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秦懿安喊到之后, 那个弯着腰的中年男人并没有立刻转头,只是浑身像是被雷击了一样猛颤了一下。

  他就维持着这个背对着秦懿安的姿势,不像正常陌生人一样将脑袋转过来问秦懿安在喊谁、或像熟人一样自然地答应。

  然而他的打扮和背影秦懿安都再熟悉不过。

  即使他不回头, 秦懿安也知道他是谁。

  秦越源身上穿着的是他一直都很习惯穿的黑色大衣,脚下也踩着锃亮的皮鞋,按理说, 他这样的打扮, 是最为严肃、精力充沛的。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 秦懿安总有一种他已经很累的感觉——或许是因为, 他从来都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丝竟然有几分花白, 也有几分凌乱。

  “爸, ”秦懿安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上前了一步,“这是你……”

  这是你送的汤?

  你为什么要送汤?

  你不是……除非我跟席贝分开, 否则不会再跟我们来往了吗?

  那,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爸……”

  秦懿安难得连续开口,那张淡然冷漠的脸上有些复杂的神情, 薄唇轻抿, 想要伸手拉住那佝偻着身子的男人,然而下一秒就被甩开了。

  “啪”的一声!

  两人都僵住了。

  秦懿安后退了一步, 抓住了自己那只试图碰秦越源的手,琉璃色的眸微微垂着。

  而秦越源也终于转过头,脸上些许后悔的神色一闪而过, 他的喉结滚了滚,望着秦懿安。

  “都已经生病了还出来跑?而且还是一个人!”

  秦越源上下看了一圈秦懿安的装束:

  外面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 里面的衣领被整理的整整齐齐的, 很冷酷;但或许是因为席贝怕他冷, 所以在他走之前,又给他围了一条自带手套的毛绒围巾——很可爱的风格。

  两种风格融合,看上去颇有些滑稽。

  “穿的这些也不嫌冷,穿个羽绒服不好吗?大衣还不容易受凉?”秦越源的话如同竹筒倒豆子一样噼噼啪啪的,“一个人别乱跑——”

  秦懿安松开了紧握住自己手臂的手,第四次开口:

  “爸。”

  他瘦削的下巴略微从毛绒围巾里探了些出来,微微的白气随着呼吸吐出,纤长的睫羽垂下,那双眸中看不出什么神情,语气也淡淡的:

  “我就是出来拿个快递。”

  “还有你送的汤。”

  秦越源的话戛然而止。

  他原本双目圆睁,此刻却渐渐地垂下来。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刚刚说儿子的那些话,反而用在自己的身上更为合适。

  他现在才是一个人出来乱跑,比起全副武装的秦懿安,他连条围巾都没带;而且,家里也没有人在等他回去。

  他孤孤单单的。

  而秦懿安身边热热闹闹,不缺他一个。

  秦越源沉默了许久,中年男人略微带些疲惫的脸上有不知何种滋味的神情一闪而过,旋即立刻转头,匆匆地打开了保安室的门,就想要闯出去。

  然而秦懿安一把就拉住了他。

  一只手牢牢地攥住了他的胳膊肘,另外一只手则抓住了手腕。

  尽管前几天才胃出血住过院,但秦懿安的身体底子好,力气大得不容挣脱。

  秦越源本想猛地甩开,然而他顿了好半晌,转过了头,常年紧拧的眉心沟壑极深,声音带了些许微不可闻的慌忙和无措:“秦懿安,你要干什么!”

  “爸。”

  秦越源想往前走的动作一顿,绷紧的下颌一松;然而他还是勉强将脸上生气的神情保持住,等着秦懿安的下文。

  秦懿安却沉默了。

  他的手牢牢地抓住了秦越源的胳膊。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从前只能被父亲牵着的小手已经渐渐长大了。

  从父亲的掌心大,长到足够覆过父亲,最终成了能钳制住父亲的大掌。

  在秦越源有些茫然且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秦懿安每一个字都说的认真,一字一顿:

  “跟我回去。”

  ——————————

  席贝踮起脚尖,扒在窗户边往外望了望。

  天黑的实在是太快,六点钟的时候天边的余晖便消散了,微渺的光是池塘边的射灯发出来的,一连串,给人引了一条小小的道路。

  兰君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还没回来呀?”

  席贝摇了摇头,清脆回复道:“没呢!”

