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去一周,程森答应了君陶陶的一月之约,却没有好好遵守,他不知道这是他胡乱扯出的第几个借口,电话那边,君陶陶沉默住,紧接着,一声大大的喘气。
“程森,这个理由你用过了。”
轻飘飘的话语,沉甸甸地敲打他,程森握着手机,橡胶壳因为出汗变得滑手。
“那你今晚跟我吃饭,我就不计较了,你明明好好答应我试试了,不能说话不算数老逃避吧。”
君陶陶话头一转,大度地给他递台阶,程森撒谎被抓现成,因为心虚,顺坡下驴,应允了。
之前她说请他吃什么牛排、意大利菜,又或者日料,程森听着这些外国名,提不起一点兴趣,今晚,两人第一顿饭,却是在一个四川菜馆。
私厨,顾客少,环境静,有包厢,撇去头次跟女孩子一对一吃饭的不适应,菜的味道没得说。
程森埋头扒饭,偶尔含着饭回一句君陶陶不着边际的搭话,最后,把夫妻肺片里的芝麻红油都拌进饭里吃了。
吃了饭,两人沿江散步,君陶陶走在他前面,心情不错,蹦蹦跳跳地,不时抻开手臂放松身体,程森跟着后面,一步抵她两步,故意走得慢,两人不远不近,隔着两米的距离。
“今晚的这顿饭怎么样?”
“味道不错。”
“果然,琼树哥说得不错。”
“方琼树?”程森的脚步慢了下来。
“对呀,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问琼树哥了。”
君陶陶像只春天的麻雀,脚步轻盈,很快跑远了,声音叽叽喳喳,伴着夜晚涌动的潮水,淌进程森的心窝,“他说你喜欢吃辣的,喜欢鸡肉,果然,我点大份辣子鸡是对的,下次吧,我们再试试椰子鸡,我知道有家味道不错,就是不知道他家能不能做辣的口味……”
她回味今晚两人还算顺利的约会,喜滋滋地,还在计划下次,回过神,没见到程森,他被自己落在了后面,站住不走了,影子拉得很长,像木头桩子。
团子整理
君陶陶跑回来,程森脸上的表情也木愣愣的。
“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程森眨眨眼,又活过来。
“你怎么问他的,他怎么跟你说的?”他横着走一步,板鞋踩在塑胶跑道上,没有脚步声,只有说话声。
“就是…你说不喜欢西餐日料,我就直接去问琼树哥了。”
君陶陶不解,这有什么好问的,找朋友打听喜好,这不是追人很常见的套路吗?
“哦…”
程森压压心头窜上来的烦闷,想了想,这难道不正常吗?就像快递公司的同事,知道有个开好车的美女,在大门口翘首以盼地等他,都会劝,程森,人家条件这么好,你拿什么乔。
方琼树也可能这么想,正常人都会这么想。
不正常的是程森,他甚至有片刻,在埋怨方琼树,为什么就这么轻易跟别人把自己的私事都说了。
路的尽头,有家花店,门口用篷布支出一个棚子,上面挂了成串的球灯,不停闪烁,幽幽的橙光,照得花店内外,多了一层浪漫。
君陶陶路过,说:“家里的花好像不新鲜了,我得换换。”
她走进去,不忘拉上程森,驾轻就熟地,选了一把清新粉色的,叫什么香豌豆,店员在用牛皮纸包扎,程森就原地转圈,随处看看。
君陶陶扫码要付钱,透过店里的镜子,看到兴趣盎然的程森,他终于舍得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来,粗糙的大手,僵硬地想去触碰娇嫩的花瓣,半路,又停住,改用手背去轻轻蹭,脸上是她没见过的神态,渴望又克制。
“我给你买束花吧。”她收了手机,凑程森跟前,兴致勃勃地提议。
“啊!”程森摆手摆出重影,“我一个男的要什么花。”
“切,你真老土,男的为什么不能有花,我在追你,我送你很正常啊!”君陶陶对他陈旧的古板思想嗤之以鼻。
店员听见两人对话,生意上门,也插话进来。
“现在可不时兴只有男的给女的送了,像刚过去的情人节,三分之一的单子是女朋友给男朋友下的。”
“这…我不是她男朋友。”程森急急撇清两人的关系,君陶陶努努嘴,对他这么较真不满,赌气地提高了调门,对店员说。
“麻烦帮我包起来那些红玫瑰。”
接过君陶陶塞过来的红玫瑰,他们再沿着江边走回来,路过的人,频频往两人的花上瞥。
程森很郑重其事地举着花,怕不小心给压了揉了,走两步,看一眼,惹得边上的君陶陶咯咯笑。
“你第一次收到花哈。”
“嗯。”
“那对这次见面满意吧。”
“满意。”
“那我们下次吃完饭可以去看电影吗?”
“……”
“好。”
“耶!”君陶陶握住拳,脚一跺,手肘一点,打气的姿势,随后,大大方方给他一个胜利的露牙龈的笑。
她有一种见识多了才能有的很率性自然的处世态度,又有出于真诚而表露的不造作的笑容。
程森想,他跟这样的女孩谈恋爱应该很好。
他拿着花的一路都这么想。
直到他回跟方琼树的家,看到沈南一堂而皇之坐在沙发上,坐在他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