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颜景时还压皱了许来几张记着歌谱的草稿纸。

  说到底,还是得怪许来。

  颜景时嘴唇没喝水都变得湿润,倒是许来望着人总觉得喉舌发干。

  “别看了。”颜景时笑着遮住许来的眼睛,省得他再看一眼就又凑过来亲吻一次,再亲下去是真的走不了了。

  颜景时推搡着人一起站起来,随手捡起那几张草稿纸:“你家里需要收拾一下了。”

  散乱的纸张到处都有,记着歌词记着谱子,还有一堆鬼画符一样的记号。

  “有用的,”许来把纸拿回来,“都是很重要的灵感记录,我打算把这些也整理一下来着,可能凑出十来首歌呢。”

  “厉害啊,”颜景时笑着配合吹捧,“高产歌手。”

  “那当然。”许来丝毫不觉得这夸奖有水分,他很多歌的,只是没发而已,“我还没写过情歌,我给你写情歌吧。”

  “哦?”颜景时依旧配合,“你写出来,我给你做出来啊。”

  颜景时比较厉害的一点是,即使他说出来的可能只是玩笑话,可是要是他想做,是真的能做得到。

  颜景时说完又想了想,补充道:“我是说真的,你整理好了之后我可以找唱片公司给你做专辑。我很相信你,你要是认真做的话,不出两年,你能成为国内最好的歌手之一。”

  许来不太需要被帮助、也不太需要别人指指点点、也不需要歌迷给他夸夸才能写得出来音乐。

  他不做,实则是觉得反正也不挣钱,省得让公司给他计算一遍制作费多少多少、宣发费用多少多少、人工多少多少。

  又要不是齐人文化限制着,他就自己在网上自己都发表十首八首随手写出来的曲子了。

  但不需要不代表不会被感动,别人不相信、不支持、甚至践踏他的理想的时候,颜景时在向他表达赞赏,而且也提供实质上的支持。

  许来很感动,感动之余当然不想让颜景时吃亏,更想想方设法对颜景时再好一点。

  “再说吧,”做不做出来,许来倒是不太在意,他家里也有点录音设备,实在凑合着也能弄出来一首歌,不过说到正经要发行也确实是需要找专业的干,但许来想着反正也不挣钱,早一天发行,晚一天发行都无所谓。

  现在啊,暂时有比整理这些曲子更重要的事情。

  许来人就是要挨着颜景时,手就是要搭在颜景时肩膀上,比哥俩好还要哥俩好的姿势,他不像他男朋友那样优雅骄矜,颜景时看许来的眼神顶多是缱绻得能拉出丝。

  而他眼巴巴盯着人的眼神是恨不得把人一口吃掉,装进肚子里,随自己去哪就带颜景时去哪。

  “你不问我要写什么歌词吗?”许来连问题都想好了催着颜景时追问。

  “不先写谱子吗?”颜景时此刻比较想逗人。

  “你管我?”许来被颜景时噎了一下,愣了愣之后立马反驳,然而谈恋爱的语气一点气势都没有,找一百个人来听都知道他们在调情,不过许来话说出口之后又很快转过来,“好吧,你现在的确有资格管我。”

  “我不管你。”颜景时佯装生气,也是那种一眼就看得出来他只是在假装生气的表情。

  “你管我呗,我就喜欢被你管着,别人管我我还不乐意呢……”许来嘴在前面说,脑子在后面追,说着说着就觉得不对劲,“咦,我现在怎么那么肉麻了?”

  他觉得他现在说话的语气特别像他之前看到书里面的那种傻白甜恋爱脑对话,这令他不禁恶寒得打了个颤。

  其实也不至于,能觉得自己说话肉麻的时候多半自己说话都还不够肉麻。

  “颜景时,你知道吗,你现在跟我说话的表情态度也很肉麻。”许来把颜景时五分钟的准备出门时间硬是拖到十分钟、十五分钟,或者还更长。

  “那我注意?”颜景时抬了抬手,示意许来还抓着他不放的手:既然你也意识到很肉麻了,是不是该松开我的手?

