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顾虞狠狠吻上来的一瞬间, 江谨愣住了。或者, 更准确地说,是被吓到了。

  此刻她的脸上还戴着墨镜, 可是现在墨镜因为她躲闪的动作过猛已经掉到了鼻梁下面, 露出了江谨惊愕的、瞪得溜圆的两只眼睛——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有躲过顾虞的吻。

  对此, 受到惊吓的江主播表示:谁他妈知道她上来就啃?

  她感受到了顾虞在自己的口腔中肆虐,唇齿相依,仿佛濒死之人抓到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仿佛两条鱼相濡以沫。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她和顾虞,仿佛所有的一切在下一秒都会化作虚无。

  江谨想,哪怕就在下一秒钟世界就会毁灭,哪怕火山喷发, 哪怕山崩地裂,她也满足了。

  相濡以沫。

  多好的词啊。

  原来我也能够拥有啊。

  心脏在胸腔中“嘭嘭嘭”地跳动,明显超出了正常的频率, 近在咫尺的顾虞,铺面而来的薄荷香气充盈着江谨的鼻腔,这让她有着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我和我的爱人,她就在这里。

  江谨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她索性闭上了眼睛,只是她刚刚闭上眼,就感觉到了自己的下唇被顾虞莽撞地咬破了,铁锈的味道在刹那间弥漫了整个口腔。顾虞眨巴着眼睛, 讨好地舔舐了一下她的伤口。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透过江谨的墨镜直达她的心里,江谨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虞方才退了出来,两人额头相抵,粗重的喘息让江谨感觉自己有些透不过气——太疯狂了,这简直太疯狂了!

  讲不讲道理了?哪有一上来就啃的?还把人的嘴咬破了!

  缓了一会儿,顾虞的呼吸逐渐平稳,江谨的呼吸声却越发粗重。顾虞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江谨,抬手摘下了江谨的墨镜,江谨慌乱地挡住了自己的脸,可还是没有挡得住顾虞的眼神。

  看着江谨酡红的脸颊,顾虞的嗓子有些发痒,她低声道:“江主播的味道······一如既往的甜美呢······”

  “你、你把墨镜还给我!”江谨恼羞成怒地瞪了顾虞一眼,看上去凶巴巴的,眸中却满是风情,她偷偷摸摸地四处扫视了一下,见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方才结结巴巴地继续说道:“这······这都是人!你快点把墨镜还给我!”

  顾虞闻言,眨巴了一下眼睛,听着江谨的话老老实实地把墨镜给江谨戴在了脸上,而后又探着头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不等江谨反应过来,顾虞就冲她咧嘴一笑,收回自己的脑袋,旋即一溜烟儿地跑到副驾驶,打开车门,坐下,对着江谨眨着眼睛理直气壮地说道:“江主播,我不会系安全带!”

  江谨被这句话雷得不轻,她只觉得自己脑门上的青筋暴起,一个劲儿地跳着,自己每根暴起的青筋仿佛都在控诉着顾虞的无赖。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三个字:“自、己、系。”

  顾虞撇了撇嘴,心中暗忖:无情。

  媳妇儿你不能这样。

  于是顾记者盯着江谨开始耍无赖:“我肋骨疼,动不了了!”

  江谨的唇角抽搐了一下,怒目而视,觉得顾虞真他妈的是个无赖。肋骨疼?骗三岁小孩呢?你丫怎么不说你胳膊不能动呢?刚才你亲上来的时候不是很生龙活虎吗?怎么亲了一下你就没劲儿了?老娘是吸人精气的妖精吗?

  以前怎么没发现顾虞这么无赖呢?江谨咬牙切齿地想。

  等等。

  江谨沉思一想,回想起以前的事——噢,原来自己以前就已经发现了顾虞是个无赖了。

  “顾——虞!”江谨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你可真行!”

