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可瞳孔地震。
听完很是呆坐了半晌。
然后视线在何径寒面上停留须臾，缓缓的，又看向大屏幕上的应群片刻，男人单手撑着脸，还对她笑，笑容优雅，一口白牙。
何径寒说完只满心烦躁，双手抱臂，褶着眉心。
“这……”
“那……”
“我……”
开了三个头，都是一个字就把话打住了，夏可愣是说不出来其他的。
何径寒臭脸。
应群仍旧笑眯眯的，“可以想好了再说，不急。”话也是慢条斯理，极有教养的。
林总助轻咳一声，“可能对夏小姐，冲击有点大。”
何径寒翻着白眼，冷哂一声，“或许吧。不过这才哪儿到哪儿呢，张家老头子去年包的那个大学生年龄可比他女儿都还小，还有金家小儿子乱搞到自己去美国治病了，朱家去年又有了私生子……”
夏可：“……”
原来有这么多她都不知道的吗？！
仔细想了想，跟何径寒的三年内，其实豪门的私事，聚会里的男男女女说的也不少，很多也是让人瞠目结舌的，不过夏可向来独来独往，不和谁特别亲近，也不爱往这些话题中心凑，所以渐渐的，大家交头接耳的时候也不怎么带她，所以……
其实三年来她接触到的世界，还是看起来那么的，干净。
想通这一点，夏可就觉得自己好接受了些。
再说也只是出轨偷情，这种最基本的道德逾矩……咳。
总而言之，重点不在豪门其中的混乱，在于——
原来这件事真的和拍卖行，也和设计师没关系啊！
对对，这才是何径寒带她过来的重点。
不过——
夏可还有一点没听明白，“那你们后续要怎么……解决呢？”
“怎么解决？能怎么解决？喂，问你呢！！”
何径寒也没什么好声气，朝着应群嚷嚷。
应群处变不惊：“这件事得我回来从长计议，至于应家内部嘛，恐怕是找不到替死鬼了。”
替死鬼？
林总助小声给夏可解释，“最开始是想着不能说这个生活助理的过错，那问应总能不能从应家随便找一个人出来说是别人摔碎的，不过讨论过后，很快这个法子被否定了。”
所以何径寒这几天才尤其的烦躁。
一边是不知内情的高层们呼天抢地的要她赶紧处理，一边又是应家的豪门秘辛需要捂死了不能往外说，何径寒何时这样憋屈过，这回也是被闹得没有办法了。
虽然知道找人顶锅不太对，但夏可还是小声追问了句。
“那……为什么不可以啊？”
她声音极小，熟料应群还是听到了，男人耐着性子道：“主要是我这边的问题。”
声音温吞吞的，有条不紊，和目前何径寒的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首先是小锦。这件事情往浅了说，是生活助理撺掇小锦，骗她去何氏闹了一场，小锦……情绪一直不稳定，而且她真的挺信任那个助理的，所以去找何径寒闹的时候，也很真情实感，如果最后说是她被骗了……”
“唔，”男人垂了垂眼，“江城已经有很多关于她不好的传闻了，我不想再听到更多。”
话说的并不快，但就是最后这么一句，破有些锋芒毕露的威压。
夏可这才想起，江城内都说应小姐脑子有问题的传闻。
可能站在她的角度，只想着怎么最快的解决问题，却没考虑到，如果这样澄清了的话……被下人骗了还不算，应锦居然相信了，真的去何氏闹了一通……
到时候，恐怕全江□□媛太太们又要嘲笑应小姐脑子有问题了。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的，越是哪里真有问题，就越是容忍不了外界拿这些取笑。
何况应家家大业大，应群更是听不得半点自己妹妹的坏话了。
应群：“这是我的一点私心。”
话是这样说的，但是语气么，斩钉截铁的。
夏可听出来了，这事没的商量。
“其次是，也没这个条件。”
前一瞬脸色可怖，下一瞬扯到其他话头，应群又是言笑晏晏的，变脸的功夫和何径寒有的一拼。
“小锦情况特殊，江城众所周知，她身边的人都是我精挑细选的，人不算多，但是绝对不存在谁不长眼弄坏这么贵重的宝石，还能是个叫不出来名字的佣人的情况。”
换言之，就算是这个说辞能敷衍过网上的言论，对江城～的～名流们，不存在的。
而何氏拍卖行的受众，恰恰不是普罗大众，而是这些名流们。
应群笑了笑，把手放下，又坐直了。
说是坐直，姿态仍旧懒洋洋的，半点不紧绷。
“那如果叫得出来名字的话，又是一系列问题。”