  顾秦刚将最后一道菜放上桌,笑吟吟道:“那等懿安回来再下饺子……小贝,你在演望夫石吗?”

  席贝感觉自己被西北风抽了一个大嘴巴子,红着脸关上了窗户。

  长辈调侃起来比同辈更厉害!他只能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尖:“我没有……”

  “没事的,少爷不会走丢的,”顾秦摇了摇头,语气有些肯定,同时还有些莫名的希冀,“应该快回来了吧——”

  话音刚落,大门就响了。

  席贝一骨碌从沙发上爬了起来,踩上了自己的拖鞋,在兰君和顾秦爽朗的笑声中红着脸匆匆地跑出了客厅,沿着池塘小路,走到了朱红大门前。

  “安安!”席贝笑眯眯的,“回来啦……唔!”

  在扑进秦懿安怀里之前,他忽然僵住了,因为看到了秦懿安身旁的一个人。

  秦越源的个子也是挺高的,然而比秦懿安已然矮上了半个头,此刻略微低下头,看上去竟然有几分萧瑟。

  席贝几乎是下意识地呆呆开口:“秦叔叔……”

  “……”

  秦越源没说话。

  而兰君和顾秦也打开了客厅的大门,正笑着开口:“怎么还不进来呀?待在门口光望呢——”

  席贝顿了半晌,才匆匆地“嗯”了一声:

  “来啦!”

  他们三人从黑暗之中走来,回到了明亮的客厅之中。

  秦懿安手里的保温桶和快递被放到了一边,被兰君笑眯眯地迎了回来。

  而秦越源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兰君就下意识地蹙起了眉。

  “秦越源……”

  她想要走到他面前质问他,却被席贝扶着坐了下去。

  席贝匆匆跑到了厨房拿新的碗筷,而顾秦则走到了橱柜旁,给几人倒茶。

  秦越源沉默地在桌子旁坐了下来。

  秦懿安坐在他的对面。

  半晌之后,还是兰君没按捺住,率先开口:“今天……你过来,打算说什么?”

  尽管兰君知道秦越源多少不会那么狠心,今天过来总不可能是要“闹事”的,但是她这两天特别心疼两个孩子,也特别护短,对面前的秦越源也没什么好脸色。

  秦越源沉默了半晌,没说话。

  直到他看到自己的面前被放上了一双崭新的碗筷,下意识的抬头望了过去。

  席贝浑身一激灵,似乎是担心待太久了讨秦越源厌,所以很快就撤回了自己的手,有些局促不安地后退了一步,站到了顾秦的身后,尽量别让秦越源望着自己。

  秦越源慢慢地将脑袋转了回来,低声说:“我就是过来,坐一会就走。”

  兰君轻轻地“哼”了一声。

  她银白色的发丝被好好梳理过,精神矍铄的老人其实不输任何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秦越源,平静说:“是吗?”

  若放在以往,即使是兰君用这种略带讽意的话来刺他,他也是受不了的,但今天,他什么也没说,就沉默地点了点头。

  “如果不能接受两个孩子,”兰君淡声说,“就趁早赶紧走,别让我看不起你。”

  “……”

  兰君这话相当不客气,相当于把最重要的事情拖到明面上来说了,不想跟秦越源搞什么弯弯绕绕的。

  老人雍容大度,却也气势惊人。

  席贝和顾秦两人都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手,而秦懿安则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砰”一声脆响。

  秦越源压抑了这么久,终于被兰君这一句给逼的有些受不了了,他扭头,目光之中简直像是有灼灼的火焰一样,死死地盯着她:

  “你们反正都能接受,只有我不能!你们都想着开心高兴就好,老了呢,他们老了呢?连孩子都没有!要是再生病,谁来带他们去医院?!”

  兰君像是嗤笑了一声:“就为了以后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事情,你就要剥夺两个孩子几十年的幸福?”

  秦越源站起身来,他的胸膛上下剧烈地起伏,无法接受似的扭过了头,猛地将凳子给推倒了:

  “对!我不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吗?”

  “秦越源!”兰君的声音尖利了起来,“十几年前你这样,你现在还要这样!你别让小薇和孩子都恨你!”

