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雪宫,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暴风雪……雪势很大,很快覆了雪地中的几人一身。
“顾少白,你挺住……还有好多事情没说清楚,你不能就这么死了!!!”
青玉颤抖着握住那匕首,想将它拔出,却发现匕首已经被死死钉在了他心口,这都拜她的好姐妹所赐。
“慕如风,这下,我们真的扯平了……”
青玉恢复了几分理智,这才猛然想到那两颗被自己修复的仙丹,赶紧自怀中取出一颗,施法让顾少白服下——这本是她带给慕如风的见面礼,如今早已顾不得这许多。
一颗仙丹下去,怀中之人并无半点反应,甚至还在加速冷却……
青玉又取出一颗。
“你确定要救他?”
慕如风难得有些失态地逼问起来,
“你可知妖契究竟意味着什么,你救他就等于背叛我!”
青玉只迟疑一瞬,人命关天,她不及多想,又将另一颗仙丹送入顾少白口中。
“抛开我二人的交情不谈,我也无法做到见死不救。”
青玉一直看着顾少白,话却是对慕如风说的。
但是顾少白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连带着吹雪宫也显得寂静异常,唯有暴雪扑簌簌落下的声音。
“无论如何,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慕如风此刻已然冷静,并且拦住了一旁要阻止青玉的凌烟和卓瑶。
“离神高义!我等卑劣宵小,不配与救世神明为伍。”
慕如风提高了声调,字字句句却说得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然而青玉却像是没听见慕如风的阴阳怪气一般,只是一遍遍探查顾少白的鼻息——
为什么,为什么毫无反应?
两颗仙丹下去,不说肉白骨,至少活死人是没问题的,若是连这都做不到,那也不配称为仙丹了。
难道……
“你还是不了解我……”
慕如风的声音在上方冷冷响起。
与此同时,雪地里映出点点金光,青玉顺着方向望去,慕如风手中赫然出现了两颗金丹,那才是自己送的仙丹,并且已经被慕如风炼化成了更高级的金丹。
是啊,她一时情急,却没想到——慕如风,是不会毁了她送的仙丹的。
“我说了,本座卑劣,而且不怕更卑劣一些。”
慕如风把玩着金丹,脸上的魔纹被映照得更加可怖,甚至有了几分疯狂的意味。
“如风,你我的事情都好说,你先把金丹给我,先救了顾少白再说,好吗?”
青玉起身向慕如风靠近。
“我说了,你已经做了选择,而这,是我的选择。”
慕如风护着仙丹步步后退,丝毫没有相让的意思。
青玉急了,当即越过凌烟等人,直直地向慕如风手中的仙丹袭去。
一击被慕如风躲过后,又下意识接了一招,欲将仙丹打落。
“青玉,你为了他对我出手?”
慕如风第一次直呼青玉其名。
青玉知道事态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只想先拿到金丹再说。
慕如风单手一挥,将她击倒在雪地里。
“他是晏宇啊!”
青玉看着远处的顾少白,无力瘫倒,
“他可是晏宇啊!他不能死,他怎么能就这么死了……我也知,救了他,你会继续受妖契影响,只是,你可知天神若是在历劫之时身死,意味着什么吗?”
慕如风有些不明所以。
“意味着历劫失败,自动除去神籍,沦为凡人,若要重归仙班,须得重新修炼。”
一直不曾开口的凌烟忽然说起。
“凌烟?你何以对这些机制如此熟悉?”
青玉立刻察觉不对劲。
“我自然熟悉!”
凌烟露出得逞的笑容,面目狰狞得让慕如风都觉得陌生,
“因为我是……”
她话音未落,吹雪宫上空忽然投下一束金光,与此同时,一个熟悉不过的声音空灵般响起:
“你如今主意是越发大了,竟敢背着我私自下凡!”
青玉整个人僵在原地——珮音怎么会轻易现身凡间?
百仙之首此番却十分低调,没有前呼后拥的排场,也没有仙鹤守护、金鸾御驾,只在半路浮现出一个虚影,青玉避开强光望去,只见被金光照耀下的凌烟渐渐褪去寻常婢子装扮,露出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群青色衣裙,只是那青色术法比自己要霸道凛冽几分。
这副模样,分明是……
“凌烟这是何模样?”
慕如风不解。
“这便是我曾与你提过的,仙首的族妹,百禽之首——青鸾神君。”
那黑龙眼疾手快,趁青鸾化形之际,早已带上卓瑶退开数丈之远,来到慕如风身边,二人交换了眼神,有些事情不言自明。
慕如风不动声色将金丹收起,而后静静看着那姐妹二人对峙。
青鸾见珮音现身,也并不慌乱,只看着珮音笑容无比得意:
“阿姐来迟了呢!”
