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不见浮游【完结番外】>第101章 N—真相大白

  雨声淅淅沥沥,敲打在透明的窗户上,徐邀静静地站在窗前,俯视着花园里的花草被滂沱的雨滴压弯了脊背。

  莫水意端着一碗银耳粥,轻轻推开房门,走到徐邀身后,道:“要喝银耳粥吗?我亲自熬的,不是刘姐下厨。”

  徐邀踅身,展颜一笑,接过了碗,说:“谢谢妈。”

  “自从你上次从解听免的婚礼回来后就不太对劲,整个人颓靡了不少,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莫水意担忧道,“出什么事了?能和妈妈说说吗?”

  徐邀用瓷勺搅了搅银耳,垂下眼睑,淡淡笑道:“没事,一点小事罢了,我可以自己消化掉。”

  莫水意瞧出他还是不愿意说的意思,便也不强迫了,换了个话题:“你从听愈辞职了也有两个多月了吧,休息得怎么样?打算什么时候回自家公司上班啊?”

  徐邀捧着温热的碗,沉默了半晌。

  他也没打算隐瞒,本欲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说的,既然莫水意自己主动问起来了,那就顺坡下吧。

  徐邀开口:“妈,我不想去公司上班。”

  莫水意愣了一下,轻声问道:“为什么呢?如果不去上班,你打算做什么呢?”

  徐邀抿了一下唇角,说:“也许是在听愈待了一段时间吧,我已经知道自己大概是个什么货色了,实在不是坐在办公室挥斥方遒的料。与其把股东气死,暗骂我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还不如主动退出,去做一些适合自己的事情。”

  他抬眼对莫水意笑道:“再说了,不是还有雪东吗,这都2029年了,总不能还秉持着继承人只能是男性的封建思想吧,交给她就好了。”

  因为经历了俞西客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的那十年,所以莫水意对他提出的要求总是容易心软,妥协道:“算了,反正我也看出来了。一直以来雪东就比你更适合留在公司,你从小都对这方面不上心,与其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情,还不如让你开心一点。”

  徐邀热了眼眶,声音染上了鼻音:“谢谢妈。”

  莫水意陪在他身旁,静静地注视着他将一碗银耳粥吃完了,把空碗接过来,又问道:“你上次不是说你失恋了吗,妈妈这段时间有帮你物色一些人,你要不去见个面?”

  徐邀笑了:“相亲啊?”

  莫水意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道:“你看看你,都三十了吧,也是时候该找个对象了,你瞧瞧解听免,就比你大一岁,人家连婚都结了。”

  徐邀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凝固在了脸上。

  良久,他才沉闷地应了一声:“我现在心情不是很好,别人看见我估计也觉得没意思,等我什么时候好转一点了再去见见吧。”

  莫水意闻言便知道有戏,将手机从口袋中掏出来,点开相册,兴致勃勃道:“那行,等你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再说,不过你可以先瞧瞧照片,真的都挺帅的。”

  与此同时,相册点开,一张张男性的照片铺展开来。

  徐邀被莫水意说的“帅气”和面前的相片同时夹击着,打击得他措手不及,震惊不已:“妈……你……”

  莫水意调皮地朝他眨眨眼:“我什么时候知道你的性向的?”

  徐邀抿紧了唇,缓缓点了点头。

  “说来也惭愧,”莫水意感叹道,“我就是想出来找口水喝,结果瞟见我那两个宝贝孩子在说什么悄悄话,于是我胃口也被吊起来了,就做了一回不太光明的事情,但是这一偷听没想到还听到了一个惊天秘密,吓得我险些将手中的杯子脱手。”

  大部分的父母都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会是个同性恋。

  穆惠安当时那么逼迫解听免和他分手,还对解听免下了那么重的毒手;即便是善解人意的孟疏元,其实也是不太能接受的,只是当时完全因为他的病更重要才选择了避而不谈。

  所以,莫水意的态度又是什么呢?

  “你……不排斥吗?不介意吗?”徐邀甚至都不敢看莫水意,因为这个原身有可能并不是同性恋,而因为现在身体里的人变成了他才导致了莫水意面临这个噩耗,歉疚一下子就淹没了他,“你不会觉得……恶心吗?”