  兰薇几乎是秦越源心中旁人不能触碰的逆鳞,下一秒他的眼眶就红了,太阳穴爆起来青筋。

  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小薇和孩子都恨你”这句话,秦越源一阵耳鸣,几乎晕眩。

  他怒吼道:“不可能!”

  秦越源猛地伸出了手指着兰君,整个胳膊都在颤抖,整个人摇摇欲坠。

  刚刚被他推倒的凳子成了“凶器”,立刻绊着想要后退的他!

  他整个人往后仰倒!

  “砰——”

  就在这时,原本站在顾秦身后的席贝却及时准确地冲了上来,急忙拉住了秦越源的胳膊!

  倒下的动作凝滞了一瞬,然而更加迅速!

  然而,他的体格跟秦越源自然是没法比的,眼见着他就快跟秦越源一块倒下去。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忽然多了一个人。

  “哎——”

  秦越源几乎大叫,眸中只剩下了慌乱。

  多出来的那个人是秦懿安。

  他挡在两个人的身后,准确将他们扶住之后,自己却因为惯性猛地后退了两步,直接撞在了懒人沙发上。

  “乓”的一声巨响!

  秦懿安的脑袋仰靠在沙发上,手则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胃,两条长腿靠在地上,黑发凌乱微垂,简直像是了无生气的雕塑一样,失去灵魂。

  几乎所有人都呆愣住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席贝,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了秦懿安的面前,手上全是冷汗,伸手摸着秦懿安的胃,胆战心惊地问:“疼不疼?安安,还好吗?想不想吐?”

  秦懿安摇了摇头。

  他只是眼前昏花了一瞬间,很快就缓和过来了。

  旁边站着顾秦和兰君,匆匆忙忙地想要趴下来将秦懿安给扶起来,然而秦懿安却挥了挥手。

  “我没事。”

  秦越源则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手在空中抓也抓不住,眼眶红的吓人。

  他这样一个从来都居于上位的掌权者,竟然也会露出这样慌张无措的模样。

  “懿安……”

  众人循声抬头,将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似乎正在等待他的回答。

  秦越源后退了一步。

  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了一样,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带着冷汗的脸僵硬住。

  其实他真的,真的不讨厌席贝,席贝也像是他的儿子一样,他只希望两个孩子能像兄弟一样好好相处,怎么就到了这样的一步呢?

  他本来以为两个孩子就是玩玩而已,长大了就会后悔了。

  可是秦懿安宁愿不上学,宁愿去给别人清理马粪,宁愿一无所用从头开始拼搏,也不愿意低下头来跟自己求一点帮助。

  可是席贝宁愿去打两份工,宁愿在学校里受旁人的欺凌,宁愿克服自己对火的恐惧,也不愿意选择更轻松的方式,拿了钱走人。

  秦越源不傻。

  他看得出来,两个孩子不是玩玩而已,他们是认真的。

  秦越源也是知道秦懿安前两天才刚刚胃出血进了医院的。

  他也不想要让儿子再出事。

  他比谁都要害怕。

  尤其是在医院的病床上看到秦懿安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他是那样地害怕病床,害怕医院。他觉得自己看到的似乎不只是秦懿安,还有一个病弱的女人。

  穿着病号服、脸色苍白的兰薇在病床上冲他笑了一下,轻声说:放过我吧。

  秦越源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痛。

  他忍不住喃喃: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而他梦境中的兰薇则又笑了笑,在离开之前又轻声说:也放过孩子。

  秦越源生出无比的冲动,想要冲上前不管不顾地拉住兰薇的手,也想要抓住秦懿安的手,告诉他们,自己错了,自己错了。

  他不再一意孤行、不再固执了。

  兰薇回不来,秦懿安也要离开吗?

  秦越源想了很久。

  他实际上并不想要跟兰君吵架,不是很想在还没有想清楚之前就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失魂落魄似的站在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秦懿安大概是看出了他的纠结和无言,慢慢地从沙发上爬起来,然后牵着席贝的手。

  他开口:“爸,坐下吧。”

  “先吃饭吧,”他很平静很淡然地开口,“你的想法,下次再说。”

  兰君和顾秦两人担忧着他的身体,也没有了异议,匆匆忙忙地给他们开了电视、去厨房下饺子,忙了起来。

  席贝给秦懿安倒了一杯热水来,低声地靠在他耳畔与他说了两句悄悄话。

  秦懿安笑了一下,将唇在他的侧脸上贴了一下,哄道:“真的没事。”

