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槐拉不住王爷,就将林然扯到一旁,委婉道:“这是夫人的父亲。”

  林然这才恍然大悟,阿凉昨日才说到父亲会来,今日就来了,竟这么迅速,她俯身一礼,恭谨道:“林然见过岳父。”

  “岳父?”穆能被她一句话吓到了,十八年来听她唤阿爹习惯了,突如其来的一句岳父惊得他不能自己,尤其是林然陌生又疏离的态度,让他无法忍受。

  他震惊之时,穆槐推着林然回主院,道:“话说不清,您去找夫人。”

  林然显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唤来婢女去招待陌生的‘岳父’,自己去找阿凉解惑。

  穆凉在书房写信,兀自研墨,脑海里想着如何将此事说清,尤其是林然失忆一事。书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似是林然。

  书房本是肃穆之地,除去林然外,不会有人敢肆意闯进来。

  方将笔放下,书房门就被一把推开,林然神色略带几分慌张,“阿凉,你父亲来了。”

  穆凉愕然,又见她情绪不对,揶揄道:“我父亲难道不是你父亲吗?”

  “好像也是。”林然缓过神来,上前拽着她的手,语气低沉,道:“他好像要打我,一见面就凶我,是不是认为我赖着你了?”

  她无这位岳父初次见面,按理应该是客气热情,哪里一见面就挥拳的,不符合情理。故而她才猜测这位岳父是因为她赖着阿凉了,就她这般孤苦之人,身上又有病,想必是人都会嫌弃。

  “你我的亲事,是他定下的,哪里就嫌弃了。”穆凉神色温和,一面安慰,一面牵着她出府,又叮嘱道:“再见他,他骂什么,你都不要说话。还有你是他养大的,他不会打你。”

  事情太多,林然走到花厅才缓过神来,那位岳父面色不善,她瞧着退后半步,让穆凉先走。她习惯事事跟着阿凉,也没有想到太多。

  进入后,穆能脸色还是阴沉着,见到闪躲的人,他站起身走近。

  穆能气势汹汹,来者不善,让林然想起一词:兴师问罪。她忽而觉得不能站在阿凉身后,就上前一步,讨好道:“岳父。”

  “别喊我岳父,我不想和陛下同辈,我还是她叔父。”穆能中气十足,不像是几夜未睡的人,尤其是穆槐,退到一边,静默不语。

  本就是理不清的关系,林然一无所知,她听着感觉像是乱.伦来的亲事,一旁的穆凉开口解释:“父亲,您这般解释,她听不懂。”

  “听不懂,你直接告诉她,你是她的小姨娘,她就听懂了。”穆能气得口无遮拦,几日未眠,遇到这般荒唐的事,又气两人竟一字没有吐露出来,尤其是穆凉。

  林然被他糊弄得不敢说话,听着那句‘你是她的小姨娘’,脸色煞白,穆凉不去理会父亲,反拉着她在旁做坐下,关切道:“莫听他胡说,你我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再转身之际,神色冷了下来,与穆能道:“她记忆愈发差了,上个月还能记得四五日的事,如今只记得三日内的事,再恶化下去,只怕什么事都不记得了。您吓唬她也无用,不如想想如何阻止陛下亲征才是正经事。”.

  穆能也非不明事理之人,听穆凉话语里的严重性,也冷静下来,沉声道:“我来,就是想将玄衣调回洛阳,她领兵出征,或许可解燃眉之急。”

  “玄衣昨日已回洛阳,就怕陛下坚持,我本当写信给您让您劝劝,哪里知晓您竟然过来了。您若指望林然回洛阳,是不可能的事。大夫若能稳住她的病情,便是天大的好事,若不能稳,只怕她一辈子无法回洛阳。”穆凉沉声道。

  她将事情说得明朗,林然回去是不可能的,穆能沉浮官场二十多年,皇家秘事不可为外人道知。陛下若子嗣多,只怕林然就成了弃子,任其生死。

  “不能回去。”他应和一声,分析道:“陛下亲征,若有好歹,朝政该当交给谁?”

