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 北平】

  江谨看着挂断了的电话久久不能回神。她居然和顾虞打了快两个小时的电话, 这件事要是放在从前——不,就算是放在一周前, 她都会觉得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原本以为, 她和顾虞或许就会这样错过了,其实错过也就罢了吧, 江谨已经做好了为自己的工作奉献一生的准备。哪怕没有人站在自己的身边,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这样也就罢了。

  江谨从前并不认为爱情这种东西有多么重要, 哪怕是在荷尔蒙普遍过剩的大学时期,在她和封黎相恋的时候,她都没有觉得爱情是必须的东西。

  就像所有的东西都有保质期一般,时间越久, 她越发的觉得她和封黎就像是朋友,而非恋人。

  于是江谨判断——爱情这种东西,就如同这世界上所有的东西一般, 都是有保质期的,它无法旷日持久,只要时日稍一长些,就会原形毕露,平淡如水。

  可是和顾虞呢?江谨想不明白。

  为什么和顾虞的感情会持续这么久呢?是因为那不可言说的一夜?是因为她不止一次地救了自己帮了自己?还是因为那双看向自己的、满怀爱意的眼眸?

  江谨不知道。在这之前她甚至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与封黎在一起时只是因为合适。可是遇到了顾虞之后,少女怀春般的笑容、辗转难眠的深夜,还有心心念念的记挂。

  是心跳,是荷尔蒙的释放, 是时时刻刻想见她的小鹿乱撞。

  是你努力地向上爬,只想让她更容易见到你的决心。

  所幸,苦心人天不负。

  江谨站直了身子,看着顾虞的大门发呆。那扇门是扇红木门,结实也好看,和顾虞那个喜欢精致小玩意儿的完美主义者十分相配。门把手下是顾虞新换的密码锁,在这个时候,密码锁是极为罕见的东西,很少听说有谁家的大门是用密码锁的。

  就像和所有的普通的女人一样,工作繁忙的江大主播对一些小小的心思也没有抵抗力,比如说,顾虞对她说,自己家门的密码就是你的生日。

  你说这谁扛得住啊?

  江谨不禁捂住了脸。她感觉到了自己脸上灼人的温度,不禁庆幸深夜的楼道里并没有其他人的出现,不然看到自己这副脸颊发烫的模样多难为情啊!

  那——进,还是不进呢?

  江谨想起顾虞说的里面有和自己相关的东西,心里十分好奇,但是她又十分纠结,毕竟自己这算是擅自进入他人的住所了。江老师打小接受的认知让她纠结了起来。

  “这有什么可纠结的?”一只插着翅膀拿着三叉戟的小江谨飞到江谨的耳边絮絮叨叨道:“连门锁都是你的生日了,还有什么不能进的。”

  另一只小江谨飞到了江谨的另一个耳朵边,迟疑地反对道:“这······不太好吧,怎么说也是别人家······”

  “那是别人嘛?”第一只小江谨叉着腰说道:“那是你未来的女朋友!”

  江谨的脸更热了。她觉得如果此刻自己脸上的温度可以化为实质的热量的话,恐怕就能煎鸡蛋了。

  “那······我进去看看?”江谨自言自语道,“顾虞让我进去,说不定是有什么东西要给我吧······对!她说了里边有东西要给我。”

  “江谨!你可是正经人!怎么能做这种趁主人不在就进人家家门的事情呢?”后一只小江谨着急地扑到江谨脸前拦住她,却被另一只小江谨挥舞着三叉戟戳了下去。

  于是,正经人江谨低着头,一个一个地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嘀”的一声,门开了。

  到处都是顾虞生活的痕迹。

  该怎么说呢,铺天盖地的情感莫名袭来,像极了顾虞路过自己身边的感觉。

  ——不,不仅仅是路过了,更多的像是她就站在自己的面前,环抱着自己。

  这是顾虞生活的地方。

  江谨上前几步,四处打量,大致把这套房子的布局收入眼底。她看到了摆在客厅一角的斯坦威钢琴。就算是不学钢琴,江谨也知道这架钢琴价值不菲,三角大钢琴,她抿了抿唇,甚至能想象出顾虞坐在琴凳上一本正经弹钢琴的模样。

  怎么突然有点热了?

