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乐什么时候都会用真诚来回应他。
穿越过往，原来这句我爱你始终如一地浸透在时光当中。郑方霓很久以前就发现过，却忘了，现在重新记起来，郑方霓觉得自己真可恶。
“对不起。”脸上的热度还在，郑方霓深吸口气，道：“乐乐，对不起。”
沈乐噙着泪，扭头下了床。郑方霓心跟着一沉，慌乱起身，以为沈乐要去哪里，但沈乐只是下床接个电话。
是主办方打来，因为突发暴雨，原本的线下会面改成了线上。沈乐应好，去浴室收拾了一番，才带着电脑去客厅，用沙发当桌，盘腿坐地上。
郑方霓忙不迭起来，给沈乐热早餐。他看见原本锁着的书房打开了，应该是沈乐故意没关上门。这时他觉得，打开也好，没什么不能给沈乐看的。因为厨房清空，郑方霓只能叮热昨天的外卖来填肚，热好后拿去给沈乐。
“你干什么？”沈乐回头看他一眼。
郑方霓小心翼翼道：“早餐，吃了再开会。”
沈乐眼睛还肿着，气色郁郁，郑方霓看得心疼，又说：“我帮你开好不好？你去吃早餐，然后想一想有什么要买的，我们等下去买。”
沈乐沉默地垂下眼，不知什么想法。
郑方霓凑近：“交给我，嗯？”
实际沈乐还在气头上，朝他敷衍笑笑，就没理了。郑方霓完全不敢动，只呆在沈乐身旁，不时看下电脑画面，不时看下沈乐，也看周围。家徒四壁，看多几眼他都觉得可怕，他怎么会用这样的家来迎接沈乐回来？
因为临时安排的线上会议，人都是接到电话才登号进会议室，前面慢了，主办方便加快后面的进程。全英语速极快，沈乐思绪杂乱，精神没法专注就听得吃力，越想认真听，就越组织不起来。沈乐抿紧唇，也不知哪里来一股气，直接把一只耳机挂到郑方霓耳朵里。
郑方霓当即看向沈乐，反应几秒，转而盯紧电脑，快速扫过各个聊天视窗。一张俊脸，糟乱又挂了指印，但目不转睛，好像什么都影响不了他开完这个会。很快，郑方霓反客为主，将摄像头关了，用英语解释了几句后，顶着“助理”的名头，把电脑和另外的耳机都拿了来。
“Thanks, I'm ready.”稍微调整后，郑方霓表示自己这边可以继续。他打开电脑记事本，边列要点，边斟酌着发言。说是对接，但更像是个交流会。郑方霓很懂这边的沟通方式，没几句，郑方霓就笑着说：“Yes,the same for me.”
沈乐怔怔，感觉回到学生时期一样。他摸摸涨热的胸口，想，他真是搞不清楚郑方霓。
主办方明确这次发布会将不会延期，如果因为天气原因不能到场，需要提交声明。郑方霓下了线就顺手拟了份声明，以防又下暴雨无法成行。但接下来两天的天气还好，除了购置生活用品，沈乐后面发现自己只带了西服，却忘了领带，于是郑方霓带着沈乐去买领带。
“买来做什么？家里不是有吗？”沈乐很自觉走到领带陈列区，装作无意地说：“不要浪费了。”
郑方霓确实有私心，挑明了直接说：“我想给你买，也想你帮我买一条。”
意思就是互买，沈乐停住脚步，说：“这个有什么代表意思吗？”说完沈乐自己先笑了，再看向郑方霓的目光变得湿润绵软。
“我不要太夸张的。”
买完领带的当晚，沈乐就戴着去了会场。发布会在下午四点开始，公布名单后还有一场酒会，送沈乐到酒店门口时，郑方霓还在重复道：“我就在附近，结束了你打电话给我，酒会那种，不喜欢可以不去，跟Judy说一声就行。”Judy是沈乐的对接人，金发蓝眼，标准的白人美女，在线上会议见过了。
沈乐点点头，抠了几下才打开车门：“嗯，我知道了。”
郑方霓目送沈乐进去后，想了下，打转方向盘驶进酒店停车场。
另一边沈乐拿着邀请函进场，Judy带着他逛了一圈，期间手机不停收到消息。沈乐坐下一看，才看到都是林攀发来的，林攀告诉沈乐，他怎么也会守着直播。可能因为林攀的消息轰炸，沈乐原本紧张的心情反倒平和下来，他打字回道：“期望不要太大，但我见到了Sinaton，还聊了两句。”
林攀马上回复：“真的吗！太好了，快跟大佬多说两句！”
沈乐看着手机笑笑，带来的本子确实签了国宝级插画师Sinaton的签名，光是得到这一礼物，沈乐已经满足。再看聊天记录，郑方霓一点消息都没有，沈乐很想跟他分享这个喜悦，于是发过去说：“你跟Judy提的，她真带我去见了，很开心。”