“我说了，小锦身边人不多，她的生活助理算是废了这次，我要重新找，然后能接触到她本人的平时也不超过五个，都是我精挑细选的，最长的跟了她有五年了，最短的也有两年，如果要选一个背锅，且不说开掉后我可能找不到更顺手的人，小锦对他们也很有感情了，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再考虑到我大伯家，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说是工作人员弄坏的，肯定会有人私下打探八卦，我大伯是最好面子的，现在家里已经是一地鸡毛了，肯定不愿意这种时候把家丑宣扬得人尽皆知。”
“至于那个生活助理么，已经被我堂哥接走了，如果照实说是她的话……”
应群翘了翘嘴角，饶有兴趣看向何径寒，“何总不会不知道我堂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何径寒怎么不知道，就是知道，何径寒才和应群一起否定了这个方案。
何径寒抱臂，帮应群把话说完。
“他堂哥也挺好面子的，这件事又牵扯到何氏，目前是何氏吃了亏，反正损失已经造成了，我们咽下去，他堂哥会记何氏的好的。”
“但如果要揭开来，到时候变成他堂哥的丑闻，江城太太小姐们背地里使劲儿嚼舌根，何氏已经是苦主了，按他堂哥那个睚眦必报的性格，后面肯定还得来找麻烦。”
说来说去，应锦情况特殊，她那边不好着手处理。
而那个生活助理又和应锦，还有应锦的堂哥挂钩，那更是不好处理了。
夏可晕了，“那、那就没有办法了吗？”
应群：“夏小姐不用急，办法当然是有，不过比较麻烦。”
夏可：“？”
应群又笑看何径寒。
何径寒闭目，揉了揉眉心，不情不愿道：“那自然是应家的事情，应家这一辈的继承人，也就是你看到的这位回来处理咯，他大伯家的家丑我不好插手，只有他回来中间调节各方，看最后大家是个什么意思呗。”
“然后舆论中何应两家的矛盾，也需要我们两个出面澄清啊，不然怎么有说服力？”
“至于麻烦……麻烦就麻烦在，他好死不死的现在回不来！”
说的很是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应群坦荡道：“我这儿有项目卡着，天天在谈呢，不好意思，实在是抽不开身。”
何径寒不想说话。
林总助笑容尴尬打圆场，“应总您那边十个亿的项目，不回来我们也能理解。”
“十个亿”一出来，夏可喝水的手都抖了。
十个亿和1800万比起来，确实，已经不是一个量级了。
夏可下意识去看林总助。
林明却领会错了她的意思，火上浇油道，“十个亿美金。”
“噗——”
这口水是彻底喝不下去了。
何径寒睨了夏可一眼，好笑：“出息！”
都跟她三年了，怎么眼界就是带不动呢？
应群：“不过不用担心你家何总会吃亏，我们这儿正谈补偿呢，她狮子大开口就要东边的一块地皮，也是给她赶上了……”
何径寒脸皮厚的浑然天成，“你说有十个亿的项目回不来，我只和你谈不到一个亿的赔偿，小项目啦～”
应群轻嗤，“何径寒，你好意思！”
何径寒皮笑肉不笑，“你也不看看我这几天过的什么日子，那我可是真的很好意思！”
半场会议看下来，豪门家事夏可不知道自己懂没懂，但是有一点是瞧明白了。
应群和何径寒关系很好，比何径寒和李献玉关系都好，从进门开始，两个人已经旗鼓相当的互怼了不知道多少句了，不是多年好友，办不到的。
说完家丑，开始谈补偿，夏可就听不懂了。
不过何径寒和应群也没聊多久，因为今天解释的时间太长，应群看了眼手机，说要和应锦视频说晚安了，要求散会。
提到应锦，应群又想到点儿别的什么，下意识看向夏可道：“对了，既然你带了设计师，之前小锦说……”
何径寒却把他话打断了，“那个我上一次也给了你答案了，你别得寸进尺。”
这下应群却不由着何径寒了，压了眉，罕见正色道：“应锦是什么情况你知道的，其他的我无所谓，但是……”
“林明，你带夏可出去呢，我和应群单聊一会儿。”
猝不及防，何径寒突然道。
夏可隐隐感觉出了什么，但是应群闻言也闭了嘴，显然是同意了何径寒的话。
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了，林明比了个请的手势，夏可再想留下来，也不现实了。
夏可跟着林总助离开。
