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春万万没想到,这位小赵老板如此狠厉, 竟然要他去抄赵麒年的家!

  抄家是不可能抄家的, 梁春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抄官眷的家。

  “赵老板,要我说, 做人留一线, 日后好相见。咱们把赵家的产业拿过来就算了, 难道非要把人家逼得家破人亡吗?”梁春擦着自己的刀,言辞恳切, “说实话, 赵老板, 您是不是和赵家母子有仇?”

  赵羡词来的时候就预料到了,梁春八成是不敢搬空赵家的。不过她说的也不是让抄家,只是问问梁春, 能不能收了赵家的房子。

  没想到把梁春吓成这样。

  看看梁老板粗眉大眼的狠劲儿, 这要真是换了个人家, 只怕梁春巴不得去抄家吧。

  如今看来, 想把赵麒年逼入绝境, 只能另想办法了。

  眼下更着急的是,本来杜三酉好生研究着酿酒的新方子, 几乎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找赵羡词去府上品鉴一番。赵羡词虽不懂酒, 但凑个数捧个场还是很可以的,况且杜三酉懂就行了。

  可这几天,杜三酉却再没来请过她。

  赵羡词找人打探了一番, 才知道,又是为了杜家独子杜翰林。

  已到适婚年龄的不止雷守青一个,魏家早两年就在为魏青梅找对象,大半年前甚至还向赵羡词抛出了橄榄枝,那时还被魏青梅亲自前来拒绝——

  说起来,魏家小姐也是个很勇敢的人了。

  “真是没想到,魏家竟然能同意把魏家小姐给杨士显做妾!以魏家这样的地位,怎么可能呢?”赵羡词对此实在不能理解,妾室如同货物,轻易就能买卖甚至送人,不比明媒正娶的妻子,几乎和下人差不多。

  秦牧云递给她一本厚厚的册子,“这是我们一直收集的魏家资料,魏、杨两家联姻已久,这魏家小姐只怕早就预备好许给杨家那个登徒子了。可惜,杨家为拉拢京中势力,为杨士显配了京官之女,如今虽尚未成亲,但大事已定。魏家还想嫁女儿,就只能当妾了。”

  “可怜那魏青梅,早先见着她,我还觉得魏家小姐挺有主见,谁料竟有如此遭遇。”赵羡词唏嘘不已,关键在于,杜翰林一直钟情魏青梅,原先魏青梅要做别人的妻子,或许他还稍微好受点,现在倒好,魏青梅要给杨士显当妾室,这让杜翰林怎么受得了!

  于是闹将起来,非要带魏青梅私奔。然而,杜三酉岂会容许他做这种事?就把人锁在家里。但杜翰林并不放弃,甚至以死相逼,以至于把杜三酉都急病了。

  “正是因为,南省人人都知道,魏青梅与杜翰林两情相悦,甚至有私相授受之嫌,这才让魏家做出让她当妾的决定吧。”秦牧云眼眸低垂,指尖扫在魏家资料上,忽然一顿,问道,“羡词,你们家落败后,这杨家与魏家联手,而杨士显又视你为眼中钉,你有没有考虑过和杜家一起?”

  赵羡词愣了愣。

  她还没有想过这些。但秦牧云说的在理,赵麒年是撑不起赵家了,赵家的落败已在朝夕之间。而这南省的生意就这么多,她如果想做大,只靠自己是远远不够的。现在看来,也唯有杜三酉能与她联手,不然,只怕难以与杨魏两家对抗。

  “虽然,他们可能会看在我爹的面子上,明面上不会对你做什么,但是暗地里,怕是不好说。”秦牧云点了点册子,“你不觉得奇怪么,你哥哥向来不成事,你家的产业却没有人动,魏、杨两家可不像有这么好心。”

  “我早觉得这事儿有古怪,”赵羡词道,“杨士显明里暗里坑了我哥哥不少产业,但似乎一家都没有在他名下。而魏家,从始至终都没有露个面。如果说他们真的嫌钱多,不在意我家产业的话,那么杨士显不会与我哥周旋那么久,魏家当初也不会想招我做赘婿。”

  赵羡词沉吟片刻,“这说明,他们都想要,很想要,却出于什么原因,不敢动手。”

  秦牧云犹豫片刻,“其实,这阵子,我查到一些东西。”因为调查罗瑶,秦牧云无意中得知,当年的南省,以赵家为尊,甚至杨知府都要位于赵自省之下。魏家就更不必说。

  赵家鼎盛之时,在南省一骑绝尘,无人可望其项背,生意做的大,利润也大。

  这才是皇商的威名。

  直到赵自省意外死亡之后,魏、杜两家才慢慢起来,其中,杜家是因为赵自省的提携,魏家的发家因由却并不清楚。甚至于,有传言说,魏家当年全靠杨家扶持,才很快崛起。

  把这些都告诉赵羡词后,秦牧云又说,“杜家虽然也没有碰赵家产业,但显见的是杜伯伯过分崇敬赵大人,不过,以他与伯父的交情,你或许可去打听一二。”

  赵羡词苦笑摇头,“我旁敲侧击问过许多次,别看杜伯伯平时话多,但一提到我爹当年的死因,就只会摇头叹气,也不愿意提往事,只让我好好做当下的事。”

  显见的,杜三酉也是当年诸事的知情人之一。

  但不知出于什么缘由,竟能让所有知情人不约而同不分立场的,同时选择了闭口不言。

  最是见不得赵姐姐苦闷之色,秦牧云合上册子,凑近了些,“夫君勿忧,你眉头一皱,我便也跟着不快了。”说罢,轻吻在赵羡词唇上,低声轻语,“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慢慢解决,好不好?”

