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有没锁门，顾佳一推门便进来了。
小小破旧的出租屋内的烟味和酒味让她下意识皱了皱眉。这屋里实在太乱了，沙发上衣物凌乱地摊着，垃圾桶里堆了有一半的酒瓶子，她才离开了多久就这样子了
林有有醉眼朦胧地，随意往沙发上，摆出个大字型，酒瓶子朝着顾佳眼前晃了晃，，开心地笑道：“顾总大驾光临有什么事？”
“林有有……”顾佳轻叹地捡起地上那份眼熟的调查报告，每一页几乎都被揉捏过了，上面还有湿手的酒精，她以为林有有不会把这份资料带过来的。
顾佳知道林有有现在不愿意理会她，默默地收拾着地上凌乱的东西，她们有默契的不提有关的这件事。她在心里打了一遍腹稿才开口：“林有有，你还愿意听我解释吗？”
林有有眯眼打量着神色似乎有些紧张的顾佳，突然乐呵了起来：“顾总也会有要解释的时候？但是解释的对象是不是错了？应该是我要向你解释才对！”
“清高自傲的顾大老板，从来没有欠过人什么！顾大老板所做的事情从来都是有理由，才不会无缘无故地去查别人！是我错了，是我脑子不清醒，去招惹你和许幻山！不，是我鸡蛋碰石头！你没有错，所有的错都是我！你没有错，没有错！”
顾佳没吭声，林有有含着哭腔接着说：“你就是个大骗子，你为什么不早和我说清楚？！温水煮青蛙很好玩吗？是不是戏弄人的把戏顾总是最擅长的？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一次次地靠近我了，你分明是想看我出丑，看我如何地……”
喜欢上你……
爱上你……
林有有倏地坐起身，横眉冷眼地将一叠照片拍在桌上：“你干脆直接请私家侦探拍我吧，高清晰将我全身拍个遍好了！这张是我病房里吃饭的吧？这张我跟大爷下棋的，这张是我和护士小姐聊天的，顾佳，你累吗？你要是想知道，我会不告诉吗？花钱请人多费劲，你不用给我钱，我都可以把我一日
，跟谁说了什么话，说了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的……”
顾佳有些哑然。
这叠照片她都快忘记了，一直放在抽屉一本词典的下面，没想到这也被林有有翻出来了，平静无澜的脸上有了罕见的无措和懊恼。
她张口还想说些什么，林有有手臂一横指向门外，下了逐客令：“我说完了，你走吧。”
“林有有。”
林有有音量更大，摇摇晃晃朝着她走来，把调查报告和照片拍在顾佳身上：“你走，我不想看到你，以后我也不想再见到你，祝你和许幻山百合好年，祝言言的爸爸回归温暖的家庭！”
照片稀稀落落地掉下来，顾佳站在原地，缄默不语地看着她，视线又在地上的照片扫了一眼，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想要伸出去拉住她，然而林有有不失厌恶的表情，让她又不动声色地缩了回去，蹲下来，捡起地上的照片，轻声道：“好，那我走了，好好照顾自己，别总吃外卖对身体不好，洗澡不要总用冷水洗，明天早上还有许多个的早上，要记得吃早饭，别等胃不舒服跑到医院去……”
林有有垂着眼睑：“说完了吗？”
顾佳话一顿，剩下的也必说了，看了她半晌，缓慢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往外走。
林有有这才抬起头死死瞪着她的背影，直到看见她走出玄关才罢休，倔强地不流下的眼泪这时候唰地流了下来，颓废地坐在地板上，一口又一口地喝着酒。
王八蛋！
连句好话都不会说，说个顾佳错了很难吗？又不是不原谅她了，她只要顾佳哄哄她而已，哄到她不生气了就好了。
她很难哄吗？
林有有太委屈了，抽抽噎噎地抹着眼泪，又难喝又难下咽的红酒让她心情更暴躁了，朝着玄关处丢了一个空的酒瓶子，铛铛地响声站在门口的顾佳一下子冲了进去，眼中是可见的焦急寻找林有有，然而酒鬼自顾自地好似萎了的小蘑菇说着话。
“大骗子……王八蛋……”
“连哄人都不会……活该没对象……你这辈子还会有对象……那个人肯定是脑子进水了……”
“脾气又臭又硬……比老太婆的裹脚布还长又臭……死面瘫……假清高……不要脸……还总调戏我……再调戏我……我就真的咬你了……”
林有有抱着酒瓶子，头发疼发胀着，醉醺醺抬眼看眼前穿着高跟鞋的女人，微微地眯了眯眼，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这个闯入她家的是谁，于是，撑着地摇晃着酒瓶子站起来，离着顾佳的脸极近的时候，咧着嘴撇了下去，抱着顾佳大哭了起来：“顾总，顾佳她欺负我，她太王八蛋了，她调查我，还不哄我，明明哄我一下就好了，顾佳就是不肯说一句好话，以前我说了那么多的好话，她学都不学一句，她就是仗着我喜欢她……”
