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点,程森就在心里描画出了沈南一的一张脸。
他渐渐坐立难安,眉心拧出深深一道沟,甚至急得扔出了抱枕,盘坐的腿跪起来,他往方琼树那边欠身,把碍事的花瓶移去一边,两人无限近,他语气很重地问方琼树。
“你说的,这不就是沈南一嘛?”
方琼树跟他似的拧眉,两人脸对脸,像是照镜子,“跟南一哥有什么关系。”
程森酸气冲天,拉长个脸撅着嘴,不说话,方琼树好久没等到回答,自己想通了。
“你以为我喜欢南一哥。”
事情荒谬得让方琼树发笑,程森看在眼里,不知道被拨动了哪根弦,更来劲了。
“难道不是吗,你说的明明就是他,那会儿,还说让他去你的卧室。”
他严肃凛然的质问模样,好像方琼树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
此刻,饶是方琼树再好的脾气,被他三番两次地撩拨,也要发作了。
愤怒和难过齐齐上头,他激动地嗓音都哑了。
“你能谈恋爱,为什么我不能谈。”
“我没谈恋爱啊……”
程森表现得很“无辜”,方琼树听后,眼睛瞪着他,红红的眼眶,蒙着委屈的水光,程森看得心里一软,舔舔唇,小声道:“不是跟你说了,等一个月过后,她答应不纠缠我就好了嘛,而且,她守在快递公司门口等我,我也不好……”
方琼树听不下去,他总是有很正当的借口,猝然出声打断他,“我们就是室友,你不用跟我说这些细节,同样,我喜欢什么人,跟什么人谈恋爱,也是我个人的事。”
“室友?就只是室友吗?”这称呼听起来很生分,可他们明明连对方的裸体都看过了。
団子
“是!”方琼树在桌面下偷偷攥紧拳,斩钉截铁地回他。
程森一昂头,他不认同,“那我不是这么想的,我打听这个,也是怕你别被骗了。”
“南一哥不会骗我,我认识他比认识你还早,在你没出现前,我们就是朋友了。”
“可是,我们两人生活这么长时间,我们就不能是朋友嘛?你都知道我喜欢吃鸡肉,我也知道你喜欢吃鱼……”程森摸摸腿上开始疼起来的淤青,“我受伤了你帮我擦药,你怕你被人欺负,还出面帮你壮胆。”
他细数两人过往,难免为自己鸣不平,就只是跟方琼树认识得晚了些,怎么就连个朋友都算不上了?
数完了,他抬眼看方琼树,方琼树的眉头耸起来,眼里更湿了,他的表情是难得一见的隐忍,许久,他幽幽开口:“我不跟你做朋友。”
他的手臂僵直地拄着两膝,肩膀架起来,头深深地埋下去,他凄然道:“我,没有办法跟你做朋友。”
“为什么?”程森执拗地刨根问底。
他分明就是在逼自己,方琼树讨厌他这种一无所知的残忍,让如今的这种难堪的场面,看起来像是他的自作自受。
他狠心一闭眼,“你不是讨厌同性恋吗?”
再抬头睁开眼,视线雾蒙蒙地,方琼树隐约看到程森错愕的神情,自问自答着,“你讨厌同性恋吧!”
“你只是没有钱才又将就跟我合租,你还说我很恶心,这样,我们怎么做朋友。”
“我现在也没有讨厌了啊,我不会再说你恶心…”
程森早已失去了这种立场,他想把他暗中对方琼树做的那些归咎于意外和失控,可是,他想着方琼树自慰,还有那个他一直逃避的绮丽春梦,他会在深夜,偶尔怀念。
他没底气,心也乱了。
“那你喜欢吗,你喜欢我吗?”
程森猛抬头,方琼树脸上很镇定,近乎颓丧,他却怔住了,半天不作声。
闹钟响了,是提醒方琼树准备直播的闹钟,打破两人间蹊跷的沉默,方琼树一手关闹钟,另一只,在眼周胡乱抹了抹。
他露出个自嘲的笑,已经不看程森了。
“既然不是,那以后就别说这种让我误会的话了。”
桌上的玫瑰刚修剪了一半,方琼树起身前又扫了眼。
“你要是想弄,自己剪一下,要是不会,我待会回来再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