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们干什么……”
抽烟的人被两个比他高的大汉夹在中间,嘴还是硬,嚣张气焰有所收敛,挣扎两下,半推半就着,就被拉到了角落。
戴安全帽的人跟方琼树使眼色,他会意,跟后面方才不敢上前的员工一起,把那人的饭菜给他端到靠近后门的位置。
回到前台等了片刻,那个戴安全帽的人回来了,方琼树在收银,他过来,说打包一份排骨和山药。
方琼树扫了码,边帮他在塑料饭盒里盛着米饭,边跟他道谢,对方没放在心上,摆摆手,接起了电话。
“喂,优优。”
“面试怎么样,今天下工晚,给你买了两个菜。”
“啊,你到公交站了,我在附近,马上过去。”
他急着要去接什么人,匆忙拎起打包袋,阔步走开了。
方琼树在收银处待了会儿,心里七上八下,最后,还是忍不住去看一眼。
他悄悄在转角处探出个头,望向通往商场的后门,抽烟的人消停了,正跟帮自己解围的人勾肩搭背,举杯畅谈,方琼树零星听去一耳朵,谈的好像还是推心置腹的话,他讶异之际,那人薄又单的眼睛掠过来,搭在抽烟那人肩膀上的手竖了竖,那意思,应该是别过来了,然后,食指拇指一圈,比了个ok的手势。
方琼树如释重负,松口气,缩回头。
夏天的雨来势迅猛,从菜市场出来时只觉得空气有点闷,到了半路,豆大的雨滴就没有征兆地砸了下来,方琼树撑起伞,脚步不禁越来越慢。
过了桥,路况更差了,低洼的旧柏油路上,雨水漫成纵横交错的河,方琼树卷起裤腿,小心地淌着走过去。
好在坏了一周的路灯终于修好了,昏黄灯光打在下了雨的路面上,到处是黄澄澄的一片,那个靠在柳树旁的黑影一动,方琼树就注意到了。
他走近了。
白色的背心被雨淋得薄透一层,迷彩裤子湿乎乎地粘住腿,裤脚还在滴水,穿着拖鞋的两脚,甚至已经浸泡在了水里。
他抱着一个大红色的塑料盆子,仰头对着乌蒙蒙的天叹气,方琼树快到了门口,握着伞柄的两手一紧,回身往那棵柳树下去了。
雨停了,头顶一片彩虹,程森回头,看到有些费力举着一把彩虹伞的人。
“怎么在这避雨?”
红润的嘴唇率先开口,程森愣一下回,“谁知道这雨下得这么急。”
“你住在哪儿,我送送你吧。”
程森犯难地啧了下嘴,“我没地方去,其实,这两天我就在那长椅上将就的……”他的下巴朝长椅那儿点了点,懊恼地拧了拧眉心,“也没注意看天气预报,忘记买伞这回事了。”
黑亮的瞳仁从他脸上移开,往他盆子里瞧,把他全部的家当,肥皂牙刷用塑料袋包起来的毯子衣服都看完了,再撩眼帘,水汽打湿的睫毛跟着抖了抖。
“雨太大了,要不。”
他顿一顿,下定决心的口气,“你先去我家吧。”
程森喜上眉梢,没直白表现出来,出于礼貌客套着,“这,不太好吧。”
“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的,走吧。”
他把伞换了只手,瘸着腿,晃着身子跨过水流,程森有眼色地接过伞柄,“我来吧。”
对方没说什么,听话松开手。
伞很大,两人并排着来到屋檐下,没被雨丝捎到,那人开门,程森把伞收了,甩两下水,把魔术贴贴上。
“进来吧。”
“哎好。”
进门,程森摆动脑袋观察,空间不大,收拾得很干净,更难得的是,还很整齐,正对门口的沙发背上没有乱搭衣服,连抱枕都一边一个放得很规矩,右手边的厨房,厨具排成一排,料理台擦得锃亮,不见一丁点油烟污渍。
程森一身乱糟糟,不敢胡乱动,规矩地站在门口的地毯上,老老实实抱个盆子,等着人发落。
对方在鞋柜处换好一双紫色拖鞋,把伞从程森手里抽出来,挂在伞架上,又将手里的菜搁在料理台上。
他往左走到底,那里有两扇推拉门,贴着磨砂玻璃纸,敞开的门缝中,露出半边胡桃木的桌子,约摸一米高,上面摆着一玻璃瓶的富贵竹。
划拉一声,程森把目光收回来,那人托着干爽的衣物,踢踏踢踏来到程森跟前。
“这是我最宽松的衣服了,你洗完澡,先换上吧。”
他在前面领路,把最里面的那扇窄门推开,回头见程森不跟上来,偏偏头,对着他。
“过来呀。”
“哦哦……”
程森把那双沾了草屑灰泥的拖鞋留在门口,迈开步子,一走一个水脚印。
不到两平米的空间,两个人紧挨着,程森接近一米九的身高直逼吊顶,只能佝着背站。
“需要跟你说下怎么用吗。”
“我们村里也有太阳能,就是这个……”程森瞪眼看着马桶。
对方直接上手演示,掀开马桶盖,又挑起马桶圈,“小号的话要把马桶圈掀起来,冲水开关在这里,记得盖好盖子再冲……”
程森点头,“知道了。”
那人拖着腿退出来,随手带上门,“那你先洗吧。”
在公共厕所将就习惯了,程森洗了个战斗澡,那件白t上身实在勒得慌,他就只套上了运动裤。
洗好衣服,他湿淋淋地出来,找到了窗边的晾衣杆,把内裤背心晾上去。
一眼望去,四下无人,他擦着头发,找去了厨房。
方琼树煲上了饭,裙带菜还在水里泡着,正在切菜。
“窗户边那个晾衣杆可以用吧。”
刀刃抵在菜上准备落刀,他迅速扫过去,回了句嗯,精壮光裸的上身一闪而过,他僵住了手,又缓慢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