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绝代仙骄>第97章 射猎灾劫

  闻言,冷鹤月循声侧眸,望向风凌霜身后的书姝,她小心翼翼地低垂着头,好似在认真思索着,方才众人所说的一字一句。

  聂浩威就站在风火门弟子一旁,回身指着她,问道:“姑娘这话是何意啊?”

  众人眼光齐聚她身上,她也没有半分胆怯,直言道:“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适才诸位所说之词,有失公道。”

  风轻扬怒声质问道:“何处有失公道?谢还灵自从成立了释奴原乡会,他干的那些事,哪一件不是让人闻风丧胆,你认为他在赤渊所行,做的没错吗?”

  书姝小心地辩解道:“当初征伐奉天宗之时,每人所行各有不同,若是如此定性论罪,岂非人人都算丧心病狂?赤渊之事,说他丧心病狂,真的是有失公道。毕竟步小少主是他的侄子啊,如果风火门弟子不先抓步界主孩子,又怎会发生后来事情。”

  上官静道:“此言差矣,难道就因为步界主自己过失,丢了孩子,便要拿那些弟子偿命吗?”

  聂浩威道:“是啊!就算风火门弟子抓了步界主的孩子,又没有把孩子怎么样?何至于对那些无辜弟子痛下杀手。”

  “没错!那些活下来弟子都说,只是把孩子关在了赤渊。他们看孩子瞎胡跑,还好心把他关在屋子里,谁知会遭到这样的报复,真是丧尽天良!令人心寒哪!”

  书姝道:“可是,不管是关在屋子也好,乱跑也罢,这个事情的源头,不是皆由风火门弟子先抓人而起的......”

  聂浩威讽笑道:“书姑娘,事实摆在眼前,怎么你要睁着眼睛,帮个无耻魔徒说瞎话?”

  书姝冷哈一声,愤然转过身,正对着聂浩威,道:“聂教主,究竟何为事实?凭你口中之言,便是事实?我所述之言,便是瞎话?”

  聂浩威转过身,正面跟她对峙,冷笑道:“书姑娘,说几句话而已,何必用这种口气说话,莫非是心虚了?”

  半晌,书姝憋着气道:“我不过就事论事,有何心虚?你们不追究事情起因,只拿结果问责?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认定为你们心虚。”

  聂浩威道:“书姑娘,你这就是在强词夺理!昨日风门主说了好商量,是他自己不领情,还当众甩脸色!”

  书姝冷笑一声,走出人群,指对着众人,道:“好!我强词夺理,你们义正词严便是正义公道!行!这风火门不分是非黑白的道,我书姝修不来,也不屑修!”

  说罢,她咬了咬牙,当众扯下了腰带,卸了腰间风火门通行玉佩,甩手把腰带和玉佩丢在地上,头也不回地下了神武台。

  见状,孟花啼也动身,一语不发地要走,却被聂浩威叫住,道:“步界主,步夫人,话还没谈完呢,你们这是去哪?”

  顿了顿,孟花啼手拿着一把古玉兰团扇,强压着怒气,深吸了一口气,微转身淡笑道:“噢,眼瞧着天要黑了,我跟少棠着急,赶着去不焚天坑看孩子呢。”

  冷鹤月原本已经对步少棠、书姝气度感到意外,听到此话,又意外地望着孟花啼。

  聂浩威一脸疑云,头顶明明烈阳当照,哪里天黑了。顿了片刻,想了一圈,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道:“步夫人,你这话是何意?谢还灵是你们雪月派人,你们还没给个交代,怎么能走呢!”

  孟花啼转过身,站在步少棠身旁,从容地道:“事情经过,书姑娘不是已经说明白了吗?不过,若要交代,我倒是想起一桩事来,昨日梵净山射猎,风火门风轻扬公子,率领风火门弟子公然猎杀我一事,至今未给我个交代。如此,那昨夜之事,我雪月派又为何要给交代。”

  聂浩威一时语塞,被怼得哑口无言,道:“这......”

  孟花啼镇定自若,淡笑一声道:“聂教主,听你说阿灵离素怀容最近,就断定四大剑灵是他藏起来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风轻扬公子猎杀我一事,你也是参与者。或者说是主谋者,教唆他这么做的?我与你,好像并无深仇大怨吧!”

  众人目光齐聚在聂浩威身上,他被噎了一声,怎么也没想到孟花啼竟然会开始胡乱编排起他,把这脏水往他身上泼,他回道:“步夫人,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我不过为风公子说了几句话而已,你又何必如此含血喷人?!”

  孟花啼愉悦起来,拿着团扇,掩唇轻笑道:“聂宗主,你今日怎么总是要讲些无厘头、令人开怀大笑的话呀。乌伤派跟风火门什么关系,你心里不是最清楚吗?当时你离风轻扬公子最近,又极力为他张言狡辩,那我可不要认为是你给他出谋划策的么。”

  冷鹤月凝视着孟花啼,眉角稍缓,嘴角微动,颇为欣赏她的一派从容镇静、说话有条不紊的风度。

  聂浩威一听这话,心知这是被她绕进去了,心急得跳脚,出言攻击她,恶声道:“你这女人,胡言乱语什么!我堂堂一教之主,怎么可能会指使风公子做这种事!你这是诬蔑,陷害!”

