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家?你是文竹姐姐??”王清诧异地问,也顾不得眼前的人正举着菜刀。

“佟姐姐?”随后赶来的凤瑛刚巧听见董穆青后半句话,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

她几乎和陆云同时赶到,听见了刚刚的对话。

那个已经死去这么多年的人忽然出现在眼前,多么令人吃惊!而且相貌、习惯、甚至于喜好全然不同。

陆云却下意识地冲上去,挡在董穆青跟前,护着她对那两人说,“你们想干嘛?”

董穆青拍了拍挡在她身前的陆云,小声说,“是故人!你先出去,我这里没事!”

陆云不放心地看了看她,董穆青微微点头,他才走到王清面前伸手要了他的佩剑,平静地出了门口,关上门就在门口坐着。

她放下菜刀,长叹一口气,才勉强露个笑脸对凤瑛说,“瑛妹妹,多年不见,物是人非,咱们又见面了!我就是佟文竹,可惜,今日不是他齐邕死就是我死!”

“不不不,佟姐姐,这里面有误会!陛下命我来寻人,不是为了杀人灭口,是为了给荣家和佟家翻案!你等等!”王清掏出陛下的令牌,又从床底掏出下禹州的手谕给董穆青看。

“至于这令牌...”他手里拿着那“烫手的山芋”,义正言辞地对董穆青说,“这事我定会查清,不会因为姜家是我的母家就会徇私枉法!”

“你...和从前很不一样!”凤瑛又上下打量一番董穆青。

记忆里他们三个还是七八岁的孩子,正是因为佟、凤两家交好,佟家那时已是太医院医正,如日中天,凤家不过是个小小的都尉,本来约着的指腹为婚是若是一男一女便结成亲家,谁知两都是姑娘,佟家先生,凤家则是晚了半年才有的凤瑛,故而佟文竹比凤瑛大一岁多,索性结了手帕交,虽然当时她们两个都不太明白这是什么,但多个玩伴总是好的,至于和齐邕的缘分,则是一日各家命妇入宫面圣,遇到了差点淹死的齐邕,凤瑛力气大负责把人从河里捞出来,佟文竹则用自己才学的知识帮他清理口鼻,排出积水,马上交给了后面赶来的父亲才免得一死。

可后来凤父升迁,凤瑛小小年纪便跟着父亲一起前往北境御敌,佟家卷入容氏谋逆案,齐邕为佟家向母妃求情,被关在偏院闭门思过,等到他因为脱水昏迷醒来时候,佟家满门已被仍在乱坟岗寻不回了!而听说佟文竹被容家劫持事败被杀,凤瑛和父亲正在和征战沙场,等到接到消息,事情已经过了近一年,无可挽回的地步。

两人悔恨至今,齐邕带兵驰援北境是,还曾联手说等回京为佟家查明真相,如今佟姐姐没死,就在眼前,两人不可置信地互相看了看,交换眼神,又疑惑地看了看正在看手谕的董穆青。

“为了隐藏身份我几乎改变了我所有的习惯和印记!但记得嘛,那年齐邕落水,不是意外,是被二皇子身边的小厮推下去的,后来你俩在二皇子寝宫里放了蛇和蟾蜍,吓得他抱着柱子尿了裤子!”她一边看一边说。

是是是,当年齐邕死里逃生,查到那个推他的是二皇子的人,就和凤瑛一起这俩胆大的去抓了条拔牙的蛇和一袋子蟾蜍趁乱扔到二皇子寝宫,吓得他四处乱窜,皇上去的时候他双腿一软尿了!可把他俩高兴坏了。倒是佟文竹说他俩玩笑开的过分,适当数落,这事也只有他们仨知道,看来眼前这人真的是佟文竹。

董穆青看过手谕和圣旨才半信半疑,苦笑道,“陛下要给我佟家申冤?可造成我佟家五十余口无一幸免的不正是陛下吗?”