  偌大的客厅之中只剩下来了秦懿安和秦越源两人。

  “爸,”秦懿安将地上的凳子给扶了起来,垂眸,声音虽然不大,却很认真,“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我的想法不会改变。”

  “并不是没有后代就天崩地裂了,没有这样的道理,”他说,“你认为的幸福,对别人来说,可能并不是一种幸福。”

  就像是对兰薇一样。

  不是疯狂地将她捆在医院治病,就是幸福。

  他坐下来,目光落在秦越源的身上。

  中年男人的发丝凌乱,垂着头。

  “性别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乎听不到。

  秦越源一直都没说话,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过了好半刻,顾秦和兰君似乎是被席贝给宽慰好了,匆匆地端着手头的饺子过来,在热热闹闹的电视声里将锅盖打开,霎时间,热腾腾的白气就冒了出来。

  席贝坐在秦懿安的身边,一边被秦懿安投喂,一边又投喂秦懿安,碗里还被顾、兰两个人给塞的满满的,像个抱着储备粮过冬的小动物一样,又乖又软的。

  他身旁的秦懿安唇角微微带着笑意,目光沉沉地落在他身上,跟无数次从前一样。

  不管如何,年还是要过的。

  这年城内还没有颁布禁止燃烧烟花爆竹的禁令,所以小区内早就征集过户主的意见,统一在九点的时候开始燃放烟花。

  他们恰好也吃的差不多了,纷纷放下了碗筷,间或走到窗边,看着那一炮好几万的盛大绚烂烟花,有些笑意。

  兰君看了一会,略微抹了一下潮湿的眼眶。

  她率先走到了沙发边,拿了包,然后叫两个孩子坐下来,让他们伸手。

  “外婆老了,等一下先睡觉了,”兰君将席贝的手抓过来,笑眯眯地往他手里塞了两个厚实的红包,又套了一个水碧色的镯子,“提前给我小孙孙压岁钱。”

  ——还有传家的玉镯。

  这相当于是兰君对他的认可了。

  无论如何,外婆都支持他们。

  席贝微微一怔,他本想说太多了,然而秦懿安笑了一下,无声地喊他收下。

  “懿安也一样,”她含了些泪,说,“外婆给一个,小薇给一个。”

  秦懿安顿了好一刻,然后收下。

  在一旁的顾秦看了一会兰君给两个孩子压岁钱,又扭头,看了一眼眼眶微红的秦越源。

  他沉默了许久,轻轻地拍了一下秦越源的肩膀,旋即才在他的目光中往前走,笑着将自己准备好的压岁钱塞两个孩子怀里。

  秦懿安早就将顾秦当成了亲人来看待,他在公司中拿到的分红不少,所以这压岁钱,秦懿安便也跟席贝笑着收了。

  兰君想要上楼,顾秦连忙请缨去扶她。

  秦懿安和席贝两个人正低着头说话。

  “安安,”席贝很不好意思,“我们都这么大了,还收压岁钱啊。”

  秦懿安眸有些笑意:

  “嗯。我们家的规矩,在结婚前都能拿压岁钱……”

  “你什么时候跟我结婚,”他一本正经地淡淡开口,“我们就不拿压岁钱了。”

  无论过了多少年,席贝还是会被秦懿安一句话给说的面红耳赤:“安安,你下次不许说话了——”

  席贝还没来得及将红包塞到秦懿安怀里。

  他们就忽然发现,自己的面前多了一只手。

  两人一怔,同时抬起了头。

  “懿安,小贝,”秦越源手里不知什么时候也多了一个红包,塞的鼓鼓的,似乎不只是钱,“我年纪大了。”

  席贝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他的心脏有预感似的狂跳起来,仰起头来望了秦懿安一眼。

  秦懿安低下头,唇张了张。

  “我是不能接受,我想,你们两个男人……在一起,能怎么好呢?我总想,你们现在幸福啊,快乐啊,以后要是闹起来了,那就是天崩地裂,”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很困难似的,“我总想,要以过来人的身份,替你们扫平路上的一切障碍。”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

  “我最近晚上老是做梦,”秦越源轻轻地捏了捏眉心,自嘲似的笑了笑,“老是梦到小薇。”

  秦懿安轻声应了:“妈妈。”

  “嗯,你妈妈,”秦越源喃喃,“她在梦里跟我说了好多。”

  她笑着跟秦越源说。

  别让孩子不幸福。

  别让孩子跟我一样,在生命的最后关头都觉得不幸福。

  秦越源从前从来不觉得是自己做错了,可是现在,他每次梦到兰薇的时候,都想问她,你恨我吗?