  江谨拿顾虞没办法,遇上顾虞她就只有妥协的份儿。于是她四处看了看,确保没有什么人更没有人注意自己这边,便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探身到副驾驶,腰上发力,竭力远离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顾虞。

  等她摸到副驾驶的安全带,用力拉了一下,正准备拽过来时,只见顾虞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了。江谨心忖不好,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顾虞身体前倾,又亲了江谨的脸颊一下。

  脸颊上突如其来的温软的感觉让江谨一惊,手一松就被自己拽出来的安全带反弹到了手。疼的她“嘶”的一声。

  江谨自以为恶狠狠地瞪了顾虞一眼,可这一眼落在顾虞眼里,就不是“恶狠狠”,而是“情趣”了。

  江谨瞪了她一眼之后,偏偏那个始作俑者还一脸无辜地眨巴着眼看着她,江谨脸一红,又瞪了顾虞一眼,顾虞一缩脖子,知道自己不能再把江谨惹急了,便讪讪一笑,江谨冷哼一声,这才把安全带给她系上。

  “顾虞,我警告你,这是公共场合!你别动手动脚的!”江谨启动汽车,一边观察着周围的路况一边说道,正眼也不看顾虞一眼。

  顾虞看着自己媳妇儿的侧脸,暗自嘟囔:“谁动手动脚了,我动的明明是嘴······”

  话音未落,就被耳朵十分灵敏的江主播瞪了一眼,顾虞冲江谨讨好地一笑,生怕惹得自家爱人不快,便撒娇道:“江主播最好啦!”

  江谨傲娇地冷哼一声,在顾虞看不到的角度,唇角微勾。

  这样多好啊。我们在一起,就这样。

  在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江谨的车的斜后方,停了一辆黑色的奥迪商务车。

  洛姣戴着墨镜坐在车中,把顾虞蹦蹦跳跳跑到那辆车前、扒着车窗亲别人的一番景象尽收眼底,而后,洛女士墨镜下面的眼神复杂的一言难尽,她深吸了一口气,对司机说道:“走吧。”

  “洛总,咱们不接小姐了?”司机有些奇怪,明明洛姣一大早就跑到机场来接闺女了,现在还没接到人怎么就走了?这不符合洛总一贯的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风格啊?

  “不接了。”洛姣平静地说道:“走吧。”

  表面上风平浪静,心底里不还是鄙视那个一下飞机就跟着别人跑了的闺女吗?

  小没良心的,跟你爸一样,亏的老娘起这么早来机场接你。

  “你要去哪?”江谨一脸平静地把车开出机场,哪里看得出刚才被顾虞撩的脸红心跳的模样。等到上了高速,她才微微侧过脑袋这样问好不容易安生了一阵子的顾虞。

  顾虞心忖我妈当然是想让我一下飞机就滚回家,但是,现在,自己的媳妇儿就在旁边,就算是要死,也得晚死一会儿。于是顾记者完美忽略了洛女士的那张带着三个感叹号的愤怒的小纸条,开开心心地笑眯了眼睛对江谨说道:“当然是要去吃饭啦!”

  “吃饭?”江谨挑眉,这会儿已经该吃饭了?她的余光看了一眼时间,是上午十点半,等到下高速差不多就是十二点多了,是到了该吃饭的时间点了,于是她歪了歪脑袋,说道:“是该吃饭了。你想吃什么?还是说你想去哪吃?”

  顾虞眼睛一亮,就差扑到江谨的面前了,看着顾虞双眼晶晶亮的模样,江谨总怀疑自己养了条大型二哈,只听顾虞高高兴兴地问道:“去哪吃都行吗?我听同事说三环那儿新开了一家海鲜自助,我——”

  她馋海鲜好久了,在蔑国这个典型的内陆落后国家(划重点,落后),别说海鲜了,就连正儿八经的食物都难吃的要命,顾虞突然心疼起黄渡和那些大使馆的人了——多不容易啊,太委屈自己的味蕾了。

  江谨不动声色地扭了扭自己的脖子,远离这只二哈,并开口打消她不切实际天马行空的想法,冷淡道:“某人受伤了,忌生冷油腻海鲜辛辣。”

  顾虞嘴一瘪。她就知道。

  在蔑国的时候她就馋海鲜馋的不行,和黄渡夸下海口说等自己回国了一定要大吃一顿,黄渡一脸同情地看着她,顾虞那时候不知道缘由,现在明白了——感情这孙子知道自己受伤了不能吃海鲜!

  当下顾虞便在心中立下誓言,等自己好透了一定要去海鲜自助大吃一顿,不仅要吃,还要拍照给黄渡;不仅要拍照,条件允许了还要直播给他!

  1113号冒泡并且友情提示:“顾虞,这个世界还没有直播的出现。”

  顾虞哼了哼,傲娇道:“那我就边吃边给他打电话!”