“不,那时父皇在长箐山狩猎遇刺昏迷不醒,太皇太后查出是容贵妃母家谋反,才牵连了佟家!案子是全权交给六部会审,由太皇太后定夺,并未经过父皇!可等父皇回来才知道发落了那么多人!可已无法挽回!直到年初...”

“可整整十五年了,为何不给佟家翻案?难道是容氏谋逆案有了新进展?”董穆青气的胸闷,但却抓到了重点,谋逆案被牵连的几乎无可翻,除非有了新线索。

“容贵妃生前所居昌化宫常年闹鬼,宫里请了道士化灾,才重新翻修,有宫女在树底下翻出来玉佩和血书,父皇也在附近,趁着他们销毁之前截了下来,父皇正对当年的事情有所怀疑,将此事瞒下暗中调查,据查有个当年外放的宫女说那天给陛下瞧病的和佟大人长得有点像但是有腰牌就放了进去,陪审的衙役则说容家兄弟是说自己是得了令进宫救驾,可被当作胡言乱语的开脱,给割了舌头。陛下让我到禹州来也是找个叫翠屏的宫女,听说她事发前几日就犯错被调到别的宫里,就那么巧,容妃宫里所有宫女事发后被全部杖毙,她躲过一劫,说是患了恶疾早早被放出宫回老家!可惜没找到她!”

“不,我爹没入宫是因为去找我了!事发前几天我在街上被人掳走,奶娘说他请了几天假四处寻我,连腰牌都丢了,本想着去太医院登记,可怕我出事就托了同僚去,可等我毫发无损回家时候,全家却因为卷入容家谋逆案被满门抄斩,我在乱坟岗挖了好久都没找到我娘,哭的昏死过去,奶娘因为不是佟府人才躲过一劫,救我回去让我顶了她去世不久小女儿的名字,才活了下来!”

凤瑛拉着董穆青的手激动地说,“你随我上京,住在我府上,既然禹州这里已经被人发现便不能再呆下去,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有我保护你,无论结果如何,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对,佟姐姐,父皇既然有令,你是为佟家、容家翻案的关键,我的调令前几日下来了,跟我们一起去京都,我和凤瑛定会护你周全!如非必要你不必在众人面前露脸!同父皇也不会提起!如今认识知道你身份的只有我们俩!你大可放心!姜家若是牵涉其中,我绝不姑息!我可在你这里立誓!”王清说着就要举手立誓,董穆青却拉过他的手摇了摇头说,“我信你,之前是我多疑,对不起!”

既然是为了庆祝几人能再见面,和禹州的一切告别,好好面对接下来的战争,董穆青自然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几人喝的酩酊大醉,多少是苦涩,多少是开心,她家破人亡时也才七岁,担了十几年的担子好像是个去不掉的包袱,她这十五年都在为这事而活,突然事情有了进展董穆青变得迷茫了,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喝着闷酒。

凤瑛和王清两个为了让董穆青能放轻松些,灌了她不少酒,她似乎都看见了佟家平反昭雪的那一天,眼里带着热泪,哭着笑着。

“喝,咱们不醉不归!”

“哎哎哎,都跟你说了,少喝点少喝点!”王清扶着喝的东倒西歪的凤瑛往卧房走。

“高兴,高兴!”

“疯丫头,你可真是个疯丫头!”齐邕把人往床上一撂,气的扶着腰直喘,却被凤瑛一把拽到了床上,死死压着。

“你…怎么在我梦里!”她揉着王清的脸,眯着眼睛仔细看。

“你清醒点,我是齐邕,你看看我是谁?”他咽下口水,头歪向一边,却被人摆正,点着鼻子正经地看着他。

王清,不,他是齐邕,那个名字叫久了,本名都差点不记得了,面对她的时候希望自己只是齐邕,那个曾经和她并肩作战的齐邕,没有化名,不是别的谁。

鼻子被那指肚都是厚茧的手指一点一点的,那人不知是喝的还是怎么的满脸透红,怎么在外面净学些调戏人的把式?齐邕挣扎的想要起身,这女的力气这么大?