  江谨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走火入魔了。

  妈的,怎么回事?

  顾虞的房子里并不冷,江谨猜测她可能装了中央空调。恒温的房子里,温度和湿度都是正好。

  真不愧是个完美主义者。

  江谨撇了撇嘴,想到了自己在餐厅时听到的新闻部的人对顾虞的评价,当时并没有多想,可是现在看来,顾虞房子里的一切倒是十分合乎“完美主义者”这个标签。虽然这样腹诽,但江谨还是很欣赏顾虞的生活方式。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走进顾虞的生活,感受她每天的日常。

  从来没有。

  从前是没有机会,在自己想要靠近顾虞的时候,被那个人远远地躲开了。

  可是在这样的深夜,在多年之后这样的深夜,她来了。看着这间只有一个人居住痕迹的房子,久久不能回神。

  这么久,这十年的光景,她都没有好好了解过顾虞。她甚至不知道顾虞现在喜欢吃什么菜、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

  江谨对顾虞的了解定格在顾虞十年前离开的那个时候。可是现在,尽管她十年没有见她,对待顾虞的感情却如同密封好的陈年老酒,愈发浓烈。

  顾虞却十分了解她。

  这怎么能行呢?

  所以江谨想好好了解一下顾虞,哪怕杯水车薪,她也想弥补错过的这十年。她不想让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江谨在努力。

  顾虞的家里装修风格十分大气简约,有现代风,各种现代化的设备在这里层出不穷,科技感十足。不知怎的,江谨总觉得自己和顾虞这两套房子的装修风格有些相像。

  歪着头想了半晌,江谨得出结论:说不定就是顾虞的妈妈买来的。

  江谨在厨房看到了咖啡机,略一挑眉,想到了顾虞平日里精神焕发的模样,江谨撇了撇嘴,想着顾虞八成是每天早起一杯咖啡。怪不得每天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精神十足。不过总是喝咖啡也不好。

  如果顾虞在场并且知道江谨的想法,一定会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把双手举过头顶,然后大喊一声:“江老师英明!”

  念此,江谨不禁扶额笑了起来。她觉得自己现在特别幼稚,就好像是对顾虞平常的生活评头论足一般。

  不过,真要是说生活方式,顾虞确实特别精致。江谨自叹不如。

  工作狂江老师安慰自己:没事,我只是工作太忙了。

  打开灯,江谨发现自己走到了顾虞的书房。顾虞的书房里居然还有笔墨纸砚,江谨眯着眼睛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看来顾记者平日里还挺喜欢陶冶情操的啊!江谨头一扭就看到了挂在最显眼位置的一副大字——看着顾虞书房墙壁上挂的淡泊明志宁静致远,江谨就想笑。

  实在是难以把这副大字和平常死皮赖脸的顾虞联系在一起啊。

  江谨突然想起来,方才打电话的时候顾虞告诉自己,她进来之后在书房有一份很重要的文件要给她,让她务必拿到手。顾虞的描述是——就在书架从上往下数第三层,是一个牛皮纸袋,特别显眼,你一看就看到了。

  江谨在灯下找了半晌,方才在三层的一个隐秘的小角落里找到它。

  江老师挑眉:显眼?

  于是江谨索性坐在地上,一边认命地打开牛皮纸袋一边暗自嘟囔:“藏的这么隐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价值连城的房子啊车子啊什么的······”话音未落,拆开的牛皮纸袋里就滑落出了一把车钥匙。

  江谨的手顿住了:······

  卧槽,还真是车钥匙?

  她盯着那把车钥匙看了半晌,实在想不明白顾虞这是要干嘛,于是狐疑地把车钥匙放到了一旁,打开封好的文件看了起来。

  这是两份过户文件,一份是一辆车,一份是二环内的一套房子。过户人是华诚。

  看着文件上“华诚”的龙飞凤舞的签名,江谨总觉得这个人名有点眼熟。在哪见过呢?

  江谨坐在地上思索半晌,突然灵光乍现一拍大腿——华诚不就是华康他哥吗?听沈瀑说颇受华氏集团董事长重视的那个私生子?

  顾虞怎么会和他有联系?

  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江谨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她接着往下看,却发现过户给的那个人——

  是自己?