  1113号:“好吧,有钱任性,在下先告辞了!”

  “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句解释。”江谨看着顾虞有点心不在焉的模样,认真地提醒她,“你应该没忘吧?”

  “啊?没忘没忘,当然没忘,我今天晚上回去就跟你好好儿解释!”顾虞咬准了“今天晚上”和“好好”这两个词,说罢,害怕江谨不高兴,便解释道:“我等会儿吃完饭得去我妈那儿一趟。我这回去蔑国没告诉我妈,我骗她我去米国了,可是这会儿全国人民都知道我去蔑国采访还被炸个正着,我——”

  顾虞开始语无伦次起来了。

  “是该去看看洛女士。”江谨一边开着车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

  顾虞瞪大了眼睛,想起了洛女士和江谨那段奇怪的“交情”,一副不可置信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看她这副模样,江谨忍俊不禁,突然想摸摸她的头,但江主播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到,便淡淡说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顾虞低头对手指,嗫嚅道:“你······你是不是早就认识我妈了······”

  没错!江谨绝对早就认识洛女士了!看两人那会儿打招呼的时候熟稔的样子,果然吗?这两个女人还是背着自己有了交往。

  江谨斜了她一眼,故意逗她道:“对啊,我不仅早就认识洛女士了,而且我认识你妈妈还在认识你之前。”

  顾虞眼睛瞪得溜圆,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我的妈呀!天地良心!江谨和洛女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老天啊你可别再玩我了!我这小心脏经不起刺激了!

  “好啦,不逗你了。我以前认识你妈是因为在报纸上见过她!我们俩以前可没有一点交集,我也没有背着你偷偷摸摸做什么事情。”江谨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莫名其妙就有了一种被自己女朋友捉奸的感觉——这不对啊,那可是顾虞她妈啊!

  见顾虞瞪圆了眼睛的这副模样,江谨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就像撸狗毛一样撸着顾虞的脑袋。

  江老师心中感叹:啊!手感还是一样的好!一点没变啊这么多年!

  顶着一头被揉乱了的头发的顾虞:这是我今天特意梳的这么顺的······果然有效果对不对!

  顾虞下意识地蹭了蹭江谨的手,萎靡不振有气无力道:“你逗我······”

  嗯?不对啊?顾虞意识到不对了——顾虞你怎么真的蹭江谨的手了?你丫真把自己当二哈了?

  “怎么,就允许你欺负我,不许我逗你吗?”江谨一挑眉,语气变得阴森森的。她舔了舔自己被顾虞咬破的下嘴唇,某个始作俑者看着她讨好一笑。江谨冷哼一声。

  顾虞被她吓了一跳,讪讪一笑,心底一边自豪自己媳妇儿的气场强大,一边赔着笑说道:“没有没有······”

  “嗯,乖!那就好。”江谨拍了拍她的脑袋,便开始和顾虞解释自己和洛女士是如何认识的了:“沈瀑原本是财经部的,这事儿你知道吧?”

  顾虞愣愣地点头,对啊,沈瀑不仅以前是财经部的,而且她认识的人还挺多的,就像上一次她带着沈瀑去自己圈子的小聚会,沈瀑居然就认识不少人。

  顾虞叹为观止。

  “所以她认识很多的商界大鳄,你妈妈就是其中之一。不像我,连别人的脸都记不太清楚。不过我没见过你爸爸,沈瀑见过。”江谨单手打着方向盘,另一手在空气中来回地比划,她这样解释道,“当时我是在一个晚宴遇见你妈妈的,我们俩说了两句话,就随便聊了两句,算是混了个眼熟。我当时也不知道那就是你妈妈,这还是后来沈瀑告诉我的。”

  江谨才不会告诉顾虞,沈瀑告诉她昨天晚上跟她搭话的那位女士就是顾虞的妈妈的时候,她还差点把自己的杯子打碎了。

  【“不是你再说一遍昨儿晚上那位是谁?”江谨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沈瀑。

  沈瀑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诧异道:“顾虞她妈妈啊!你真不认识她?洛氏的掌舵人,总裁。”

  江谨:“我的天我杯子怎么掉地下了!还好没碎!”】

  江谨右手扶着方向盘,左手架在车窗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好像······有点丢人啊······

  顾虞听到了江谨的解释,用力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虚惊一场啊,她还以为洛女士早就认识江谨了呢!

