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霸道剑仙俏白莲>第71章 铸来几千秋(下)

  帝尊手下的姑娘很多, 一个比一个美貌。也都有些实力。

  有道侣的也很多。

  有很多道侣的更是不少。

  御景被人拉着去和男仙们见过几面。她实在太能惹人生气。

  此时还没开发出什么适宜男性的战斗法子。不论是仙人还是修道者其实都不缺灵力根脚,女性的精确掌控力及感性则使她们能更加轻松地沟通天地并顿悟。女仙们常常养好几个男仙。

  帝尊的道侣帝后某种意义上是个相当强势的男人,他不允许帝尊在外面沾花惹草, 一心一意要改变这样的现状。

  仙人们拉着御景出去玩, 就常常嘲笑帝后。

  御景不爱说话, 但是她被要求与同僚友善相处。

  “烦。”她言简意赅地说道。

  漂亮的男仙、健硕的男仙……还有妖族、鬼族各个都被拉来在御景面前转了一圈。

  御景搞不懂同僚们要做什么。

  “选一个?”她们仿佛诱哄一般说道, “这你情我愿的事,也没什么好不自在的。”

  御景猛地站起来,抱着剑走了。

  槐洲就在不远处吹风。他见了御景,凄凄一笑。

  还没来得及说话, 已被御景拆穿。

  御景道:“饿。”

  槐洲:所以我就是做饭的?

  他哀哀怨怨地看着御景, 走出去抓了一只鸡一只鸭。

  这时候的鸡有五彩的羽毛,还是凤凰的近亲。

  所以槐洲其实抓了一只凤凰。

  他是故意的。

  琴灵么,抱着琴弹一曲,傻乎乎的凤凰就飞过来了, 温顺又呆愣地躺到他脚边。

  至于鸡, 这时的鸡也并非一般人能打得过的。

  御景的剑上还叉着凤凰的腿子。

  她其实看出了这是一只凤凰。

  并且觉得很美味, 想要再宰一只。

  凤凰危。

  *

  帝尊和帝后打天下去了。

  御景把凤凰吃到了和郂兽差不多的数量。

  郂兽们却趁此机会搬到了黄泉, 就这样发展壮大起来。

  “嗝。”

  御景吃完凤凰, 走到溪水边洗手。

  她如今已是个少女模样, 长发被仔仔细细地编成好几根辫子, 还绑了好几根五颜六色的发带。吃凤凰时拔下来的绚烂尾羽也被制作成饰品, 缀在发尾。

  溪水澄明如镜, 照出她白得发光的脸。她吃得多却不大见长,眉眼中仍带稚嫩,身形也消瘦。

  眼睛黑洞洞的。

  *

  百万年后的御景早就不做这种临水自照的事了。她更喜欢就着水捞一把鱼虾出来玩。可如今的御景却盯着水中的自己出了神。

  有仙人看到了,回去就传出了“御景爱上了水中的自己”这种传言。

  “……”帝尊一回山头, 就将御景叫来询问此事。

  御景默然垂首,说的句子很长:“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她的睫毛浓密而纤长。

  侧脸透着一股厌世的意味。

  帝尊心里一跳。

  “下次跟我们一起出去吧。”她挑眉道,“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把你养在长阳山上,可不是为了让你每日顾影自怜的。”

  御景想说自己只是吃完凤凰想漱一漱口。

  “你。”她抬起眼看着帝尊,不闪不避,“有点烦。”

  帝后花了好久的功夫才压下暴怒的帝尊。

  *

  槐洲被叫过去。

  他从容地拜倒,说了些漂亮话,然后便垂首安静等候询问。

  帝尊挑了挑眉道:“你这样子,倒真不像是跟在那丫头身边的。”

  槐洲脸上并不见愠色,依旧是谦卑地道:“槐洲不过是一介琴灵,能跟在剑尊身边已是万幸。”

  他与帝后一般,瞧着都是朗月清风一般地男子。

  帝尊没个正型,斜靠在帝后肩上。

  她觉得有些无趣,道:“我是想来问问你,御景这些年可曾对什么人动心过?”

  槐洲诧异地抬起头来,随即缓缓道:“没有的。剑尊一心求见,并不在风月之事上费心思。”

  “行了,你下去吧。”

  “……是。”

  槐洲走了之后,又只剩下帝尊与帝后四目相对。

  帝尊问:“这琴灵你如何看?”

  “一时还掀不起风浪来。”

  “是,也是。”帝尊沉吟许久,最终道,“找个由头将他支走吧。”

  *

  没想到御景竟会像个小孩子一样不让槐洲离开。

  槐洲原本是要跟着东方的仙人们一道离开。东方仙人们喜好高雅,心思也细腻,槐洲到那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御景提着剑追出八千里,将人拦了下来。

  浩然剑气将那山当中劈开,她于昭然光华中落下,拦在了仙人们的必经之路上。

  “你是我的朋友,怎么不同我道别就离开了?”

