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总还在加班啊,”林青浅秘书办新来的文书秘书哭丧着脸,看着偌大秘书办里只剩下自己和机要秘书,率先挑起了话,打破了沉默的气氛,“不是说林总从来都是踩点下班的么?”

  “我还想第一次上班在老板面前刷个脸弄个好印象分呢。”

  “那是在沪市的时候,林总急着下班陪人当然踩点下班,现在越小姐又不在这里就勤奋起来了呀。”旁边的老油条机要秘书喝了口茶,感慨道,“你没来对时候,以前在沪市,天天能吃狗粮。”

  “越小姐也不是天天来嘛,哪能天天吃狗粮,”文书秘书挪到机要秘书身边,“姐,你给我说说呗?”

  “越小姐是不天天来,但耐不住小金,呸,金杉和竹助理甜啊,天天竹觥姐长竹觥姐短的,”机要秘书示意小年轻附耳过来,“你说说,现在金杉回家接管生意了,怎么着?竹助理也被派到香江去了。”

  小年轻眼睛亮起,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凑过去,“那小林总和越小姐呢?我看今天热搜越小姐的眼神啊,我的心都揪起来了。”

  “唉,我也是,林总这次回来就不大对劲,”机要秘书叹口气,但是眼睛又亮了起来,“不过她们真的很甜啊!”

  “越小姐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坐在你这个位置,林总刚骂完人开门进来,整个人都是臭着脸冰凉凉的,看见越小姐就笑了。”

  “当时这俩还没在一起呢,你猜越小姐找什么理由跑过来的?她从包里拿出几张大白纸挥舞,嚷嚷着让林总教她高数题!”

  “我和你说,林总脸都绿了,扯着越小姐袖子就往总裁办公室拖。”

  小年轻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

  幸好没走,不然哪能吃到这么香甜的粮。

  “还有呢还有呢?”

  “越小姐有一次来,穿的是林总最中意的西装,还有一次给林总带过饭,有人还见过她们一起逛超市。还还还有一次,当时森林所有员工群都炸了,竹助理开门的时候听见越小姐表白!”

  机要秘书说着说着,一贯的老成持重消失了,眉飞色舞地给新人讲着香甜的狗粮。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人背后发凉,扭头看,慌忙都站起来。

  林青浅宛若一尊雕塑一般,站在门前。

  她隐没在黑暗里,透着一股清冷的气质,只是按着门的发白指尖体现出了她心底的不平静。

  “怎么还没下班?”她冷声开口,声音轻得像是从幽远山谷传来的回响。

  机要秘书是跟了林青浅一年多的老人了,此时硬着头皮接话,“林总,我还有点工作没处理完,您交代的香江那边……”

  老天保佑林总刚来没听见!!!

  “工作没做完,闲聊聊得这么开心?”林青浅声音兀然又冷了几个八度。

  机要秘书噤声,垂下脑袋。

  林青浅扭头看一边的陌生脸,皱了皱眉,“新来的?”

  “嗯。”小年轻弱弱地点头。

  “多做事,少聊天。”

  林青浅抛下一句,走进秘书办,对着机要秘书说,“香江那边的资料汇总好了吗?”

  “好了好了,在这呢。”

  小年轻看着林青浅走近,鼻子皱了皱,闻到一股浓浓的烟草味儿,话不经过大脑就奔了出来,“林总,您抽烟了?”

  林青浅凌厉的眼神扫过来,“做好自己的事。”

  她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低头称是。

  林青浅拿着文件,踏着冰凉的月色出去,带上了秘书室的门,两人才松口气。

  “我是不是垮了,”小年轻哭丧着脸,“印象分全没了。”

  机要秘书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想说“没事”,但嘴里最后只憋出一句“保重”。

  “林总真的气场好强,好凶。”小年轻叹口气,揉着自己胸口,“我刚才都要被吓死了。”

  机要秘书低落地摇摇头,“我真的怀疑,林总和越小姐出问题了。”

  “林总以前,不是这样的。”

  “越小姐在的时候,她笑起来特别好看,眼睛里都有光。”

  “现在呢?”是小年轻的声音。

  “没了。”

  发现资料上还是漏了点东西的林青浅去而复返,站在门口,听见了机要秘书低落地声音,顿足。

  她摸了摸自己嘴角,提起一个完美的微笑。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眼角,那里有几分水润。

  没有再进去,她默默回到了自己办公室,随手放下资料,抽出一盒烟,叼一根在嘴里,点火,看着烟头微微的红光发着愣。

  烟草呛人的味道入肺走了一遭,然后又喷洒在入秋后微凉的空气中。

  她站在窗边,看着都市的流光荧彩,一声沉闷的叹息伴随着烟雾从胸腔里喷洒出。

  “喂,妈?”电话突然响起,她看了看来电,接起来。

  “嗯,我今晚睡公司,别留灯了。”

  “没事,有换洗衣服。”

  “您也早点睡。”

  林青浅看了看手中的烟,把它按灭在崭新烟灰缸的一堆烟头中,走进休息室。

  “林青浅!你好奢侈!休息室比办公室还大!还有两张床!”宋清越彼时刚一进门就吵吵嚷嚷的惊呼还在耳边。

  林青浅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嘴里咒骂着:“能不能别想了。”

  她扯开衣柜。

  百分之七十以上是各式各样的正装或者衬衫,有一两件各季睡衣,还有一些常服。

  常服有的大一些,有的看起来却小一码。

  林青浅捂住疼得裂开脑袋,不去看那些只有颜色不同其他都相同的差码常服,快速扯了件睡衣走向浴室。

  温热的水冲在她身上,她脸上滑下几颗水珠,滴落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林青浅,你真的是疯了。”

  低声的自语在浴室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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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人怎么听不进话呢?”