  梦里的兰薇总是不说话。

  “她如果在,肯定会支持你们的。其实,她冲我笑一笑,我干什么都好。答应什么都行。”

  秦越源如梦初醒般回过神,将那个红包塞到了席贝的手里,沉默了许久:“本来想让老顾给你的。现在就直接给你了。”

  席贝的手僵住,他下意识地开口:“秦叔叔……”

  “别喊叔叔啦,”秦越源微微叹口气,说,“你也是我儿子。”

  “我同意你们了。”

  兰薇走了,他想,懿安啊,别走。

  在这一刻,他没有丝毫掌权人的气质,也没有丝毫赫煊集团董事长的模样,只是一个弯着腰、同意儿子恋爱的中年人。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年人。

  秦懿安的喉结微滚,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爸……”

  席贝沉默了好一瞬,然后才开口。

  “……爸,”他说,“她不恨你。”

  秦越源踉跄似的后退一步。

  像是十几年的委屈一朝爆发出来似的。

  他仰头,一边哭一边笑,已然泣不成声。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脑洞有点多,跟大家放一下我的预收文,大概会跟下一本差不多的时间双开,欢迎大家收藏!【ps:这个人坑品很好的,一本会全文存稿,大家不用担心她坑掉啊~】

  《龙傲天穿成韩漫Omega》

  唐决,是男频无cp小说《至尊邪神:绝世龙王》的男主,英俊邪魅、霸气侧漏,江湖人称龙傲天。

  然而某天,他穿越了,居然穿到了一本BL韩漫,《omega欠债十亿:与大佬契约交易》里。

  很不幸,唐决就是文名中的这个omega。

  父亲赌博、母亲去世、奶奶生病、弟弟上学,而他本人正在不停经受性|骚扰。

  穿越来的第一天,他就坐上了“交易”的餐桌。

  酒气熏天的秃头油腻男要求他,用“某个地方”吞下草莓,吞一颗就给十万元。

  唐决微微一笑上前,上来给了油腻男一个大逼斗:

  “喝点马尿你是心高气傲。”

  众人吓呆,只见他转身,把油腻男裤子扒了塞草莓:

  “一声不吭你是生死难料。”

  ~

  云叶寒是曾穿越过无数个世界的超级反派,他笑里藏刀、口蜜腹剑,嗜血无比,是最恐怖的BOSS。

  然而这次,他穿越时出了点小小的意外。

  他居然来到了某韩漫世界,成为了其中主角受omega领养来的弟弟,一个小炮灰。

  云叶寒本打算冷眼旁观剧情发展。

  但他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对。

  本该柔弱求饶的小O连续做了六十个后手翻,将全场想骚扰他的Alpha揍翻在地。

  小O:“当我咆哮时,整个世界都要承受我的怒火。”

  云叶寒:?

  欠债爹的债主上门,□□着要带小O去跟大佬交易,小O一巴掌将大佬的【哔——】打掉一个。

  小O冷笑一声:“你有犯贱的资本,但我不给你犯贱的资格。”

  云叶寒:……

  生病奶奶被从医院赶出去,小O使出失传已久的超神针灸,一针差点给奶扎成十八岁。

  小O微微一笑:“天不生我唐决,万古如长夜!”

  云叶寒:……

  谢邀,有点爱上了。

  ~

  当唐决成功收服了主角攻Alpha成为他手下小弟、建立商业帝国的时候,他不禁微微一笑,邀请自己的便宜乖弟弟与自己共享这万里江山。

  然而,与弟弟在顶楼看风景的时候,唐决却突然感觉自己身上一热,竟然是发|情期来临!

  唐决眼底血红:“发热期竟、竟恐怖如斯!”

  楚楚可怜的Alpha挑起一抹笑意,担忧上前:

  “哥哥,我来帮你吧。”

  一夜过后。

  唐决浑身酸软爬起来,漂亮的小脸三分讥笑、三分凉薄、四分不好意思:

  “该死,我那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云叶寒面前竟然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