一下子把人固到床上,一脚蹬着床沿的凹槽,防止人逃跑,天知道打家具的设计这些做什么,反倒是方便她了,另一只手把人按在床上,嘴角带着坏笑,这下不用手点着鼻子了,改用自己的鼻子去碰。

齐邕满脸通红,耳朵更是被忽然靠近的热气弄的更红,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样的,何况他之前也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女性,连见母妃都...都离得八丈远,不对,怎么扯到母妃了,现在是想这个事情的时候吗?

齐邕你清醒一点,现在是什么情况不明白吗?

他又抗争一下,还是没起得来,这人力气怎么这么大,吃的什么?连忙口胡,“凤瑛,不是,疯丫头,你...你清醒点,看看我是谁?”

她眯着眼凑的更近了,一手揉了揉齐邕的脸,俯身在他耳边喃喃道,“呼~小爷我可喜欢你了,美人,美人,虽然你呢,从小就讨人厌叫我疯丫头,可你怎么那么好看,像个瓷娃娃,对我也特别特别好,邕哥哥,我也特别特别喜欢你!你...”

她停顿了一下,忽的打了个酒嗝,咽了咽口水,在嘴边比了嘘的手势才说,“这是个秘密,我知道我不可能...你也不可能娶我!等风武他继任后,我大概随便嫁个人就好,就这样,你在我梦里陪陪我就好,陪陪我!”她说着眼里带着泪,头抵在齐邕的肩上,闭着眼不知道再想什么。

“凤...”齐邕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这事...

如果自己不是得宠的皇子多好,这样就能当她的夫婿,可自己若不是皇子,他们也不会自幼相识,如今坦诚以待。

他轻轻地拍了拍凤瑛的后背,将人揽在怀里,天高皇帝远,就算他们这样只要没人瞧见又如何!

想到这里,他索性将人揽在怀里,紧紧抱着,又摸了摸头,安慰道,“阿瑛,这些年辛苦你了!替大凉,替凤家!苦了你了!我不能那么自私把你留在身边,我只能笼里的鸟可你不是!你有...”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亲了一口,低头一看酒劲又上来了,他还还没说话,就又被人亲了一口,那人翻身将他压着,竟动手解他的脖颈处的盘扣。

“你要干什么?这...这...”齐邕吓得都有点口吃,事情好像往不可描述的方向发展了,再不制止怕是要出事,“这不合礼数,凤瑛!阿瑛,疯丫头!你醒醒?”

都说真的喝醉了,那是一点劲都没有,隔壁刚刚和凤瑛拼酒的董穆青早就呼呼大睡,而这边凤瑛还能说那么多胡话,可想而知她到底想干嘛。

凤瑛抱着齐邕的脑袋就是亲,一手扯断他腰带嫌费事,像个恶霸似的,脸上挂着笑,“在我梦里,你就是我的了!小美人别跑啊!”

“阿瑛,我也喜欢你!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青年人就是龙精虎猛的,又是习武之人体力自然是好的不行,直到香烛燃尽才相拥着沉沉睡去。

这种事情谁醒的早谁尴尬,凤瑛晃着迷糊的脑袋,一睁眼还觉得那个天在旋着,她打了个哈欠,出去跑一圈应该就不昏头了,正想着起身,身边的锦被动了动,她睁大眼睛,有点不可置信。

昨天好像...那不是梦吗?凤瑛极力劝说自己昨晚只是个梦。

可乱丢的衣服,燃尽的香烛、杂乱的床单都在表明这不是个梦。

见被子里的人动了动要翻身,凤瑛裹着被子吓得抄起瓷枕要砸,还好那人快一掀被子错了过去,才没砸上。

真的是...真的是齐邕,这不是梦!