  莫水意笑了笑,拍了拍徐邀的肩膀,道:“我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好不好,不过是同性恋而已,根本就不是什么少见多怪的事了,只不过是每个人的选择不同罢了。他们有自己抉择的自由,我为什么要强行干预你呢?”

  徐邀给了莫水意一个拥抱,这次的嗓音是真的哑了:“谢谢妈。”

  莫水意趁热打铁,将手机举到他面前晃了晃:“要不物色一下?我精挑细选了好久呢。”

  徐邀暂时真没这个心思:“那你先把照片发给我吧,我有空就会看的。”

  莫水意满意了,一手端着碗一手在屏幕上戳戳戳,离开了房间。

  很快,徐邀放在兜里的手机就开始“叮咚”叫个不停,居然一分钟之后才止住。他掏出手机一看,发现微信的小红点显示有五十多个,顿时额头就冒了黑线。

  他并没有打算选秀。

  徐邀退回桌面上,这才注意到,明天居然是清明节,难怪这几天下雨这么频繁。

  他想去墓地了。

  给孟疏元祭拜一下吧,顺便带上她最喜欢的栀子花。然后再去一趟西郊墓园,他还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墓碑呢,只是……解听免会不会也要明天去祭拜?

  徐邀好不容易才在婚礼上打消了解听免的疑心,不敢再冒险了,于是打算先通过裴些刺探一下敌情。

  [Y:解听免往年在清明节这天会不会去东郊与西郊墓园?]

  [不要说话,很烦:会,如果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耽误不得,他几乎每年清明与忌日都会去一趟,但是今年……我说不好。]

  是啊,今年和往年都不一样了,他今年已经结婚了,再去祭拜前男友和他母亲的墓算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徐邀不敢赌,他赌不起了,所以以防万一,还是错开比较好。

  [Y:他通常什么时候会去?]

  [不要说话,很烦:如果是工作日的话,为了不耽误工作,他一般会在早上去公司之前赶往墓园,所以你如果想避开他的话,只要不在八点之前就可以了。]

  这个很简单,他现在又没有工作,整天都很闲。

  [Y:OK。]

  翌日。

  天色阴沉沉的,徐邀赖了好一会儿床,等他总算爬起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八点半了。

  八点半?正好问一问裴些,解听免到底有没有去墓园。

  [Y:解听免早上去墓地了没有?]

  [不要说话,很烦:我肯定不能直接凑上去直白地打听,但我旁敲侧击地询问了一下。]

  [Y:怎么个旁敲侧击法?]

  [不要说话,很烦:因为我每年也会去墓地祭拜,这件事解听免也知道。但我做不到像解听免那样为了不耽误工作一大早就起来了,我一般会牺牲中午的时间赶过去,所以就问解听免,今年的栀子花涨价了没?]

  徐邀:“……”

  真的是好委婉的旁敲侧击,你怎么不干脆直接告诉他得了。

  [不要说话,很烦:解听免居然还斜了我一眼,说我不知道自己去花店问一下吗,不过在进办公室之前还是回答我了,说没涨价。所以……嗯……意思很明显了。]

  确实很明显了。

  但是徐邀顿时就百感交集了起来,内心一片五味杂陈。

  解听免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是放下了还是没放下?

  倘若没放下,那他为何还要和张南阅结婚?但如果放下了,他为什么还要像往年一样照例去墓地给他和孟疏元祭拜呢?

  这实在是太矛盾了。

  徐邀想了很久,实在是想不通。现如今他在解听免身上只能觉察到深深的割裂感,就像有了两个人格似的,在摆布他做着前后相悖的事情。

  徐邀叹了口气,索性不纠结了,从床上爬下来,开始换衣服。

  这算是他回来后正式地祭拜孟疏元,也是第一次去自己的墓地,还是庄重一点吧,穿黑色的好了。

  于是徐邀套了件黑色的风衣、黑色的牛仔裤、黑色的鞋子,这才慢悠悠地下楼。

  莫水意抬头朝他看过去,错愕:“你这身……你是要去祭拜什么人吗?今天好像还是清明节来着。”

  徐邀点了点头,拿了把伞,往门口走去:“对。”

  莫水意想了想,没思索出来他身边有什么亲朋去世了,不过她也不欲去过问这点小事,开口:“但是外面雨很大,出行怕是不方便,要不你等雨停了再去吧。”

  话音刚落,徐邀就打开了门,顿时风卷着瓢泼大雨砸在了他身上,外套顿时就湿了,于是果断听从莫水意的劝告,将门关上:“那我等雨停了再去吧。”

  结果这一等,居然就等到了天黑。

  徐邀将晚饭吃完了,抬头望向窗外,发现下了一天的雨总算停了,起身往门口走去。

  莫水意有点不放心:“天都黑了,现在都七点多了,你非要今天去吗?”