  颜景时的手,手腕挺细的,手臂到手掌的粗细比例又很均匀,肤色也白得很均匀,手指骨很长,细腻的白色之下蛰伏着青色的血管。

  颜景时的手一直都长那个样子,许来以前看到了,没在意过,现在连两个人倚在门口,门廊上的灯打下来把颜景时的手映照得像什么艺术走廊里的展览品。

  他喜欢颜景时了,也对颜景时的一切更加上心了,颜景时的一切也都忽然成了他喜爱的东西。

  肉麻就肉麻把,刚谈恋爱不肉麻,等到七老八十骚不动了才来说情话吗?

  许来顺着心意凑过去,在颜景时手腕上凹陷的窝窝处亲了一口,又一口,亲到手背上又一口,一口比一口声音响亮,像是参加了什么亲吻大赛一样。

  还得色人先告状:“你怎么都不主动亲我?”

  “我这人比较内敛。”说完,颜景时却也还是反过手来,举着许来的手凑到唇边,在许来的手指曲起的关节处亲了一下。

  许来立马凑过去,隔着手指吻上颜景时的嘴唇,看见颜景时惊讶的眼神还特别得意地再拉着颜景时的手,在颜景时的中指指尖上咬了一口。

  惊讶什么惊讶,你对象亲你还需要惊讶吗?

  “我没洗手。”颜景时忍了忍,也确实是没忍住笑,比起一切复杂的关于爱的情绪,颜景时此刻的心情最多的是开心,压抑不住的开心。

  颜景时看着被濡湿的指尖,上面仿佛还残留着许来咬他一口时的触感。

  “不解风情。”许来终于把手放下,却是拉着颜景时的手垂在身边与他十指相扣。

  时钟在墙上守时敬业地往前走,提醒着许来和颜景时该分别了。

  颜景时伸手抱住许来,问他:“要写给我的歌,歌词写什么?”

  许来刚才也就是随口一说,话题颠来倒去之间,他都快忘了这件事情,如今人在怀里,心跳贴近了,再说反而越想越心动。

  “写,”虽然现在说爱有点早,许来还是想这么说,他小声地在颜景时耳边用呐喊的语调说,“颜景时,我爱你!”

  颜景时此刻说不出爱,只能和许来再接一个吻,离别前含住下唇。

  慢慢来吧,如果我们能一直在一起,那我们还能有一辈子的时间去说爱。

  颜景时离开后,许来还兴奋得在沙发上打滚。

  颜景时穿走了他的衣服,颜景时的衣服还留在许来家,许来拿着它把它当成颜景时的人来拥抱,嗅它上面残留的颜景时的沐浴露的气味和香水的气味。

  他爬起来,在和颜景时的对话框里发了好几个贴贴、亲亲、闻闻、啃啃的表情包。

  颜景时大概在忙着登机,也可能是忙着工作,反正就是隔了挺久才也回复了一个亲亲的表情包,是许来发给他的那对表情包里面比较斯文的一个。

  许来收到表情之后又倒在床上打滚了半天。

  陈生、王振雄和刘修齐没在国外找到许来,可是他们查到了许来登机回国的机票信息。

  陈生和王振雄先挨了一顿阴阳怪气的骂,才被批准回国。

  可是他们还是没能联系上许来,手机打来打去还是关机。

  连联系地址都没问到——之前公司对人爱答不理,现在想找却找不到人。

  好不容易知道许来住址之后又是叫人去了两次都扑了个空。

  刘修齐自己不出面,在外边继续花天酒地,却让下属一顿忙。

  王振雄告状告到了刘修齐父母那里,刘修齐父母更是老狐狸,状似听进去了,实则话里话外还是维护自己儿子——刘修齐在继承家业上面交出来答卷是令他们满意的,刘修齐在外边乱搞男女关系,那就不是他们要管的事了。

  许来手机上有很多来自齐人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的消息,实在是太多电话了,他在睡醒之后就就联系陈生了。

  陈生做不了任何决定,他让许来等等,也没让许来等很久,刘修齐就有了回信。

  刘修齐表达了各种疑问以及问候,许来都不想和他寒暄。

  刘修齐让许来立刻去找他,许来说:“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明天来公司找我吧。”刘修齐说。

  “明天我得去处理一下私事。”许来回答。

  “我叫人……”刘修齐提出。

  “不用。”许来打断,“后天吧,后天我把事情处理完就回公司找你,如果你后天有空的话,没空也没关系,我找别人谈也一样。”