  要是洛女士早就认识了江谨——

  嘶!顾虞浑身一哆嗦,不敢细想这件事情的可怕之处。

  “你妈妈也是担心你。你看你在蔑国的事情都人尽皆知了她才知道,你妈妈怎么可能不担心?”江谨冲顾虞挑眉一笑,安慰她道:“没事,你妈妈不会太批评你的。你听话,不要总惹你妈妈生气。”

  “嗯!”顾虞用力地点了点头,突然有点想笑,她觉得自己现在这幅模样像极了一个幼稚园的小朋友。

  “那我带你去吃清淡一点的东西吧。”江谨也发现了,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哄顾虞特别有效,于是江老师开始了自己的哄妻(划掉,哄孩子)大业:“你伤还没好全,不能吃辛辣油腻刺激的,尤其是海鲜!知道嘛!”

  顾虞嘟了嘟嘴,但也知道这不是自己任性的时候,便勉勉强强答应了江谨,但是答应了总得要有报仇,于是平常一本正经的顾记者撒起了娇:“好吧!我知道了!但是要你亲亲才能好!”

  江谨按捺住自己狂跳的心脏,不动声色道:“回去再说。”

  顾虞委委屈屈,扭了扭身子背对着江谨,自己一个人面朝着车窗看上去像是生了闷气,她窝在副驾驶座里低声嘟囔:“我不管,你就是不喜欢我了······连亲亲都不给我。”

  “顾虞,你讲点道理啊,我在开车!”江谨看着闹脾气的小祖宗,以前怎么没发觉这小祖宗这么幼稚黏人呢?不过还是很可爱啊!但是现在,江谨觉得自己头都大了,摊上这么个小无赖你能怎么办,“你都三十了,听话!”

  “不知道女人的年龄不能乱说吗?特别是过了三十岁的女人!”顾虞闷声软软糯糯地说道,随后,江谨听到了副驾驶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动静,她挑眉还没来得及看向顾虞,只见下一秒,她瞪大了双眼,感受到了印在自己脸颊上的温软。

  “既然你不来亲我,那就只好我来亲亲你啦!”顾虞鼓着腮帮子,看着江谨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满道:“不行嘛?”

  江谨:······

  下一秒,这个小祖宗就凑到了江谨的耳边,轻轻舔了一下她的耳垂,还哈了一口气,在江谨的耳边吐气如兰:“江老师这是······怕了?”

  怎么着,这是玩儿火呢?

  江谨的手一抖,险些握不住自己的方向盘,她强装镇定道:“我是怕你嘴上涂口红了,别亲我一脸不好擦,被人看见了不好。”

  江老师强装镇定的表情管理十分到位,可以说是十分成功了,只是脸颊上挂着的两抹红云出卖了她。顾虞假装没有看到自家媳妇儿兼爱豆害羞的模样。

  “我没有!”顾虞理直气壮,她有自信,她今天为了江谨特意把自己的口红擦掉了:“我今天下飞机之前特意把口红擦了!”

  江谨想不明白,这个小祖宗是怎么做到脸皮这么厚还理直气壮的?不对,这可不是理直气壮,这是理不直气也壮。

  “你还挺有理了?”江谨斜睨她一眼,顾虞更来劲了,只见她挺了挺胸,一副自己十分占理的模样:

  “我嘴上真的没有口红了!来来来江老师!你、你要是不信,你自己来尝尝!”

  江谨震惊:卧槽,这是什么虎狼之词!果然年纪大了什么都敢说了吗?

  于是,正经的江老师一边开车一边面不改色地打量顾虞,而后一本正经地开口:“顾虞,其实我特别好奇一件事情。”

  顾虞眨了眨眼,不明白江谨指的是什么,于是疑惑道:“啥?”

  江谨叹气:“你是怎么做到说这些虎狼之词还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顾虞一脸无辜道:“还不是因为你!”

  江谨觉得自己更无辜了,莫名其妙躺枪的江老师:“什么?因为我什么?”

  顾虞嘟着嘴道:“因为江老师太好看了啊!”

