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无鞘>第7章 凤求凰

  “我南陈公主有心献舞一曲,不知陛下可准允?”

  此言一出,专门为白绡公主而来的少年们终是按捺不住了,一个个的或交头接耳,或盯着白绡公主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朱存远远的抛给了沈晚卿一个眼神,意思是夸他料事如神,沈晚卿笑笑,转过头轻声对朱无繇道:“你的笛子带了没,待会儿可得你上去了。”

  “带了。”朱无繇点头,既然料到了今日有这么一出,他又怎么会放过表现的机会?

  沈晚卿道:“嗯,待会儿就看你的了。”

  陈寒出席,走到正中间行礼,道:“南陈陈寒,拜见陛下。”

  惠帝大笑,道:“白绡公主不必多礼,听闻公主舞姿出众,只一直不得闻见,今日公主主动献舞,乃是美事,朕怎会不准允呢?来人,请乐师。”

  陈寒又拜道:“多谢陛下。陈寒有个不情之请。”

  惠帝道:“公主请说。”

  陈寒道:“今日既是六皇子生辰,早听闻殿下笛音绝佳,不知陈寒是否有这个荣幸,能得六皇子吹奏伴舞。”

  说着将一双美眸含情脉脉地望了过去,一时之间,朱无繇成了众人目光所聚之处。

  朱琨轻哼一声,低声嘲讽道:“他笛音绝佳?简直是贻笑大方。”

  这话纯粹是自己酸自己,自朱无繇回来,朱琨及其他几位皇子的风头一时都被盖了过去,若非碍于惠帝,这兄友弟恭的脸皮怕是早就撕破了。

  朱无繇大大方方站起来,躬身道:“能得公主赏识,实乃峤之幸,既然公主不嫌弃,峤自然不敢推辞。”

  陈寒盈盈一拜,道:“有劳殿下为妾身伴奏了。”

  朱无繇回礼道:“愧不敢当,敢问公主要跳哪一曲?。”

  陈寒道:“《凤求凰》。”

  殿内又是一片低呼,不管事先有没有得到消息,此时也都明白了南陈此行的目的,和亲。而陈欢看上的妹婿,自然就是学成回国尚不到两个月的朱无繇。

  朱无繇拿出自己的笛子,静静立在一旁,指尖按住笛孔,一曲《凤求凰》流淌在翔龙殿内。陈寒脱去大氅,于殿中翩翩起舞,她身姿窈窕,身形纤细,杨柳细腰更是不盈一握,一身白衣被她舞出了万种风情。殿外放了晴,光线照进来洒在她身上,这个女子如九天神女一般美得让人不得不仰视。

  便是数十年后,曾有幸得见翔龙殿这一舞的少年们,提起来也仍是记忆犹新。

  一舞罢,惠帝抚掌大笑,道:“昔日云妃善舞,一曲《凌波引》如水中仙子,几欲乘风归去。今日得见白绡公主舞姿方知此话不假,公主舞姿比之云妃,犹胜一筹。”

  陈寒敛袖一拜,道:“陛下谬赞了。”

  言罢与朱无繇互全了礼节,两人俱都回去坐好,不见旁边几位皇子愈来愈难看的脸色。

  沈晚卿见朱无繇坐下,把手里剥好的橘子扔了过去,靠近几分,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对白绡公主一舞倾心?”

  朱无繇接了橘子放在手边的碟子里,他不爱吃酸的。听到沈晚卿如此问,他低着头斜看过去,反问道:“师兄可有对白绡公主动心?”

  “白绡公主舞姿出众,岂会有人不为她倾心?你看看这些少年郎,哪个不想将身与之?”沈晚卿拍着朱无繇的肩膀又道:“可惜白绡公主要嫁的人是你。”

  朱无繇正想说话,惠帝的目光在殿中扫视一圈,恰好看到朱无繇和沈晚卿在说话,便问道:“无繇,你师兄可来了吗?”

  朱无繇站起来回话,“回父皇,来了。”

  沈晚卿便也站了起来,执礼道:“陛下。”

  “你便是无繇的师兄,沈涟?”

  “正是草民。”

  “近日里江都俱是关于你的传言,连朕都有所耳闻。听闻你剑术绝佳,”惠帝看了一眼朱琨,道:“一招剑挽惊鸿便能逼得对手弃剑而去,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沈晚卿也看了一眼朱琨,后者坐在座位上脸色铁青,依旧执礼道:“陛下谬赞了,市井传言,不可全信。草民对剑术只是略通,平日里就散漫成性,不好练剑,师父也常因此责罚草民,不若六皇子,早年便有萧师传授剑术,如今更有进益。”

  惠帝大笑,道:“朕听闻你是好酒之人,朕藏有十数坛千秋酿,轻易不舍得拿出来,待你出宫时,朕送你两坛如何?”

  “当真?”沈晚卿眸光一亮,出席跪拜道:“草民谢陛下赐酒。”

  沈晚卿回席,立刻便有南陈的官员站出来,今日的重头戏要开始了,不少人睁大了眼睛看着,或是跟身边的人窃窃私语。却还是有几个不明所以的,例如徐厝。

  徐大学士家的这个傻小子,向来不会看时势,他跟谢茗挨得近,便偷偷扯了扯谢茗的衣袖,低声问道:“这南陈的官员又想干什么呢?”

