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倒是有个玩水上步行球的，可能在左边吧。”
“谢谢。”
温煜边跑边给宋秋临打电话, “可能在水上步行球那, 你快过来。”
“好, 你到了就在原地等我。”
“知道了知道了。”
小男孩说的“鸭鸭”是一只悬浮在湖面上的巨大鸭子轮船，和温煜书包上挂的小黄鸭很像，想到那小肥猫独特的嗜好, 温煜心里对它在那附近的想法更加确定。
温煜盯着那鸭子方向, 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耳边的风呼呼吹，脸被冷风吹得快没有知觉，但脚步一点也没有慢下来。
“看那里好像有只猫在水里！”
“是不是落水了？要不要让工作人员捞一下？”
“猫不是会游泳吗？没准是野猫在玩水呢。”
野什么猫！见过这么圆润肥硕的野猫吗！
温煜挤进人群的前方，目光远眺，果然看见了凑在橡胶鸭子边上的软软, 它耳朵耷拉在脑袋上，看起来有些可怜, 嘴里无助地喵喵叫着。
“喵喵喵呜……”好冷好冷, 软软动不了了……
“喵喵。”主人快来救我。
“你别动，我马上过来！”温煜焦急地喊, 似乎能够共情到小肥猫无助恐慌的情绪。
边上的人群被她无厘头的举动吓了一跳，纷纷朝她看去，然后她们就看见那瘦瘦小小的女生动作迅速脱了外套往水潭里一跳, 瞬间消失在水面。
温煜其实是会游泳的，只是自从和软软交换过后，心理上开始变得恐水, 害怕靠近水源，但这紧急关头她什么害怕都顾不上了，只知道她绝对不能让软软出事。
软软浑身的毛都被水沾湿贴紧身子，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叫声一声比一声弱，等温煜拼劲全力游到它边上的时候，已经被冻得呼吸都微弱。
“别怕，我来了。”温煜在水里泡着早就冷得脸色苍白，但还是努力伸出手去把猫往怀里抱。
软软还剩下最后一点意识，听见熟悉的声音便哆哆嗦嗦往温煜那靠，搂住她的脖子。
“喵……”臭东西，我好冷呜呜呜。
“这个时候还喊我臭东西，等我回去好好揍你一顿。”
温煜力气有些不够，只能用右手紧紧抓住船边一块突出来的铁片，等她单手把软软的位置调整好才开始往回游动。
岸边的人对着她指指点点，有几个大妈表情十分紧张，用土话喊着快找人过来救人，只是往常都在湖边巡逻的救生员正好换岗，喊了半天都没人来。
宋秋临赶到的时候湖边被围了一大群人，她皱了皱眉，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等到剥开人群站到前面，看见湖里正费力游动的温煜和她边上泛着小块血红的湖水时，心才狠狠一紧。
受伤了？
“宋秋临，快，快把它抱上去。”此时的温煜距离岸边只有一小段的距离，她看见熟悉的身影眼睛一亮，举起两只手把猫递过去，但这个动作却让她自己开始逐渐往水下沉。
宋秋临脸色沉重，身周蔓延着一股子冷气，她直接跳下湖，左手扶着边沿的石头，右手从温煜腋下一栏，将人拉了过来，“抱住我。”
温煜四肢都被冻得发麻，碰到宋秋临的身子像是遇见了暖炉一样，很自觉地就绕上她的脖子，“你终于来了。”
宋秋临心口一酸，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对岸边跟着自己一起来的巡查人员说，“麻烦接一下猫。”
那人急急忙忙抱过了猫用自己的外套裹住，转头看宋秋临抱着温煜游到了边上的梯子处，已经上了岸。
他连忙用对讲机通知同事过来，把浑身湿透的两人带到了休息室。
宋秋临进来第一步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然后从温煜的书包里拿出心脏检测仪给她戴上，在确认数值没有异常飙升才松了口气。
“不是说了让你在原地等着吗，就这么跳下去是不会替自己着想吗，要是我来的再慢一点呢。”那后果她在脑子里已经设想千万次，后怕的感觉现在还散不去。
温煜颤了颤睫毛，几颗水珠顺着脸颊落下，然后她抬起眼对上宋秋临，“我怕软软出事，它说它很害怕快坚持不住了，它要是出事了你肯定会很伤心的。”
小肥猫此时已经被吹干了毛发窝在宋秋临的怀里闭眼休息，听到自己的名字敏感地动了动耳尖，发出细弱地一声“喵”。
宋秋临拿过一旁的酒精棉，拉过温煜受伤的右手，这估计是她在抓船边的铁片的时候不注意划到的，因为手冷没什么太大的知觉，口子划得这么深还一点感觉都没有的样子。
眼底抑制不住地泛上心疼，“那你自己呢，你觉得你出事了我就不会有感觉吗？”
温煜一噎，眼眶开始渐渐转红，心里因为宋秋临的关心暖洋洋的。
“可是你来了啊，而且我们都没有事。”她透亮的眸底满是真诚，对着宋秋临满是直白的信任，“我特别相信我同桌，她跑步可快了，这么点距离分分钟的事情，而且我手真的一点都不疼。”
宋秋临一愣，紧皱的眉松开一些，抬手擦了擦她脸颊上的水珠，放缓了声音，“还冷吗？”