“啊,对不住,我昨天喝多了酒,我先走了!”凤瑛糊涂地拍了拍额头,又把被子给齐邕盖上,敲了他一瓷枕,真把人给打昏了,趁着乱穿好衣服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齐邕半天了才捂着后脑哎呦哎呦地从床上爬起来,埋怨凤瑛下手太重,一夜夫妻百日恩,就这么狠这个女人正在穿衣服的齐邕后知后觉,“不对啊,我怎么像个怨妇似的?”

那边凤瑛绕着院子转圈,嘴里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这下该怎么办,喝酒误事,这不是个梦吗?怎么真睡到一处了!

凤瑛连着几日都躲着齐邕,要么是装着不在家,要么就去山上采药!

可有一日被齐邕堵个正着,齐邕板着个脸看着眼神躲避的凤瑛,“你觉得你跑能解决问题吗?”

凤瑛咽了咽口水,局促地说,“我做的事情我自己承担!你不要这样看我,我是没有想好该怎么给你说,我也不是那种不认账的人!我只不过伤好了庆祝多喝了几杯,谁知道要上京闹这事!咱们就当是喝醉了,明日就上京去,这事就不要再提了!”

这边,董穆青正在对陆云抱怨这世道,她边哭边说,“当年奶娘保下我,带着我一起生活,可后来奶娘病死了,我却被奶娘的儿子卖进了花楼!幸运的是,那时我吃了药,发了病脸上生了疮,进而变成了一个黑疤,老鸨见病的快死本想把我扔了,但一个做菜的厨娘拿所有积蓄卖了我的卖身契收我当小工,在花楼做杂役整整五年,后来厨娘被客人活活打死,我在收拾她尸体时候偷跑出来,跟着车队一路行乞跑到南边,遇到了家里开医馆的东家,见我对药材医理略知一二便收留我在后院当个小工,这一干又是五年,我渐渐长大,那些药已经控制不住我的黑疤,我的脸上的疤越变越少,以为能在那里攒些银钱好回京,谁知道因为我失手伤了少东家被绑着要沉塘,沉塘途中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被扔在半路,费尽力气才逃进深山里,躲了三天三夜,后来就遇到了李叔李婶,他们带着我辗转才在禹州城定居下来,再后来就遇见了你、你们!”

陆云将她一把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没事,没事了,你现在有我,我答应你,不会再让你陷入险境!没事了!只要你想做,我会永远相信你!”

她靠在他的怀抱里大哭着,呜咽着断断续续地说,“你说你救我干嘛,那是我的命,那么大的火要是连你也搭上,这以后该怎么办?我是个灾星!”

“嘘!你明明是我的福星!”

两个月后,望京城外,缓缓驶来一辆马车,紧跟其后的是塞得满满当当的板车,跟在后面的则是一青一白两位少年押车,可那青衣“少年”却刻意和身边的人保持距离,骑个马离八丈远,要不是前头不让走,她都想领头去了!

小鱼掀开帘子闻了闻花香,这就是望京吗?又跑到车尾看了看那两个明显别扭的人,好奇的问,“掌柜的,他们俩是不是闹别扭!自从咱们出门到现在俩人都怎么说话,咱们出门前也没有这样吧?好像自从那次你们一起喝酒之后,他俩关系就不怎么好!”他摸着下巴思索着,好像那天掌柜的他们两个回来也不对劲,不会是背着他和小春他们四个做了什么事吧?

董穆青一脸尴尬地看了看正在专心赶车的陆云,捂住了小鱼的嘴,有些恹恹地靠在车壁上,“你还是少说话,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瞎打听,你叨叨一路了,不觉得晕吗?”

她又回身看了看因为晕车而吐的昏睡的小春,给孩子擦了擦汗回头埋怨道,“你真是厉害,咱们走了这么久,一路上就你最闹腾,你要是真这么有力气去跟你王哥骑马算了!”