  无人回答。

  半晌后,穆能自嘲得笑了起来,“大周复国,本是不易之事,太后重病,陛下又是善战之人,皇嗣稀少,兜兜转转,我倒觉得此局像是为长乐所谋。”

  说罢,转身看向林然,审视她懵懂之色:“我若没有猜错,当是秦宛所为?”

  起初,他对林然突然出手拿下秦宛不解,后陛下雷厉风行地贬谪凤阁内数人,只当是陛下要拔除太后在朝堂上的钉子,再见林然,一切都能想通了。

  林然本就不是寻常人的心性,嫉恶如仇,不会甘愿吃亏,秦宛害了她,就算秦宛无过,也不会轻易放过。

  林然坐在一旁,对两人的话不理解,认真听着,想起昨日玄衣对她行礼时,自称臣,再听岳父的话,就明白些许了。

  穆凉则道:“太后如今势单力薄,长乐之心,无非是因秦宛之死而成,封地上的暗探传信她沉迷于酒色,不知为何,我心里不安。”

  她无奈地看着林然,她若清醒,这些事如何会轮得到她操心,她对林然也有依赖。她养大的孩子,聪慧敏捷,可抵挡一方,奈何世事无常。

  林然被她一望,就打起精神,眯眼一笑:“阿凉。”

  穆能听她稚气的音色后,捂额长叹,站起身,原地打转,又道:“我即刻让人传信回洛阳,我暂时留在此地,等上一月,玄衣就不必回来了。”

  林然叹气,她竟一句听不懂,无助地看着穆凉。

  “那父亲去写信,再歇息一阵,午饭唤您。”穆凉见林然神色不对,急忙让穆能离开,又将婢女悉数屏退,朝着林然温和一笑:“你不是孤苦无依,陛下是你母亲,可知晓了?”

  “晓得了。”林然闷闷不乐,不是玄衣魔怔了,而是她不记得前面的事了,也不知从哪里问起。她拉着穆凉的手,“那小姨娘是怎么回事?”

  穆凉头疼,这让她如何解释,事情繁杂,说上一日都说不清的,她索性就扯谎:“父亲胡言乱语吓唬你的,哪里有小姨娘嫁侄女的。”

  林然半信半疑,也算作是信了。

  穆府的事情简单,除去采买的管事外,也无人进出,就连林然在穆能来到后,也不敢往外跑。穆能练兵成了习惯,休息几日后,寻不到事情做,拉着林然去晨练。

  穆能本是弯弓射箭之人,力气大,清晨起就在林然院子外等着,半个时辰后就见到林然慢吞吞地走出来,神色似老头。

  林然穿好衣裳,眼睛都未睁得全开,天色凉爽,看着精神抖擞的岳父,“岳父,刚到卯时,是不是太早了些?”

  “卯时还早,老子上朝的时候,寅时就起了,还有别喊老子岳父,听不习惯。”穆槐不耐,见她又是一副迷惑不解,懒得再说,抬脚往后院走去。

  府里没有练武之地,穆能带着她往园囿里走去,让人将花草都拔了,摆上练武的兵器,挑了把轻盈的剑给她,“跟老子试试?”

  林然使劲摇首,“我不会,您来、我看着就成。”

  “老子来给你演戏的?”穆能瞪她一眼,直接将剑丢给她。林然苦恼,她就未曾见过这些,如何试?

  ****

  天色方亮,东方露白,穆凉醒来时,习惯地向里侧去摸索,今日一摸,空无一人。

  林然并非勤快的性子,不会早起,大多时候都是被她唤起的。没有见到人,她唤来婢女问清楚。

  一问才知被父亲拖去练武了,她醒过一阵道:“跟家主说,无事回来用早膳,崔大夫要来诊脉。”

  如此,也算解了林然的围。

  起榻后半个时辰才见林然无精打采地走回来,后面跟着面色铁青的穆能,不用说,她又将人给气着了。

  穆凉就当作没有见过,笑着唤人过来,吩咐婢女摆好碗筷,穆能坐下后,大吐苦水:“你就这么惯着她?”