  “嗯,”徐邀换好鞋,“毕竟今天是清明。”

  一句话将莫水意堵死,于是她只好坐了回去,嘱咐道:“那你路上小心一点啊,无论多晚,回到家记得给我发个信息。”

  “好。”

  徐邀下车,先来到了东郊墓园。

  他很顺利地找到了孟疏元的墓地,缓缓跪下,弯下|身躯,给孟疏元跪拜了三下。

  徐邀将栀子花搁在墓前,发现已经有两株了,应该是解听免和裴些放的。

  “妈,”徐邀注视着黑白遗照,开始絮絮叨叨地与她聊起来,“我现在挺好的,没病没灾,而且家庭环境也很好,父母双全,还有一个妹妹,你不用担心。”

  “我也没能想到自己还能活过来,毕竟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徐邀扯了一下嘴角,“但是为什么我要活过来?为什么醒来的那个人不是你呢?你受的苦难可比我多多了,所以上天怎么能这么不公平?应该活过来的没有醒,不该醒的却活了,可我……根本不想再睁眼看这个世界的啊……”

  “十几年前,我非常不想死,我要是死了,那解听免怎么办?而且我真的非常想和解听免携手度过一生,几乎每夜都在乞求上苍,希望能可怜可怜我,让我能幸运地找到骨髓吧。”

  “但是,祷告无用,万事总是事与愿违的。我现在都还记得那一天,真的是好冷啊,我绝望又无奈地接受了自己不得不结束的事实了。”

  “可是,命运真的是很喜欢捉弄人啊,”徐邀苦笑道,“我现在不想醒过来了,它还偏偏想让我活,于是我只能睁开眼睛了,因此就见到了此生最大的噩梦。”

  “妈,你知道吗,有两个瞬间我是最痛苦的,真恨不得再死一次算了。”徐邀狠狠地闭上眼睛。

  “第一个,就是在医院门口被解听免扶住,在他身上闻到了女士香水味,再也不是我熟悉的那个味道了。随即,张南阅就站在了他的身旁。”

  此话一出,徐邀只能感到满腔荒凉与苦涩:“第二个,就是他们的婚礼时,我无可奈何又被逼迫着去向他们敬酒,说着如刀割般又违心的祝福词。”

  徐邀缓缓捏紧了手:“人人都在逼迫我要去为解听免考虑,就连我都在强迫自己,不断默念着千万不能被他发现身份了,但是为什么没有人来为我着想呢?我真的好累啊,我现在每一天活得如此痛苦,怎么没有一个人为我考虑考虑,我就活该无私奉献吗?我是欠了解听免的吗?”

  徐邀停顿了几秒,缓缓睁开眼睛,苦涩道:“好像还真的欠了他,我欠了他一大笔钱还没还呢。本来说等痊愈之后再赚钱慢慢还给他的,结果没想到病并未治愈,他还真的是我的债主。”

  “算了,既然如此,我似乎就没有自怨自艾的资格了,”徐邀抹了一把相片上的雨水,“妈,我打算等俞雪东高考结束之后就离开绍河了。这个地方……实在是承载了我太多悲痛难捱的记忆,只要在这里一天,我就永远无法解脱,永远都不能走出来。”

  “可我既然醒了,总是得要向前看的,就像我当年扔掉解听免赠我的戒指一样,我不希望他因为我的死被困在原地。你看,效果不是很好吗,他现在已经成功走出来还与别人结婚了。那我现在就是要效仿他,我不可能会被这段感情捆缚一辈子的。”

  徐邀起身:“不过你放心,每年你的忌日我还是会回来看望你的,清明就算了,回来得太频繁就是在给自己找偷偷探望解听免的借口。”