出了门，莫名的，夏可觉得他们会聊她。
但是她有什么好聊的，既然和她没关系，现在何径寒面对的困境也不在责任到底是谁的身上，她……她还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夏可惴惴，想问林总助两句。
甫一抬眼，便见林总助望向会议室的眼神，也带着些无可奈何。
夏可愣住了，心中疑惑更大。
而林总助思来想去，半晌，蓦然道：“你今天来，真的是想帮学姐吗？”
*
会议室内，何径寒和应群聊的，还真和夏可有关系。
林总助和夏可一经离开，两个人的口吻越发熟稔随意。
应群：“我说过吧，绿野仙踪坏了，她的生活助理又出了这种事情，小锦很伤心，情绪这两天……也不太好。”
何径寒眉目不惊，“说过了。”
应群：“她很喜欢那件珠宝，既然绿野仙踪坏了，她就还想要个同系列的，上次你推说设计师不在你的公司，今天见了，那既然是你……”
何径寒态度也强硬：“她现在还是不在我公司。”
应群默了默。
两个人四目相对，和看别人都不一样，是势均力敌，还有暗暗的争锋相对。
应群长出口气，“我不想和你吵。”
何径寒轻嗤，“你以为我想？”
一反常态，应群却不好说话起来。
不过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自从应锦出了事，应群在别的方面都还好，唯独沾到应锦的事儿，却是没有半分通融的。
应群：“那你就让她见小锦一面，小锦想要什么样的首饰，她照着设计就是了，其他的都由应家提供，设计费用的也可以按最高的规格给。”
何径寒烦躁，“和这些没关系！”
“那和什么有关系？”顿了顿，应群不可思议道，“你不会想说她是你前任，你不想和她打交道吧？”
何径寒扶额，被说中心事，这下看都不想看应群了。
应群声音玩味起来，“你前任那么多，不差这么一个吧，再说了，既然都是你前任了……我想她在这件事上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小锦的情况你知道的，现在受了刺激，情绪波动比较大，我又不在国内，能满足她的方面我都会满足的，一件首饰而已，只要她高兴，自然也不在话下。夏可都不在你公司了，你要是不想和她打交道，也简单，我可以从应家层面请她来设计。”
何径寒把笔拍到桌面上，着恼，“她哪儿来的时间，她今年要参加JDA的比赛，顾不上应锦！”
应群冷了眼眉，也没什么好态度，“一个比赛而已，她今年也可以不参加。”
“应群，你……”
应群：“我说的不对？”
“……”操！
应群那边看了一眼手表，正儿八经道，“时间到了，我去和小锦开视频了，她这几天用药加重了……你知道的，其实我压根就不太关心我大伯家闹成什么样，但是如果事涉小锦……总之你尽量协商吧，我相信你能给出个大家都好的方案的。”
“再说了，都是前任了，如果你给不出来，我来处理就是。”
“不过我要来处理，按照应锦的情况……夏可想必不会感觉那么舒服了。”
话语中竟是有隐隐的威胁。
应群挂了。
投屏黑了下来。
何径寒烦的不行，单手覆眼，久久无语。
这件事如果说需要夏可，那恐怕还真的需要，但不是需要她顶锅，是需要她给应锦重新设计一副带着强烈童趣风格的珠宝。
换成别人也就算了，多一份设计机会是好事，但……
应锦众所周知的精神有问题，应群也是众所周知的妹控……
这尼玛……也是不知道什么天大的运气了。
关键也不在这里啊，在于她和夏可都分手了，她找个屁的夏可啊！
这不是给她出难题吗！！
她也会一点珠宝设计，她亲手给应锦小作精设计行不行啊，妈的，有病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饶是何径寒身经百战，面对这种前任和合作伙伴之间的究极世纪难题，也是罕见的搞不定了！
开玩笑，总不成还要她去求夏可吧？！
但按目前的情况，还真他妈是她去开这个口对大家都好……
何径寒：“……”
操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何径寒内心：前一秒，何径寒：我不可能求人！
后一秒，何径寒：好像只有我出面求人是最好的解决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