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庄子小住一晚, 翌日清早便打道回府,等真正到了,却是晌午。
蒋幼清专门到荣锦记买了份绿豆冰糕, 两个孩子一天到晚就馋这个, 可绿豆性凉,小孩吃多不好, 就算是炎炎夏季蒋幼清都是算好日子, 给她们买。
马车上放置的冰盆早化成水了,就算掀开了帷裳, 也还是燥热的厉害。
就连薛晏荣这个平日不怎么出汗的,都耐不住的松了松领子, 更何况是蒋幼清?不过买个绿豆冰糕的功夫,嫩白的额头上就冒出了汗珠来。
薛晏荣没说话,接过这人手里的东西,先给她擦了擦汗,再甩开折扇, 不停地摇着。
“尝尝。”蒋幼清变戏法样的端出个青瓷小盏。
“梅子汤啊?”薛晏荣饮了一口,霎时就解了暑气,体内燥热也消了大半。
“别光喂我, 你也喝。”
虽是老夫老妻,但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喂着, 浓情蜜意丝毫不输那新婚燕尔的。
到了府门前, 蒋幼清赶忙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 又从小瓷瓶里倒出几颗山楂糕来——
“快吃了, 把嘴里的梅子味消一消, 你那俩宝贝疙瘩精着呢, 要是给她们闻出什么来, 今儿闹翻天不可。”
倒不是蒋幼清不给她们喝,主要是小孩子肠胃敏感,稍不注意就容易闹肚子,小孩不懂喜欢贪凉,一喝起来就没个够,现下这些东西,府里圈都不敢做了,就怕两个孩子暗地里偷喝。
“总这么躲着也不成啊,人家王妈妈家的大孙子,有事没事儿嘴里嚼冰,别说夏天,就是冬天连个喷嚏都不打,赶明儿我教她们套强身健体的拳法,多练练,增强体质,时间长了就好了。”
“可别——”蒋幼清忙不迭的打断她“从安还好些,教了就教了,从心还是省省吧,时下成天不是上树就是爬房顶,哪有点儿女孩子的样儿,你要是再教她打拳,后天就能上街卖艺,我想着要不请个绣娘回来,让她收收性子——”
“这天儿太热了,一会儿回去我得多弄些冰在房里。”
“哎,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跑什么呀——”
甫一进栖子阁,还未来得及叫两个孩子过来,秦妈妈就来了,说是老太太有要紧事让她们去顺安堂。
没了二房在,鲁氏一个人也闹不起来,这几年消停不少。
但到底是被以前的事情弄怕了,乍一听老太太来唤人,蒋幼清下意识的就扯住袖口,掌根不由得在上面磨了磨。
“不年不节的,祖母怎的突然叫咱们过去?你说是要做什么呀?”
“这我哪知道?”
“该不会要给你纳妾吧?”
纳妾这事的确是鲁氏挑起的头,如今薛晏荣当家,没个儿子哪成?瞧着秦妈妈都是三个孙子了,自然心里就泛起了急。
“前些日子,请安的时候,明里暗里总说道这事儿——”
蒋幼清看了眼薛晏荣,略带些委屈。
“不能够,我早说了不纳妾,祖母不会讨这个没趣的。”薛晏荣蹙着眉“况且这事儿问题不在你,在我。”
“咱们是夫妻,还分什么你的我的问题,我是怕祖母硬逼你。”
老人家如何跟她讲道理?总不能告诉她薛晏荣是女的吧?
“逼我?我不行,她怎么逼?”
“去你的,有个正经没。”
“我这就是最正经的话。”薛晏荣拉过蒋幼清,敷在她的耳朵边“旁人怎么说我不管,只要你知道就行了,左右行不行,也是你受益。”
“讨厌!!”
叫薛晏荣这一闹,反倒让蒋幼清安心不少,只要自家这人不松口,天王老子都逼不了。
到了顺安堂,就见鲁氏端坐在榻椅,见他们来了,便掩着帕子咳嗽了声。
秦妈妈立刻就将东西端了上来,旋即转过身将屋子里跟院里的下人全都打发走,自己也跟着退了出去。
这是药?怎么味道怪怪的?
薛晏荣扫了眼,细数下来,拢共二十包,祖母这又是唱的哪儿出?
“今儿没有外人,我呢有话便直说了,如今你们夫妻恩爱,我这做祖母的看着也甚是高兴,但唯一点,子嗣。”
绕来绕去,还是绕不过这个。
“祖母,我早说——”
“没让你纳妾!”
鲁氏白了薛晏荣一眼,话还没说完,急什么。
“祖母我耳不聋眼不瞎,你的心思我还是很清楚的,不想纳妾,我总不能硬往你房里塞人吧?若是引的你们夫妻不睦,到头来你还不是怪我?”
说着目光就落在了蒋幼清身上,上下打量,瞧着人怪坐不住的——
“如今我也看得出,幼清是没问题,主要原因还得是你。”
“我?我有什么问题?”