“不冷，你都往我身上贴十多个暖宝宝了……”十几个暖宝宝再加上空调暖气对着吹，温煜觉得要不是身上的衣服还湿着贴在身上，她还以为自己在烤炉里待着呢，“不过你说，我手受伤了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写作业了？”
“现在了，你还在想这个？”
在宋秋临严肃的眼神下，温煜只能撇撇嘴，垂下脑袋小声说，“没有的事，我这么爱学习的人，就算倒在床上不能动了也肯定坚持每天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任务，行不班长大人？”
宋秋临无奈道：“谁逼你身残志坚了，司机已经等在门口，等下先回去我那，离的比较近，快点洗个热水澡免得感冒。”
“那今天晚自习我是不是可以翘了！”温煜眼睛一亮。
宋秋临揉了揉眉心，点点头。
宋秋临的卧室温煜不知道来过多少次了，这都熟悉的和自己家差不多。
“你在这洗，我去客房的浴室。”宋秋临指了指浴室的柜子，“厚的浴袍在最上层，干净毛巾在第二层，洗完就穿上别着凉。”
“嗯。”温煜点点头。
宋秋临的视线下移，落在她包扎好的右手上，医生说伤口太深，估计会影响手的基本功能，至少要两个星期才能转好，又担心地问，“手受伤洗澡方便吗？”
“方便方便。”如果不方便的话还能怎么办，总不能……？
“那我现在外面等你，有问题就喊我。”
“不行，你也下水了感冒了怎么办，快点去洗啊。”
“我已经换过衣服了还好。”宋秋临关上门，隔着门对温煜说，“给你半小时，折腾不好我就进来了。”
“别，我马上。”
浴缸已经放好了热水，她只需要脱掉身上的衣服就好，温煜深呼吸一口气，才发觉自己的手竟然在微微发颤。
一切安定下来后，她内心才开始迟一步涌上对水的恐惧，方才在游乐园湖里那种寒冷又窒息的感觉现在想想都觉得呼吸压抑。
又想到宋秋临那个温暖的怀抱，安心到一瞬间眼泪无声地落下。
还好，还好都没出事。
“呼……”
温煜抬起脸，看着镜子里自己因为温热的水汽逐渐转向红润的脸色，拍拍脸颊，抬起左手脱衣服。
校服的外套是拉链的款式，这脱起来还算方便，只是脱到最层的高领时遇到了麻烦。
高领毛衣本来就是修身打底的款式，加上浸湿过更加难脱，温煜虚空举着受伤的右手，只能单手去拽，但这种两手举高投降一样的姿势让她的胳膊使不上力气，扯了半天高领还是卡在脑袋那扯不动。
“不是吧，我头有这么大吗？”
温煜又用力扯了扯，结果脸颊都扯红了，毛衣除了卡得更紧些没半点变化，倒是给她脖子勒得有些透不过气。
宋秋临就和门卫似的站在门外等着，目光每五分钟看一次表，等这倔强的人什么时候开口求助。
站在门外的十三分钟后，拖沓的脚步声靠近门边，女孩细弱如蚊的声音贴着门缝传出来，“同桌，你在吗？”
“嗯？”
“我头卡住了……”温煜的声音有那么点欲哭无泪的意思。
这话说给她自己听都要笑抽过去，什么人脱个衣服还能把自己头卡住了，大头儿子现实版吗？
宋秋临压抑嘴角的弧度，“开一下门锁。”
“啪嗒——”
门锁打开，里面的人握着门把手拉开一条小缝，带点警告意味的声音传出来，“先说好了，你要是笑出一声，我立刻和你绝交。”
“好。”宋秋临对自己的忍耐力还是有信心的。
“那你进来吧。”
宋秋临推开门进去，看着眼前背对自己高举双手，整张脸被黑色毛衣蒙住的“怪物”沉默了一会儿，“你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的吗？”
“你还说，快来帮我，我喘不过气了都！”温煜着急地晃了晃悬在空中的手。
原本她左手还能使上点力气，结果脱着脱着不知道哪儿不对把左手别进去了，一扭就抽筋。
“都这样了就别皮了。”宋秋临走近温煜，伸手扶住她，“背对我，头低下去。”
“哦。”
温煜顺从地转过身子，低下头，把卡住的地方露出来。
宋秋临视线下移，落在温煜扯起的衣摆下露出的细瘦腰身，奶白的肌肤被浸湿后闪着层水光，顺着腰线往上到背部赫然是密密麻麻的伤痕，有之前看过的烟疤，还有细长条状的鞭痕，一道道疤印在这薄薄的脊背上，是她无法想象的伤痛。
眼底神色募地变深，她却没问什么，手指从毛衣领口探进去，撑大，再耐心地放轻力道帮助温煜挣脱出来。
“左手可以拿出去了。”宋秋临再开口的时候嗓音有些哑，但温煜并没有意识到异样，无辜地回，“我左手有点别到了，你帮我拽拽。”
宋秋临握住她的手腕拿出来，“我要拽了，眼睛闭上。”
温煜连忙闭上眼，然后就赶紧扣着脖子的毛衣被一股大力拉了出去，脑袋重见天日后是一股呼吸重新恢复通常的幸福感。
她忙深呼吸好几口，憋红的脸蛋才找回些许生机，“我还以为我要被毛衣勒死了，救猫没被水淹死被这玩意勒死可太丢脸了点，你说是不是……”
话说着说着温煜的声音就小了下去，因为从镜子里的反光她发现，背后的宋秋临正盯着自己的后背看，而那上面是副什么样子……她不敢想象，被宋秋临看见这样的自己，她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