  槐洲脸上将将扬起笑容。

  御景便是迎头一剑。

  她留了一手,因此那剑只是将他的发削至及肩高度。

  “……”槐洲似乎是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道,“尊上这是做什么?”

  御景直直地看着他。

  “缺人。”

  到底是一起走过了漫长光阴的人。

  槐洲勾了勾唇,笑道:“那我便不走,除非尊上赶我走,往后我不会再离开您了。”

  一番话说得缠绵悱恻。

  若在以往,御景一定要将他打断,再奚落一通。

  可她此时心室仍悸动不已。

  *

  【你当时紧张什么呢?】

  【平白养了个白眼狼在身边。】

  御景摇摇头:“我当时只是很慌张。即使是在长阳山,也没什么人愿意做我的朋友。只有槐洲愿意跟着我。我以为他当我是好友。”

  如果剑也有道体,那么景剑一定会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就凭你那使唤人的架势,也想叫人家真心待你?】

  【呸。】

  御景细细地擦拭着景剑的剑刃。

  那吹毛断发的剑,竟也像是绕指柔一般,贴在她的指腹之间。

  “那时我还不明白。”

  海浪极有规律地拍打着礁石。景剑迷迷糊糊中竟觉得仍是槐洲在擦拭它的剑身。

  【唉,怎么就这样了呢?】

  “好好说话。”它的主人微笑着,比从前要平和许多。

  不,那只是一汪深潭,其下仍有暗流涌动。只是有的时候,旁人从外面看,却也只能窥得那平静无波的水面。

  寡淡、冷寂。

  【他害你的时候,你还不明白?】

  御景抬眼望天际。

  “那时我已知晓,有些人有些事再怎么强求,也不能回到同一条路上。”

  她垂着眸,忽然又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若在以前我定要亲手杀了他,可后来渐渐地我并不觉得一个人寂寞了。因为有更加值得去做的事——再漫长的寒夜都有足够明亮的光在前路指引着。等回头时,槐洲已走得很远。”

  【……御景,你真是从头懒到尾。】

  “谁说不是呢?”

  景剑在她的怀里蹦跶了许久。它打定主意要戳破御景如今这层完美的面具。

  【焜瑝总是同你没交情的。你为何纵容他?】

  “是——但他在天界之主之前,是那两人的儿子。即便他们并不希望我因此有所迟疑,我却仍不愿动手。”

  从前的御景孑然一身。

  九重天太冷了。四顾无声,空无一人。后来她下了界,也只有一个柄不对付的佩剑、一个唯唯诺诺的随从。

  ——客观来讲,确实就是随从。

  帝尊与帝后固然待她如亲女。

  只是御景到底并非亲生。

  她太强。

  帝尊与帝后是生不出这样强大的孩子的。她是那个小家的一员,也是将来众人的领袖,注定要背负着重量前行。

  畏惧、敬佩、疏远。

  她在冰天雪地里待了太久,一点零星的火光都弥足珍贵。

  其实御景并不需要温暖。

  但美好的事物谁都不会嫌少。

  仙人也与凡人一样,世间所有开了灵智的生物都一样。他们都会有各自的羁绊,并且成为彼此的不可替代。

  御景享受着来自他人的温暖,最终清醒地认识到,她是最强的那个,因此失却了独特性。

  不会有人因为她的离去而恸哭至地老天荒。

  不会有人因为她的存在而欢欣且目不转睛。

  她像一柄剑,能庇佑世人安居乐业,也可使其遍体鳞伤。

  ——这并非什么大事,即使是从御景自身来说,她也不愿意同什么人凑得太近。只要一直走在同一条路上,那么是否携手也无足轻重。

  她甚至想好,若有朝一日真有无法挽回的灾难来临,她定要做第一个死去的那个。

  她要执剑斩敌,杀灭一切危难苦痛。这样她自身也就成了和平本身,而非杀器。

  在天界行走时,御景得了空便躲起来独自吹着冷风。她心里就在想着这样的事。

  有帝尊、有帝后,这样的日子对御景来说很好。

  可没了她,虽少了什么,却也是能过下去的。

  那不如死得痛快热烈一些,既全了情谊,也更加畅快。

  御景等来了那个机会。

  *

  景剑从未听御景亲口说过这些。

  【你既然说出来,想必这些都做不得数了。】

  它有些心虚地揣测道。

  你不是还有我么?

  景剑心里这样想,不免有些怨怼。

  它愿意从今往后都将御景当做唯一的主人——实践已经证明,天上地下,古往今来乃至以后,都不会再有另一个御景了。

  没有人能再御使景剑,也就不会再有人得到这个名字。

  剑也需要剑客来成就。

  它想起日后灵力凋零,想必御景出手的机会就更少了。

  御景看着泛起一片片鱼鳞的天际,脸上却浮起笑来。

  她仍旧是消瘦且伶仃的影子。

  腰脊却挺得笔直。

  “是做不得数了。”

  “我过去想要第一个死去,如今却想长长久久地留在世间。”她眼中映着海波,海波中散着朝霞,“不能了,再不能了。”

  景剑沉默了许久。

  【回去吧,该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