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阿裳>第22章 月思

  阿裳醒来时祈云已不在屋内,宿醉所带来的麻醉之感让她一时间未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直到晨光透过那扇落地圆窗徐徐洒在她的身上,她揉了揉仍在隐隐作痛的额角,这才猛然忆起了昨夜之事。

  「你应多笑些的。」

  最先钻入阿裳脑中的是这一句话,以及祈云在月下淡淡的笑,她心头又攀上一阵悸动,一半因心动,一半因胆怯。

  阿裳最后的记忆停在窗外那轮明月上,她记得自己当时是想夸月亮,后又想夸祈云,想说祈云和月亮一般的美,却不记得自己是否说出了口。

  仔细的将祈云的床铺整理好,阿裳嗅了嗅自己的双手,不仅仅是手上,她的整个身上都有那股好闻的味道,雨后的清竹。

  被这种好闻的味道包裹,阿裳觉得自己好似被祈云拥着般,双颊被晨光照的开始有些微微发烫。

  阿裳本打算掩人耳目的悄悄离开祈云的房间,却在刚一打开门时便愣住。门口围着好几名阁内的姐妹,她们看到阿裳先是讶异,随即露出些意味深长的笑,再接着便掩嘴小声议论起来。

  阿裳在那些当着她面的窃窃私语下涨红了脸,根本未敢去问她们在笑些什么,只垂着头穿过人群,快步离去了。

  逃至拐角处时恰巧与前来找她的桃花装了个满怀,桃花揉着鼻尖刚想埋怨,一看是阿裳便转了神色,眼眶「蹭」的一下就红了起来。阿裳忙关切的去看,才发现桃花似已哭了一宿般,双眼肿的像对桃儿。

  「桃花妹妹你怎么......」阿裳的话还未说完,桃花接着便是「哇」的一声扑进了她的怀中。

  阿裳见桃花这副模样以为她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忙温柔的安抚,桃花在她怀里蹭下几滴泪后又吸了吸鼻子,这才问道:「阿裳姐姐,你这么匆忙可是要去哪?」

  一向消息最为灵通的桃花竟还不知晓自己在祈云屋内过夜一事,这倒让阿裳多少有些未料到。

  「我...我是......」阿裳想以桃花的性子若是知晓了不免又得一通缠问,索性撒了个谎:「我是担心芙蕖姑娘,想去看望看望她......」

  本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桃花在听到芙蕖后眼泪又开始大颗大颗的掉,阿裳一见忙慌的扯了袖摆去替她抹泪,桃花倒毫不客气的扯着那袖摆又蹭了蹭鼻涕。

  「桃花妹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哭的这么难过的?」阿裳顺着桃花颊边的碎发,语气比屋外的春光还要柔和,桃花左右看看,拉了阿裳跑到一间空的房内,这才将心中的委屈说出。

  说是委屈倒算不上,不过是桃花心中的憋屈罢了。

  「我昨晚去看望芙蕖姐姐时...刚走到门口听到里面有人说话,我就扒在门外听了会儿......」桃花的声音还有些哽咽,边说边吸着鼻子:「然后我就听到那个疯子的声音……」

  阿裳对于桃花称可离为「疯子」已经习惯,尽管她无法知晓缘由,毕竟在她看来可离和善温柔又医术高超,不过是不拘小节了些,无论从何种方面来看,都与这「疯子」二字难以挂上边。若非要去说,或许对于医药方面研究的痴迷倒算得上几许「疯癫」,不过作为大夫,这倒也算得是件好事才对。

  「我听到那家伙和我芙蕖姐姐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她声音故意放的很轻,我没办法听清内容,然后我就听见...就听见......」桃花越说声音越大,气却越发短促,直到涨红了脸也没能说出听到了什么,阿裳见她这般模样以为屋内发生了什么危险的事,忙顺着她的背安抚,示意她慢些说。

  「然后我就听见......」桃花的舌头在嘴里都快打了结,也未能形容出芙蕖当时的声音,只好双眉一横转了话风,忿忿道:「我听见那个家伙轻!轻薄了我的芙蕖姐姐!!」

  桃花终于把这堵在心口一整夜的憋屈事说出,人也跟泄了气的天灯般「嗖嗖」的软了下去,她伏在阿裳膝间口中仍不忘对可离的指责,可至于说的是些什么,阿裳却并未去听了。

  可离与芙蕖同为女人,要如何轻薄呢?

