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含真身躯一僵,仿佛石化一般。错乱的思绪卷成了一团乱麻,她未曾细细分辨,一句“荒唐”便脱口而出。低头看着神情平静的素微,她生出一种身在心世的错觉。其实也不过是一直悬在眼前的薄纱被揭破而已,她早有此等预感了不是么?要不然在心世中,她所见的素微会是那番情态?

  “弟子也觉得荒唐。”素微仍旧是灼灼地望着卫含真,她自嘲一笑,又道,“若是师尊不爱弟子,为何要护着弟子?如过去那般不好么?”

  “若是师尊不爱弟子,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救下弟子?”

  “若是师尊不爱弟子,为何要许下发誓,共结命运,罪恶同担?”

  素微的态度逐渐变得咄咄逼人起来,卫含真原想应一声“因为我是你师尊”,可是在对上素微那异常明亮的双眸时,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手。她一转身,双手背在身后,恼怒道:“你住口,不许再说!”

  素微抿唇,眼睫颤动,视线往下一扫,她应道:“弟子谨听师命。”那激烈的如火焰燃烧的浓烈情绪仿若潮水一般退去,她当真不再开口说一个字。殿中寂静了下来,能够听到那起伏的清浅呼吸。

  卫含真像是置身于烈焰之中,倍感煎熬。思绪难以理顺,过往的画面在眼前明明灭灭,她对素微做不到对玉言那般决然。座下四个徒弟,其实她将大部分心神都放在了素微的身上,如此一来便有偏爱,因有偏爱便生出种种。

  四面很是安静,静到她以为素微离开了蓬玄殿。她缓缓地转身,凝视着仍旧跪在地上的素微,朝着她伸出了一只手,她叹息道:“起来吧,还跪在地上做什么?你是打算威胁我么?”

  “弟子不敢。”素微搭上了卫含真微微发凉的手,可心口像是被一蓬火焰给烫得发热。她借力起身,拉近了与卫含真的距离。所谓的礼节都被抛到了脑后去,素微直视着卫含真殊无世俗间烟火气韵的面庞,心跳的速度倏然加快。

  卫含真垂眸望着仍旧被素微握住的手,踏入修道一途之后便不知冷暖。此际自指尖传来的是一股热烈,是素微的满心热忱。“数日之后,魑灵便会来取旭日之精,此事便让如英去办,而你,在这数日之内,将清风观解决了。”卫含真淡淡地开口道。

  素微轻声道:“是。”

  鼓动魑灵前往太一宗后,清风真人便一直在暗处观察,希冀双方能够斗起来。在那如赤日般的亮芒冲天而起时,清风真人心中一喜,哪想到最后连个交手都没有,魑灵便根本卫含真入了太一宗。之后发生什么事情他也不知晓了,直到大半个时辰后才见魑灵冷着脸出来,他也不敢向前去问。只是心中隐隐有预感,他心中想的事情是做不成了。

  说来还是太急促了,列缺道友陨落,他们根本没有一个章程。帮手找不到,接下来就要面对太一宗的报复了。清风真人也想过离开幽暗之州,找个不知名的地方躲藏起来,但是很快便打消了这等念头。祖师基业都在此处,他怎么能够弃下清风观而逃?死到临头,他反而沉静了下来,将门下弟子一个个都驱逐了出去,如此不算清风观道统,便不会遭到太一宗的责难。可接下来他们的命运如何,全靠自己的造化了。

  次日,剑光在清风观上下环绕,水势隆隆,铺天盖地。清风真人的化身与正身俱被杀灭。如此一来,在这片地域能够与太一宗一较长短的宗门一个都不在了,余下的都是些与太一宗结下了法契的小宗。虽然卫含真成为太一宗的宗主,但是她并不像其他宗门的化元修士那般整日在殿中持坐,而是大肆行动。这么一来,若非是更高层次的修士亲自动手,否则真不能奈太一宗如何。

  五日之后,魑灵如约而来取旭日之精,不过她还带来了一个消息,说是暗界会有人在一段时间后来访。她语气中藏着几分不虞,对于来人的身份也只是寥寥数语。卫含真很快便有了猜测,那“暗界来客”极大可能与仙人相关!