  江老师懵了,愣了,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

  乙方江谨那一栏只有打印体的名字,并没有她的签名。也就是说,只要江谨签了名,摁了手印,她的身家就直接可以加一个零了。

  卧槽······

  江谨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小时候一夜暴富的梦想实现的这么快。

  可是,顾虞这是做什么?

  她想不到,但是顾虞总不会害她。

  天降的大礼啊······江谨觉得自己的人生又新上了一个台阶。

  江谨想起来了,顾虞在电话里委婉地说了这么一句:“要是有什么东西你就先拿着,没事。”虽然当时这句话有些奇奇怪怪不合气氛,但是江谨并没有多想,现在想来,她突然觉得——

  顾虞怎么这么含蓄呢?对于自己这个磨磨唧唧一怂到底还特别含蓄喜欢打哑谜的准女朋友,江谨表示:恨铁不成钢。

  江谨抱着牛皮纸袋躺在顾虞的床上,瞪着大眼睛看着天花板。

  现在已经是凌晨的五点半了,天已经朦朦胧胧亮起来了。要是在平常忙碌的时候,这个点她已经起床了。可是现在并不忙碌,节目上也没有什么准备工作要做,单位里也没什么活需要她去做。

  杨非看她这几天的状态不好,再加上她的一些工作只剩收尾就可以告一段落了,就直接给她批了两天的假,说工作最近也没那么忙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诸如此类的话,让她好好儿休息。

  可是江谨睡不着。

  神经紧绷了许久之后再松弛下来就没那么容易了。长期的昼夜颠倒日夜紧绷让她的生物钟完全紊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有失眠的问题,久而久之,失眠也成了她的老毛病。有时候忙得不行了回到家倒头就睡。可是更多的时候,是一个人抱着被子辗转难眠。

  失眠的时候太多了。以至于江谨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了。

  可是现在,躺在顾虞的床上,松软的被子是顾虞临走前晒好了收进来的。江谨想,席梦思大床躺着就是不一样。

  这是顾虞的床。躺在这张床上,是不是代表和她再一次同床共枕了呢?

  纵然心跳如擂,江谨还是有些困了。

  困意涌上心头的时候,其实比思念还难熬。更别提对于长期没有深度睡眠的江谨了。

  是什么让长久失眠的自己突然有了困意呢?是被顾虞的气息包裹着的时候吗?

  还是说,她根本,就是缺少安全感呢?

  缩在顾虞的被子里的时候,江谨特别有安全感。

  顾虞身上常年都有一阵淡淡的薄荷香,也不知道是香水还是她原本就有的,清新的仿佛能让人迷醉的香气。

  江谨的鼻子特别灵敏,或者说,她对于气味的要求特别高。她从来没有闻过像顾虞一般清新的味道。华康也喜欢喷男士香水,可他用的男士古龙香水喷的太多了,以至于江谨每次和他见面的时候都有些鼻腔中生理上的不适。

  “顾虞,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江谨抱着一团被子滚来滚去,头发炸成一团,她嘟囔着这么一句话,又轻声说了一句“晚安”就睡着了。

  顾虞,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我去接你。

  【蔑国,首都】

  顾虞在这里躺的腰酸背痛腿抽筋,每天都在数着日子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家、什么时候能见到江谨。

  她用电话给洛姣报了平安,别的也没敢说,只说自己现在挺好的,过一段时间就回去了。洛女士大概是可怜她受伤躺在病床上,所以没有多言,也没有兴师问罪,只是撂下了一句“等你回来再说”就挂了电话。

  完了,洛女士生气了。

  顾虞仿佛预见了自己回家之后的悲惨生活。

  黄渡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面——

  顾虞双手握着手机交叉放在胸前,平躺着瞪着溜圆的眼睛看着天花板。

  黄渡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调侃道:“哟,顾记挺安详啊?”

  顾虞看也不看他一眼,继续仰望天花板。

  啧,以前没发现这天花板这边怎么有条裂缝呢?不会顺着爬进来蚂蚁什么的吧······

  ——天花板真好看。

  被忽视得彻底的黄渡:······

  算了,她是病号,不跟她计较,不跟她计较。

  黄渡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自己想怼顾虞的冲动,苦着脸开口道:“不是我说,顾记,顾大记者!您看在我这天天都来探望您的份儿上搭理我一句吧!”