  孟花啼把控着气氛,把刚才他噎书姝的话,又给他噎回去,盯着他道:“聂教主,说几句话就急躁,莫不是心虚了,方才你振振厉词,可是威风得很呢?现今你也说了,是诬蔑陷害,那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乱按罪行,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啊。征讨奉天宗,在神武台决战之时,明明是阿灵救了大家,怎么倒成丧心病狂了?”

  她开始挪步,走到步少棠身边,轻点着团扇,面对各大门派,毫无惧色地道:“诛邪功名百家享,空口白牙一生诟,我竟不知修仙问道的‘名门高派’四个字,是拿来作践人的。话已至此,我便明说了,你们想拿阿灵问罪也好,讨伐他也罢,够胆就去不焚天坑找他讨,当然,你们要是行的话!这名门高派几个字,我雪月派怕是担不起,你们随意。”

  说完,孟花啼跟步少棠率着一众雪月派弟子下了神武台,留下神武台一片狂热的反驳,纷纷痛斥起谢还灵和雪月派来。

  匆匆一场召集会,就此匆匆不欢而散,众位宗主边走边激愤讨论起,这场没个结果的召集会。

  后殿内,因着风轻扬原先在猎场,私自猎杀孟花啼一事,致使今日召集会失败,风景野大为恼怒,负手而立,在殿内来回踱步。

  过了片刻,风景野转身,指着地上跪着的风轻扬,怒斥道:“若不是你自作主张,当日一声不响地围杀孟花啼,他们夫妇二人,便抓不着这把柄!你是名门大派出来的弟子,怎么眼皮子,也跟那些山野散修的东西浅!为着那一时仇恨,就擅自动手,结果怎么样?阿行好好的一盘棋,就这么白费了!此次之后,想让谢还灵出不焚天坑就难了,他不出来,如何能拿得住他!”

  风轻扬急忙道:“大哥,是我一时糊涂。但今日召集会,全系孟花啼那贱人跋扈乱搅,她屡屡坏我们大事,必须想办法除之。”

  风路行刚好言安抚完外边各大门人,便急匆匆地赶来后殿,见着二人,恭敬施礼道:“大哥请息怒,今日召集仙盟百族声讨谢还灵,虽失败了,但并非没有收获。”

  风景野转过身,看着风路行,道:“八弟,此话怎讲。”

  风路行面色沉静,缓缓地道:“步少棠儿子被喂成了血尸,体内魂识渐散,谢还灵想要救活他,必定会施展扑魂术。扑魂术有个致命弱点,只要中途步知仪发了凶性,谢还灵强行施展扑魂术,就会遭到邪术反噬,引出心魔。”

  风轻扬皱眉,不解道:“你是说心魔引?可引出他的心魔,于我们有什么好处?”

  风路行耐心解释着道:“谢还灵的心魔一旦引出,就容易失去神智,如此一来,我们只要击垮他心理防线,他必定会走火入魔,大开杀戒。”

  风轻扬想了片刻,道:“想要让步知仪发狂,此话说得轻巧,可他人身在不焚天坑内,外面有重重毒障,除了不焚天坑的俘虏,旁人根本没法进去。”

  风景野思量稍许,捏着金扇子,冷哼一声道:“俘虏?我倒有一计,谢还灵,你的死期到了。”

  这边,白独秀将谢还灵和步知仪送回不焚天坑之后,便动身回往了云间香雪海,主动到训诫堂请罚。凌雁秋站在白独秀身前,两旁的弟子抄起手中的戒尺,抬手就朝白独秀的背上抽去。

  凌雁秋看着他,厉声道:“独秀,你私入风火门赤渊禁地,还中伤风三公子,可知错!”

  白独秀低垂着眸子,跪在地上,双拳紧握,身杆跪得笔直,沉声道:“独秀一向认为,身为仙门正派弟子,遇见不公正之事时,理应出手相救,”

  凌雁秋神情有些勃然,气得面色涨红,怒道:“你救了他又如何?论起不公正之事,仙门不缺你出这一次头!出手救了他,你自己就会与他一样,陷入无尽的是非纷争,这种人最后会是什么结局?你又有什么能力,与实力强大的风火门抗争?”

  白独秀一言不发,咬牙忍着后背戒尺落下的疼痛,嘴里含着血沫,后背戒尺厚重,才挨几下后背就现出了红,整个后背火辣辣的痛。

  凌雁秋气得有些眩晕,无奈地连叹了几口气,眉头紧蹙,道:“你在神武台坠崖之事,叔母罚你勤修剑术,是希望你潜心修炼,剑道能够有所大成,你为何要违反宗规,私自下山?此次你助谢还灵中伤别门弟子,知道外面私言怎么说的吗?你真的要执迷不悟,一直错下去吗?我问你,诛邪宗宗规,第十六条是什么?”

  白独秀忍着痛感,神色肃穆,冷冷地道:“不可与人私斗。”

  凌雁秋又道:“第二十一条又是什么?”

