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城机场的广播不断地重复播放着来往航班的信息，朱芽等在13号出口，不时张望查看出来的人。
终于走出来一个瓜子脸带着硕大黑框墨镜的女子走进朱芽的视线，她立刻扬起一个笑容，朝女人挥了挥手。
“让你别来了，这么冷的天儿。”
林墨摘下墨镜，热情的和朱芽来了个拥抱。
朱芽感到意外，“去了趟国外，社交礼仪学的不错啊。”
林墨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看了看朱芽的神态，最后点了点头，“还好，只是有点黑眼圈。”
朱芽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一个多星期了！”
林墨这趟出差原本说是去三四天，最后直到第九天才姗姗回国。
“我也是没想到出了些意外，一直拖到现在。”
“那解决了吗？”
林墨得意的抬起下颚，“那是自然了，没解决我能回来么？”
“那……？”
朱芽挑眉。
“走，吃大餐！”
林墨一向十分义气，只要有了分红立刻会请朱芽一顿大餐，这次看来也不例外。
“恭敬不如从命！”
-
“我说你怎么就把车停在这里了，早知道我帮你开回去，正好代步。”
二人乘电梯来到机场的地下停车场，朱芽一路念念叨叨来到林墨的车前，这是一辆米色的minicooper，女孩子一般都很喜欢这种偏可爱的车型。
但很难想象林墨这样冷静自持的人会选择这样的车，当初今年林墨买了这个车之后，朱芽一度十分不解。
“我这不是以为没几天就会回来，谁知道能拖这么久。”
“不过停了这么久，车倒是还挺干净。”
朱芽摸了摸车门，一点灰尘都没有。
“这说明人机场服务做得好！”
林墨打开后备箱将行李放进去然后坐进驾驶座，随即朱芽也打开副驾驶座坐了进去。
“去吃什么？”
林墨发车汽车侧身看向朱芽，“想吃什么都没问题，今天敞开吃！”
“你当我是猪……”
朱芽目光落在从车前面经过的身影，拉安全带的手停在半空。
林墨回头看清楚朱芽所看到的场景时也有些吃惊。
应该说巧吗？
“走吧，小芽。”
林墨轻轻呼唤朱芽，后者回过神，拴好安全带，然后点了点头，“嗯，走吧，我想吃烤肉。”
“好。”
林墨本想说什么，但见朱芽一副不想提的样子便适时的闭上了嘴。
开出机场停车场，林墨打破沉默。
“我们去中林路那家吧？”
中林路有一家日式烧烤是二人常光顾的地方。
“嗯，可以，有一阵没有去了。”
林墨掌握着方向盘，因为机场客流众多，汽车在路上缓缓行驶。
路上林墨想起一事，“对了，昨天我接到我妈的电话，好像朱阿姨给你寄了什么东西，你回去记得收一下。”
二人多年交情，双方父母都知道彼此的电话。
朱芽听到这话倒是想起前几天收到一个短信，似乎是有一个包裹放在快递站了，不过因为早出晚归，她总是忘记拿了。
“嗯，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我今天回去拿。”
林墨叹了口气，“你元旦这两天没回家？”
“没，工作呢。”
朱芽有些漫不经心，“再说出了那个事我也没想回家。”
说起这个事，林墨便叹息：“突如其来的事太多，我也是没这么想到会这样。”
“谁又能想到呢？”
已经去了另一个地方的白珠珠若是知道那天的结果，她是不是也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因为气氛又陷入沉默，林墨打开了广播，正好是Alisa负责的那档新上线的娱乐八卦节目，朱芽一听到声音便立刻听了出来。
“不知大家是否还记得去年圣诞前夜发生的耀星集团千金车祸去世一事，现拒线人透露，此事似乎并非意外。若不是意外，那其中又是怎样的阴谋，耀星集团的千金深夜遇害又是所为何事？幕后凶手又有怎样的目的。”
“不过这一切现在还无法定论，但警方迟迟不公布事故信息，这是否说明警方一直都知道此事并非意外事故，但案件现在到此时仍未侦破这其中又有怎样的内情……”
“哔——”
喇叭声猛的将二人惊醒，原来是红灯变成绿灯林墨迟迟没有启动汽车被后面的车主以喇叭声催促。
林墨望了望后视镜连忙启动汽车离开。
过了许久林墨才发出声音。
“这是什么意思？”
朱芽也有些茫然，但是却并不是那么的惊讶。
在她看来，白珠珠那样的人是不会出车祸的，虽然这样的想法十分偏执，但她就是觉得白珠珠不会以那样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林墨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注意朱芽的神情，“警察不是找过你，他们没提过吗？”
“当时也就是问了我那天的动向，其他的没听他们提起。可如果车祸不是意外，珠珠在那天又发生了什么事呢？”
