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我、我吗?
我下意识东张西望, 也怪我潜过来时太会观察四周,没有任何人关注着这个角落。紧接着,太宰治凑近了一点, 他指腹的茧轻柔地蹭着我的手指,声音带着浅浅的委屈:“秋子, 你走神了哦。”
“……”
我压力好大。
可恶。
太宰治真的好奇怪, 他想要拆掉脸上的绷带,自己动手不就好了吗?这样盛情邀请, 反而让人觉得有猫腻。
嗯。
他该不会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这句问话在舌尖徘徊片刻, 最终被说出口的, 却是另一句话,我迟疑地问:“治君,你究竟为什么要在脸上缠上绷带呢?”
“我忘记了。”
这也是能忘记的事情吗?
我忍不住吐槽:“……总不能是有什么‘啊我的眼睛里封印着邪王真眼’之类的中二理由吧?”
“噗嗤。”
“喂——”
太宰治笑眯眯地回答:“这个理由很可爱啊, 我征用了。”
这也是能征用的吗?
“不要太在意细节。”太宰治又蹭了蹭我的手,我总觉得,他这是在炫耀, 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竟然皮肤比女孩子还光滑。他眼含笑意地问我,“……但解开绷带的话, 没准真的是解开封印哦。那么, 秋子,你要拆开我的绷带吗?”
“……”
“……”
我大为震撼:“这、这是你的异能力吗?”
“……不是。”
“既然不是异能力的话……”
太宰治被我说急了, 开始耍赖皮:“反正,你就答应我吧。我总不至于会坑害你就是……”
我倒是没往太宰治会坑害我的方向想, 或者说,我潜意识里早就认定了, 哪怕全世界会伤害我, 太宰治也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况且, 这已经是太宰治第三次提起,他好像真的很期待我亲手拆下绷带——似乎这对他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我挣脱太宰治的手,对他勾勾手指:“你太高了,得蹲下来。”
太宰治蹲下。
看起来真的像个乖乖的大型犬。
“你……”
其实弯腰也可以啊。
我抬起手,触碰到太宰治脸颊的时候,他轻微瑟缩了一瞬,即便这种震颤立刻被主人抑制住,然而,依旧通过相互触碰的肌肤传达而来。
他在害怕吗?
明明只是拆个装饰品般的绷带啊。
——他不会在绷带下藏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换做其他人,我应该不会产生类似的联想。但转念一想,其他人也不会莫名其妙地就把半张脸缠起来——也就只有太宰治才干得出这种没缘由的事情。
他绷带缠得很密实。
我摸索了一圈,才在太宰治的后脑勺,厚重蜷曲的黑发覆盖下找到了绷带的结。好紧的结,他自己拆的时候,不会觉得麻烦吗?
我觉得挺麻烦的。
为了不扯到太宰治的头发,我足足废了两三分钟,才成功解开固定的结。
绷带散落。
我正欲起身,就感觉太宰治往前撞过来,直接将我揽进了他的怀里。
“……你、你干嘛?”
不想让我看到他的脸吗?
哦,说起来,之前太宰治好像是说过类似的话,说自己的脸颊有些肿,不太想让其他人发现的话——但既然有这样的顾虑,就不应该发出类似的请求。
太宰治吸了吸鼻子。
喂喂喂!
我拆的只是绷带吧!
……为什么氛围变得古怪起来了?
就连声音,听起来也和往常的太宰治不太一样,有些颤抖,但不像是哭声,反而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秋子,我好开心……”
“呃,开心就好?”
“这算不算是我被你拆封了?”
“拆、拆封?”
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世界上,有人这么称呼自己的吗?搞清楚,都是拆开商品的外包装,才被称之为“拆封”的好吗?
别用这种词形容自己啊!
还是说,太宰治放飞自己,深刻决定不做人了之后,又经历了一场大彻大悟,决定连独立个体的身份也一并抛弃了。
我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越发觉得,在教育太宰治的道路上真的任重而道远:“不要这么形容自己,你又不是摆在货架上的商品,你是有着独立自主思想的人类,要好好爱护自己哦,治君。”
“……”
“又怎么啦?”
“不,只是想到了别的事情。”
太宰治的声音闷闷的,听不太真切,至于语调还是熟悉的懒洋洋:“人类,确实是人类啊。但很多人并不将同类当做人,当做资源,当做劳力,当做数字……其实当做商品也没什么不好?”
他小声地,就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反正太宰治看不见,我翻了一个白眼:“不好,非常不好。”
太宰治沉默了一会儿。
许久,他才很浅地叹了口气:“人太自由了,纵然限制身体,思想也是自由自在的。自由的人,聚散离别都是稀松平常的。但如果是商品的话,拆封了……”
“……”
“就不能再退货了哦,秋子。”
他松开了我,我得以从太宰治的怀抱里脱离。身材高瘦的男人半蹲着,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太宰治完整的面容,那鸢色的双瞳如水光潋滟,定定地看着我。
呵。
我又被骗了!