  赵羡词闻着秦牧云的香味,舒服地叹了一声,“怪不得人们常说红袖添香,有娘子这样的解语花,便是多少烦心事都要抛下了。”

  她把秦牧云抱了个满怀,只觉得满心沉甸甸的心事都融化开来,只有温暖如初。

  秦牧云笑笑,吻着她的头发,沉沉道,“夫君,夜色已深,不如我们早点休息吧。”

  赵羡词望着她笑意莹然的眼眸,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咽了口水。不由伸手摸到秦牧云的咽喉处,摩挲道,“好是好,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说说看?”

  “我……想要你……”

  秦小姐原本肌肤莹白如玉,这段时间一直坚持苦练功夫,以至于白皙的肤色中透出粉嫩的鲜活,愈发诱人心魄。赵羡词每每瞧见,总觉心动。

  因而欲动。

  可惜,要不是太累,就是太弱,总是很难有机会好好品尝一次娇花,便深感遗憾。

  秦牧云低笑,赵羡词指尖摸索着,觉得秦小姐的笑声好像在自己指尖跳动一样。

  “这我可不答应,各凭本事。”

  赵羡词动作一顿,急道,“这凭的哪门子本事!你如此说,岂不是也要我去习武才行?”

  看赵姐姐当真是急了,秦牧云微微低头,脸色有些红,这才问,“真的很想么?”

  “唉,朝思暮想,馋得很。”

  她可怜兮兮地望着秦牧云,“我可是你夫君呢!”

  秦牧云实在受不了她委屈巴巴的模样,便捏了捏赵羡词的手指,轻轻哼一声。

  算是默认吧。

  赵小姐心潮澎湃,甚至恨不能抱着人在书房就地正法。好在,隔壁就是卧室,到底也是一度春宵。只是,夜色中,秦小姐音如天籁,每一呼吸入耳中,都让赵羡词愈发激越,好似发觉了天大的兴味,硬生生把身姿矫健的秦牧云折腾地下不了床。

  秦牧云是万万没想到,弱不禁风的赵姐姐竟能这般如狼似虎,简直要把自己掏空了。于是第二天,一觉睡到大中午,头一次没有按时起床习武。

  赵羡词也没起那么早,但是起来后发现,右手好像废了一样。

  什么也没做,就已经在发抖。

  以至于晚晴过来跟她说准备妥当时,就看见自家公子左手捏着右手手腕,却止不住一直发抖。

  晚晴吓了一跳,“公子,你怎么了?要不要请大夫?”

  “……”赵羡词尽力保持着如常的微笑,把晚晴请了出去。

  “公子,我话还没说完呢!人手已经按照秦小姐说的安排好了,只是这许多日都没有动静,今晚还要继续吗?”

  “照旧!”

  赵羡词关上门,只剩下自己时,又试图拿笔写字,可惜,笔都拿不起来。

  她倒抽一口冷气,怪道,“昨晚明明觉得很有力气,怎么今天起来就这样了呢?”

  然而并没有人能回答她。

  又去卧室看了几次,秦牧云沉沉睡着,锦被之下未着寸缕,玉颈以下乃至半个酥|胸都暴露在空气里。

  赵羡词看着,小心翼翼地给她盖好,指尖划过秦牧云肌肤,余韵之下,还是让秦牧云喘息着嗯了一声,不知是拒绝还是享受。

  太美了。

  令人难以移开目光。

  赵羡词忍不住喉头微动,咽了口水。

  又按了自己的手腕,觉得还可以再来一场。

  可看秦牧云如此疲倦,她轻叹一声,嘱咐福莘好好照料,自己打算收拾一番,先去杜家看看。

  赵羡词觉得,秦牧云说的没错,倘若能与杜三酉联手,自然最好不过。

  而杜三酉又只有杜翰林一个儿子,这杜翰林虽有些不成事,但为人倒也不算太差,至少比她哥赵麒年要强上许多。如今既然知道杜家的事,于情于理,还是要去探望一下。

  只是出发前,赵羡词找人去给赵麒年带口信,说只要有抵押,就愿意借钱给他,能不能打通关系还是只能看他自己。

  赵麒年已经穷途末路了。因没了官职,又被杨士显抛弃,以至于南省二代圈子都不大待见他,平日里那些酒肉朋友更是见都不见。他困顿许久,找不到出路。母亲寄往京中的信,少则三五个月,多则一年半载,可能才会有回音。

  他怕自己根本撑不了那么久。

  这个时候,收到赵羡词的口信,对他来说,简直是天降甘露,也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而赵羡词,还没刚到杜府,就少见的看见官府衙役出动,直奔淳安街而去。

  看方向,好像是奔着福隆楼方向去的。

  赵羡词顿住脚步,正考虑要不要立刻去福隆楼,就看到杜府大门右侧的墙头,一个人影从墙上落下来。

  摔在地上。

  赵羡词惊讶地看着他,“杜公子?”

  杜翰林慌忙爬起来,连忙做出嘘的手势,捂着摔疼的侧腰就要跑。

  他跑,原本也不要紧。

  关键是,赵羡词看见小路尽头,有一个躲躲藏藏的姑娘。

  能让杜翰林这么激动,拼着摔断腿也要跳下来的人,只可能有一个。

  眼见着杜翰林一瘸一拐地朝那姑娘走去,赵羡词幽幽开口,“杜公子就这么两手空空地走么?”

  既然是逃出来的,那自然是什么行礼都没有收拾。

  而躲着都不敢见人的魏青梅,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