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论我怎么在各种压迫下变弯>第15章 只有相思无尽处

  又半个月,今儿是万寿节。故而芙月台的宫门打开了,皇帝的寿宴,贵妃是必需参加的。

  会说正在帮我梳妆,忽然一只手拿起一枝步摇往我发髻上簪,我抬头:“呀,我们小莫说回来了。”

  莫说哼了一声:“我再不回来,娘娘估计便忘了我了。”

  我笑着看了看莫说,指着她:“会说你看看她,这小妮子嘴皮子越发和你一样,莫不是你私下总教莫说?”

  会说连忙摆手:“娘娘,人家才没有呢!定是莫说与林太医学的。”

  “林太医是个儒雅的,才不会和你们一样呢”我打趣道。

  莫说走上来牵了牵我的手:“哎呀娘娘,我就是想你们了,我听说良妃克扣你们吃食,你们吃了好些日子的糠咽菜,心疼死我了,我恨不得连夜去杀了那毒妇!”

  我笑着摸了摸莫说的头:“我们莫说才是受苦了,这段日子查事情定是难极了。”

  “娘娘,莫说这身手您还不知道吗?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会说笑到。

  莫说瞪了会说一眼威胁地伸出手想打她,会说比了个鬼脸笑着跑出去道:“我去看看给娘娘的茶好了没。”

  会说走后,我愧疚地说:“莫说啊,现在这情况,只怕你和林太医的婚事需得推辞了。”

  莫说摇了摇头:“娘娘,我还想多陪你们些日子呢,这段时间没见你们,想念的紧呢。”说罢,还狡黠地说:“皇后娘娘也想念您呢。”

  我笑着去戳了戳莫说的头。“娘娘,时辰到了”溪镇这时说,我起身对莫说道:“我先去,你去吃点东西再来找我吧。”

  莫说笑着应,莫说看着谢行走后,默默地低下了头“娘娘啊...我是真的想你和会说,莫说以后不会让你们吃糠咽菜了,也会,一直想你们的。”

  我到了万寿宴的时候,宫里的妃嫔已经三三两两来的差不多了,众人看见我,闲言碎语也多了,我轻轻一瞥,安静了不少。看来我威严犹在啊!

  我的座位依旧还是在皇帝旁边,皇帝还未废妃,座位也不曾改。不久后小皇后也来了,小皇后穿着凤袍,端庄典雅的走来。

  小皇后好像脸色差了些,这是我所想的。我看着小皇后走过来,她却一眼都未曾看我,直愣愣走过去。啧!小姑娘生气了!看来今晚得去哄哄。

  “皇上驾到!”豫都尖锐又沙哑的嗓音喊道。众人熙熙攘攘地行礼。

  皇帝大手一挥,“起吧。”

  皇帝入座的时候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再次起身跪倒,却一言不发。皇帝说:“这些日子,你看起来沉稳了些,但身上的傲气却还依旧未改,你多静心些时日吧。”

  我低头说:“臣妾知晓的。”

  心里:无语。

  宴会行了一会,我照常发呆,没办法,这些年的宴会千篇一律的,好是无聊。突而小皇后身边的茗香走来说:“贵妃娘娘,我们娘娘忘带了件披风,茗茶刚刚去拿的时候遇见了莫说,便麻烦莫说去取。”

  “啊,没事,我这里也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说着我往小皇后那边看了一眼,小皇后目视前方的琴女们,都不带看我一眼的。

  “女人真难哄。”我心下嘀咕。

  “皇后今日怎地一直歌舞,以前朕见你不是很喜爱。”皇帝看向皇后说道。

  泠枝笑了笑:“臣妾这段日子身体不适,一连好几日没这么热闹过了,一时新奇。”

  “朕听说教坊司新排了舞曲,即皇后想热闹热闹,朕便让他们换上。”说着示意一旁的太监。

  “多谢皇上了。”泠枝说道。

  而后那些琴女退下,换上来一位舞女。只见这位舞女身段盈盈,一身水色的轻纱裙,显出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可脸上却带着琅琊面罩,给人一丝神秘之感,让人对这灵巧美人的脸浮想联翩。丝竹声响起,笛声悠扬,美人随着乐声翩翩起舞,尽显丝丝妩媚,勾人心弦。

  娇眼如波入鬓流。真真是美极了。

  我看皇帝老儿盯着人家如痴如醉,后宫中可能又要多了个姐妹来。

  我心下摇头,低头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忽然人群惊呼起来。只见那名婀娜舞女向上边冲来,手中的匕首寒光刃亮。

  “啊—”

  “来人啊—”

  “护驾”

  宴上骤然混乱不堪,人群慌乱,我站起身来,那舞女的匕首向皇帝心口的方向刺去,我心下还在寻思要不要出手,混乱中有人一把推了我,我毫无防备,向皇帝身边倒去,匕首划过我的手,随后刺进我心口部位,皇帝扶住了我,一掌将舞女震飞,护驾的侍卫连忙制止住倒地的舞女。

