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闻杳和牧冷川一起出现的时候，廖清果然一点都不意外，甚至还趁着间隙，给路闻杳递了一个“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眼神。
“什么结果？”
路闻杳忽略他的挤眉弄眼，在廖清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手里拿着的是收到照片的媒体名单。
“这几家大一点的都收了钱，但是他们他们也不知道对方是谁，照片是匿名寄送，汇款也是匿名账号，甚至还有几笔是从国外汇过去的。
他们只管拿钱办事，也不管这些事。”
廖清摊摊手。
路闻杳把名单翻了一遍，也没什么收获，便放在一旁，没一会又被牧冷川拿起来。
看着照片的两位当事人就在面前，廖清眼睛滴溜溜地一会转到路闻杳这边，一会又快速瞟一眼牧冷川，那神色跟做贼似的。
看这俩人都不说话，他是个受不了安静的主，便意有所指地说：
“现在那几条已经彻底压下去了，这还得多亏牧总。”
“怎么？我打给你的那些钱，都让你私吞了？”
路闻杳本来在沉思，听见这句话，当即一个凌厉的眼刀过去。廖清吓得赶紧解释，“我哪敢啊。”
“不过你那些钱，压一条容易，压三条……”
他瘪着嘴摇摇头。
“你长着嘴是干嘛的？钱不够不知道和我说？”
“嘿，不是你跟我说只要把那一条压下去就行吗！”
廖清最快，被路闻杳一怼就秃噜出来了，路闻杳拦都来不及。
“哪一条？”
房间里一直没有说话的第三个人，突然开口，路闻杳转头死死瞪着廖清，不愿意看牧冷川。
廖清也回过味来自己说错话了，眼睛开始胡乱飘着，一会问两人要不要喝酒，一会又说晚点结束去玩，惹得路闻杳又气又无奈地骂他分不清主次。
“咳。”
牧冷川压下唇角和眼里的笑意，轻咳一声，把两人的注意力拉过来，食指点了点桌上的文件。
“这个也不能说完全没有用，上面有几个眼熟的账号。”
二人表情严肃起来，路闻杳问是谁的。
同时，心里也冒出两个名字。
“楚傅修。”
果然。
这个名字和路闻杳心里其中一个名字对上了。
他哼笑一声，“这叫什么？小人报仇十年不晚？你这个发小倒是个能隐忍的。”
当初路闻杳把这人整的那么惨，就说怎么后来一点动静都没了，搞了半天一直在这憋大招呢，能搞到这张照片也属实是费心了。
“这件事我会解决。”
牧冷川眼中蒙着一层阴霾，本就浓黑的瞳孔看起来更家沉黯。
路闻杳看了他一眼，想到这人是在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便抬手搭上他的小臂，安抚似的。
“你觉得到现在为止，这两件事都是他做的？”
牧冷川没有说话。
“难不成他对肖雨薇做的事情，也是为了报复我？向我一个远房表亲下手？”
“什么？难道他还有帮凶？”
廖清先一步点破了路闻杳话里的意思。
“说帮凶可能不太合适，只能说，我是他们共同的复仇对象。至于牧总和肖雨薇，只是和他们中的某个人有些过节。”
路闻杳冷静地说出自己的分析。
“哇靠，什么人，这么狠？难道是夏言清？还是应熙？应熙应该不是。
那是你哪任女朋友啊？”
廖清又开始胡乱猜测。
“那也不应该报复你表妹啊，不应该还是对牧总——”
无意和路闻杳带着杀气的眼神对上，他手动给自己捂嘴。
“你有很多任女朋友？”
另一个人的注意力已经被带偏，带着那么一点酸劲的声音从旁边想起，路闻杳已经不想说话了。
他收好文件，起身准备走。
“你们两个继续猜吧，我回去睡觉了——你不许单独行动。”
走到门口，他转身隔空点了点牧冷川，看到对方小幅度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继续往外走。
快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住了，对后面的廖清招招手。
牧冷川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走到门外，不知道是在说什么，没一会廖清回来了，路闻杳扔下一句我去开车，就先走了。
“哎？牧总您还不走吗？”
廖清收拾了一下桌子，一转头发现牧冷川还站在后面，先是吓了一跳，接着问道。
“刚才你们说了什么？”
牧冷川倒也没别的意思，路闻杳不让他单独行动，他也怕路闻杳自己做什么事出现意外。
“他问我柳星月最近怎么样，我说她最近挺好的，和……”
廖清后面说了什么，牧冷川没有再听进去，只听见柳星月三个字，就像一盆冷水，当头而下。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小臂，好像路闻杳掌心的温度还留在上面。
“那个……牧总，我要下班了，您不走吗？”
廖清说完了，见对方半天也没反应，抬手在牧冷川眼前挥了挥。
“嗯？走吧。”