太宰治的脸颊光滑,轮廓线条流畅,根本没有一丝红肿,简直就是毫无瑕疵的美貌,我嫉妒了,我真的嫉妒了!
太宰治思索了片刻,伸出手,放在下巴处,比划出一个勾,眼睛里仿佛有光闪过:“怎么样?秋子,还满意你看到的一切吗?”
“……”
这什么老套的台词啊!
“勉勉强强……吧。”
我姑且做出如此的评价,但话是这么说,眼睛却背叛了我自己,频频地瞟过去。大概是适应了太宰治缠着半张脸的不对称的造型,他现在突然对称了,好奇怪啊。
也很好看。
明明是同一个人,缠上绷带和摘下绷带,却呈现出两种不尽相同的风情。之前的太宰治更显得阴郁,好像是被月光照耀的黑暗树林;但现在,他眉宇微微舒展开,像是位于太阳将落未落的黄昏,似乎离人间稍微靠近了一点点。
我仔细打量着太宰治。
太宰治也很配合,摆出好几个酷哥造型,寻常人会显得油腻的动作,放在他身上,反而展露出一种宛如孔雀开屏般的绮靡感。
——就差旁边再围绕几个摄影师,闪光灯咔咔咔地响了。
等等!
我在干什么?
你刚刚还在批评太宰治,说不要物化自己。现在,你转头就开始对人评头论足的,秋子,你看看你自己,这像话吗?
太宰治站直身体,双手收拢到口袋里。他很好地掩饰了这一瞬间的失落:“……结束了啊……也是,也该差不多,要开始干活了。”
“干活?”
这句话就十分违和。
毕竟,无论从哪个角度来思考,太宰治都不像是一个会老老实实替江户川乱步找猫寻狗的人设。
太宰治斜我一眼:“你在想什么?”
“你真的要去——”
我指了指那一沓文件。
“当然啊!”
太宰治理直气壮地说,这正直的态度,反而让人更怀疑他心里藏着什么猫腻:“我可是很有诚意地想和乱步做朋友,就算是找猫寻狗,我也绝对不会打半点折扣的。”
他着重地强调了猫狗。
我总觉得这番话里藏着另一层意思,但我琢磨了又琢磨,总感觉像是手里还缺了点什么线索,始终想不到关键。
这个时候,我又听见太宰治轻声说:“……这样的话,到时候我委托乱步先生帮忙的时候,乱步先生总不好拒绝了吧?”
说完这句话,太宰治露出了腼腆的微笑。
我倒抽一口冷气。
不是!
你这么告诉我真的好吗?
乱步先生快来!这里有一只黑心的港口Mafia首领!他在坏心眼地计算你,要用人情要挟你!
我小声地问:“你打算做什么?”
“你问哪方面?”
这还分哪方面吗?
你到底计算了几个方面啊!
“打算让乱步先生帮你做什么?”
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我感觉到,太宰治的脸上好像有什么阴影掠过去,而他冷冰冰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时,寒意融化了,仿佛那只是错觉。
太宰治思索着回答:“唔……抓老鼠?”
“老、老鼠?”
“是啊,一只又肥又大、天天钻下水道的恶心动物,他不死,我真是一夜都不能安眠。”
代称错了吧。
这明显是人类男性的代称啊。
太宰治继续嘀嘀咕咕:“秋子都在为我能安然入眠而献身……”
献、献什么?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离谱的话吗?
太宰治明显很懂,他似乎又被我崩溃的表情逗笑了,抬起手,动作轻柔,摸了摸我的头发,像是生怕碰碎什么:“那我也……再不努力,不就太不像话了吗?”
我放弃思考:“这里面是不是藏了什么潜台词?”
“当然有。”
“比如说?”
“我会赢,我一定会赢。”
太宰治目光森冷,宛如里面藏满了森森的锐利刀锋。
就连以往轻浮甜美的音调,在这一瞬间,仿佛都注入了见血封喉的毒液。
作者有话要说:
另一个世界线里的秋子就是被陀总坑死的。
首领宰终于想起来,他还能干点啥了。
-
最早的构思里,有陀的剧情。
但我想了想,被坑了一次,还不够首领宰吸取教训吗?
所以陀总不会有机会出现在秋子面前了,为他点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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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廉耻的小剧场。
宰:我这绷带可没有被其他人碰过哦。
秋子:嗯?
宰:这可是我的第一次呢!
秋子:你想说什么?
宰:你拿走了我第一次,就得对我负责……诶,别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