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 晚点我谈完了投资的事,再恭喜她吧。”

  跳过这个话题,舒双白瞥了眼暗掉屏幕的手机,不自在的喝了口白水。

  她没理由把手机拿回来。

  喻若然也没有还给她的意思, 一圈一圈在掌心转着。

  “往年, 你不都会给小颜包个十几场意思一下吗?这次不包了?”

  舒双白怔了怔,硬着头皮应下。

  “嗯, 那肯定和往年一样, 小颜的电影不能不支持嘛, 她的票房可不如你。”

  “我的电影你可没有支持过。”

  幽幽的一句, 喻若然放了手机, 没再质问的意思。

  她了解舒双白,自己几番试探失败,说明她打定主意不说出真相。

  如果她不愿意说的话,谁也逼迫不了。

  就如她伤了手腕,若不是萧臻提及,自己怎么可能知道?

  尴尬了挠了挠头,舒双白若无其事的与她打趣。

  “下次嘛, 不过你一向是电视剧为主的,我想包场也没机会啊,要不,下次工作考虑接个电影,我倒是有认识最近在筹备的导演。”

  “不用了。”

  饶有深意的, 喻若然一根一根擦拭着手指。

  “我得回剧组了, 想快点结束拍摄,我的发情期快到了,还得仰仗舒老师帮忙。”

  舒双白轻笑。

  “这个我一定会卖力的。”

  “不用卖力。”

  指尖拂过她耳垂, 喻若然挑逗着压低声音。

  “你躺着也行,我自己可以。”

  有段时间没修理的指尖微刺,痒痒麻麻的从耳垂传入四肢。

  舒双白用力按住她不安分的手,轻咳两声。

  “在店里呢,给我留点面子。”

  虽说作为顶级Alpha常被反标记就够没面子了。

  但,千金难博美人一笑嘛。

  戏耍够了,喻若然收了动作,点开手机软件转了笔钱过去。

  “小颜的电影算我一份,你在舒氏算是新手,有困难的话没必要和我硬撑着,我的资产放在哪儿你都知道,需要的话随时用,我相信你不会让我亏的。”

  这是她来的目的。

  不是质问,而是告诉舒双白,她有需要的时候,她都会在。

  她们是一家人,本就该同舟共济。

  更何况那笔欠债,本该是自己来偿还的。

  她不直白的说,是为了舒双白的自尊。

  作为顶级Alpha,她可以忍受被反标记,但是不能承认自己无能,连养Omega的钱都没有。

  “嗯。”

  难得的,舒双白没有拒绝。

  “放心吧,真的需要的话,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喻若然听得出其中的客套,没有多说什么。

  “好,走了。”

  “我送你吧。”

  拎了包,舒双白单手推开玻璃门,一只手护住她头顶,以免垂落下的门帘碰到她。

  喻若然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涌上些许欣慰。

  舒双白或许对她有所隐瞒,但在很多方面,她确实是完美无缺的伴侣。

  从她手中接过包,喻若然谢绝了好意。

  “你先去学校吧,我自己可以回剧组,该工作的时候好好工作,不要分心。”

  富有仪式感的给了她一个临别吻,喻若然打了车离开。

  舒双白挥着手目送她离去,不由得松下一口气。

  她破绽重重,不知道喻若然究竟发现了没有。

  顾不得许多,舒双白联系了需要投资的负责人,匆匆上了车。

  对方约了校门口的咖啡店,那一片年轻的学生众多,她担心被认出来。

  全副武装后,她忽然想起喻若然撤了片场的安保,不大放心的发了条消息出去后,她熄了火。

  和她想象中的不同,来谈投资的学生不是那种穿着格子衬衫戴着黑色呆板眼镜的理工男,反倒是清清爽爽的少年模样,很干净。

  见着舒双白,他起身弯腰,友好的笑了。

  “你好。”

  *

  付了款下车,出租车远去没多久,喻若然便被围在了涌来的记者群中,寸步难行。

  “请问喻老师,关于您父亲的消息是否属实?他真的是通缉犯吗?您对这些事知情吗?”

  “听说你父亲在逃多年才死于非难的,他在逃期间,你和他有联系吗?有没有包庇的行为呢?”

  “舒老师知道这件事吗?她对你的家世背景关心吗?如果因为你的原因,她没通过舒氏的检查,会怎么样呢?”

  “当年你父亲杀人未遂,听说被伤的那位女士当时有孕在身,之后消息就被封锁了,是为什么?”

  喻若然眼神微暗,闭口不谈。

  她没办法告诉任何人,她对父亲毫无印象,这些事和她无关。

  听着,像是推卸责任。

  “干什么呢你们?”

