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蒋教官看不见你偷懒???”张雨欣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 躲到树荫下面, 猛地灌了一瓶水, 脸上的汗珠顺着下巴尖滴落, 浑身都在冒着热气。

  虞音皱了皱眉,靠着树干懒洋洋地瘫软着:“可能我做的比较隐蔽。”

  “可我都看出来了!!”张雨欣愤然道,“教官没道理看不出来,我上次就稍微动了动,他就掀了我的帽子!”

  虞音也觉得奇怪。好几次她都感觉到教官朝她这边瞥过来了,却在即将发现她偷懒的时候硬生生转过身,往别的方向走去。

  她浑身骨头都酥软着,似是没睡醒一般伸了一个懒腰,将水瓶里的水喝得一滴不剩后, 才起身收拾自己的背包, 准备走人。

  张雨欣看着她的背包,眼睛突然一亮:“这可是限量版,一个十几万!!”她凑上去摸着料子, 手指都微微颤抖着,一脸痛心疾首, “你居然将它就这么丢在草地上。”

  暴殄天物啊。

  张雨欣皱着眉:“之前在首都星的时候也没看你这么有钱啊。”好歹三年同学,这位虞同学平时除了好看些, 压根没有特别亮眼的地方, 考试成绩也很一般,常年看她趴在桌子上补觉,当初能考上帝军大让班上同学和老师都吓了一大跳。

  张雨欣停下脚步:“你现在住哪里?”

  牧云星物价比首都星要低上不少, 不少新兵都选择自己在营地附近租房。虽然名为入伍,但实际上对非作战人员的管控和训练并不是很强,比起职业军人,她们俩更像是在上班。

  “市区。”虞音抬了抬下巴。

  “有点远,还贵。”张雨欣评价道,“不过假期我可以找你来玩。”

  她前几天联系上在首都星的双亲,见他们安然无恙,心中石头落了地,便专心待在牧云星上。比起首都星,这儿生活节奏相对来说慢了许多。

  比起长峡星常年雪飘,昼光星系长夜漫漫,赤夜星生人勿近,牧云星系和坠日星系已经是大公所领星系中最怡人的居住之地。

  和张雨欣道别之后,虞音一个人背着包准备在外面吃一顿烧烤再回去,富有烟火气息的生活,比起主星上阴谋诡计,还是如今的生活叫她开心。

  虞音搓着手站在烧烤摊,翘首看着火光将炭烧得发红,焦急地等着自己的那一份肉。

  她的心头突然一动,冥冥之中,好像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

  手腕上暗金的锁链,绿宝石般的眼睛,无数光点碎裂、分解、重组。

  “虞音。”

  细微的声音在呼唤她。

  虞音闭上眼睛,追随着光点,猛地蹿了出去。

  “你的烤串!!”店主追了出来,看着女人拨开人群冲了出去,奔跑在空旷的街道上,偶尔有一两辆车急停了下来,女孩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虞音……”

  有人在呼唤她。

  声音近乎是破碎支离。

  跨过时空的维度,跨过无数人群,传递到她的心中。

  她在失落海岸边缘找到了倪克斯。

  这儿曾经是降落港口,后来被废弃休整。

  暗沉的光线照在倪克斯身上,她的身体被海水浸泡湿透,身上仅有一套贴身的衣裤,混杂着鲜血紧紧黏在她的身上。

  “你来了。”倪克斯嘴角撕裂开。

  “你受伤了。”虞音将她一把抱起,轻飘飘的,“我带你找医院。”

  “不行。”倪克斯拒绝她,“不能被其他人发现。”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我是说,你能在虞箫面前,隐瞒住我受伤的消息么?”

  虞音问她:“为什么我姐姐不能知道?”

  “因为她会趁机杀了我。”倪克斯轻轻道,“我们只是临时合作的关系。当除掉我带来的利益远大于继续合作的时候,她一定会选择最优方案。”

  虞音喉咙被堵塞了一下:“那你为什么要找我?我向来都听她的。”

  “我相信你。”倪克斯浮现笑意,“在听到我呼救之后,你不是成功找到我了么?”她顿了顿,“帮我去药店随便买点绷带什么的,不需要身份证明就能买到的那种伤药。当然,如果你能在这里有认识可靠的私人诊所,那就更好了。”

  她手腕上的伤口外翻,被水浸得发白,倪克斯看着虞音犹豫不决的样子,嘴角的笑意加深:“还是你被你姐姐控制得太深,已经完全丧失了自我判断的能力?”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虞音不解,“你明明可以直接回你的部落。还有,你不是跟叶无问在一起么?发生什么事情,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小朋友,你的问题太多了。”倪克斯无奈道,“首先,第一个问题。是你找到我,不是我找到你。当初在主星的时候,我帮你治好了腿伤,你也试图读取我心中所想,羁绊就是从这儿种下的,无论相隔多远,只要我出事,向你发出求救,你就能找到我,这个办法对其他和你建立起羁绊的人同样适用。”她坐在岩石上,咸腥的海风吹着她潮湿凌乱的长发,她语气再中带着浓浓的倦意,眼眸垂下,“帮我买药回来,再带我去快餐店好好吃一顿,我会给你慢慢解答的。”