转瞬便被珮音隔空掌掴。
脸颊立刻显出道道血痕。
只是青鸾早已不在意这些:
“阿姐还是快去看看镇殿将军吧!”
珮音看了一眼,便知一切已成定局:
“可恨我苦心谋划多年,竟被你搅了局!”
“我也不想的,”
青鸾一边毫不在意地擦着嘴角流下的血,一边无辜剖白,
“谁让阿姐眼里只有晏宇和自己的未来,从未顾过自己唯一的血肉族亲呢?甚至还让晏宇下界历离缘劫,若他顺利渡过此劫,你便让出仙首之位,心甘情愿做他的天后,甚至不顾我娲皇氏的基业!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仙首之位拱手他人?”
“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珮音说着终于落下尊躯,赤足行走在雪地之上,只是每一步落下都有一簇盛开的桃花承托,一点雪星子都不曾沾。
珮音远远看了青玉一眼,神色复杂:
“离神如今已是魔族之身了,看来是再难重返天界了。”
“那不是正合你意吗?”
珮音闻言很是惊讶,转过身正对着青玉,眼中有几分赞许:
“离神如今,大有不同。”
“不过多谢音神栽培罢了!这些年,你治理天界辛苦,还要兼顾缘劫之事,不像我,一事无成,还落得化身魔物的下场。”
“离神自谦了,哦,以后怕是不能再称呼你为离神了,不过,当年术法考核你长居榜首,此番造诣,不管到了哪儿想必都会有一番作为的。”
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慕如风一眼,
“辛苦魔君替我照顾青玉了,她可是我的得力心腹呢!”
青鸾一听,又有话要说,被珮音当场喝止住了:
“不争气的东西,这笔账回去再跟你算!还不给我消停片刻!”
青鸾大为不满,只是已达成自己的目的,也不计较这些小事,竟难得安生了下来。
珮音这才俯身查看顾少白的情况,就算耗尽一身修为,也救不了历劫失败的上神,这是当初她曾预见过的风险,但是为了自己那一点小女儿心思,她愿意赌上这一把。
原本击碎魔君内丹,势必会受到强烈反噬,她便想着,不如趁着这次机会,加大缘劫难度,直接做成飞升仙首的命劫,却终究功亏一篑。
“去吧!回去自己领罚,三千年不得出仙府一步,以后我也不会再见你。”
青鸾这才终于慌了:
“阿姐,鸾儿知道错了……阿姐不要把我关起来!更不要不见我!阿姐!你可只有我一个族妹了啊!”
“若不是因为这个,你以为你还有性命留着吗?”
青鸾如遭雷劈,瘫软在地:
“阿姐你好狠的心,居然为了一个外人如此对待我!”
“因着姑母的托付,我一向偏心与你,不料终成大错,看来往日对你太过骄纵了!如今也该让你自食恶果了。”
“可是那青玉呢?你怎么不罚她,她背叛了您的命令,也没有……”
“住嘴!”
眼见青鸾越说越多,珮音赶紧用术法噤了她的声。
青鸾一句话,泄露了太多问题,慕如风和青玉都敏锐地察觉不对。
二人几乎是一瞬间心念统一,趁珮音没有察觉,不约而同地出手解开了青鸾的禁锢。
施完法两人都有些尴尬……但很快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各自出手与珮音对起招来。
青鸾被噤声本就十分不甘,下一瞬又意外得了自由,满腹的委屈控制不住地倒了出来,落在慕如风和青玉耳中都是重要信息:
“你嘴上说着不喜欢这个青玉,可是你暗地里替她除了多少对头,不然她能这么一直顺风顺水,在天界安然无恙这许多年?就她这种性子,背地里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你当着众仙的面与她为难,那些原本躲在暗处的小人,纷纷跑到你面前嚼舌根,后来那些神仙都因为各种原因被贬下界了,而且下场都很惨,不是堕入畜生道,就是一生命运坎坷,你这样替她除了多少祸害,面上还要装作最不喜欢她的样子。
“别人或许不知道,我可是太了解你了,就说这次让她下界,说是做什么质子不让回天,其实你不过是想放她自由罢了!要我说啊我也觉得她不适合天界,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当初在莅神宫你就发现了,你替她做了这百仙之首,又替她承受了多少明刀暗箭,换她她行吗?早不知被弄死多少回了!”
“够了!”
珮音大喝一声,将慕如风和青玉二人击退,拉着青鸾就准备回天,却被青玉唤住了。
“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珮音并不回头,只留下一句“不必理会”,便带着青鸾离开了——凡人之躯无法进入神界,她只有舍弃晏宇。
只剩青玉一人在原地无比茫然。
与此同时,雪地上空另一个方位又绽放金光,一声“主子”将青玉的神智拉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珮音:我来了……我又走了……
*
青鸾的出场在第14章 ,青玉提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