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暮消晨鸣之时>第21章 谷野绪的生存法则

  过了下午一点半,三浦杏子(女子18号)与谷野绪(女子9号)决定动身离开E2区。正午时分,吉田在广播里宣布这里在下午三点会变成禁区,无论如何,她们都不想让自己的脑袋早早被炸上天。

  杏子是个容貌姣好的少女,在班上比浅穹与小铃(啊,后者已经死掉了呢,像那种弱鸡被杀了也活该)差一些。杏子的美丽里,后天的打扮占据了相当一部分。不过美丽本身就是能力的一种,她觉得无论是先天还是后天的都一样,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像杏子这样的人对于鹤见春枝那群文学少女没什么兴趣,只觉得那四个人每天活得神神叨叨,不知道在干什么。相比而言,优秀而自视甚高的辻浅穹更容易引起杏子的怒火。关于浅穹的谣言在年级里流传过好一阵子,都是杏子亲口散播出去的。也带着其他班级的少女围堵过她。不过,比起小铃那种毫不在意的沉默的包子态度,浅穹每次都会反击回去。而且是那种很不要命的、亡命徒一样的反击。她的脊背永远都是笔挺的,似乎无论怎么做都不能让其弯折,这令杏子的内心充满恨意。再然后她甚至找来了外班的男生,意图令其强暴浅穹,但不知怎么(大概是那个瘦猴一样的猥琐家伙嘴上没个把门的,到处和人炫耀吧),这件事竟然传到了沼里和树的耳中。后者当天就对杏子提出警告,这个计划只好流产——沼里那群人尽管在学校很安静,可他们是货真价实的不良啊,据说曾与外面的黑道组织起冲突、偷窃什么的是家常便饭、甚至参与走私,说不定还杀过人(这是个在杏子听来不太靠谱的传闻。总不可能是真的吧?),和自己这种只是趁着年轻出来玩玩的人不一样。像这样的人,杏子是绝对不敢招惹的。

  毕竟,她连三年E组不良少女的领头者都算不上。比起朝冈那群不良少年,这个班上的不良少女确实不多,只有她和丸山绫乃而已,充其量还有面前的小绪,不过放在平日,她只是个没什么地位的跟班与跑腿罢了。

  说到这里,丸山绫乃的学号只比自己提前一位,那家伙却自己跑了。杏子恼怒地想。虽然就算她决定与自己会合,将来她们也只能活下来一个,由于害怕背叛而选择单独行动是非常正常的,但她还是感到怨恨。幸亏她在路上遇到了小绪。小绪不可能敢拒绝自己的要求。于是,她们二人结伴而行。

  放低身子,谨慎地通过在一栋栋房屋中间前行。文旅服务中心的一部分包括在E2区内。离开这里,再穿过一片树林,按照地图的显示,再前方应该是一大片田地,田地中间散落着一些住宅。

  那些住宅已经脱离了禁区的范畴,到那里安身应该是不错的选择。话说回来,今天上午的时候听到的枪声非常近,杏子可以确定那就是从服务中心的某处发出的声音。她一度非常害怕,想要离开此地,但后来想到,那个不知名的凶手杀了人之后大半也会迅速逃离现场,再进入到她们藏身的小旅馆内的概率已经非常之小。自己贸然跑出去,说不定反而会与那家伙狭路相逢。果然,那家伙没有来。枪声响过后,世界回归了一片瘆人的寂静。

  嗯,按照吉田说的那些规则,无论如何,游戏都得在三天之内结束。如果不能逃跑(这当然是不可能的),那么她的生命大概也就剩这么点时间了。杏子想,如果能安全抵达新的避难所,那里又一直没被列入禁区、也无人闯入的话,杀了谷野绪,她应该还有活下去的可能。这一刻早晚会到来吧?人人都想活下去,在活命面前,友谊什么的不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吗?更何况,我才不觉得自己和谷野这种小跟班能称得上什么朋友呢。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杏子与小绪继续紧张地前行。现在已经离开服务中心,在讨厌的树林里穿行。杏子的小腿肚,被茂密的草叶划过的地方痒痒的,布满了蚊虫叮咬的红痕。五月末,这样的时候,这森林里有什么动物都不奇怪。杏子强忍着恶心与恐惧,几乎要哭出来。

  衣袋里是杏子本次配发到的武器——两发闪光弹。小绪则是一柄锄头。因为有那两个闪光弹,杏子还不至于过分害怕。万一遇到强敌,直接赏他一顿声光眩乱,自己跑掉就万事大吉了。所以,应该也没什么——

  啊、等等……?

  这……这是什么?