  卫含真此处基本理顺了幽暗之州的事情,未曾遇到玉霄的阻挠,然而长观宗中却是得到了消息,碰上了一个难题。消息是外出寻找祭炼避劫法器材料的清声传来的,说是遇见了一些魔修在传《根本魔经》,一经拷问,并非是从真始派中传来的,而是自魔宗的“镇海魔柱”上得知的。要知道这镇海魔柱定压浊气,使得魔息之海成为魔宗生存之地,要是对“镇海魔柱”下手,那必定会与魔宗开战。思来想去,长观宗这边觉得不可妄动,便让清声继续打探相关的讯息。

  魔息城。

  此处是魔息之海外围的一座城池,受了那浊气的影响,整日都昏天暗地的,四面刮着萧瑟的风。行走在街上的大多是魔修,不过偶尔也能见到几个玄门弟子。像是炼气、筑基一流的弟子容易起冲突,但是到了金丹境,大多是互相冷笑一声,转身便走,显然是不像因小事害了自己的性命。

  此刻的清声坐在了仙市的一座浮空小阁中,手指摩挲着茶杯,久久不言。身侧立着一个容貌姣好的少女,正轻声细语地介绍着仙市中的规则。清声敷衍地嗯上了几声,便不再说话。而那少女也知趣地闭上了嘴,等待拍卖会的开场。

  出来有段时间了,清声祭炼那避劫法器的材料只缺一件名为“昆阆木石”的宝材。这昆阆木石是由千年神木经清浊二气洗礼所化,极为稀少。若是找不到,就只能用其他宝材替代了。清声原本都想放弃了,然而自云霄仙市中得来了消息,说是魔息城可能有,再加上宗门传来的消息,她便动身走上一趟。

  清声耐着性子等了一阵子,拍卖终于开场。不过因魔息城较为偏僻,远比不上云霄仙市的繁华,其拿出来的宝材也是极少,出价的人也稀稀拉拉的,价格不会太高。等到了昆阆木石的时候,清声直接报了一百丹玉,其换成灵石已经是万数。四周飞阁沉寂了片刻,就在清声以为无人加价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百一十”。清声拧了拧眉,眼也不眨地加价,直到上了三百丹玉,才将“昆阆木石”拿到手。相较于“昆阆木石”本身的价值而言,这价格委实高了些。

  从仙市中离开之时,清声往那与她竞价的飞阁望了一眼,竟是瞧见了一个熟人,显然对方也望见了她。她眉头一挑,环抱双臂笑着凝视着向自己走来的人。

  “是清声道友啊,若是知道那昆阆木石是你要的,我便不与你争了。”云池月笑吟吟地开口。她来魔息城也是为了昆阆木石,不过此物是用作祭炼“海棠说”。

  清声打量着云池月,笑眯眯道:“白狗道友,那你将两百丹玉还我。”

  云池月横了清声一眼,不满道:“你有没有礼貌?不许那般叫我!”

  清声凑近了云池月,眼波流转,逸态横生:“那该叫什么?小池月?”没等云池月回答,清声不动声色地往暗处瞥了一眼,她很快便转头看着云池月,又说道,“相逢便是有缘,我们一道走吧。”

  云池月神情变了变,她一颔首道:“好。”

  云霄仙市为九州最大的仙市,在其地界内安危有保障。但是到了魔息城,这四处都是亡命之徒的地界便不好说了,一旦有“阔豪”出现,便会被一些险恶之徒盯上。清声和云池月正处于这般境地。才出了城,四面灵机便翻滚起来,三个贼眉鼠眼的灰袍修士从浓郁的黑气中走出来。

  清声叹了一口气道:“正是不巧啊。”