“好嘞!”他得了允许,真的跳下马车去跑去要王清带他骑马。

这几日他们紧赶慢赶日夜兼程,才算得是到了望京城外,凤瑛和王清早早派出各自的暗卫提前前往京都通知人准备住处,但拗不过董穆青的想法,她本想拿着攒下的钱买回当初佟家所在的地皮房子,可王清说那地方被赏给了五公主,建了公主府。

这怎么说也是自己的皇姐,房子不能明目张胆的要,故而为表歉意王清就在巷子里给他们买下一处小院做暂时歇脚之地。

至于原来的佟家早就被改成公主府,是给今年年初成婚的五公主韵贤做府邸。

加上五公主,齐邕共有三个姐姐,一个妹妹,可就数这五公主对他来说简直是噩梦,自小恩怨分明,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你若做了一件不合规矩的事她能逮着你说上一天,外面都说她骄横跋扈,不过是太过于较真,非要弄个子丑寅卯来,见惯了宫里来一批又老死一批的新人旧人,觉得男子薄情,就连帝王也是如此见一个爱一个,做父亲是顶好的可做夫婿,那后宫整日哭戚戚的各宫美人妃子怕不这么觉得,皇帝也不恼,反倒是喜欢她这个脾气,故而对她宠爱有加,这样的公主哪个敢要。

要说这传说中骄横跋扈、一向认为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的五公主怎么忽然之间就要嫁人了,连自己的父皇她都敢说,大晟新君为显两国盟好,派来求亲的人点名道姓的要一位公主,所以趁婚使他们还在路上折腾,皇帝才紧锣密鼓地想给五公主韵贤这个宝贝女儿找个夫家,可五公主有自己的想法加上宠爱无度,就想要个自己喜欢的,再不济也得生的好看的,皇帝急了便说,你若是再拖等大晟婚使进宫你不嫁也得嫁。

某一日她忽的拉过来一个小将,是此次救灾有功而被皇帝奖赏的小将,没办法五公主就是喜欢这小将,又说二人早就许下盟约,那小将还舍身救过她,皇帝耐不住五公主软磨硬泡,加上五公主生母早逝又是皇帝极为宠爱的美人,自是舍不得嫁出去,故而咬牙提了那小将几阶官品,赐旨点名要他尚公主,所以他们在婚使来之前便早早成婚,佟家旧址因是谋逆臣子的家几经转手,早些年说屋子不干净到如今是个空宅,却被五公主要去做了公主府。

话说回这头,为避免目标过大,王清和凤瑛二人先行进城,嘱咐到城门口便会有自己的人接几位去院子,。

“哇哦,掌柜的、不,姐姐,你看,不愧是望京好生热闹!”小鱼和小春坐在马车上趴在窗沿边看着眼前的一幕幕繁华盛景,发出阵阵赞叹。

赶车的陆云勒了勒绳子,稍稍放慢了速度,侧着头问,“小春,你看看掌柜的怎么样了?还晕车吗?”

董穆青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的景色,脸色有些发白,连日颠簸自己也有些晕车,勉强挤出笑容说,“不妨事,陆云,应该快到了吧?”

“嗯,不远了,凤姑娘说等会儿到地方有人接!好像就是前面灰衣服的!”陆云远远就看见那人身姿挺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却四处瞟着,自己和他对上眼神,他礼貌的点了点头,上前搭话。

“尊驾可是禹州来的董掌柜和陆先生?”他伸头看见小鱼小春两个半大的孩子,没错了,后撤一步拱手道,“小的给先生驾车,院子已收拾妥当!”又从袖子里掏出信递给董穆青,陆云腾出位置,那人便跳上车,套马牵缰,“这是我家主人给掌柜的信,小的叫梁政,就住在隔壁,掌柜的若是日后有事可随时找小的!”说着一心一意地驱车前往。

“梁家小子,你这车上拉着谁?你家亲戚?”路上巷子里的大爷大妈都和梁政一家很熟,看他亲自驾车大包小包地拉着人,好奇地问。

梁政熟络地打招呼,“柳叔张婶,这是我娘家那边的亲戚,到咱这来开开眼,就住在我家隔壁!对了,我这远房姐姐做的一手好菜,待店子支起来,欢迎各位前去捧场!”