牧冷川应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对了，牧总我刚才都是瞎说的，路闻杳之前也没谈几个女朋友，而且他都不喜欢人家，就是随便玩玩。”
廖清看着牧冷川脸色不对，想了一圈，以为是自己刚才说的“女朋友”的那句话让他不高兴了，便解释起来。
要是路闻杳听见他的解释，只怕会毫不客气地把人揍一顿。
可牧冷川对这件事根本不在乎。
过去他没有参与更无法改变，路闻杳喜欢过谁都和他无关。真正让他感到无力的是现在，他参与了，却没能改变。他以为半年时间会有什么变得不一样，现在看来，没有任何变化。
他得不到的，依旧得不到。
-
“怎么这么久？”
路闻杳在楼下都等的有点不耐烦了，才看见牧冷川和廖清一前一后下来，便催了一嘴，还探身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牧冷川走近了，关门声传来。
“你坐后面干什么？我又不是你的司机。”
路闻杳从后视镜看着后排的人，对方却并不跟他对视。
两人僵持了几秒，路闻杳撇开眼睛，把车熄火，“上前面来。”
三秒后，后排车门打开又关上，熟悉的气息靠近，路闻杳这才将车重新打着开走。
一路上，两人仍是沉默着。
半晌，路闻杳才别别扭扭地开口，“我……谁年轻的时候没谈过几个女朋友啊，况且我又不丑。”
说完，他感觉车里的气氛更窒息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解释什么。
牧冷川接下来的回应彻底让路闻杳陷入痴呆，低沉的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我没有谈过，我丑吗？”
“……不丑。”
但是你审美差。
后半句路闻杳到底还是没说出来，想想对方早期的审美，那真是大白见了都摇头。
“是你自己不想，其实有很多女孩子都在等你，比如——”
“我想，但是只想和你。”
后半句被打断，旁边人猝不及防地剖白，路闻杳瞬间攥紧了方向盘。
有人呼吸急促起来，路闻杳听见了，还有一阵急速的心跳。
他很快也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呼吸，也是自己的心跳。
半年时间，牧冷川没有变，他也没有变。
只有一直扎根心底的执念，变得摇摇欲坠。
汽车划破夜色，最后稳稳地停在牧冷川家楼下，不似主人胡乱躁动的内心。
“到了，下车吧。”
他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也尽量表现着没有听到的样子。
牧冷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下车离开。
关门的时候，却飘进来一句话。
“糕点尽快吃，容易受潮。”
“知道了，吃不完我就带来和你一起吃。”
轻快的回应在车门关紧的一刻，从缝隙里钻出来，溜进牧冷川耳朵里，在心里闹腾开。
黑色轿车已经开走了，牧冷川的视线还没有收回来，眼里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嘴角压制不下的弧度。
路闻杳说的是一起吃。
-
“咳。”
开了一阵，路闻杳不经意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才发现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咧着嘴不知道笑了多久。
他匆忙收了笑容，就好像会被谁看见似的。
拐过一个路口，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没有看来电人，带上蓝牙耳机就直接接通了。
“怎么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下意识以为那边是牧冷川，就这么说了，听到疑惑的女声传来，他才看向屏幕。
是路母。
“妈，怎么了？”
“你爸爸问，要不要给你安排两个保镖？最近估计都会有记者堵在公司门口，你也注意看家周围有没有。”
路母问他。
路闻杳拒绝了，“不用，我一个人目标小，说不定还不会被发现，带两个保镖肯定被那群记者一抓一个准。”
路母还有些担心，劝了他两句但也没把人说服，最后只好作罢。
“——没事，不用担心，不说了，我还开车呢。
——嗯嗯，这不就赶着回家休息吗。”
又说了两句，路闻杳便挂了电话。
前面的路似乎是路灯坏了，黑漆漆的。
想着此时已经夜里十二点多了，应该没什么车，路闻杳便打开了远光灯。
照亮前面路的刹那，他的瞳孔骤缩，咬着牙手底下急转方向盘。
但对面白色的面包车明显是故意的，同时掉转方向继续朝他驶来。
想回家睡个觉就这么难吗？
安全气囊弹出砸在脸上的那一刻，路闻杳脑袋里只有这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