  云池月眉头一皱,厌恶地望着那三人一眼,其中有魔修,也有玄门散修,不知为何混迹到了一处去。她伸手一拍,祭起“海棠说”,手指勾动琴弦,出手便是《神天镇魔曲》!琴音澎湃激昂,顿时掀起了一片灵音浪潮。清声见状,玉笛横吹,旺盛的灵气形成了一片碧色的亮芒,生机勃勃。林木的根茎在地面上攀爬着,倏然间破土而出。那三个灰袍修士慎重地望着云池月二人,扔出了一片小盾挡在身前,又快速地取出了一只葫芦,放出了无数嗜血飞虫。被音浪搅荡死去一批,后方的虫子又紧跟了上来。

  笛音戛然而止,碧芒顿时一消。清声凝重道:“这嗜血飞虫吞食生机。”一批飞虫大半因吞噬不了灵力爆体而亡,可也有几只成功地克服了这一难关,越发茁壮,被音潮一卷,只是削去了一层血皮。“要是大师姐在此就好了。”她叹了一口气,指尖一弹,白影珠便悬浮在身侧,她立在了原处运转着灵力,形成了一层宝光,任由飞虫撞了上来。

  灰衣人望着那光芒炽烈的白影珠,心中警铃大作。他们不再是遥驭飞虫,而是自身也冲了上去,想要攻击正在蓄势的白影珠。清声冷笑了一声,口中吐出了一团淡淡的清风。清风瞬间便沾上了一名灰袍道人,只见血肉消蚀,眨眼间便只剩下一具森森白骨。这是长观宗的一门小神通,名曰“洞幽绝灵风”,其与北冥玄水中的雷光相似,可削去血肉,练到高深处,无物不摧。弥兵岛之事让她知晓了自身的不足,回到宗门之后便择取神通修炼,以弥补自身的不足。在这时候,那白影珠蓄势也完成了,只见一道湮灭一切的白光骤然亮起,剩余的两个灰袍人逃跑不及,被那光芒一照,顿时化作了飞灰。

  虽然说敌手已经除去,但是那股悬着的不安始终没有消散,云池月眼疾手快,祭出了泰衡真定钟,将自己与清声笼罩在内,只听见铛一声响,一道黑芒狠狠地砸在了垂落的宝光上。

  “元婴真人。”云池月心蓦地一沉,她们的运势也太坏了吧。等到那出手的元婴真人现出身形,云池月瞳孔骤然一缩,惊呼道,“是你——”

  清声转头凝视着云池月。

  “魔门十秀之一的晏恨情,她已经成就元婴了。”云池月涩声道。是了,当初出现在太古魔门便是为了寻找渡元婴劫的机缘。

  晏恨情被点破身份,她也不在意,眸光转动,朝着云池月娇笑道:“玄门弟子,若是折在此处——”

  云池月眨眼道:“沐道友会替我报仇的。”

  “你——”晏恨情面色一变,她恨恨地望着云池月,冷笑道,“是了,佛子慈悲,欲度众生。魔息城不是尔等该来的地方,速速离去。”说着,看也不看云池月二人一眼,转身就走。

  云池月诧异地开口道:“就这么走了?沐道友的名字这么好用?”

  清声没有说话,她伸手往那宝钟被攻袭的地方一拂,掌中立马多了一层烟灰。清声运转着灵力,那烟灰上笼罩着一层碧绿色的亮芒,慢慢地,竟变化成一枚灵光闪烁的玉符。

  云池月凑近清声,低声道:“这是?”

  “玉霄。”清声的神识扫过了玉简,沉声开口道,而那玉简重新化作了烟灰。

  “离间?”云池月对玉霄的观感一般,不过听到了魔宗修士提起玉霄时,她第一个念头便是魔宗要挑拨离间。

  清声不置可否。她如今接替卫含真坐在那个位置上,自然也晓得一些事情。魔宗是玄门之敌,而玉霄会是长观宗之敌。她想了一会儿,问道:“你是要返回,还是继续留在这边?”