他打完招呼回头解释,“这两位家中是做豆腐的,他家豆腐在这一片很受欢迎!”

“梁兄弟,你家中还有何人?做何营生?”

“家中双亲具在,家里有个酿酱油的小作坊!可能整日里豆味较重,两位是贵客,还请两位多担待!”

“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大家都是做生意讨生活的,那梁家所在定是有个能晒得到太阳的好位置,得有个后院!可晒得到阳光方便出酱油,若是咱家店开起来指不定还能用上梁兄弟家的酱油!”董穆青说着看了两眼陆云,陆云倒是没什么表情,一直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不过刚刚她说了句咱家店,才想起来出门前掌柜的说,为避免人多眼杂的,要他和自己假扮成夫妻一同开店,至于小鱼和小春则是对外说是自己的弟弟妹妹。

几日后,董家在巷口开了家小小的店面。听说那尊贵的五公主也要嫁人了。

要说这五公主长得是何样貌,还得从他爹昌隆帝论起,有皇长子齐桓已故、二公主齐环玉配孙尚书家二公子孙璋、三皇子齐禹体弱多病未过四岁便早夭,四皇子齐宏封亲王、五公主齐韵贤、六皇子齐睿封亲王、七皇子齐邕封郡王、八公主齐允淑、九皇子才刚满月单叫逸字。

其中以五公主的最为貌美,原本是近游牧一带的草原女子,皇帝微服出巡一见倾心,遂带回宫中封为美人,至今仍圣宠不衰。

故而这五公主被外界传的说是美貌绝伦,姿艳无双,柳眉星目,玉耳朱唇,面若芙蓉,身似柔柳。

但在七皇子齐邕心里,她再美也比不过哪些给自己造成的幼时阴影,常常仗着自己貌美逃过惩罚,就连自己的母妃都偏她一些,毕竟这世上谁不爱长得好看的女子。

但五公主有自己的坚持,故而都十八了,连妹妹八公主都出嫁了,自己还是闷在宫里,不常出门,对别人说外面的阳光毒辣,会把她晒伤!

外面又开始传,其实五公主长得平凡,并未传言中貌可倾城,所以才一直躲着不见人。

可迫于此次的大敌,皇帝非要给她寻个夫婿,她又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叫做魏仕文,还说是救命的恩人,早就相守一生,可两人站在一起,说不清谁是美人,可魏仕文到底是男子,黑了些又瘦,有才有能倒也配得上五公主。

可皇帝又下民间去了全然不管,五公主去的亲娘周美人拖着泪珠子就去找姜皇贵妃做主!

姜皇贵妃是皇长子和七皇子的母妃,也是个能拿大局的人,叫来魏仕文,试了试才智武功,又问了问家中人口,又看着五公主拉着魏仕文演那要被棒打的鸳鸯,姜皇贵妃皱眉看戏,又斜眼看了看在抹泪的周美人,大手一挥,“好了,好了,你们二人如此情比金坚,那就择钦天监选日子早些完婚!”

说完将魏仕文遣出去,慈爱地看着五公主,低声问,“韵贤,你选定了?这么多年你一直不嫁,当真是在等他?”

五公主屈膝行礼,笑得特别开心回道,“是,回娘娘,韵贤早已立誓非他不嫁,不为大晟婚使,而是再遇良人,如不抓住,怕追悔莫及!”

姜皇贵妃又担忧地说,“好!你既然如此喜欢,那就娶了他回来,咱们虽是皇家,但也是女子,女子不易,感情之事切记过度!只是,我瞧着这未来驸马有些瘦弱,切莫过多苛责!”