  充斥着寒意的冷漠音调响起,硬生生将疯狂的记者群呵的安静下来。

  数十道目光同时投向一处,女孩修长的身影傲然挺立,神情愤然。

  “逮着机会就欺负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好意思吗?觉得自己问的很有意思吗?恶心透了!”

  喻若然微微皱眉,呢喃一声:“周诗诗?”

  见两人相识,记者的镜头转了转。

  “这是谁啊?喻若然的朋友吗?来帮她出头的?”

  周诗诗不屑的轻笑。

  “你们不是想知道二十二年前的事吗?我就是那起事件中,被喻若然的父亲伤害的,残留一口气的潘女士的女儿,我父亲姓周,同样参与了非法集资,被骗的倾家荡产。”

  一瞬间,记者的注意力被吸引。

  这可比喻若然的沉默不语来的劲爆的多。

  “请问周小姐,那件事后,您的家庭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听说潘女士当时有孕在身,是真的吗?”

  周诗诗的年纪确实在二十岁左右,对得上。

  她承认,“是,那件事后,我母亲早产了,我是在医院的暖箱里长大的,我母亲留下了病根子,那些年反复进医院,最后没撑住,在我三岁的时候,过世了。我父亲因为没钱走了极端,跳楼了。”

  她说的风轻云淡,眼中恨意不减。

  怎么不在乎?

  “周小姐,你今天来这儿是为了喻老师吗?”

  这儿是片场,谁都知道喻若然在这儿拍戏,除了是为了堵她,还能是什么理由?

  重要的是,来堵她做什么?

  如果是为了寻仇而来的话,便有好戏看了。

  “是。”

  冷静的应了声,周诗诗望向喻若然,短暂的距离被记者分成了两道明显的分界线,像是无法跨越的鸿沟。

  若是以往,周诗诗不确定自己会为何而来,但现在,她很清楚。

  “喻老师,父亲死后的那些年,我的确很恨,不论是你的父亲,还是你。”

  闪光灯接连亮起。

  四周安静了下来,等待着。

  喻若然静静的看着她,神情不变。

  该来的终会来,她不藏不躲,但求一个无愧于心。

  周诗诗一步步走向她。

  “我现在才发现,这一切,和你有什么关系?出事的那年,你又知道什么?谁会把罪怪在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身上?多傻?”

  听着像是在自嘲,实则,她在讽刺那些向着喻若然开火的无脑言论。

  有时候,自以为的维护正义,不过是在让一个无辜的人承担后果。

  记者不自觉的让开路,周诗诗在喻若然咫尺停下了脚步。

  她直视她,“如果不是因为你,舒老师或许不会资助我这么多年,让我顺利完成学业,更让我了解了情义。比起恨你,我更该感激你,但我没办法不恨你父亲。既然他已经得到了报应,这件事算我们两清,你觉得呢?”

  微微垂眸,喻若然瞥了眼她鞋尖的泥泞,心下了然。

  来的很匆忙,不像是早有预谋,大概是舒双白恳请她来帮自己解围的。

  她顺着台阶下,“嗯,两清了。不过……”

  顿了顿,喻若然递给她一张纸巾。

  “是你和舒双白之间两清了,她资助你的那笔钱,算我代替我父亲向你赔罪,不用你偿还了。我知道我父亲罪无可恕,只希望能多做一点,但我们之间,本就无冤无仇,我不欠任何人。”

  铿锵有力。

  字字有理。

  周诗诗不由得对她多了些钦佩,也突然明白了,为何舒双白对她另眼相待。

  她配得上舒双白。

  记者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意料到,本该大动干戈的关系,竟然就这样和解了?

  还是和舒双白有关?

  周诗诗转向镜头,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我解释的很清楚了,当年非法集资的债,喻老师也已经偿还了,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指责一出生就没了父亲的喻若然。”

  参与非法集资的被欺骗的固然惨,可从小没有父亲的喻若然,又有什么可庆幸的呢?

  “喻老师!”

  萧臻气喘吁吁的带着安保赶来,隔开了还想再问什么的记者们。

  “喻老师,你没事吧?”

  “没事,送周小姐回去吧,不用管我。”

  瞥了周诗诗一眼,喻若然微微点头示意,垂眸离开了。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没有父亲。

  为什么要一遍又一遍的提醒她?

  萧臻不安的张望她的背影,抽出手机给舒双白发消息。

  【老大,喻老师的情绪好像不太对劲,你要是谈完了,就过来看看她吧。】

  久久的,没有回复。

  作者有话要说:  舒老师:赚钱养家中,勿c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