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什么早就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知道的？”
路闻杳这一刻，比那时候接到路母的电话还要慌张，一张脸涨的通红，比夜色中的红绿灯更甚。
该怎么形容呢？
大概就是带着人家乖孩子成天不学好结果还被对方家长抓包。
“她说，我看你的时候，和看着别人都不一样。”
牧冷川还是没忍住，抬手轻轻捏了一下路闻杳的脸。
指尖柔软细腻的触感，让他心痒。
“牧总这是做什么？我们应该没有这么亲密。”
路闻杳后知后觉避开，脸颊上被对方手指触碰的位置还有些发烫。
这只不过是两个人继半年前大吵一架不欢而散之后见的第二面，怎么好像和从前没有什么分别？
“不好意思，是我逾越了。”
旁边人已经从脖子到耳朵尖红了个透，印象里还没有见过路闻杳这么慌乱的时刻，牧冷川心情大好地停下逗弄的心思。
司机开着车，眼观鼻鼻观心。他就说自己机灵，早在牧总让他以廖清名义接路总的时候，他就发现这俩人不一般。
之后，车内陷入了沉默。
路闻杳无意间瞥了一眼后视镜，从当中看到了司机的眼睛，莫名觉得有些眼熟。回忆了一阵，看见前面到了塞维庄园，他便没再想，说道：
“行了，你就把我放门口吧，我自己走进去。”
牧冷川没说什么，就在大门口让司机停了车。
看着车子开走，路闻杳也往家走去。
没走两步他就有点后悔，塞维庄园很大，栋与栋距离也不小，路父家住的靠里，走起来是有些远。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中午看见了熟悉的房子，门口还站着人。
“妈？你怎么出来了？”
路闻杳看见路母在门口站着，快走几步迎上去。
路母也瞧见他了，长出一口气放心下来。
“你回来的比平时晚了些，我以为出什么事了，快进去吧。”
路母先将人转圈看了一遍，确定路闻杳没什么伤，这才挽着人进去。
一进门，路父就坐在左手边靠近门口的沙发上。
看见路闻杳了，他一言不发，脸色着实有些可怕。
下午打电话听着路母火气不是很大，但是路父什么态度，路闻杳摸不准。
这会看着对方的表情，他才开始思考对策。
一般对着父母要怎么认错？
先跪再解释？
先解释再跪？
还是直接跪不解释？
凭借着寥寥无几和长辈相处的经验，路闻杳脑袋里总结出三个方案，横竖都是要跪。
最后他往前迈出一步，喊了一声爸，膝盖开始打弯。
“干什么呢？过来吃饭了，有什么事边吃边说。”
路父的声音从房子另一边传来，路闻杳回神看过去，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餐厅坐下了。
路母一边往外端着保温的饭菜，一边也招呼他。
“来了。”
路闻杳步履机械地走过去，在路父路母对面坐下。
怎么这么像审讯。
自他坐下后，路母问题没有停过，但也只是问他在公司有没有出事，有没有受伤。
好不容易一一答完，路闻杳口干舌燥刚要喝口汤，路父却开了口。
“他追的你还是你追的他？”
“呃——吭——咳咳咳咳！”
路闻杳倒抽一口气，嘴里的汤直接呛进了气管，猛烈的咳嗽起来。
“哎呀，你怎么，说好不问这事的——杳杳，快擦擦，慢点慢点。”
路母慌忙抽了几张纸，绕到路闻杳那边，一下又一下帮他顺着气。
说好不提这事。
也就是他不在的时候，这俩人已经讨论过了。
“爸妈，你们听我说，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路闻杳终于把气理顺了，有了经典开场，解释起那张照片的由来。
当然，关于互送衣服这段被他略过了，路闻杳只是说看不惯牧冷川对待人家姑娘的态度。
路父路母的表情十分一致地从狐疑到了然，末了，路母还不忘埋怨一句，“你这孩子，有话好好说，怎么还动手呢？”
“本来就对他有点偏见，这不是，新仇旧恨就想着一块算了。”
路闻杳继续添油加醋，硬是将两人说的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把对面二老哄得一愣一愣的，是越听越信。
“那你当初还要去人家跟前学习？”
路父终于想起这茬。
路闻杳脑袋一转，把原著情节往自己身上安，“那阵我不是挺喜欢那位柳小姐的吗，但是人家喜欢牧冷川，我气不过，就想凑到牧冷川跟前气他。”
“你这孩子怎么心眼这么小？是随谁了？”
“是啊，可不能这样。还好人家牧总家大业大气量大，不然……”
好么，照片的事过去了，二老开始□□起路闻杳的性格品行来。
不过这也好过纠结在他和牧冷川谁追谁这个话题上。