  白茫茫的空间,另一个意识瞪着林青浅,姑且称她为“二号”吧。

  林青浅迷茫地看看四下,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我又进来了?”

  “这里是濒死才能进来的空间!你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它!和死神玩躲猫猫很好玩吗?”二号叫嚷着,随后又小声嘟囔,闭起眼睛,“让我看看你这次又是什么原因。”

  “别看了,”林青浅已经变出一张沙发坐下,轻呼一口气,“药,我多吃了半片。”

  “安眠药?”二号不可思议地睁眼,看着她。

  “嗯。”

  “你tm不要命了!”二号揪着她领子晃来晃去,“那玩意是能瞎吃的吗?”

  “我有分寸,”林青浅扒拉开她的手,“而且我应该比其他人更容易进这里。”

  “啥意思?”

  “我是一个死过一次的人了,”林青浅回忆起了那场将自己带到这个世界的车祸,突然有了点不真实的感觉,颇有黄粱一梦庄周化蝶之感。

  “有分寸有分寸,你有个屁的分寸。”二号频频爆粗口,喘着气坐下。

  林青浅歪着脑袋笑,“陪你说说话不好吗?”

  “我希望你活着。”二号叹口气,“我有种预感,你要死了我也得陪葬。”

  她看着林青浅落寞的表情,摸了摸她脑袋,“我觉得你就是蠢,去追回来啊!就这么一个人借酒消愁嗜烟如命还吃药,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

  “我和你说,你来这里根本没有休息的效果的,等于没睡,而且脑力消耗特别大,这么下去你有一天得疯。”

  “没见过比你蠢的了,憨批,观念不同慢慢来嘛,就这么僵着什么意思?”

  “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啊啊啊!”

  林青浅看着这个家伙围着自己绕圈圈哀嚎,笑着摇摇头,眼神落寞,“强绑在我身边有什么意思呢?”

  “她应该有她自己的思想,她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傻逼!”二号回敬以最诚挚的问候。

  “既然起不到休息的效果干脆就工作吧。”林青浅伸了个懒腰,“正好,我一点都不放心身边的人,和你聊聊倒不会有泄密的风险。”

  “而且你不也是另一个我吗?分析分析,看看你配不配的上我的天赋,1+1>2嘛。”

  她敲敲自己脑袋,复刻出一份今天从机要秘书那里拿的文件,“帮我想想。”

  “神经病!”二号骂骂咧咧地接过,倒是正经起来,翻看着文件。

  “宋朝度的生平?”

  “对。”

  宋朝度查她们,她们可不会坐以待毙,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才是正道。

  “香江出生,和爷爷一起来的大陆。”

  “对。”

  二号皱了皱眉,“我有一个不详的预感。”

  “你说。”林青浅似乎已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

  “宋朝度和爷爷同辈,也和谢老爷子同辈,那个时候的香江是什么情况?”二号盯着林青浅的眼睛。

  “一起说吧。”

  “黑/道。”两人异口同声。

  “这就有点麻烦了。”二号摇摇头。

  林青浅皱眉,“我倒觉得不会是你想的那样,宋朝度这几十年都安安分分,没有沾染黑色,我估计可能金盆洗手了。”

  “那也要提起精神来,”二号叮嘱林青浅,“这是大事。”

  “我知道。”

  林青浅敲了敲桌子,眉头就没松过。

  “我这几天还得跑一趟香江。”

  二号哭戚戚,“您小心一点,您千万小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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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清越在学校过着枯燥又难耐的生活。

  热点跟踪了她几天,学校的同学以看怪物(褒义)的眼神看了她几天,异样也就慢慢消退了。

  上课,下课,学习,考试。

  一切平稳地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除了林青浅从来没有联系过她外,生活就这么照常进行着。

  某天,她吃着午饭,正在看着某著名英剧。

  “民主国家的公民当然有权利了解政策。”一个愣头青说。

  “不,他们有无知的权利。知识代表着阴谋和罪行,无知倒有一定的尊严。你不能只是让人们得其所愿,如果这对他们没有好处的话。你会给一个酒鬼白兰地吗?”老狐狸解释着。

  “如果人们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他们就不知道你做错了什么。”[1]另一位老狐狸笑眯眯地说。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觉得似乎有道理,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冷岚风风火火跑进门。

  “清越!看微博!”

  “怎么了?”宋清越扭头看她。

  “小林总车祸了!在香江!”

  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上。

  宋清越愣愣看着冷岚,晶莹仿若涨起的湖水般慢慢填满眼眶。

  “你别急别急,没伤到。”冷岚急忙补充道。

  作者有话要说:[1]:以上三句对话来自于著名英剧yes,minister S1E1。

  突然降落的一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加更……呜呜呜孩子尽量写多点。

  我知道我卡在倒数第四句你们大概会鲨了我,所以我多写了一点(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