  江谨:虽然我知道我好看但是你这样夸我我还是很开心。算了,原谅你无赖了。

  只是,江谨不计较顾虞的无赖了,后者却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江谨,我在网上看帖子看到好多人都喜欢你!我刚入职那天门卫大爷还告诉我你天南地北的粉丝每天都给你寄信!哎你知道吗那门卫大爷居然还认识我!”

  江谨瞥了一眼顾虞,这孩子说话怎么驴唇不对马嘴奇奇怪怪的,于是江老师皱了皱眉,正经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方才侃侃而谈的顾虞如梦初醒,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道:“啊不好意思,刚才有点激动,跑题了。我接着说啊!我一开始有点不高兴,但是现在我突然想通了。”

  江谨挑眉,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便很给面子地询问道:“你想通什么了?”

  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也别指望顾虞能说出什么正经话来,只见顾虞叉着腰理直气壮地说道:“他们只能看,而我不仅能看,我还能亲,我还能抱,我还能摸——唔——”

  这都什么虎狼之词?

  顾虞话还没说完,就被江谨一把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囔囔的声音来。顾虞拼命地挣扎,但还是没有逃脱江老师的魔爪。

  这不对啊,力量差距怎么会这么悬殊呢?

  “不准再说话了!你怎么这么聒噪呢?”江谨瞪了顾虞一眼,她单身了这十年,哪里听得了这些话?就连顾虞软软糯糯地说一句喜欢她,江谨都要脸红半晌,更别提现在这么直白了。

  顾虞挣扎倒是不挣扎了,伸出舌头在江谨捂在自己嘴上的手心上轻轻舔了一下,江谨的手如同触了电一般迅速收回。

  顾虞嘴一瘪,眼眶中迅速集聚了泪水,眼看就要哭出来:“你连话都不想听我说了!”

  江谨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子:戏精!

  右手的手心处还有顾虞方才留下的湿润痕迹,水迹随着暴露在空气中的时长而逐渐消弭,可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却仿佛一直停留在江谨的手心里,挥之不去。

  江谨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了,她打开放在一旁的水杯,端起来轻抿了一口,余光瞄见了顾虞看着自己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江谨喝水的手一顿。

  看着顾虞这幅模样,江谨突然有一瞬间的错觉——自己就是个负心汉。看看顾虞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哪里有那个一心要跟自己诀别的大记者的模样?

  想到顾虞临走前一副托孤的模样,江谨冷哼一声,心里有些不爽,盘算着顾虞要是今天晚上不给自己一个解释,就别想再上她的床了!

  等等,是不是有哪里不对?顾虞怎么就能上自己的床了?

  江谨觉得自己疯了。

  顾·我很怂但是我看眼色一流·虞看着江谨脸色不对,老老实实地坐在副驾驶上不敢说话,生怕自己说了什么话让江谨不高兴。

  安静,十分的安静,除了车外高速路上时不时传来的汽车鸣笛的声音和车外呼呼的风声,没有别的声音。等了许久,还是江谨率先开口打破了车中的平静。

  “顾虞。”良久,江谨方才缓缓开口,她的眼睛目视前方,余光里却全是身边的人。

  “我在。”顾虞闷闷地应了声。

  “顾虞。”江谨叹息一声,又叫了顾虞一声。

  顾虞端端正正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嗯”了一声,随后十分认真地说道:“江谨,你说,我在听。”

  “顾虞,你答应我好不好,不要再把自己置于险境了。”江谨吸了吸鼻子,说出的话里有些许的鼻音,顾虞呆呆地看着她,这才发现江谨的眼眶已经红了,“你这样,我会很担心。”

  “很担心,特别特别担心。”

  “所以,顾虞,你以后不要这样了好不好?别再去冒险了。”江谨只觉自己眼眶酸涩,说出的话也有了些许的鼻音。她真的害怕顾虞出什么意外,这次是死里逃生了,那下次呢?难保会不会还有下下次呢?

  她真的很担心顾虞。

  她知道顾虞以前在栎国当战地记者,可是她那时候并不知道。等到她知道的时候,顾虞已经要回国了。江谨不禁一阵后怕——

  台中有从前上过战场当战地记者的老前辈,江谨也听他说过战场上不过瞬息之间就千变万化,情况十分复杂,命大的才能活下来,可活下来的人身上又多多少少带了些伤。

  原本在战场上全身而退就不容易,更何况是当战地记者——深入战区、报道实事。更别提会触碰到那些大国的利益了。

  太危险了。江谨越发的不敢想顾虞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好。”顾虞点了点头,她知道江谨担心自己,而且她也没有打算再去战区了,于是她郑重道:“我听你的。”

  看着顾虞郑重的样子,江谨破涕为笑。

  顾虞被江谨笑得一愣,纳闷儿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道:“难道我正经的时候这么搞笑吗?”