最后一句话极轻极轻，轻到顾佳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轻到林有有说完后便抱着她睡着了，紧闭的眼睛还留着未干的眼泪。
林有有从噩梦中惊醒了，头疼得揉了揉脑袋，最近是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梦到了烟花厂爆炸了，巨大的轰鸣声在夜空中响起，还有工人的哀嚎声……
她怎么到床上来了？自己不是在客厅里喝酒吗？林有有迷迷糊糊地趿着拖鞋走向室外，外边亮着一盏灯，灯下似乎压着一张字条。
——醒酒汤在厨房里保温着，醒了记得喝了，免得头疼。
她不用猜也知道这是谁留下的，字如其人，字体内敛又冷冽，林有有看到字条，气也消了大半。打开房间内的白炽灯，凌乱随便摆得衣物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沙发上，垃圾桶里重新换上了一个垃圾袋，房间还有一股熟悉清香，林有有仔细闻了闻，突然笑了。
也就顾佳能把香水当成空气清新剂了。
见上楼熟悉的那间屋子亮起了灯，在黑夜中看了好一会儿后，顾佳这才启动车慢悠悠地掉了个头远去。
林有有捧着醒酒汤良久后，才一口仰尽。在擦着光洁的茶几上，折星星的折纸摊在上面，边想边写着：
“平安喜乐，万事遂顺，顾佳。”
“年年皆顺意，岁岁常欢愉。”
写着写着，发现这两句太俗套了，干脆搜索起了小王子。
“你下午四点钟来，那么从三点钟起，我就开始感到幸福。时间越临近，我就越感到幸福。到了四点钟的时候，我就会坐立不安……”
“星星那么明亮，是为了让每个人最终有一天能够找到自己的星星。”
……
林有有写到第十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字越来越张扬了，她感觉她不是在写钢笔字而是在写毛笔字，推开了一大堆的折纸，在一张A4纸上，凭着感觉，写下了一个“顾”字。
张扬又锋利的字，让她眸子微微缩了缩，呆呆地看了看自己握着钢笔的手，倏地放掉了手中的钢笔，沉重的声音砸在茶几上。林有有不可置信又找来了几张纸，重新写着。
陌生又熟悉的字体，林有有彻底愣住了，怔怔地望着“林有有”这三字，似乎她不是她，她又是她，一丝阴冷从脚底窜了起来，浅暖色的灯光这时候也无比寒冷了，她想打电话给顾佳，却在按下拨通号码的那一刻停手了，惊恐地后退了两步，想要逃离这陌生的世界。
走下忽高忽低的台阶，林有有的耳边听见水珠一滴滴从生锈的水管里漏下来，嘀嗒嘀嗒，像从远处传来，可又那么清晰，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着，这里都是吃人的怪物，她不是这里的人。
她是谁？
她到底谁？
林有有神经质地喃喃自语着，晚下班的人一副精神病模样的看着游走在街头的林有有，撑着一棵行道树恶心地干呕着，清朗的钢琴声从琴房里悠扬地飘出来，而林有有像是被鬼追着似的往前面跑着，拼命地跑着。
顾佳，你在哪里？
顾佳……我找不到你了……
顾佳……我向你道歉好不好……我不乱耍性子了……
再次醒来是在自己的床上，林有有睁开眼，惊恐地把被子往自己身上盖，失了光的眼眸逐渐地被黑暗覆盖了。
“啊——别过来！我不是你！你是谁！”尖叫声在房间里响起，炖着醒酒汤的顾佳立刻关了火跑到了林有有的房间里，上前一步，抱住了瑟瑟发抖中的林有有。
“别怕，我在这里。”顾佳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一点点地将林有有盖在头上的被子扯下去，面对一脸泪痕的林有有，顾佳心尖泛起了疼意，温柔地吻去了她的眼泪，而一直处于惊恐中她却没有注意到这个，紧紧地攥着顾佳的手腕不肯松开，神志时而清醒时而迷茫，突然振奋地挣脱了顾佳的怀抱，大步地走向了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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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又到了我最擅长的部分了，全篇没虐就不是我的文了，林有有人格恢复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