  “自然是——”云池月眼珠子一转,话语顿时一改,她笑吟吟道,“与你一起。”

  清声呵了一声,附在云池月耳边低语道:“魔宗与真魔有关,你当真要与我一道涉险?”

  云池月洒然一笑道:“舍命陪君子咯!”真魔袭来,九州修士皆可不逃。“对了,卫道友那边如何了?”她是与素微一道前往玉清城的,素微入魔之后,她实则也在附近。后来师尊来了飞书,不得不离去,之后便只从各种传言中得知师徒二人的消息。

  清声淡淡地应道:“如今是太一宗的卫真人了。”

  云池月凝视着清声,见她神情不见异样,那点儿担忧也做烟消云散了。拍了拍清声的肩膀,她忽又道:“卫道友把弟子都给带过去了,就你一个人留在长观宗,你这是被抛弃了啊?”

  “云池月!”清声一把拂开了云池月的手,神情发恼,这家伙纯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存心给她找不痛快来着。

  “好啦好啦,我不说了。”云池月见清声有生气的迹象,抿唇偷笑。冰冷的眼刀子飞来,她立马摆正自己的脸色,端是一副认真凝肃的模样。

  太一宗新立,素微和甘如英都算是太一宗的弟子,唯有清声仍旧秉持着蓬玄一脉的道统。但她与卫含真并不是断了联系了,在魔息城中的事情,除了送回宗门,自然也要往太一宗发一份。

  “二师姐送来的消息,说是魔宗那边有真魔的痕迹,《根本魔经》是从镇海魔柱上传出的。”甘如英望着殿中的师尊与师姐,面容严肃。

  卫含真沉声道:“如果是真的,镇海魔柱不得不除。”镇海魔柱在九州已经万载,定压浊气,是魔宗的至宝。若是没有镇海魔柱,魔息之海清浊逆流,恐怕在其中的修士会被躁乱的灵机搅得粉身碎骨。对付真魔,魔宗立场与玄门一致,但是在某些问题上,必定会有龃龉。要是魔柱上刻着《根本魔经》,魔宗怕是会想方设法遮掩。

  素微道:“二师妹送来的消息,想必宗中已经知晓了。”

  卫含真颔首称是。长观宗定然会着手处理,玄门与魔宗之间定有一战,镇海魔柱卷入,只是让这一战提前一段时间。“我们得抓紧时间,与暗界牵上线,当然,自身的功行也不能够落下。”

  甘如英点点头,羡慕道:“二师姐也要元婴了。”

  卫含真转向她淡淡一笑道:“你的功行也不差,很快便能赶上的。”甘如英的天资出众,自从有了那上乘的功法后,她修道途上便十分顺利,破境界就像是喝水一般自然。几乎没有什么挫折,显然是得天运眷顾。再给她足够的时间,她绝对能够赶上清声,至于素微——或许以前可以,但是如今却是不可能的了。

  素微道:“需要再去寻找暗族之人么?”自魑灵那处,她已经得知了暗界之门的下落。

  卫含真摇头道:“不必,既然那般说了,他们的人应该会找上来。”

  暗界之人果真没有让卫含真她们久等。就在下一个月圆之夜,一个峨冠博带的青年道人踏月而来,他的眉眼温润如玉,笑若春风,手中持着一柄玉如意,很是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他的修为应当在化元期上下,周身灵机有些虚浮。但是卫含真隐隐有一种直觉,若是与此人打起来,未必能够从他的手中讨得好处。

  “在下过元成,暗界之人,见过卫真人。”青年道人朝着卫含真施了一礼。

  卫含真抬手还礼道:“太一卫含真,有礼了。”

  过元成跟随卫含真入了蓬玄殿中,啜了一口灵茶,周身浮荡的气息慢慢地平稳了下来。他朝着卫含真一笑,也不绕弯子,直言道:“前阵子我暗族魑灵真人来此寻找旭日之精,多有得罪,过某替她道歉。”