  他举步离开了东郊墓园,又乘车赶往了西郊。

  西郊墓园他没去过,等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比东郊管理得严格多了,进入居然还要登记。

  徐邀唰唰写下“俞西客”这个名字。

  他刚醒来的时候,写到自己的名字总是习惯下笔“徐邀”,不过还好第一笔都是一样的,还能给他有思考刹住的机会。不过现在已经不会了,他不会再写错自己的名字了。

  ——

  “解总。”已经下班了,薛临要开车送解听免回去,便打算去拿车钥匙。

  解听免冲他摆了摆手,道:“你今天直接回去吧,我自己开车回家。”

  薛临疑惑地歪了歪头,但问出口解听免估计也不会回答他,便应了一声就走了。

  解听免处理完手中的工作,便熄灯再关上办公室的门,拿上车钥匙赶往了停车场。

  他今早去花店的时候,百合已经卖完了,所以只买了栀子花送给孟疏元,于是就空着手去了西郊。回来越想越不太甘心,便打算晚上下班后还是再去一趟吧。

  不过这次倒很幸运,百合又重新补货了。

  他将宾利停下,把百合带上,轻车熟路地走向门口开始登记,在他提笔的时候倏地发现,就在他上面的那个表格,写下的名字居然是……俞西客!

  若说解听免有没有完全打消疑虑,那还并不算得上是完全。

  婚礼那一次,虽然将大部分的疑心都驱散了,但是怀疑的种子埋下了就是埋下了,无非是修剪它还是任它肆意生长的区别,并不能做到将其连根带拔。

  于是在扫到这个名字的瞬间,解听免蓦然心跳剧烈加速!

  西郊偏远,人烟稀少,所以大部分人都不会选择将墓地安置在西郊。

  “俞西客”为什么会大晚上在清明节这天心血来潮地想来西郊墓园?他可没听说过俞家有什么亲属或好友葬在西郊的,所以……

  解听免迅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阔步走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墓园。

  因为他来过太多次了,所以即便看不清也能很顺利地走向那块墓碑。此刻,正有一个全身漆黑的人半蹲在徐邀的墓碑前。

  对,是半蹲着的,来到墓前居然还不祭拜一下,就这么毫无敬意地半蹲着。

  解听免可以做到不发出任何脚步声地靠近一个人,他止步于“俞西客”的身后。

  “唉,这张遗照真丑,解听免是从哪里搜刮出来的,也不知道趁我还没生病的时候拍一张,非选了开始化疗后逐渐消瘦掉头发的一张,简直太难看了,与旁边两位仁兄一对比,我简直自惭形秽。”

  徐邀吐槽完了,又开始聊些漫无边际的话题:“你说说你啊,非要醒来干什么?就不能安安稳稳地躺在地下与父母团聚吗?现在吃了苦头吧,亲眼看见解听免已经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感觉如何?亲口对他说‘新婚快乐、早生贵子’的感觉如何?活该你心痛死,谁让你这么不知足非要爬回来,只能自作自受了。”

  “不过也不能怪解听免,毕竟当初是你自己把戒指扔了的,否则也算得上是私定终生了,那他肯定就不敢还与别人交往了,这可是出轨,到时候你就去梦里天天骚扰他,反正也占理。但是现在不行了,你一点都站不住脚,是你自己非要扔了戒指的,你除了祝福他还能做什么呢?”

  “现在回想起来,当年那两串佛珠许下的祈愿,竟然在经年之后全部都实现了。你许给解听免幸福顺遂与平安喜乐,他现在确实幸福也平安;解听免许给你的平安喜乐,你现在也回来了。”

  “啧,早知道当年就应该让解听免也许下幸福顺遂的,这样说不定与他最后幸福携手的人就是你了。没想到游云寺还真的挺灵验,只可惜现在已经不卖佛珠了,也就那棵古树还可以祈愿。”

  “哦,提起这件事我要告诉你,但事先说好,你可别嘲笑我。我去做了件傻事,花了好几个小时,在寒风中爬上树干,就是为了找解听免当年写给我的那句祈愿。真的是太难找了,我都要放弃了,还好在最后的时候寻到了。”

