，好像也没那么不耐烦了。
最后伏黑惠看我已经打哈欠了，才终于停止了这场所谓的“朋友聚会”，和他们说时间差不多了，姐姐那边替他问好，有机会下次再见。两人说行，我首先起身走了出去，那女人半揽着伏黑惠跟上，说什么给他选个小礼物。
出去途中路过某个柜台时两个人停下来，我和那小子也随后停下看他们在不知道挑选什么，那女人最后拿了一瓶什么东西让人包上后递给了伏黑惠，我以为结束了，没想到伏黑惠扭头看了看我，噔噔噔快速走到到另外一边的一家店里，几分钟之后又小步跑了出来，手里多了个小纸袋，然后和那女人一起走过来，说我们走吧——我闻到他身上有股湿润清凉的香气。
到地铁站后伏黑惠下车送他们离开，我待在车里等他们赶紧说完，同时透着药感的清淡香气依然经久不散，好在并不难闻，与他也不算违和。
过了一会伏黑惠打开门进了驾驶座，那股木质发凉的香气骤浓，车里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一点，他拿起那个纸袋，递过来说给你的。我没接，凑上去在他耳畔闻了闻，那里味道最明显，有些广藿的药感，还有……
“玫瑰和麝香？”我接过他给我的东西，大概是礼物？感受到袋子里应该也是瓶装容器的轮廓，“是香料？”
“是香水，我刚才试喷的就是釘崎送给我的这款，”他侧过脸，几乎是贴着我说话，“味道和名字我还都蛮喜欢的。”
“赫曼如影，Hermann à mes côtés，香水名来自一位作家的静观集”
“——赫尔曼在我身旁，看来像一个影子。”
“影子吗，听起来不错，”我凑近他耳边又闻了一下，玫瑰的味道似乎变重了一点，“给我的是什么？”
他顿了一下，从盒子里取出鎏金色的长方形瓶体，然后勾住我的脖子下拉——他的胆子在一天后已经大了很多——我感觉自己的耳后传来阵微弱的凉意，与此同时另外一股截然不同的味道在空气中小小的爆发开，略带酸涩的水果气息流出来，还有香辛的味道，他凑过来在我耳边说话，温热的嘴唇几乎要碰上去。
“Nicolai的New York Intense，不是什么特别的名字，但感觉很适合你……适合我的丈夫。”
“谢谢你今天愿意一直陪我，辛苦了。”
他说完又向前凑了一点，彻底把嘴唇贴在了我的耳廓上，随后退开——我忽然意识到这好像是个吻。
我扭头看过去伏黑惠已经坐回位置上握上了方向盘，表情貌似十分冷静，但烧红的面颊还是暴露无遗。我本来打算逗两下，不过他似乎早有预料立刻发动了车直视前方，我也就没动手，只是一直用那种暧昧的眼神看着他。看了一会他似乎终究忍不住了，打算要对我说点什么，眼神微微转向我，浅粉色的嘴唇欲张——
“吱————”
一个急刹。
他停下车转身向窗外看去，这里已经到宅邸的山林边缘了，天色渐暗，最后一点夕阳落在他骤然睁大的微透着点蓝和惊异的碧色瞳仁里，辉煌美丽。
我也转头看向同一个方向，然后笑了出来。
“这还真是……”
“无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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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he night was so black and the forest very dark.By my side, Hermann seemed to me like a shadow.“深夜里一片漆黑，森林中昏暗幽静。 赫尔曼在我身旁，看来像一个鬼影。”—————《À quoi songeaient les deux cavaliers dans la forêt》[/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