  江谨急忙止住笑容,拍了拍顾虞的肩膀说道:“没有没有,特别正经特别好!”

  顾虞一挺胸,得意道:“那可不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女朋友。”

  看着自己女朋友得意的小模样,江谨严重怀疑,要不是因为车内的空间限制,顾虞说不定就叉着腰理直气壮地挺胸抬头了。

  想到那副场景,江谨更想笑了。

  顾虞郁闷地看着自己的媳妇儿笑话自己,歪着脑袋瞄着江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谨。”过了一会儿,顾虞突然开口。

  “干嘛?”江谨被她吓了一跳,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

  “江谨。”顾虞又叫了一声。

  “不是你有话快说啊!我开车呢顾虞!”江谨高高扬着眉,余光看着顾虞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笑了笑,有些不自在道。

  “你想我吗?我去蔑国的这几天,我离开的那十年。”

  顾虞这样问她。

  江谨的笑容顿住了,她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手背上的青筋暴起,神情也不自然了起来。

  顾虞,我要怎么对你诉说我对你的爱意呢?我要怎么告诉你,没有你的这十年,不借助药物,我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我要怎么告诉你,只要我做了梦,梦里就都是你;我要怎么告诉你,我这些年这么努力站到了这个位置,只是为了让你能看到我。

  顾虞,我要怎么告诉你这些话呢?我还要怎么表达呢?

  我们不急,我们还有后半生,这些事情,我慢慢和你说。

  于是,江谨清了清嗓子,依旧有些不自在。她对待感情十分慎重且传统,对于这些情话有些难以启齿,但是对着顾虞希冀的目光,江谨还是低声说道:“想了。”

  “想谁啦?”顾虞高兴的简直要蹦起来,她现在这幅样子活像一个刚得了糖果的幼稚园小朋友,看到别人都没有只自己独一份儿就特别高兴,眼角眉梢都带上了喜悦这两个字,就差把“嘚瑟”这两个字写到自己的脸上了。

  江谨睨她一眼。这什么人啊,明明听到了还非得刨根问底,非得听到那句想她了才肯罢休?

  于是,江老师没好气地白了顾虞一眼,深吸了一口气,本着自己哄孩子的想法,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地说道:“我,江谨,想,顾虞了。行了吧满意了吧?”

  顾虞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手机,傲娇地点了点头。

  江谨,我录音了,你这辈子都别想跑了!

  “行了,差不多得了,你再睡一会儿,还有半个小时才到餐厅。你坐飞机肯定累了吧?你眯一会儿,到地方了我叫你。”江谨揉了揉顾虞高高扬起的脑袋,对她柔声说道。

  “我不!我不睡!”顾虞仗着自己瘦就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滚来滚去,一副老子就不睡你能把老子怎么样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江谨横了她一眼,顾虞就乖乖噤了声,缩在副驾驶上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江谨扭头,看到刚刚那个叫嚣着自己不睡觉的小霸王此刻把头靠在玻璃上睡得正香,不禁微微一笑。

  顾虞,往后,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等到半个小时之后到达目的地,看着睡得正香的顾虞,江谨想了想,还是推了推她,轻声叫道:“顾虞?顾虞!到地方了,吃饭啦!”

  顾虞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人之后,傻傻一笑,一个吻就印在了江谨的唇上,而后又歪着脑袋继续睡觉了。

  看着顾虞傻里傻气的模样,感受到了自己唇上一触即分的温软,江谨笑了起来。于是,下一秒,江谨揪着顾虞的耳朵把人叫醒:“起来了!吃饭了!”

  顾虞猛地惊醒,看到自己眼前的江谨之后,一把就把人抱住了,一边抱着还一边蹭着江谨的柔软:“江老师早呀!”

  “早个屁!吃午饭!”江谨用尽全力把顾虞这么一只“大型犬”推开,一把拉开了车门,没好气道:“下车!”