“那你们现在相处怎么样？”
最后，路母关切地抛出一个问题。
路闻杳趁着□□的功夫已经吃饱了，他放下筷子，“还行吧，算认识。”
结果这句话说出来的半个小时后，他就收到了牧冷川的短信，好巧不巧，还被路母看见了。
“我要回去了，你要搭车——”
路闻杳眼皮一条，一个箭步冲过去从路母手中拿回手机。
路母表情也有些怪异，空气中飘过一阵微妙的尴尬。
半晌，路母干笑两声，“牧总人挺好。”
路闻杳恨自己没把备注给改了。
他快速扫了一眼信息，看见牧冷川说牧母还给他带了点东西，又不自在起来。
原本晚上还要去找廖清一趟，搭牧冷川的车也方便，但是现在左右是不能坐了，太别扭了。
“晚上还回去吗？白天你妈妈让阿姨把你房间收拾好了。”
路父从阳台进来，拍了拍了路闻杳的背。
被路父拍过的地方，一阵温暖传递至心里。
那张曝光者自以为会造成毁灭性打击的照片，对这个家庭来说，不过只需要一顿饭的功夫，就能和食物一起消化。
只要重要的人没有受到伤害，其他所有事情都可以让时间解决。
表明自己晚上不会住下后，路闻杳便赶紧问路父借了辆车，想着别和牧冷川碰上。
往大门开的时候，他都特意挑了不会路过牧母家的那条路。
但有时候，往往怕什么来什么。
拐过一个弯，眼看就要上主路了，路灯下一个熟悉挺拔的身影却突然闯进路闻杳的视线。
就看了一眼，路闻杳就像被烫到一样赶忙收回视线，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紧盯着面前的马路，认真地像刚拿驾照的新手司机。
即将和路灯下的小伙子擦身而过的那一刻，对方突然抬起了手。
招什么手，私家车看不出来吗？
路闻杳余光瞥见，腹诽着加速开了过去。
两分钟后，黑色的轿车倒了回去，稳稳停在路灯下。
“好巧。”
牧冷川嘴角噙笑，从副驾驶降下的玻璃看向路闻杳。
也不知道他在巧什么。
难道是巧随便打一辆车司机就是他吗？这个小区出租车根本开不进来好吗。
“这里面有一袋桂花鸭，还有一袋糕点。”
牧冷川十分自然地把东西放在后座，自己坐上了副驾驶。
路闻杳往后面看了一眼，瞧见两个袋子，绷着脸说了一声谢谢，对于牧冷川坐上车也没说什么。
“这么晚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为了专门送你回家。”
路闻杳耷着眼故意说。
牧冷川也没有戳穿他，“是吗？那真是太贴心了。”
真是没想到，这人脸皮厚度也是与日俱增。
开出了赛维庄园的大门，路闻杳抬手刚准备把导航定位切到牧冷川家，却被对方拦住了。
“不用，你去哪我和你一起。”
路闻杳失笑，“和我一起？我回家睡觉，你要和我一起吗？”
“好啊。”
对方这一口答应还带着几分愉悦是他没有想到的。
轻咳了一声，路闻杳正色道：“我确实有点事，我先把你送到家，你就赶紧回去。”
“我知道，你要去找廖清，我和你一起。”
“你监视我？”
这是路闻杳的第一反应，他也直接质疑出声。
但说出这句话后他就后悔了，因为转头匆忙看向牧冷川的那一刻，他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一瞬间的呆滞还有紧随其后的难过。
“我的人去查那几家曝光的媒体的时候，碰到了另一拨同样来查的人，起了冲突，后来才知道那拨是廖清的人，也知道了是你让他去的。
我也就知道了你晚上要去找他，所以才在那里等你。”
明明路闻杳只说了四个字，牧冷川就像倒豆子一样交了底。
路闻杳眼睛飞快眨了两下，顿了两秒，有些不自然地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合理质疑。”
“嗯。”
牧冷川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闷闷的。
“那什么，阿姨为什么给我带吃的啊。”
路闻杳不太自然地换了个话题。
结果问完之后更尴尬了。
“她说，希望美食能安慰你。”
牧冷川没有多说其余的东西，只是原模原样转述了牧母的话。
他侧头看着路闻杳，对方听到这句话之后，好看的眼睛弯了弯。
“那就谢谢阿姨了，虽然我并不需要安慰，但是我需要美食。”
来不及转回视线就和那双弯起的眼睛对上了。
浅色的瞳孔清透明亮，嘴角的凹陷都像是盛着蜜。
两人对视了一眼，牧冷川突然的视线躲避让路闻杳摸不着头脑，也没有多在意。
牧冷川转头看着窗外，关节抵住下唇，眼中蕴着微黯的暖光。
想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