你看他瘦的,成婚之后不要太蛮,多给驸马吃点饭!刚刚瞧着他猛地被五公主拽过去演鸳鸯,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那日听说五公主出嫁,想一睹芳容的百姓、世子哥们纷纷拥到皇宫门口,想着这风识趣些,能看看这传说中的美人长得何等模样。

“你瞧瞧这五驸马长得,小白脸啊,这五公主竟喜欢这口的!”

“这五驸马长得也太俊了,不知道和公主比哪个更好看!”

“你别挤,你看清了吗”

“没有,这轿子捂得十分严实!”

魏仕文满脸通红地从马上下来,走到轿子跟前躬身施礼道,“臣魏仕文,恭请公主下轿!”却不敢抬头,只是搭着手,手上拿着红绸一端。

公主嘴角勾起,笑了笑,手上的喜扇挡在面前,抬脚下轿,拉起红绸另一头,“驸马请!”

随后二人靠着红绸牵引,进的公主府去,徒留围在外面瞧热闹的世家公子。

“你看见了吗?”一白衣公子靠在自己朋友肩膀,闭着眼回忆刚刚那惊鸿一瞥。

“看见了!没想到五公主竟真如传言中貌美,娶妻如此,当真是不负此生!”说罢二人抱在一起狂呼,早知就求娶了那五公主,可惜了。

成亲当夜

直到成婚当日魏仕文才被五公主放出来,之前美名其曰地说不能让驸马跑了才将他圈起来,那些本该给驸马的洗澡更衣验身通通被五公主挡了回去,魏仕文还以为自己幸运躲过一劫。

站在婚房外看着侍女点灯,魏仕文才小心翼翼地进门,向公主躬身施礼。

“你们都下去吧!”公主隔着团扇吩咐道。

“是!”侍女鱼贯而出,偌大的房子只剩二人大眼对小眼。

五公主等他拿走团扇,二人吃了些东西果腹,又喝过合卺酒,才锤了锤被那厚重珠冠压了一天的脖子,不在意地说,“好了!驸马,累了一天,我们早些休息!”

“好...好!”魏仕文四处看了看,好像...屋里就一张床,他为难地又红了耳朵,这睡哪儿?难不成睡地板?

却见公主净面卸妆,脱下大红的婚服,坐在床边,歪着脑袋看他,逗他说,“怎么?驸马找不到床?快些过来歇息!”

“啊?不,公主,我们之前...说!”一到关键时候就嘴笨,之前不是说做戏,这怎么还真睡上了??

公主看他逗得满脸通红,哈哈笑,“今个我大婚,人家都在外面听门,你不同我在一张床上睡着,你还要去哪里?你自己看着办,我先睡了!”说罢脱鞋去袜躺在了床里面。

魏仕文咽了咽口水,应该不会有事,说的是,不睡床怎么蒙混过去,这谁知道,这成婚也没经验不是!咬了咬牙,将大红的婚服挂在一旁,小心地吹熄蜡烛,摸索着紧贴着床边拉过被子睡着。

睡着里侧的公主却在偷笑,不多时便睡着了。

之后倒是尊了他们之间的约定,魏仕文进了镇抚司,公主起初是隔三差五地点灯,后面渐渐少了,除了在外人面前假装恩爱夫妻,魏仕文几乎都住在驸马别院里,倒也是清净。

就在董穆青的小店扎根望京半个月后

公主府驸马别院

“魏仕文,你这是何意?”五公主步履匆匆,将手里的东西摔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抬眼瞧他,他端坐在椅子上手持卷书,细细看着,倒未被五公主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

只见他将手里的书平整放到一边,起身拱手见礼,“臣拜见公主殿下!”看了眼地上的东西,默默捡起。“这是臣向公主递的折子,这段时间三司忙得很,为的是四殿下所办的锻器赛,陛下也已首肯,以往的像这种展示兵器的比赛都是以大晟为首,如今此展汇聚各名家大师珍藏甚至还有云不语老先生亲制,各国皆有能人异士随使臣上京,这锻器赛名为兵器展览实则此事事关国体,故而想和公主递折子请假,免得叨扰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