  卫含真有些好笑,她跟魑灵之间都算不上纠纷,魑灵未曾毁去太一宗的一草一木,这点小事情哪里会放在心上?但是过元成都这般说了,她总不能避过这话题,于是应道:“过真人客气了,只是误会罢了,魑灵道友并未做什么。”

  过元成“嗯”了一声,叹了一口气道:“魑灵的性子急躁,也是她强烈要求出来寻找旭日之精的,要不然,我族之主,也不会派遣她出来。我暗族如今与人族有别,可到底是一脉同根,自然不想与人族修士起冲突。”

  卫含真不想跟过元成绕弯子,她对上过元成视线,直截了当地问道:“过真人这回是为了真魔而来的?”

  过元成被卫含真一噎,他原本还在寻思拉近距离的话题。既然对方如此爽快,那事情便好办了。他笑道:“的确如此。魑灵也同你们说了计岁针之事,该到了我暗族出来的时候。”他抬眸凝视着卫含真,又道,“卫真人,过某知晓你有很多疑问,且听过某一样一样说来。”

  卫含真眼中闪过了一道亮芒,她道:“道友若是愿意,能否先说仙人之事?”

  过元成一怔,摇头叹息道:“卫真人当真是敏锐,这一切确实要从仙人说起。道友想必也知道,九州的修士破界飞升后,会进入一个名为鸿蒙天域的大界。他们在九州被称为「炼神」或者「飞升修士」,但是在鸿蒙却只是修为最底下的天仙。当然,这与过某要说的并无多大关联。”过元成话锋忽地一转,他道,“鸿蒙天域,有人、妖、魔,其中的魔并非是九州的魔修,而是冥海真魔。他们生诞于阴浊之地,无形物质。后以人身为参照,逐渐地靠向了修道士。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的根本不会改变,他们是异类。不管是太古妖庭还是圣域中的五方帝君,都不容真魔存在。在鸿蒙这个大界之中,真魔生存的地域逐渐被挤压。要知道此僚有一个根本意志,那便是壮大自身。在大界中不可,他们便将视线投向了九州。”

  卫含真拧眉道:“大界的仙人不阻么?”

  过元成嘲弄一笑道:“你可知飞升到鸿蒙的修士处境如何?”见卫含真摇头,他继续道,“人族的地界称为圣域,有五方帝君和西极佛国共掌,此间修士皆是鸿蒙本土之灵。像飞升上来的则为「外人」,在五方帝君的治下,形同仆役。不过这等境况在后来有了改变,数万年前,有一名惊才绝艳的道人打破了这个格局,在鸿蒙立下一宗,名曰「太一」,此后飞升修士皆被太一宗收容,成为能够抗衡五帝的势力。”

  “若是真魔在鸿蒙天域作乱,他们不可能不管,但是真魔落在九州,他们不仅不阻止,反而还会暗中推动!”

  卫含真不解道:“为何?”鸿蒙为大界,其治下定然不仅九州这一地界,可听过元成所言,那些上境大能对九州态度极为不善。

  过元成眼神闪烁,他道:“一是因为太一宗后来的中流砥柱般的人物,皆是九州修士;二来,也是最为重要的原因,那位太一祖师证道失败,化入大道长河,在诸天小界留下化身传下道统!但实际上,只有九州的那一脉真正留存。”

  卫含真望着过元成,淡漠道:“他们是上界仙人,想要对付我等下界之人,还需要百般谋划么?只不过是手掌翻覆间的事情。”

  过元成道:“不到那等境界,浑身力量做不到介乎无有之间,他们一旦动手便会使得下界崩坏。这毁灭一界生灵的因果可无人能够承担。”

  卫含真笑了笑,这事情不算是秘闻。她之所以询问,只是为了引出接下来的问话。对上过元成温润的视线,卫含真语调寒冷如冰:“那你是如何落入我九州的?又是如何过了万载还能够存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