鲁氏挑着眉毛,一副还要我说的意思。
“你自小身子骨就不好,体弱多病的,到现在也不见你长了几两肉,听那老和尚的话,成婚又这样晚,时下都三十多了,换做旁的哥儿,不说七八个,三四个孩子也该是有的。”
“呃....祖母,孙儿——”薛晏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你不要跟我在这儿说那些有的没的,我知道你是要强的人,身子不行自然也不好意思去瞧,没事,有祖母在,不让你为难。”
话罢,指了指桌上的码好的药包——
“咱们先吃上一个疗程的,瞧瞧情况再说。”旋即,转过头拉过蒋幼清“这是大事儿,你可千万盯着他用,咱们争取今年再来个双生子。”
抓着蒋幼清的手,用力的晃了晃——
“可记住了?”
“呃....孙媳记、记住了。”
“那就别磨蹭了,这会儿就回去煎了喝吧。”
鲁氏忙不迭的让秦妈妈送她们走,心满意足的弯了弯嘴角,一桩大事终于了了。
头一碗秦妈妈亲自上手,蒋幼清就在旁边瞧着,里外里叮嘱了半个时辰。
药煎得了,蒋幼清听得头也大了。
端着汤药,推门进来。
薛晏荣瞥了一眼就转过身去,一刹的功夫又蹦下了地,两手负在身后——
“我不喝,我身体好着呢,三十多怎的了?二十几的怕还没有我的精神好。”
蒋幼清就猜到她会是这幅模样,也没有真逼着她喝的意思,放下汤药,走了过去——
“是了是了,你的身子最好,别人不知道,我还能知道的。”
薛晏荣总算是在自家媳妇这里寻回些安慰,正想着再抱抱亲亲的让她哄哄,门外秦妈妈的声音就传来了——
“二爷,药用完了吗?”
“嘶!她怎么还没走?!”
蒋幼清连忙摁住薛晏荣,将汤药倒进花盆里,仰头应道——
“喝了喝了,喝完了。”
“那就好,都是老太太的心意,二爷跟少奶奶万不可掉以轻心。”
大概是怕秦妈妈还要聒噪,蒋幼清拿着空碗出去又应付了两句,人才离开。
正要折返回,一个转身就撞上了,不知什么时候走来的薛晏荣。
“你做甚?”
薛晏荣凝着目光——
“估计晚上还得过来。”
“差不多吧。”
“二十包药,一日两副,还有十日好烦呢,不如——”
“嗯?”
“咱们走~~”
画面一转,一辆马车停在了金陵城蒋府门前。
蒋幼清有些发愣,掀开帷裳,竟没敢下去。
直到薛晏荣牵着她的手,将人抱下——
“怎么不认识了?”
“这是——我、我家?”
蒋幼清六岁离家,她以为自己再都不会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
“早答应过你,要带你回来,只是这宅子倒了好几手,我买下的时候,着实花了些功夫,再加上布置收拾,还有京城里的琐事,就耽搁到了现在。”
“二爷——”
“真是傻了,哭什么呢?”
“我感动不行啊。”
薛晏荣攥着她的手,将门环扣响——
“走吧,我陪你回娘家。”
翌日
两人在金陵城里四处逛着,虽不是天子脚下,但繁荣程度也不输京城。
薛晏荣不差银子,瞧见喜欢的稀罕的,就让人往府里置办,用蒋幼清的话说,实用的没几个,没用的一大堆,碰上荣二爷这样的大户,店家做梦都要笑醒。
挑了几匹丝绸,方才付了银子,蒋幼清转身还未上马车,就听见有人在唤她。
“可是金陵城蒋家姑娘?”
来人是个男子,书生模样,清秀的要紧。
蒋幼清愣了楞,并未认出他是谁。
“你是?”
“我是方舰聪啊。”男子笑的开怀“你小时候天天跟在我身后哥哥的哥哥的喊,都忘了?”
蒋幼清这才有了些印象——
“原来是你,你若不叫我,我都认不出了。”
“我小时候胖,现下瘦了,当然认不出,你倒是没怎么变,我记着有一年你跟你姨母回来过,那时你被你姨母看的紧,我只远远的见了一面,后来就再没遇到了。”
方舰聪越说越起劲儿——
“你如今住在哪儿?可还是同你姨母一起?改日我上门拜访。”
“呃....我——”
“幼清,东西买好了吗?”
薛晏荣瞧半天了都,这话说没完了?
“买好了。”蒋幼清回头又朝方舰聪说道:“这是我夫君,现下时辰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哦,好好,你先忙。”
方舰聪立在原地,怅然若失——“她都成亲了。”
马车上,薛晏荣扫了眼蒋幼清,轻飘飘的吐出一句——
“刚才那位是?”
“小时候的邻居,好多年都没见了。”蒋幼清急忙道。
“哦。”
下了马车,大步流星的迈进府门。
待用了晌午饭,薛晏荣就提前回了屋。
蒋幼清见她吃的少,怕她别是胃不舒服,端了碗糖水就去寻她。
甫一进门,就被一道力量猛地拉了过去,手里的糖水也被夺走。
“嗯——”
“来叫声哥哥听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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