  杏子突然感到自己的右臂传来一阵锐痛。紧接着变成酥麻,无力感涌遍全身。她的手指已经搭在闪光弹的拉环上,却失去了引爆它的力气。彻底失去意识、倒在地上之前,杏子模糊地看见自己的右臂上插着一根又细又长、像针一样的物体,在毒辣的太阳下闪烁着令人晕眩的光芒。

  早见时子(女子13号)将麻醉枪换到左手,右手抽出那把原先属于小林佳奈(女子5号)的伯莱塔M92F手枪,迅速从杏子背后那棵粗壮的巨树后绕出。与此同时,小绪发出尖叫。杏子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小绪带着哭腔说出的——

  “时子!拜托——拜托不要杀我!我会帮你把杏子杀了的!拜托!”

  哈——哈。杏子想,果然如此。也或者根本来不及这么想,她就在麻醉枪的作用下陷入了沉睡。

  目前不用管三浦。时子仔细地用伯莱塔瞄准小绪的脸。因为微微眯着眼,她本就漂亮的睫毛显得更加纤长浓密。因为睫毛与眼型,时子的双眼无论何时看起来都带着笑意,现在也不例外。而且,不是看起来而已。看她的嘴角,此时此刻,早见时子可是真真正正地笑着呢。

  “啊啊啊啊啊——!!!!”或许有一瞬间,小绪曾经试图与时子交流,但看到时子那副表情的一瞬间,恐惧彻底占据了她的大脑。早见时子,那个最常做的事情是躲在座位上用Mp3的电子书功能不知道看些什么(也曾经把整整一卷胶带缠成一个圆球,被铃木理纱发现后在全班传开了,那绝对是她在班上最引人注目的一次)、不是很喜欢说话、总体来说算是相当默默无闻的女生,竟然想杀了我!

  不再犹豫,小绪扔下行李,用尽全身力气,闭上双眼将手中的锄头朝时子的方向掷去,然后撒腿就跑。

  凌厉的气流袭来,时子边跑边侧身闪避。不过事实证明那是多此一举,锄头太沉了,以小绪的力量根本扔不了多远。一边奔跑一边射击。这样的话瞄准精度有所下降,不过也够了。更何况,这把枪可拥有十五发子弹的容量哪。在打完这些子弹前抢到另一把枪,应该不难吧?

  小绪的步子踉跄一下。肩!是右肩被打中了!有生以来从未感受过的痛苦让小绪的表情扭曲起来,短发的发梢被肩上迅速涌出的大片鲜血打湿,黏成一绺一绺的。还没有空闲考虑其他事情,小绪就再次听到高速运动的子弹划破空气的尖锐声音。

  那、那是——

  噗。潮湿的轻响。滴答滴答。小绪的一切动作骤然停住。第二枪穿胸而过,从这个位置来看,应该把肺打穿了。这样的伤势已经致命,即使现在送医抢救大概也难以活命,不过就现在来看,小绪并没有当场毙命,而且头脑仍旧非常清醒。

  但在这出奇清醒的时刻,想到的却并不是与这场胜负已分的战斗有关的事。是街边的自动售货机,圆滚滚的硬币发出叮当声,自己拿着两瓶冒着冷气的冷饮跑到杏子与绫乃面前,一刻也不敢多停留。她觉得那是夏天,因为黑色的柏油马路缓慢上蒸的暑气在此时此刻,仿佛也在烧灼她的脸颊。

  “说了不要汽水、不要汽水,对皮肤多不好呀。”杏子有点不耐烦地竖起两道细眉,随手朝外一指。小绪明白这是叫她再去买的意思。于是看着杏子。还有背后的绫乃,自顾自喝着汽水,没有想找麻烦的意思,不过很显然,也不想多管闲事。

  “那、那个,杏子……”

  “让你去你就快去!”

  小绪不敢说话了。只好花自己的钱。这种事情没少发生过,她的心基本已经处于麻木状态。又有什么用呢?家里住在聚集着穷人的住宅区,没什么钱,父亲又总在失业,一向软弱的小绪被她们盯上也是莫名其妙的事情。感觉她们只是想搞出点乐子,才随便找上自己的。我不像辻浅穹和渡边铃,优秀又漂亮,有得是人为她们出头。像我这样的人落入这种境地的话,如果不跟着她们朝她们献献殷勤,我就活不下去了不是吗?

  但是……现在不也是吗。无论如何都活不下去。

  想到这里,小绪笑了,也或者没有。反正她没机会知道了——劈砍入头部的她自己的锄头打断了她的思维。

  早见时子单脚踏在小绪背上,努力将锄头拔出来。紧接着走回三浦杏子昏迷的地方。数秒钟后,她直起腰,满不在乎地抖掉锄头上沾的血珠,然后再次弯腰,捡起杏子手边散落的两枚圆溜溜的东西。

  闪光弹?端详着它们,时子又笑了一下。然后将两个人的行李背起,迅速地离开。

  女子9号 谷野绪 死亡

  女子18号 三浦杏子 死亡

  残余27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