  谢茗亦低声道:“且看着。”

  哪知南陈的官员还未把话说完,惠帝便截口道:“今日是朕儿子的生辰,只说家常,不谈国事。”

  一句话便把人打发了。徐厝问谢茗,“看啥?”

  谢茗把自己手里的酒塞给他,“出宫了再告诉你,喝酒喝酒。”

  沈晚卿谢了恩后便坐不住了,因着惠帝说出宫时要送他两坛千秋酿,杯里的酒便索然无味了,只盼着能即刻出宫,也好早点见到那两坛千秋酿。

  朱无繇见他唉声叹气的,便道:“再有小半个时辰就结束了,师哥莫急。”

  “哎?我急了吗?”沈晚卿死不认帐。

  朱无繇笑了笑,又把那个橘子递还给了沈晚卿。晚上他府里还有宴席,不能喝太多酒,朱无繇吩咐内监沏两杯热茶来,与沈晚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在山上时就是这样,朱无繇虽然话少,却也有憋不住想要跟人说话的时候,便与沈晚卿一句天上一句地上地说些不着边际的事,到最后往往都忘记了两人方才都说过什么。

  到最后惠帝也有了醉意,被搀扶着回了寝宫,宴席到此结束,大家也都散了。

  朱无繇站在殿门口与百官寒暄,沈晚卿站在不远处等着那两坛千秋酿,朱存也不走,跟在沈晚卿身边找他说话。

  这时惠帝身边的内监高崖过来对沈晚卿道:“沈先生不必等了,您那两坛千秋酿老奴自会派人送至六殿下府上。”

  沈晚卿躬身道:“那便有劳公公了。”

  高崖道:“沈先生客气。”

  沈晚卿回头看了朱无繇一眼,见他仍被人围着,便招呼朱存先走。

  恰好朱琨从他旁边经过,深深看了他一眼。朱琨原本想讥讽沈晚卿一番,想到惠帝在翔龙殿看他那一眼,朱琨就觉得自己颜面尽失,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可又想到自己还想拉拢沈晚卿,只能重新堆出满脸笑意,执礼道:“沈先生。”

  沈晚卿不意朱琨还会凑上来,只得硬着头皮回礼道:“大皇子,不知大皇子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孤明日在府中设宴,宴上有楼小楼与碧玉佛罗,不知沈先生是否肯赏脸?”

  沈晚卿挑眉,不想这大皇子还真是个有心性的人,竟如此隐忍,便问道:“当真有楼小楼与碧玉佛罗?”

  “岂敢有假。”

  沈晚卿躬身道:“承蒙大皇子好意,涟恭敬不如从命。”

  朱琨便执礼道:“届时恭候沈先生大驾。”朱琨看了一眼朱存,又道:“沈先生,不如一同出宫?”

  “不了,我还得等阿峤呢,大皇子先行一步吧。”

  朱琨倒也不强求,紧走几步追上几位大臣离开了。沈晚卿又回头看了朱无繇一眼,见他正跟那位中书令王昌海的小公子王逐宵说话。王逐宵身边还跟着谢茗,三人边走边说,似有几分投机模样。再看王逐宵,对谢茗也不似上次那般冷淡了。

  沈晚卿没等朱无繇,跟朱存一同先走了。

  及晚间,朱无繇府上又设宴,沈晚卿看了几页礼单,嘴里啧啧有声,“真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啊。”

  言罢从怀里掏出一只锦盒,随手抛到朱无繇怀里,“贺你元服,等我离开江都再拆。”

  朱无繇借着光打量了几眼,却猜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便先交给了姚烈,又吩咐了几句,这才入席吩咐开宴。

  众人闹到亥时二刻方才散去。酒过五巡,朱无繇被姚容叫走便再也没有回来,朱存离席小解,隐约看到王逐宵与朱无繇一同不知道去向哪里。他醉意朦胧的,走路都踉踉跄跄,便没有太过在意,只以为自己是看错了,那小病秧子,合该在家好生养着。

  王逐宵到家已是子初。

  王家一向戌正闭门,王逐宵便绕了靠近自己小院的角门回去,他刚进院子,伺候的下人便来禀报,说二公子已经等候多时了。王逐宵倒无半分诧异,只道回房换身衣裳,似乎早就知道王卉会在这里等着他。

  “二哥。”王逐宵捧着丫鬟刚暖好的汤婆子,站在门口却并不进去,只道:“二哥久等了,咱们走吧。”

  王昌海也在书房久等了小半夜,他这个小儿子,因一直病着,向来闭门不出,虽有神童之名却从来不显山露水,心思藏得极深,可近日却频频高调行事,怕是过于心急了。

  如今惠帝正值壮年,且并无立储之意,众皇子虽已开始暗中角逐较劲,朝中大臣却多数保持中立。王昌海身为尚书令,深得陛下倚重,稍有动作便会引来众人侧目,这老狐狸甚至约束家里几个儿子不可与诸皇子过分交好,以免引来陛下猜忌。

  却不想王童刻意高调行事,这岂不是引火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