发出去的消息牵动着沈乐的心，他深吸口气，回想线上会议时，只有郑方霓跟Judy提了要求。沈乐起初觉得会给人添麻烦，但郑方霓很会处理。那天会议室里的几乎都是国内同行，能快速理解Judy意思并捋顺总结的基本只有郑方霓，在稍显混乱的会议里，郑方霓帮Judy总结了几次，而且借着某位画师的话提了点意见，获不少认同。最后Judy照例问有什么需求，郑方霓沉默着，打了行字问沈乐。
“你想不想见谁？”
沈乐有些懵，无声问：“谁？”
郑方霓笑笑，又打了行字：“那我就挑最大牌的。”一挑，郑方霓就挑中了最好说话，资历也深的Sinaton。
沈乐又紧张起来，对郑方霓迟迟不回消息有些在意。发布会马上要开始，沈乐急着打了句：“你在哪？”
原以为还要等郑方霓一会回复，但就在发布会调暗灯光，主舞台嘉宾开始上台时，沈乐就收到郑方霓的回音：“别紧张，我在。”
沈乐一顿，慢慢挺直了背脊，某一瞬间，似乎所有力量都回来了。沈乐回道：“嗯。”
按照流程，先是国内国外几位特邀嘉宾作演讲，沈乐听着，越渐觉得能来到这里是一件很幸运的事。一开始，他画条漫只是为了记录生活，但越画，他越觉得能给人看他的故事、传达他的想法是幸福的，又慢慢发现，他其实热爱绘画，热衷于给人讲故事。时至今日，置身在这里，许多怀揣同样梦想并为之努力的人同他坐在这里，沈乐好像找到了栖息之处。
所以他更加爱这份事业，爱手上这支笔，爱他的故事。
宣布获奖名单时，沈乐的想法仅仅于此：这场评奖给他的更多是一种鼓励，是他坚持下去的动力，也是现阶段的暂时的一小段结束语。
但意料之外的新人奖，简直是他最大最荣幸的惊喜。沈乐在台下看着刚出炉的名单，眼眶酸胀，心中百感交集。入围作品中前三分颁金、银奖，另外还设有几个特别奖项，其中新人奖有三名。名单上面有沈乐的名字、作品名，沈乐看了两三遍，大概十几秒，手机一直紧紧握在手心里，也不敢跟郑方霓报喜讯。
蓦地，手机一震，沈乐看到郑方霓来消息了，不知怎么，点开前好像有种预感，心脏跟着抖了抖。
直播延后，林攀接在郑方霓的消息后面，发来许多感叹号，还有恭喜恭喜，再是别的同事，估计是收到了林攀的报信，纷纷过来祝贺他。然后还有谭芝华、萧潇，大家好像都知道了。主办方紧接着安排金银奖得主现场领奖，其余的在名单公布后，直接寄出获奖证书。
台上颁奖热烈，手机消息不停弹窗，可沈乐目光迟迟停留在与郑方霓的聊天框中，眼底盈满了泪，硬生生憋着。
“这是提前编辑好的，想着无论你得没得奖，我都要第一时间给你发消息。
“乐乐，从我认识你，我有很多很多庆幸。庆幸能遇见你，庆幸你能喜欢我，庆幸在我能力不足的时候一直等我。我可能永远都表达不够那几年对你的歉意，但就算到快逼死自己的那一刻，我还是很想能爱你。
“我必须承认我不完美，因此很需要你的宽容，很需要你在我身边，帮我慢慢变得完整，好像只有你才做得到了。因为我试过不行，这不是危言耸听，是真的。
“乐乐，前几年我错过了很多，好像这辈子度过最空的就是那段时间，也是最茫然无措，最是难受的几年。我很抱歉，也无比痛苦，我想和你一起走出来，日想夜想，折磨着我。有时候我会想，我还能给你什么？想到绝望时，就翻开相册，看着你的照片告诉自己，你不会这样算的。
“事实也是，你回馈给我的永远比我的多得多，我很惭愧，但又很得意。我尝试在这段感情中找准位置，摸索了很久，错过了很多，只能辛苦你包容接纳我。打到这里，我再回看上面的文字，突然觉得挺苍白的，像小作文？本来应该跟你说评奖的事。但没关系，乐乐，你一直都在闪闪发光。”
主办方邀请获奖者们去下一场酒会，但沈乐推了。当着Judy的面，流着眼泪给郑方霓打电话。
“乐乐？”郑方霓接得很快。
“这里结束了，你在哪？”沈乐无声流泪，说话有点颤抖。
郑方霓这才好像找到出现的最好时机，不知从哪个方向走来，然后出现在沈乐面前。
沈乐抓着手机，忘了挂线。
“恭喜你。”郑方霓的声音从听筒中、现实中双双传来，他眼角闪烁，笑着拭去沈乐脸上的眼泪：“我最爱的小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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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暂时还没觉得小郑的小作文尬（过几天肯定会尬的，先叠个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