  那瞬间,我看见舞女琅琊面具下那双熟悉无比的眼睛。

  浑身痛意汹涌澎湃地袭来,心下般窒息的感觉蜂拥而至,我扭头看向小皇后,小皇后镇定地坐在那里,端庄依旧。身上和心中的痛意与猜测让我喘不过气。头晕眼花,我的眼皮不受控制地垂下。

  在晕倒之前,我依旧死死盯着那舞女。

  芙月台

  我醒来的时候便看见皇帝在一旁紧张地看着我,周边还围着一众太医。

  “爱妃,你醒了,可有感觉不适。”皇帝温柔地询问我。

  我有些许害怕,我迫切想询问些什么,动了动嘴皮,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皇帝疼惜地握着我的手:“爱妃啊,有些事,你要能受得住啊。”而后挥手让太医回话。

  “娘娘手脉被割断了,加上刺客刺伤了娘娘的心脉,练武之人经脉极其严重,娘娘此番武功尽失,臣估摸着以后也...”太医摇着头怜悯地说道。

  我听着,被子里的手偷偷运气,那股跟随着我十年熟悉的气息还在我体内强而有力地跳动着。

  我的武功还在。

  我骤然浑身颤抖,心下的猜测与面具下那双眼睛重合在一起。我呆滞地看着床顶的纱帘,眼泪横流,皇帝连忙用手轻轻擦去我的眼泪,可泪水仿佛是那断了线的珠子,怎么擦都止不住。“别哭,别哭,行儿别哭,都是因为朕,朕会下令将你解禁,你父亲也会官复原职,别哭。”我抬眸盯着皇帝,眼尾发红,双手紧紧地在被子里抓着,鲜血淋漓,我不觉有痛,我的心窒息般的疼痛,我叫嚣的情绪再也无法忍受,终是看着皇帝嚎啕大哭,我崩溃地抓着我的头发,胸膛剧烈起伏着,一张脸通红不堪,眼帘挂着串串泪珠。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呜声,像一只抓狂却无处可逃的小兽。呜呜的哭叫声听着人心里发怵,我越发颤抖,心里难受地无法呼吸,我用我的手捶着心口,试图通过疼痛减轻我的窒息感。我的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也模糊了皇帝说要补偿我的话语。

  就因为这样吗?莫说,这样就值得你去死吗。

  太极宫外

  此时已经接近子夜,本该是下钥沉睡的时候,此时火把缭绕,把这空旷的太极殿前撩的像白天一般耀眼。宫人们被强迫着来看这场残忍血腥的刑罚。

  只见那行刑的人剜下第一刀,血流如注。不断有人捂眼和尖叫。莫说却一句声音都没出,她不能叫,宫里的宫婢有许多人和她打过交道,她不能让人认出她的声音来,于是乎,她疼便咬着牙忍,咬得满嘴都是血。“娘娘、会说,莫说保护到你们了。” 终于,漫长的疼痛结束了,太漫长了,莫说好似能回顾完了这一生一般,双手垂下。

  “林大人,对不起了,啊莫来生再嫁与你。”

  莫说闭上了眼,眼角滑落一滴泪水。

  “刺客死透了没,劳烦太医看看。”豫都说。

  林太医上前查看,手探着刺客的脖颈,突然,一小抹黑刺痛了林太医的眼,那是一颗痣。

  而林太医的手已经探不到刺客的呼吸了。

  芙月台

  皇帝走后,偌大的宫殿就剩我一个,我呆呆地躺着,双目无神,仿佛被人掏走了灵魂。

  会说红着眼睛进来,跪下。仿佛被人抽光了力气,颤声地说:“娘娘,尚宫局的人说,无法分清刺客是何人。”随后声音越发颤抖,泣不成声。

  尚宫局的人说,那刺客面罩下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分不清长相。

  过了一会,会说上前牵住我的手,另一只手颤抖地拿出一张纸和一块血迹斑斑粗糙不堪的石块:“娘娘,这是...这是在莫说屋里找到的。”说着哽咽地一顿又掉了泪水:“皇上说...即不知道刺客是何人,便在太极宫门前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所谓凌迟,便是在身上剜三千三百五十七刀,犯人会生生挨下这些刀,在最后一刀的时候才会断气。

  我闭上眼睛,心里疼地发疯。

  莫说...那是我的莫说啊,就在刚刚还笑着说想我,还说要陪我,我明明让她吃完东西来找我的。我来年还要送她出嫁,林太医还在等她过门呢...

  没有了,再也没有那个笑面如画的莫说了,她吃完饭不会来找我了,我也等不到她了。

  “茗茶遇见了莫说,便麻烦了莫说去拿。”我脑里骤然闪过茗香说的话和小皇后镇定如初的身影。

  凤栖宫

  泠枝穿戴整齐地坐在位置上,像是等着谁来。外面电闪雷鸣的声音仿佛预示着什么。茗香急匆匆进来说贵妃娘娘拿着剑往凤栖宫走来,神色凝重。

  泠枝笑了笑挥手让她们下去。

  我面如罗刹地走进宫殿,看着端坐如常的小皇后:“是你吗?”