  顾·装尸体·虞机械般地来了一句:“不想说话。”

  黄渡:?最能侃大山的侃王告诉我她不想说话了?这个世界这么玄幻吗?

  于是黄渡沉痛道:“顾虞,有什么事你说出来,咱们同学一场,我跟你一起面对。不要藏在心里,被甩就被甩了,咱们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话音未落,顾虞探着脑袋一个苹果就砸了过来,她瞪着黄渡怒道:“丫说什么呢?!谁被甩了?你个乌鸦嘴,嘴里就没什么好话!”

  黄·乌鸦嘴·渡一边接过那个大红苹果咔嚓咬了一口,一边表示自己很无辜:“那你这样那样。”一边说着一边学着顾虞方才双手交叉合在胸前的姿势比划着:“一副丧眉搭眼的样子,不是失恋了还能是什么?”

  “什么失恋了!你盼我点好吧黄大使!”顾虞翻了个白眼,刚想坐起来就感觉到自己胸口的肋骨一疼,她疼的白了脸,索性又躺下,开口说道:“你懂个屁,我这样躺肋骨不疼!”

  黄渡翻了个白眼,实在是不想多说什么了,便随意应付顾虞道:“······行行行你是伤患你说的都对。”

  顾虞眨巴着眼,叹了一口气,想到自己回国之后跌宕起伏的命运,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我太难了。

  回国见到江谨,多好的事儿啊!可是要怎么面对自己亲妈呢?

  顾虞想起洛女士在公司里生人勿近的冷漠模样,想到自己回家就要受到的如秋风扫落叶般的无情对待,顾虞觉得自己的心口更疼了。

  嘤嘤嘤,胸口疼,要江谨抱。

  “我跟我妈说我去米国采访去了。谁知道蔑国发生这么一事。”顾虞有点难过还有点想哭,委委屈屈道:“你看,现在好了吧,全国的人都知道顾虞去蔑国了,还被一轰炸机投下来的炸弹炸个正着。”

  黄渡忍俊不禁,不过他努力地憋笑,生怕自己笑出来再刺激到顾虞,他觉得自己的腮帮子都酸了,于是黄渡便说道:“全国人民都知道你这么个倒霉蛋了?”

  “对啊,你说那帮同行瞎写什么新闻,说的跟我九死一生在蔑国当战地记者似的,这都什么事啊?”顾虞叹气,生无可恋:“现在倒好,你看,全国人民都知道有我这么个倒霉蛋——不是黄渡你什么意思啊?”顾虞猛地扭过头瞪着黄渡,不过因为用力过猛,脖子反而扭到了。

  真·倒霉蛋顾虞:······

  “行了行了,您可真行!您就是我祖宗!”黄渡刚喝了一口水,看到顾虞这副模样差点喷出来,虽然没喷出来,却把水呛进了气管里,硬生生地咳嗽了快三分钟。

  余光瞄着咳嗽得满脸通红的黄渡,顾虞翻了个白眼,白着黄渡幸灾乐祸道:“该!谁让你丫嘲笑我!”

  黄渡假装没听见,一边拿着卫生纸擦自己下巴上的水,一边佯装不在意地叹气道:“嗐,我原本是打算过来告诉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既然顾大记者幸灾乐祸,那就算白瞎了我这份儿好心。在下告辞了!”

  顾虞:震惊. jpg

  等等!难道不是你先逗我的吗?

  顾虞瘪着嘴,嘟嘟囔囔说了一句“王八蛋就知道耍我”、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早回家早见到自媳妇儿”之后,就扬起了大大的笑容看向了黄渡,讨好地说道:“黄大使作为一名优秀的同志,一位卓越的大使馆工作人员,一定是心地善良心慈手软的,绝对不会和我这样落后分子的计较的。”

  “嗨嗨嗨,差不多得了。”黄渡摆了摆手,实在是不适应顾虞这副笑嘻嘻的谄媚模样,他一脸嫌弃道:“也不知道要是左醍看到你这副模样会怎么想。”

  “左醍?”顾虞一愣,一脸无辜地看着黄渡,没明白他现在说这个陌生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她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是谁,便诧异道:“这人谁啊?你爱人?”