  这是阿裳听到桃花的话后脑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她并没有去想是否是桃花的误会,反而觉得自己的脑中似因这句话而被勾起了某些陈旧的记忆,那些记忆此刻正如穿针走线般贯穿过她的脑海。

  「交合...交合之事,一如男女间......」

  她又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依旧念着那些淫/秽之语,接着便是一些模糊的画面,娇艳欲滴的花,风吹细帘下两名交缠相依的女子......

  「女子之间...该如何......」

  「夫人若是想知道,我倒也可以教。」

  阿裳的心因与她对话的这名女子的声音而开始兀自莫名的狂跳,却又像似被人攥在手中,闷闷的跳动不开。她觉得那名女子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可无论怎么去想都想不出丝毫线索,只得捂住心口身子不住的颤抖,桃花这才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先是小心翼翼的唤了几声,发现无用后忙慌张的跑了出去。

  阿裳并未察觉到桃花的离去,她此刻仿入无人之境,只感到一种没来由的冷与恐惧。男人的声音和那女子的声音交叠着在她脑中盘旋,她将自己紧抱,缩成一朵拒开的花骨朵,直到一只温和的手扶上她的肩头,她闻到一阵淡淡的香,脑中的意识随之渐渐散去。

  再醒来时身旁是桃花极不情愿给叫来的可离,以及半面担忧半面愠恼的桃花本花。桃花见阿裳睁开了眼刚想扑上去便被可离一手扯住:「小鬼,病人可矜贵的很,你这扑上去可是想要了你阿裳姐姐的命?」

  可离故意将话说的严重,桃花闻言果然没了底气反驳,嘴里顿了半天只顿出个:「你!......我!」二字。

  「可离掌使......」

  阿裳刚撑起身子便感到脑后一阵刺痛,比早上宿醉刚醒时还要来的痛上几分,可离示意她躺下,顺手给她号上了脉。

  桃花见可离触摸到了阿裳的肌肤又变得紧张起来,忙凑过去死死盯着可离号脉的手,似乎只要那手稍有一寸越矩,她就会狠狠咬上去般。

  可离同样注意到了桃花的视线,那视线太过灼热,以至于她都无法静下心来感受脉象,在忍耐片刻后可离终于松了手,转目桃花:「小鬼,平时让你学着点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专注,你这么盯着我,可是我脸上写着什么?」

  「哼!你脸上确实写着什么,写着两个大字!」

  「哦?哪两个字?」

  「流!氓!」桃花一字一顿的说出,说完似乎觉得还不够,又忙咬牙切齿的再补上两字:「淫!贼」

  「……」面对桃花涨红了脸的怒骂,可离反倒只愣着眨巴了两下眼,全然一副无辜模样:「小鬼,这可是四个字。」

  「我管你几个字!反正你就是臭流氓!臭淫贼!趁我芙蕖姐姐生病你就去占她便宜!」可离的态度显然激化了桃花的怒火,可她这闭着眼睛的一顿指责加怒骂,却反倒让可离给笑了出来:「小鬼,你既觉得我对你的芙蕖姐姐做了那样的事,还不赶紧去看看她,事情既已发生,你杵在这里骂我又有何用?」

  「你!」

  桃花见可离态度无赖,一时也找不到再多的指责之词,只想着确实该去看看芙蕖的状况,便在留下一个忿忿的怒视后摔门而去。

  桃花走后阿裳也跟着猛然坐起,她说该去给祈云送药了,可离笑着摇了摇头,将她重新扶着躺下:「小云云出去了,这段时日都不在阁内,美人儿你还是趁此好好休息的好。」

  「阁主她去哪了?」阿裳刚问出便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越矩了,可离倒并不在意,只笑道:「阁主的行踪向来都是秘密,除非有特殊需要,不然不会与我们知晓。」

  「对不起...是我多问了......」

  阿裳垂下眼睫,声音也跟着落,可离替她号完脉说,她那些混乱的画面与声音正是她失去的记忆,记忆的重组需要时日,无需太过急躁。

  「阁主这次未带游风同行,应不会去的太久,许是三五日吧。」

  可离离去之际将这句话留她,阿裳看着窗外升起的明月,她并不是与祈云日日相见,却第一次因不能相见而感到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