  虞音上下打量了她好久。

  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起身飞奔出去找药店买药。

  她甚至都忘了自己刚刚才结束训练,体力透支的厉害,经受不了这样的长途跋涉,身体却不知疲倦地飞奔着,似乎忘记了劳累的滋味,脚步踩在地面上,踏实有力,快得好像飞起来。

  等她带着一背包的绷带和药用酒精、止疼药和抗菌药回来的时候,倪克斯差不多已经睡着了。

  “醒醒。”虞音抓住她的肩膀晃了晃。

  倪克斯睁开眼睛,打了一个呵欠,十分自然地脱掉了上衣,露出胸口一个明显的贯穿伤。

  虞音一时看待了,忍不住伸出手指横放在倪克斯鼻子底下,感受到她呼出的温热气体后,才松了口气:“这样居然都能不死。”

  倪克斯将自己里三层外三层包裹了一遍,再穿上虞音顺手帮她买的新衣服,然后踉跄的站起身,示意虞音不必扶她。

  “我准备回神殿,需要你姐姐帮忙安排舰船。”她猛地咳了好几下,“我和叶无问在坠日星系被凌舞袭击了,我留下来阻拦她,受了点伤,神力在抵达牧云星的时候差不多透支干净,所以需要你和你姐姐的帮助。”

  “你才说我姐姐如果知道你受伤的话,会把你杀掉的。”

  “不一样。”倪克斯冷静道,“让你姐姐知道我受伤没关系。但不能让你姐姐知道我的伤势这么严重。”

  她看起来完全清醒了,只是步履摇摇晃晃,有条不紊道:“带我去吃饭。”

  虞音带她走到一家炸鸡店,点了一个全家桶套餐,吸着可乐忍不住偷偷看着倪克斯,百思不得其解她小小的身躯究竟是如何蕴含这么多想法和这么多力量的。

  倪克斯专心地补充能量,她的长发已经扎起来了,眼睛重新焕发活力,看起来熠熠有神。

  虞音皱着眉看向倪克斯的手掌,看见她拿薯条的指尖冒出一溜水泡,伸手摸了摸她身前的咖啡杯,下一秒被烫的立马缩回了手。

  “原来很烫么?”倪克斯抽出一张餐纸,按破指尖上的水泡,神色淡然,甚至带着微微的笑意,“没关系。我想说的是,你很好,没让我失望。”

  “呃,你在说什么?”虞音有些不解。

  “你很弱小,不堪一击。”倪克斯盯着她道。

  虞音皱起眉:“我知道的。你不用再强调一遍。”她指了指自己心口,“这太伤我自尊了。”

  “但你很特别。”倪克斯歪了歪脑袋,看着指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怎么说?”

  “你看我们的力量,或者说是神力。我的伤害转移、从者契约,你姐姐的意念控物、审判之力等等,我们的特殊能力,不管是精神层面还是别的层面,都没办法突破这样一个桎梏。”倪克斯手抖了一下,咖啡洒落出来一点,她低头擦拭掉了一层皮,餐纸都被染的血红,她看着手背上泛红的嫩肉,脸上笑容依旧。

  “无论神力再强大,祂都没办法掌控人们的思想。”

  倪克斯脸上的微笑加深:“我们依靠契约依靠其他各种渠道可以勉强的窥探他人大概的想法,却至今没有一个使徒、乃至是神灵,可以完完全全细微地察觉到一个生物心理变化和记忆变迁的过程。”

  “而思想,是最难控制的。”倪克斯漫不经心地咬了一口汉堡,身体微微前倾,“是谁造出了你?又是谁让你这颗明珠蒙尘如此之久,以至于混乱开启之时,你却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我是被捡回来的。”虞音老老实实道,“我来自于混乱之域,具体的内幕我姐姐不告诉我。”

  “你确实什么都听她的。”倪克斯笑着道,“幸好让我撞上了这次例外。”

  “像你这样的人还有多少?”

  倪克斯又笑起来:“我只有一个。我可不是被神挑选中的使徒。”

  “那你是什么?”虞音头疼起来,疑惑地看着她。

  “有人叫我神之囚徒、也有人叫我渎神者,还有人称呼我是被污染的神灵……至于我,更喜欢自称——”

  “弑神者。”

  她眼睛倏地散发着快乐的光芒,像一个真正的少女,轻快道:“我觉得这个更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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