  “呸!”黄渡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顾虞,他真的没有想到顾虞居然把左醍给忘了,于是黄渡不敢相信地结结巴巴问道:“你······你真不记得左醍了?”

  以前没发现顾虞忘性这么大啊?

  “我想想啊······”顾虞又是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安详地看着天花板,只是一旁黄渡不可置信的眼神太过强烈,让顾虞有些不舒服。

  左醍?姓左?我认识姓左的人吗?

  顾虞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与自我怀疑之中。

  好像不认识吧?

  顾虞真的没有印象了,于是她眼巴巴地看着黄渡:“左醍是谁啊?真想不起来了······我记忆里真没这么一号人物······”

  黄渡:······左醍你小子白追顾虞两年了,到这会儿了居然连个名号都没混上。

  黄渡对于顾虞的记性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于是,他自暴自弃地泄了一口气,叹息道:“亏得人家喜欢你那么久,你连人名字都不记得了。你真不记得了?就是你说的那个,长得像未来米国总统的那个!”

  “噢!”顾虞明白过来了,一提那个长得像米国总统的男生她就想起来了,毕竟能遇见长得和后世的噢巴马那么像的人不少,但是肤色也能一模一样的,也就当初那个朋友了。

  “想起来了?”

  “对啊,你一提未来的米国总统我就想起来了。”顾虞高兴地说道,为自己依旧灵光的脑袋瓜鼓掌呐喊:“你早这样说不就行了嘛!”

  黄渡:合着你就记着你给人家起的外号了是吧?

  黄渡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躺在病床上的顾虞抬手打断:“哎,老黄咱们俩这么多年交情了,也别管那什么左醍右醍的了。咱现在是有家室的人,明白不?”

  看着眼角眉梢都写满了“嘚瑟”这两个字的顾虞,黄渡抽了抽唇角,点了点头,心不在焉地应和道:“行行行,我知道了。”

  “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国啊?我在这地方都要长毛了!”顾虞不满地嘟起了自己的腮帮子,控诉道:“我每天在这儿跟猴儿一样被一群人看望围观,知道的说是来看望病人,不知道的以为来参观动物园呢?不能真把我当猴儿啊······”

  “停停停!”黄渡头疼地举起手打断顾虞的长篇大论,懒得听她继续说话了,便说道:“我们大使馆的意思是,在你身体允许的情况下,看你的意愿,我们会给你安排专机直接回国。你想什么时候回去?”

  顾虞瞪大了眼睛,天花板也不看了,干脆利落道:“当然是越快越好了!”

  “行。”黄渡点了点头,正经道:“我会把你的意愿转告给我们领导的。”

  【蔑国,首都】

  于是,就在顾记者眼巴巴地扳着手指头数着日子等待着回国的时候,这一天终于到了。

  顾虞没有想到的是,是华夏驻当地(不是蔑国)的大使馆负责人会来送自己。她看着站在这位负责人身后低眉顺眼的黄渡有些忍俊不禁。

  叫你丫平时在我面前逞威风?

  顾虞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也明白在这样的场合不能真的这样挤兑黄渡。于是顾虞对着那位大使馆的负责人笑道:“没想到您也来送我回国,真是受宠若惊啊!”

  “顾记者说笑了,咱们都是为国家做贡献,往广了来说都是同事,哪有什么惊不惊的!”那位负责人是个儒雅的四十出头的中年人,这样年纪的人驻外一定对家庭有所亏欠,这份为国贡献的心就让顾虞十分敬佩。

  念此,顾虞对他肃然起敬,急忙赔笑道:“您太谦虚了。”开玩笑,眼前的这位可是大佬级别的人物,人家可是国家的高级干部,自己这种小杂鱼和人家可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

  早就听说了华夏驻在这个洲的大使馆特别辛苦,不仅条件差,整天面对的人也是三教九流什么都有。所以在这里的大使馆工作人员可以说是吃尽了苦却从来不喊累。

  “既然顾记者今天就要回去了,想必是回国心切啊!”那位负责人大使爽朗一笑,揶揄道:“想家里人了吧?”