最后的话几乎是朱芽的喃喃自语。
林墨提议，“不如你问问耀星的人？”
朱芽有些犹豫，“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是她女朋友诶，你问问情况难道也不可以吗？”
应该可以的吧。
朱芽在心里这样想着，事实上她也想知道白珠珠的死到底是怎样的情况。
于是怀着忐忑的心情，朱芽拨通了白珠珠助理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秒便被接起。
林墨这时刚好将车靠边停下，她示意朱芽询问情况。
“喂，你好，我是朱芽。我看到新闻，珠珠她的车祸是不是有什么隐情？我想问问现在有结果了吗？”
“抱歉，朱小姐，这件事我们也在等警方调查，不方便跟你透露具体的情况。”
对方的话中之意很显然，他们知道一些情况，却并不打算告诉朱芽。
朱芽沉默着挂了电话，过了片刻抬头对林墨摇了摇手机，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没问出来。”
林墨启动汽车，“问不出来算了，反正这也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情，我们先去吃东西。”
朱芽看着后视镜轻轻点了点头。
-
此时的警察局，警察局长愤怒的将笔记本扔在桌上，他怒不可遏的喊：“到底是谁向媒体泄露了消息？！”
除了电台几乎是同一时间网上新闻也都报道了耀星集团千金车祸并非意外一事，一时之间网上的猜测四起，也有声音在质疑警方为何没有在第一时间对外公布消息。
胡林第一时间站了起来，“报告！这件案子一直是由我跟进，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这个做队长的难辞其咎，请领导惩罚！”
警察局长瞪了胡林一眼，“你这个做队长的没管好下面的人，你难道还以为我不会罚你？！”
胡林环顾着会议室里的人，所有人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很怕从天而降一口大锅。
胡林沉了脸色，“这次的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给您一个交代！”
“你不是给我一个交代，是得给上头一个交代！”
“是，领导！”
话落，胡林看了一眼在场的众人。
警察局长呼了口气，耀星集团是Y城的一个风向标，Y城的经济指标很大一部分依靠耀星集团以及它们的联合集团。
耀星集团千金遇害一案，案发初期在未能查明情况下他们警方尊重耀星集团的意见，不对外公开案件信息，为的就是能将风波降到最低。然而没想到还是被有心人利用，此事已经闹得满城皆知，甚至网上有不少人质疑警方的能力，这使得警方的信誉大打折扣。
“现在案子调查的如何了？”
胡林拿起桌上的一份报告，他先是眯了眯眼，然后放下了报告进行案件陈述。
“根据法医的尸检报告，死者在生前应该有哮喘突发症状，随后才坠入湖中溺亡，所以死者真正是死因应该是溺水。由于事故地点缺乏交通摄像设备，因此并未取得当时事发时的监控录像，但据事故调查报告，死者的车两天前才在4S店作为检测，当时并未有任何故障，而且现场车痕表明死者的车并未失控而是直接开入河中。”
“而且在距离事发地点两公里外的测速监控，由于死者当时超速，监控拍到当时死者的车上后座应该有其他人在，不过由于是监控死角所以并未拍到坐在后座的人的脸。”
“根据调查，当天死者白天一直在公司，五点下班以后与一位友人一起在市中心的一家西餐厅用了晚餐。约莫在八点结束后又去了常去的美容院做了美容护肤，大然后约是在十点半离开的美容院，之后死者应该就是和后座上的人在一起。”
说到这，胡林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据法医报告，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圣诞节凌晨一点左右，而监控拍到的时间是在圣诞节前夜的晚上十一点半，所以中间这段空白时间成了破案的关键。”
“而且根据死者助理的口供，死者当天身上是随身携带了哮喘喷雾，但在死者的车里我们并未发现喷雾，法医也鉴定死者体内并无喷雾成分。”
“这几点足以让我们有理由相信死者的死并非意外。”
……
中林路的日料店。
林墨要了一个包厢，昏黄的灯光下她的面容有些模糊。
朱芽想起白珠珠也喜欢日料，不免有些伤感，只有在林墨面前，她才有几分真实的自我。
“阿芽……”林墨话转了几次，“我们不如去旅行吧？”
朱芽一怔，“最近不想去，你知道我这个人去了也只是窝在酒店。”
“也是，你是个拍照黑洞。”
提起好友的囧事，林墨脸上有些笑意。