  刘修齐沉默了一阵,怒气值在上升。

  许来把刘修齐的沉默当作答应:“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啦,后天再联系。”

  “许……”

  “嘟……”

  许来挂了电话,把齐人文化的人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了,除了禄子涵,他给禄子涵发了要解约的消息,但是禄子涵没有回复他。

  许来在第二天是去补办身份证,身份证没那么快能办下来,选择了加急都还得等5到7天,许来只好又办了一个临时身份证。

  又拿着临时身份证准备去补办电话卡。

  幸好有司机,跑来跑去都变得方便得多。

  颜景时安排的司机还是上次载许来从颜景时家出来的那个司机。

  □□的服务厅位于相对于比较偏僻的位置,周围没有什么其他的办公大楼了,也就没有什么店。

  也也许有,但是许来懒得去找了,他想买杯奶茶送给司机感谢一下来着,却只见得到服务厅旁边左一家小得不能再小的便利店,右一家同样小得不能再小的照相馆。

  他没别的选择,唯有从便利店里买来两瓶冰红茶,甚至冰红茶都不够冰,许来吐槽着这里,然后把另一瓶冰红茶递给司机。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不过店里也没什么其他好喝的了。”许来上了副驾驶的位置,先把冰红茶递给了对方才扣上安全带。

  司机有点讶异:“谢谢。”

  司机其实不喜欢喝冰红茶,但是司机没说,接过来就打开喝了一口。

  许来也喝了一口,皱了眉:“这怎么感觉不太好喝?”

  司机没忍住笑起来,没有评价什么,只是问:“许先生,接下来要去哪里?”

  颜景时为人挺和善,平时这司机载他的时候偶尔也会和他聊一会儿天。

  颜景时交往的人也都和善,不是只把他工具,而是也是同样坐在车上就会和他聊聊天,像朋友一起出游的时候那样。

  司机有时都不觉得自己在上班,是带薪环游中城。

  许来也算是颜景时交往的人里比较不设防的那个,上车一路就给司机讲了他为什么要过来补办身份证,然后在国外和颜景时又玩了什么。

  许来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下飞机就被偷了钱和手机,接着大篇幅都是与颜景时有关的快乐的回忆。

  司机也就以为那是一段相对愉快的经历,以为不好的事情只占那百分之一。

  听到许来说生鱼片店的时候,司机也说:“我的妻子和女儿也都很喜欢吃生鱼片,那家店叫什么名字,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带她们去试试。”

  “你也有老婆孩子了?”许来睁大了眼睛。

  可能是单身久了,许来每次听到看着和他年龄差不多的人有孩子都特别惊讶,连别人在谈恋爱都惊讶。

  也就是他现在自己也谈恋爱了,对别人有对象这事稍微没那么惊讶了,但对别人有孩子还是很惊讶。

  可能以前许来还觉得,恋爱、结婚、有孩子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无异于跳火坑,所以对于别人自动跳进去的行为很诧异。

  虽然诧异,但是也不歧视。

  而且他想想他和颜景时的恋爱,那必定是一场互相成就互相促进的健康向上的恋爱,没有孩子的叨扰会让他们更幸福。

  谈恋爱多好啊,颜景时比这冰红茶可甜多了,就要肉麻,就要谈恋爱,谈到世界充满爱!

  一瞬间,他也理解司机对妻女的爱意:爱嘛,对妻子是爱,对女儿是爱,他对颜景时的也是爱,都是爱。

  许来特别热心地给司机讲了很多在国外观光的有趣的地方,加上了司机好友,甚至当场发消息去问颜景时那家生鱼片店的名字、联系方式和包场注意事项。

  司机被这热情有点吓到:“……好的,谢谢。”

  司机想,他该怎么说自己其实和老婆孩子吃个生鱼片不需要像他们这些艺人一样动不动就包场呢?

  他有这个钱还不如给老婆孩子多买点实用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路人看着许来表示狗看了都呸一口:是,你同性恋,你高贵。

  听不出别人嘲讽的许来:哎呀,没有啦,没有啦,其实也就一般般好,主要是我谈的对象也好。

  另:许来想法不表示作者想法,路人想法也不表示作者想法。作者没有想法。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