  顾虞点头,想起昨天晚上告诉江谨自己要回去的消息时,电话里她快要蹦起来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

  “好了,咱们这些人就不耽误顾记者回家了。”那位大使哈哈一笑,对顾虞说道:“顾记者也知道我们这些驻外的,常年都不能回家,对老婆孩子特别亏欠。不知道顾记者能不能帮我们带些东西给家人?”

  顾虞点头如捣蒜,连声答应道:“没问题没问题,您太客气了,叫我顾虞就行!”自己这么多天在蔑国,也多承蒙自己国家人的关照了:“咱们在外国都是自己人,自己人您还客气什么?”

  大使微微一笑,身后的人欢呼一声,从后面的车里搬出了一个大箱子,这位大使解释道:“这是我们一些同志想带回家的东西,这边太偏了,快递也不发达,还是多谢顾、顾虞你了。”

  顾虞微笑着说您客气,随后,一架直升机飞了过来。这架直升机会带着顾虞去往最近的机场,那里已经安排好了飞机,带着她直达华夏。

  伴随着直升机的下降,狂风大作,在耳旁呼呼的风声中,顾虞听到了这位大使对自己说的一句话:“顾虞!回去之后一定要把蔑国的事情报道出去啊!”

  顾虞被风挂的眯起了眼睛,但还是大声承诺道:“您放心!”

  蔑国的这场混乱,绝对不是国内势力在作祟,而是有国外势力插手其中,图谋不轨。至于图谋什么,知情人都觉得这件事昭然若揭——

  能图什么?不就是图人家的资源吗?还能图这地方四十多度?还是图这地方不下雨?

  说罢,顾虞就上了直升机,和来送自己的人告别。

  “领导,顾虞要是报道出这件事的话,会不会触碰到那些大国的利益啊?”黄渡看着自己目送直升机远去的领导,犹犹豫豫地说道。

  “大国?”那领导睨他一眼,豪爽道:“我们华夏也是大国,怎么,他们敢做,不敢让我们的记者报道吗?”

  “我——我是担心——”黄渡吞吞吐吐的,对于刚离开的顾虞的安危有些担心。

  “怎么?”那位大使微微一笑,“你是害怕顾虞陷入危机之中吧?怕她有危险?”

  黄渡点了点头,心中十分不安。他和顾虞是旧相识,两人打从大学时候就认识了,说是不打不相识,但关系也算十分熟稔了。熟到什么程度呢?他知道顾虞的性取向,顾虞也知道他的性取向。

  “放心,她不会有事的。”大使拍了拍黄渡的肩膀,安慰他道:“你要相信国家,也要相信顾虞。”

  你要相信国家,也要相信她。

  看着大使微微一笑离开的背影,黄渡不禁陷入了沉思。

  顾虞真的不会有危险吗?

  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

  也是,那么厉害的战地记者,能在栎国的战场上生存下来并且向全世界报道真相的顾记者,可没那么容易出事。

  念此,黄渡释然一笑,冲已经飞的很远只剩下一个小黑点的直升机行了一个注目礼。

  顾虞,你得好好儿的啊,我还等着你带我见你的爱人呢!

  “老黄!快点的!上车了!咱们要走了!”大使馆的同事从车窗中探出头叫黄渡。

  黄渡一边转身往车的方向跑一边大声吆喝道:“来了来了!等等我!先别开走!”

  你看,这样蓝的天,总会有这样可爱的人守护。

  【蔑国,机场】

  大使馆给顾虞安排了直升机,一路直接飞到当地的机场,在那安排了一架私人飞机等着。这也是大使馆能做到的极限了。

  只不过,下了直升机的顾记者看着停在机场某个角落的私人飞机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嘶——这飞机看着有点眼熟啊?是不是在哪见过啊?

  突然,顾虞大脑中灵光一闪,错愕地看着这架飞机。想通这架私人飞机的来历之后,她腿一软,险些直接跪在停机坪上。

  顾虞苦着脸看着那架飞机——这可不就是洛女士的心头宝嘛······

  看到了洛女士的心头宝出现在这里,顾虞觉得自己小命不保了。洛女士不会直接在这里等着自己吧?

  “顾记者,怎么了?

  ”一旁大使馆派来送她回国的工作人员看到了顾虞有些异样的脸色,害怕她旧伤复发,于是担忧道。

  “没事没事。”顾虞摆了摆手,总不能告诉别人这架飞机是我家的我感觉我要光荣了吧?于是她强笑道:“这飞机······是?”