  泠枝笑道:“将军,这样不好吗,皇帝忌惮你的武功,如今你武功尽失,你父亲也官复原职,一切不是迎刃而解了吗?”

  我提起剑指着她:“所以便用莫说的命,是吗?”

  “不过一介宫婢罢了,更何况,解决这燃眉之急,不是将军现下最想要的嘛。”泠枝道。

  我向她走去,用剑抬起她的下巴:“为什么你总是想猜测我的心思?”

  “难道我猜错了?将军不想解决此事,不担心家族?”泠枝抬眼。

  我摇了摇头,目光渐冷:“你不应该总是窥探这些的。”

  泠枝向我靠近,我的剑划过她细白的脖颈,血珠落下。我眼神一缩。

  “那将军不妨多告诉我些,不然我还是会猜,会不择手段地帮你铺路,下一个会是谁呢?会是会说吗?”泠枝近乎疯癫般地越说越快。

  我将剑碰的一声刺在旁边,我说道:“那你知道我现在想要什么吗?”

  “将军不妨一说”泠枝笑颜如花,眼神中隐隐带着期盼。

  我靠在她耳边:“本将想要你的后位。”

  说完转身离去

  “当然,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泠枝嫣然一笑,激动地说:“这次,只有我一个人能帮你、能给你,你可要多爱我些。”

  芙月台

  会说还伏在地上哭,身影颤抖。那会谢行想到了什么拔出剑就要往凤栖宫走去,会说知道,她也想到了,会说没拦着,只是叩头。

  会说在这里哭了多久,溪镇就看了多久。

  我失魂落魄地走回芙月台,会说已经不在了。我坐在床的脚踏边,拿起那块凹凸不平的石头,上边血迹斑斑,拿在手上石粒还有些扎手,刺得人生疼。

  “小姐,今儿这朵花给我簪吧。”

  “将军,明日要班师回朝了,我想穿我那件纱裙进城。”

  “娘娘,今个我去尚服局拿东西,那些小宫婢都夸我漂亮呢。”

  “娘娘,我好看吗,待会林太医就来了,我前儿打听到他喜欢碧绿色的,你看,这颜色衬我吗?”

  我想起莫说一张张娇俏动人的笑脸,这些回忆模糊了我的双眼。我的莫说啊,她是那么爱美爱俏的人儿,她刮脸的时候该多疼多难过啊。泪珠滚落,一颗一颗掉在石块上,仿佛想洗掉上面的血痕,抚慰莫说的疼痛。

  “娘娘,那刺客已经扔在乱葬岗了。”溪湘红着眼走来对我说。

  我恍若初醒,我颤抖地看着溪湘,溪湘也掉下眼泪伸手帮我擦泪:“娘娘,不能去。”

  我拿着剑割下我一段青丝,起身在我的盒子里拿出一条精巧的白玉吊坠,这本是我要给莫说的新婚礼物。我把头发缠在上面,给溪湘:“你去送送莫说,帮我把这个给她吧。”

  溪湘走得时候往内一看,谢行泪眼婆娑地坐在地上,三千青丝铺满地,失魂落魄的,好似灵魂都被抽干了,对人世间了无生趣。活像一座无语的石像,无声无息。溪湘知道,谢行在那,心下却满是灰烬。

  隔天

  由于我的右手手经断了,心口也挨了一刀,故而皇帝命太医天天来给我请脉。我原坐在正位上发呆,任由太医给我把脉,一道熟悉的声音落下:“娘娘还未祝微臣新婚快乐呢。”

  我木纳地看向来人,只见林太医穿着鲜艳,散发也变成了束发,一身装扮皆是新郎官的味道,猛然地,我看见林太医腰间系着的白玉吊坠,霎时,我的眼泪流淌下来。

  “林太医...莫说已经...”我不可思议地落泪看着林太医。

  “娘娘说什么呢,我们家啊莫现在我府里做当家夫人呢。”林太医眉飞色舞地说,拿起白玉吊坠晃给我看:“臣还未谢过娘娘送的吊坠呢。”

  我只是沉默,泪流不止。

  “娘娘,微臣这次来是和您请辞的,从今儿起,臣不来太医院当差了,新婚燕尔,臣要在家陪啊莫,臣以前陪啊莫的机会太少了,臣...以前没保护好啊莫,今后,臣会保护好啊莫。”说着林太医用一双盈满泪水的眼睛真诚的看着我。

  我在哭,会说也在哭,殿内的所有人都在掉眼泪,唯独林太医喜气洋洋,笑得开怀。

  林太医辞别的时候,还摇头晃脑说着句诗。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