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非要他死?”许明山指尖夹着刚刚飞出的铁弹,眼中隐现杀机。

  呼延云烈背对着许明山,神情复杂地看着卫凌,他方才分明看见那人眼中已然了无生趣。

  他折磨过很多人,也在战场上斩杀过很多人,人临死前的眼神不尽相同,却从没有一人同眼前这人一般......平和,就好像死在他的剑下,也是一种归宿。

  呼延云烈闭了闭眼,将胸口中的情绪压下,从容地对许明山道:“你很在意他。”

  他便走近许明山边道:“你本可以自行离去,却偏要在此守着,我本以为你是打算谋划些什么,但方才你与呼延浔争执我才意识到,原来你在意的,是他。索性一试,没想到你这么沉不住气”停在许明山面前,他冷笑道:“齐国龙阳之风盛行,你该不会看上他了吧?”

  许明山捏着铁弹的手紧了松,松了紧。空气有些焦灼,呼延浔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许明山,像是看着什么怪物。

  “他配吗?”许明山道,“长得平平无奇,身上也没什么肉,皮肤不仅不白皙,还被打得坑坑洼洼,换成呼延王,难道能睡得下去?”

  许明山的话落到呼延云烈耳中显得格外刺耳,纵然知道他说得都是事实,但卫凌是好是坏,哪里轮得到他来指摘。

  没等呼延云烈开口许明山又道:“今日这局到此,我已然没翻盘的机会了,卫凌不能死,齐国玉印你要便拿去把。”

  “呵。”呼延云烈冷笑一声,“一个我不要的玩意儿竟能引得你如此痴迷,真叫让我大开眼界。你将玉印交出来,他不仅可以活着,就是送你又何妨?左右都是我不要的东西,你要捡便拿去。”

  “人我不要。”许明山回道,“但你得要。你不仅要让他活着,还要将他时时带在身边。”

  “我不管你将他当做什么,又要如何对带他,只有一条,他的命得留着。”

  许明山走动两步来到卫凌身边,李太医用帕子擦干净了这人的一脸污秽,便更显得一张脸如纸色般苍白,草席子一卷,就可扔到后山的乱葬岗去了。

  这世上没有人不爱惜自己的性命,除非遇见了豁出性命也要保护的人。从前他不明白,为何这个和他素不相识的人会为了救他而豁出性命,后来他却明白了。

  “早些年许青宴下毒,是他替我抵了一条命,我许明山不愿欠旁人的,如今让他跟着你,也是如了他的愿。”

  天下哪有豺狼怜悯羊羔的道理。呼延云烈在心中嗤笑,笑许明山竟然把宝压在卫凌身上。

  “好,我便与你作这桩交易。”

  他当然知晓,许明山此举断然不会安什么好心,但不管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小小卫凌,不会对他构成任何威胁,而齐国玉印,他非拿到不可。

  许明山冷哼一声。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倒要看看,这盘大棋,到底是他这个旁观者看的清,还是呼延云烈那个当局者看得更明白些。

  “既然呼延王答应得这么爽快,玉印明日我便会派人送上,先前的承诺自然也会履行,若呼延王准许,我愿明日启程。”

  齐国气运已尽,许明山几年前就已将局面看清,不是呼延王,也会是其他王。况且他与许青宴也争耗太久了,那般僵持不下的局面只有让外人入局才能打破,所以他与呼延云烈做了约定。

  保他许明山和身边人的性命,他便甘愿做呼延王的臣属,倾其所有,将齐国的农耕之技传到关外去。

  许明山是关内出了名的才子,上能治国理政,下能体察民情,文武双全,满腹经纶,天下可运于掌中。若非老皇帝有意打压,而母家又无势,凭许明山的手段,齐国也不至于走到如今这一步。

  呼延云烈绕了个圈子围攻齐国,诸多考虑之中,不乏有将许明山早些纳入麾下的打算。

  关外沃土千里,水草丰茂,却因为百姓不懂农耕之技而饥民成灾,而农耕之技恰好就是齐国的立国之本,许明山则是这国本的传人。

  如今这样的局面再好不过,呼延云烈清楚,许明山这样野心勃勃的人或许会愿意蛰伏,但绝不会甘愿屈居人下。

  什么“不愿欠旁人的”,什么“如了他的愿”都是缓兵之计罢了,能把算盘打到卫凌头上,可见其自作聪明的很,与传言中的“经世之才”还差的远。不惜交出玉印都要把卫凌安插在他身侧,这是吃准了卫凌对他许明山忠心耿耿?还是笃定他呼延云烈舍不得杀了这个曾经的“故人”

  “你想在我身边安插内应,大可换个更靠得住的人,他”呼延云烈指着卫凌道,“不过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把宝压在他身上,你必输无疑。”

  “那便请呼延王信诺言,在下恭祝呼延王纵横四海,毕生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