  白独秀道:“不可结交邪魔歪道。”

  凌雁秋怒火不减,喝道:“既如此,看看你犯了几条,难道你忘了你父亲是因何而判出宗门,一步步误入歧途的吗?”

  听到这一句,白独秀立刻抬眸,直视凌雁秋,急声反驳道:“父亲护着母亲,是为......”

  凌雁秋喝斥打断,道:“住嘴!叔母亲自教导你,没想到你还是要为了这样一个修魔道之人,自毁前途!”

  白独秀后背受着鞭罚,血染透了白衫,仍忍着痛,沉声道:“独秀此番所为,非是为了个人的荣辱,而是秉承伏魔度苦界所立正派之理念,行的正义公道之事。”

  凌雁秋冷哼一声,道:“大逆不道!我真不敢相信,你会弃自己家族名誉不顾,去救一个魔门之士!叔母过往对你的那些教导,你难道都忘了吗?”

  说罢,凌雁秋被他气得胸结怒气,旧伤复发,一下子没缓过来,抚着胸口剧烈咳了起来,一旁的弟子连忙扶人。

  这几年,凌雁秋几乎都是日夜奔波,坚持四处找寻自己孙女白陵春。近日,听得白独秀为护谢还灵,在赤渊打伤风轻扬的消息,心里怒火愈积愈沉,这才引发了旧疾。

  半晌,凌雁秋抬手,两旁弟子手中戒尺才停止抽打,她面容有些沧桑,无声地叹了几口气,言语稍缓,又气又忧,叹道:“独秀,自你父母走后,你叔父便将你带回云间香雪海,由叔母抚养。过往叔父、叔母对你教导严苛,是希望你,终生恪守正道,不要步了你父亲的旧尘。赤渊之事,叔母就不说了,自己回去禁足三个月,静思悔过吧。”

  白独秀受了一顿训诫,神情十分忧郁沉冷,站起身对着凌雁秋恭敬地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凌雁秋看着他的后背,那被血染透的衣衫,双目微红,眼眶积泪,连连哀叹了几口气。

  半个月后,谢还灵靠着石床坐在地上,地上画着一个阴邪黑沉的镇压法阵,石床上铺了两床被褥,上面静躺着一个幼小孩童,面色惨白,双眼紧闭,双手双脚都被铁索给束缚住,正是步知仪。

  忽然,谢还灵耳闻脚步声靠近,猛地惊醒,回头一看,发现是虞妃雪在叫他,丢给他一个野苹果。

  谢还灵掰成两半,尝了一口,酸涩龇牙,道:“虞娘子,苹果没熟,太酸了。”

  虞妃雪笑着道:“将就着吃吧,邻民自己种的,才结的果子,说拿来给你尝尝。”

  一语末了,谢还灵眉头微皱,抬起自己的右手,指着第三根指节,问道:“虞娘子,你给我看看这根手指,它老是自己在跳。眼皮跳,是辨凶吉,手指跳,是怎么回事。”

  闻言,虞妃雪给她把了一下脉,又察看了一下手指,并未发现什么异常,道:“多半是压麻,抽筋了吧。”

  谢还灵问道:“没毛病吗,抽筋也不该只抽这一根手指吧,一抽还抽三下。”

  他转过身,指着步知仪道:“对了,阿仪身上侵入的邪祟,已经驱除了大半,魂识还得一点点扑回来。虞娘子,麻烦你帮他检查一下,看看是否有别处不适。”

  虞妃雪坐在石床上,给步知仪把着脉,过了一会,道:“暂无大碍,只是这人......这么小的孩子,这些人,还真干得出来。”

  谢还灵叹了一口气,出了石殿,见虞期砍了木材做笼子,唤道:“虞期。”

  闻声,虞期停下手中动作,面带笑容道:“公子,今早出去逛了一圈,我们种的这片林子东西,现在可真不少呢,抓了好几只山鸡,我做几个木笼,把它们养起来。”

  君子嫣手拿着几个鸟蛋,跑到谢还灵跟前,道:“阿爹阿爹,我还掏了两个鸟窝,这个这个,你看。”

  谢还灵蹲下身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发顶,道:“阿嫣,我让你跟虞期练字,可没叫你跑去掏鸟窝,字练了吗?嗯?”

  君子嫣抱着谢还灵大腿,道:“虞哥哥教我看完了,也写完了,阿爹,我们去抓山□□。”

  谢还灵抬手,用手指轻轻勾了一下她的鼻子,道:“阿嫣,你再偷偷跑出去掏鸟窝,那我可要把你当风筝一样,挂天上去咯。”

  君子嫣双手举高,奶声奶气地道:“阿爹,我要飞我要飞,我要当小鸟,飞起来。”

  说罢,谢还灵抱起了君子嫣,撑着她的腰腹,把人举得老高,恍若一只翱翔的飞鹰,来回展翅扑腾。

  须臾,君子嫣叫喊道:“仙子、仙子姐姐。”

  谢还灵放下她,捏了捏她的面颊,笑着道:“什么仙子姐姐,我是你爹。”

  话音刚落,忽然,他身后一道女声轻唤,道:“阿......阿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