  “噢,您说这架私人飞机啊?”工作人员恍然大悟,原来顾记者是因为这架飞机啊,当下他便说道:“您放心,这是咱们国家的优秀企业借的,听说了您在蔑国的事迹,特别感动,特意借咱们这架飞机载您回国!”

  顾虞心里凉透了,她仍怀着侥幸心理问那工作人员:“不知道是哪个企业这么有民族团结心啊?”

  “啊?啊!是洛氏和顾氏!”工作人员害怕顾虞不太明白这两家企业,便对她解释道:“这两家企业是咱们国家的优秀企业,年年都得奖的那种!这两家是联姻关系,关系密切。不过您别担心,虽然这联姻说起来有些俗套了,但是他们这两家企业绝对是老牌的良心企业······”

  顾虞听着眼前的工作人员絮絮叨叨地介绍自己爸妈的公司,不禁想翻个白眼:开玩笑,她能不知道自己爸妈的企业吗?她害怕的是洛女士亲自来逮自己!害怕的是洛女士发火!

  顾虞同志有幸去过一次洛姣的公司,有幸亲眼目睹了洛女士是如何把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说哭的——

  顾虞并不认为自己比四十多岁的男人脸皮厚,也不认为自己的承受能力能比的上那位。

  我的命运啊!

  顾虞心里哀嚎一声,还是认命地上了飞机。

  上了飞机之后,空乘小姐递给了她一封信,看到这封信封面上洛女士熟悉的字迹和力透纸背的“顾虞”两个大字,顾记不禁心生绝望。

  在这个时候就特别想自己的媳妇儿了怎么办?

  顾虞瘪着嘴委委屈屈地拆开了信封,信封里的小纸条上只有一句话:

  “落地后直接来见我!!!”

  看到三个感叹号,顾虞心中一惊。看着完美传达了洛女士愤怒的三个感叹号,顾虞十分视死如归地想——

  我媳妇儿今天来接我!天大地大都没有我媳妇儿大!

  顾虞叹了一口气,变幻的脸色看呆了一旁的空乘小姐姐。

  【华夏,北平】

  顾虞在蔑国遇险这件事全国人民都差不多知道了,可是知道顾虞今天回来的人并不多。只有台中的高层领导和······江谨。

  高层领导怎么知道自己回来的自不必说,江谨可是自己亲自说的,应该······会来接自己吧?

  顾虞想,没有人堵着接机可能是这次1113号没有多嘴哔哔的原因吧。

  莫名其妙被cue的1113号:?感觉有被冒犯到!

  “顾记者,您的目的地到了。”空乘小姐姐微笑着说道:“有人让我转告您,从VIP通道走,出了机场有一辆尾号为019的黑色商务车,她在那里等您。”

  顾虞心中一凉,绝望地想该不会是自己老娘亲自来机场逮人了吧?她佯装镇定地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试探道:“您知道是谁吗?”

  空乘小姐笑得平静,回答道:“是顾记者的同事在等您。”

  卧槽!江谨!是江谨!

  顾虞心中猛地一跳,眼角眉梢的喜悦怎么也藏不住,她几乎从座位上一跃而起,蹦跶着就下了飞机。

  什么成熟稳重、什么偶像包袱,这在自己爱豆面前算个屁!

  目瞪口呆的空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就是传说中的战地记者顾虞?”

  按照那位传话的空姐所说,顾虞把一大堆行李交给随行的人交代他把大使馆的东西寄出去、把自己的行礼放到家里之后,就走了机场的VIP通道,顺着通道向外走,她果真看到了那辆尾号为019的黑色商务车。

  “拜托拜托一定要是江谨······”顾虞心中双手合十碎碎念道,她走到那辆车旁,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玻璃。

  车窗缓缓下降。

  顾虞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跟着这块车玻璃揪起来了,车窗下降的越多,露出里面人的脸就越多,顾虞只觉心头狂跳,看着戴着墨镜的江谨几乎要落下泪来。

  “上车!”江谨一挑眉,对顾虞这样说道。

  下一秒,顾虞就把头探进车窗,在江谨错愕的眼神中,狠狠地吻上了江谨。

  江谨,江谨,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