送菜的服务员将二人点的餐食呈上桌，朱芽将林墨点的生鱼片推到她面前。
“我说你这个人吧，喜欢来日料店，偏偏不会吃任何的生鱼。”
林墨一边调侃一边拿起一块三文鱼蘸着芥末酱料放进嘴里，随后眯起眼睛露出满足的神情。
朱芽喝了一口味增汤，终于感觉有了几分味道，面对好友的调侃只是一笑了之，她实在是吃不惯生肉的味道，即便林墨总是将生鱼片的口味描述的那般鲜美。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可爱服装的女生敲门进来推荐新出的清酒，朱芽想了想，点了两壶。
林墨提起酒壶闻了闻酒香，“你不会是给我点的吧？那待会儿你开车。”
说着给自己斟了一杯。
“我是看人小姑娘不容易。”
林墨笑言，“哟，几天不见会怜香惜玉了？”
刚才那女生的确长得有几分乖巧。
“你还记得那天在rainbowbar的事吗？”
林墨端着酒杯正要小酌，闻言愣了愣，酒杯恰好送到嘴边。
“怎么了？”
林墨饮下杯中的酒。
“那天我不是看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被一个人调戏出言说了几句吗？后来我在商场偶然碰到那个女生发传单便问了几句，也是巧，她正好是我那个实习助理的学妹，在孤儿院长大，一个人过得还挺辛苦。”
“所以呢？”
朱芽一愣，摇了摇头。
“就是有些感慨，那女孩子虽然生活困苦，性格倒是挺好的。”
“二十来岁。”林墨似乎有些感慨，“我们毕业的时候也差不多这个年纪，年轻有时候可真好。”
“我们现在不就是二十七，你说的像是三四十一样。”
忽然朱芽想起一事，“你那天不是带了个人走，如何，有没有发展的可能？”
那天在rainbowbar林墨一直和一个长相十分御姐的女人眉来眼去，后来更是重色轻友带着御姐离开。
林墨淡淡一笑，“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朱芽有时不明白好友的想法，似乎是宁缺毋滥，但是又常常和不认识的女人玩儿着所谓的一，夜情。
吃完饭，朱芽把林墨送回她的小区然后又打车回了自己的小区。
想起林墨的嘱咐，朱芽特地去了一趟收发室，在一众包裹里找到写着自己名字的那一个大箱子。
朱芽抬了抬，还真不轻。
拿回家一看，原来是老家特产的一种果柑，明黄的澄澈让朱芽想起了儿时曾经见过的一片果树林。
每一棵果树上都硕果累累，每到成熟的季节，果实都会重的压弯了树枝。许久没有回过老家，这一刻竟也有些思乡情。
朱芽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过了两秒电话被接起。
“妈。”
电话那头愣了愣，“哎，我寄给你的果柑收到了吗？”
“嗯。”
一边说着，朱芽按了免提将手机放在桌上，拿起一个柑子剥开，“刚拿到，您寄这么多我都吃不完。”
房间里充满着果柑的清香。
“你不常回来，所以多寄了些，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吃了吗，而且也没让你全部吃完，送些给同事也可以增进联络。”
朱芽咬了一口，水果的甜味立刻勾起了记忆中的味道。
“嗯，我知道了。”
虽然朱芽想说，这年头同事之间的情谊光凭一些水果怕是当不了敲门砖，但是刘玲那孩子应该会喜欢吃。
母女俩向来不是会沟通的人，说了几句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这时手机里传来开门的声音，然后便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谁的电话啊？”
“小芽的，你也来跟她说两句。”
“哦，你说吧，我就不说了，我出去走走。”
紧接着又是关门声。
朱芽坐在沙发上，有些发呆。
过了一会儿朱母的声音又响起，“你爸那个人嘴硬心软，他平时最想你了。”
朱芽觉得不见得，她爸平时最是瞧不上自己。
“我工作忙，下次休假再回去看望你和爸，你们在家里注意身体，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朱母的声音有些哽咽。
“诶，我和你爸的身体还硬朗，你别担心。倒是你，你们这代人工作忙，工作起来更是不要命，你要注意身体，按时吃饭。”
“我知道，我身体挺好的。”
就在朱芽打算挂电话的时候，朱母的声音又响起。
“最近谈恋爱了吗？”
朱芽一愣，“没。”
“我和你爸还是希望你能够找个可以依靠的男孩子，照顾你，疼惜你……”
“妈，我还有事就先挂了。”
嘴边的果柑变得有些甜不知味。
“好吧。”一声叹息，“先这样吧。”
“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