  “不过是偶然,他那根突然‘啪’一下抽了我一巴掌,于是我咬牙切齿地拽了拽,本来想为自己报个仇,结果一看到署名就蔫了。不过如此看来,他还真的与我是冤家,连他的那根祈愿红绸都要和我作对。”

  “对了,我还打开了他藏在办公室休息间的那个密码箱,没想到他居然将密码设为了你的忌日……唉。”

  “你知道我在里面看到了什么吗?除了那两串佛珠和耳钉,还有他专门为你写的一本病情观察记录,他可真是隐瞒我在私下做了太多事情了,藏着掖着干什么呢,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不过要是哪天解听免突然心血来潮想去翻一翻了,那可就完蛋了,最后一页还有我的眼泪呢,要是因为这件事穿帮了岂不很尴尬?”

  “算了,也没这个可能。他现在都已经是有妻子的人了,还翻那玩意干什么?纪念自己的中二时光吗?也就只有我会感动得一塌糊涂,真的是太蠢了。”

  “我和你说啊,我打算离开绍河了,毕竟……”

  解听免早就红了眼眶,死死地咬紧牙关,可他一直竭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但在他听到“离开绍河”时,似是终于忍不住了,下意识就捏紧了手,于是百合的枝干承受不住他的力道,发出了断裂的“咔嚓”声。

  徐邀猝然回头,大喊:“谁!”

  在看清是解听免的那一刻,顿时吓得心脏骤停!

  这次是完全糊弄不下去了,方才他在墓前说的那一番话,可完完全全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徐邀顿时拔腿狂奔了起来,夜晚浸润了细雨的风卷起了他的衣角,将他揉入了风中、雨里。

  解听免在徐邀身后追逐着,他的内心在不断塌陷崩溃,破碎的风、雨要将他掩埋、吞没。

  明明是手足无措、心惊动魄的情况下,但蛰居已久的破碎记忆却犹如走马观花般铺陈在他的眼前。

  徐邀恍然意识到,原来这些过往早就烙印在了他脑海的最深处,只亟待一个猝不及防的时机,铺天盖地地席卷上来,将其唤醒。

  “……我可不可以自作主张地认为,我在你心里,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徐邀,这串佛珠,我永远不会摘下。”

  “……你想要什么信?”

  “……徐邀,答应我,不要想不开了好吗,就当是为了我。”

  “……徐邀,比起幸福,我更希望你平安,我想要你活下来。”

  “……我不会让你有看见百合凋谢的那一天。”

  “……你活下来吧,这是我最想要的生日礼物。”

  “……活下来,陪着我。”

  而对解听免来说又何尝不是呢?他本以为,他早就将那段痛苦悲恸的往事随着锁上密码箱的举动一起尘封,就连夜深人静中、在不设防的睡梦里,都很少会去想起。可原来,触发仅需要俯仰之间。

  “……你还是离我远点吧,我太脏了,你别碰,也别靠近我。”

  “……漠河,我在漠河,解听免,你敢来吗?”

  “……不是自作主张,你是对的。你的认为,是对的。”

  “……情书。”

  “……我会尽量,尽量活着。”

  “……不愿意我幸福顺遂啊?你不希望我们幸福吗?”

  “……混蛋,为什么不陪我,你知道我今天有多痛吗,我不想一个人的啊。”

  “……活、下、来、陪、着、我。”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解听免总算追上了那个漆黑的人影,“啪”的一声,扣住了徐邀的手腕——这个动作双方都太熟悉了。

  在高一中午操场那天,徐邀因精力告罄要被教导主任追上的那一刻,解听免就犹如天降般出现,一把握住了徐邀的手腕,将他救了下来。

  在漠河那夜,徐邀也是如此,一把攥住了解听免的手腕,带着他疾驰了起来,随后,确定了关系。

  解听免胳膊用力,把徐邀往后一拽,将其揽在了怀里,拥得很紧、很紧。

  嘴唇颤抖,呼吸滚烫,气息紊乱又沉重,时隔莽莽十二年,解听免终于敢吐出那个让他魂牵梦萦、辗转反侧的那两个字:“……徐邀。”

  作者有话要说:

  不信的可以往前面翻一翻,在此章的现在时之前,解听免从未唤过徐邀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