  顾虞乖乖地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乖乖地下车跟在江谨的身后进了那个农家小院。

  说是餐厅,实际上就是个农家小院。不过老板的手艺一绝,做出菜品的味道更是让人回味无穷。江谨和同事来过一回,后来这个地方就成了她和沈瀑的固定聚会场所了。

  毕竟,江谨和沈瀑,两人谁的厨艺都不怎么样。在这里吃饭的时候,喝多了之后的沈瀑还时不时仰天长叹质问江谨怎么就把顾虞给放走了,做饭那么好吃的小姑娘,不拐回家多可惜!不然现在她们姐妹吃饭联络感情的时候去江谨家里,看着赏心悦目的小妹妹、吃着可口的饭菜,岂不美滋滋?

  不过一般这个时候,江谨都会面不改色的把一块苹果给沈瀑塞进嘴里,并且不动声色地泼她凉水:“你在做梦。”

  沈瀑:“呜呜呜我想顾虞——顾虞的厨艺了!顾虞啊姐姐好想你啊!”

  于是,江谨唇角抽搐地看着这个农家小院,被勾起的那些个回忆······可不怎么美好啊!

  “怎么了?怎么不进去啊?”顾虞已经走到了江谨的身后,见她站在门口盯着人家的牌匾发呆,便把自己的脑袋放在了江谨的肩膀上,轻声问道。

  江谨总不能说这里勾起了她和沈瀑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吧,于是傲娇的江老师抬起手拍了一下顾虞的脑袋,恼羞成怒:“等你!”

  顾虞“哎呀”一声,龇牙咧嘴地捂着自己的脑袋。

  看到顾虞这个反应,江谨方才想起顾虞的头上还有伤,自己刚才那一下不会是碰到顾虞的伤口了吧?想到这里,江谨不禁慌了神,急忙轻轻抚上了自己刚才拍的地方,轻轻地揉了揉,担忧道:“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我刚才碰到你的伤口了?”

  顾虞瘪着嘴,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头。

  “对不起啊!”江谨看到顾虞真的很痛的样子,有些慌乱了,她歉意道:“我真不是故意的!那、那我给你赔罪!要、要不咱们去医院看看吧!”

  看着江谨语无伦次的模样,顾虞轻轻地笑了:“没事!已经好的差不多啦!你不用担心。”

  江谨瘪了嘴,心忖要是真的好的差不多了你怎么会说疼呢?不过,看到顾虞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江谨的心也略略放下了些。

  接着,江谨说道:“那我们进去吧?”

  顾虞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甫一进门,热情的老板就迎了上来,看到江谨,他一拍手,喜道:“嗨!江老师来了啊?快快快坐坐坐,今天那个朋友没来啊?”

  顾虞闻言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江谨。

  江谨一愣,也笑道:“她在单位呢!这个更重要。”说罢,她指了指顾虞,跟老板示意了一下,后者心领神会地说道:“那——咱们还是老菜品?”

  “等等。”江谨叫住了他,转头问向顾虞:“你喜欢吃什么?”

  小顾一瘪嘴委委屈屈:“我想吃的现在都不能吃。”

  “顾虞!”

  “好啦好啦,”顾虞一吐舌头,也不开玩笑了:“你喜欢吃的就是我喜欢吃的。”

  江谨一愣。

  但转念一想,自己喜欢吃的菜顾虞这个时候还真不能吃,于是她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对着老板说道:“今天清淡点,她身上有伤,不能吃辣的。另外您再做一个鸡汤吧!”

  老板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掀起帘子去后厨做饭了。

  “你那朋友是谁啊?华康?”坐在位置上,顾虞不老实地凑到了江谨的耳旁这样问道,话里的醋意昭然若揭。

  江谨瞪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自己的凳子,低声道:“这儿是公共场合!你注意场所!”

  “那江老师的意思是——只要不是公共场所就可以啦?”

  “我没有那么说!你少曲解我的意思!”

  “那你那个朋友是谁?”

  “沈瀑!我没有带华康来过这儿!”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的顾虞心满意足。

  酒足饭饱,顾虞软磨硬泡让江谨开车送自己去洛女士那儿,美其名曰自己没有车,江谨和自己是邻居,正好还能送自己回家。

  下了车和江谨依依惜别的顾虞还没迈开两步路,就听到了自己母亲凉凉的声音:“回来了?不带朋友进来坐坐?”

  顾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