  “不惯着,还打不成?”穆凉温温一笑,给林然盛粥,又对她道:“吃过饭,带你去绣坊看看。”

  林然一听来劲后,忙不迭点头,她有些怕了这些新来的岳父,蛮横不讲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好像不待见她。

  两人说定后,穆能又沉了脸色,“去哪里,我还没教完。”

  闻言,林然一颤。

  “父亲教什么,若想练兵,不如教一教府里的护卫,他们定然乐意,林然就不必了。本就是女儿家,学那些做什么。”穆凉不动声色,柔声细语,听得林然连连点头。

  穆能脾气硬,吃软不吃硬,穆凉温柔说话,他不好扯着嗓子喊,扬头喝了一大碗粥后,撩下碗道:“随你们,明日卯时我再来。”

  林然丧气,托腮连早饭都不想吃了,穆凉摸摸她的小耳朵,“不听他的,你不起来,他又不会拿你怎样。”

  “阿凉,岳父是不是脾气不好?”林然忐忑,崔大夫脾气不好,这位岳父更差,关键是崔大夫是文弱大夫,岳父是武人,嗓子一扯,几丈外都能听得清楚。

  几乎穆能来后,她就一直闷闷不乐,尤其是穆能话里话外都是对她的嫌弃。她虽记忆不好,却不是傻子,知晓谁对她好,谁对她厌弃。

  她低头喝粥,穆凉叹息,待她吃过早饭后,领着她出府去玩。

  不见父亲,或许她的心情就会好些。

  锦绣坊的生意一般,在此地尚可度日,平日里都是管事拿主意,穆凉过来不过是简单巡视,每月查清账簿,其他的事也不关注。

  经过大风大浪后,小绣坊的生意也不再太过关注,在街坊之间关系和睦。

  进入绣坊后,穆凉让人去拿账簿,林然在一旁静静候着,这次穆凉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林然也乖巧,坐着不动,视线落在穆凉的算盘上,她随意拨了拨,想起自己的算盘,道:“阿凉,我的算盘在哪里?”

  穆凉淡淡一笑:“你想要吗?”

  “不想,就是问问罢了。”林然瑟缩,在穆凉身旁坐正,又见管事神色紧张,就像她被阿凉问话一样,她顿觉阿凉好厉害。

  可惜阿凉父亲更厉害,也不对,是凶多了,就靠瞪眼骂人,阿凉说话,他就不敢反驳了,想到这里,她往阿凉处挪了挪。

  穆凉专心看账目,见到她挪近,抬首一笑,示意她莫要乱动。

  林然就不动了,端起水浅浅喝了一口,不多时,管事又抱来许多布匹,颜色各异,花纹不同,触摸的感觉都不同。

  管事道:“去年百姓有余粮,今年的日子就好过,我进了些价格不高,又保暖的料子,夫人看看可合适?”

  穆凉起身去看,林然也寸步不离地跟着,摸了摸缎子,穆凉朝她笑了笑,道:“小东家觉得合适吗?”

  林然茫然一笑,穆凉摇首,让管事自行拿主意,只道:“莫要将价格提得太高,百姓不易。”

  管事应下了。

  在绣坊呆了半日后,穆凉带着林然回府,出绣坊时,恰遇到对面的沈杳立于门口。

  她眉眼带怨,尤其见到林然时,抿着唇角,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她这样奇怪的情绪,唯有穆凉明白,她身旁的林然更是一眼都未曾注意,喜滋滋地牵着阿凉的手上车。

  两人上了马车离开后,沈杳才依依不舍地回铺子。

  回到府邸后,林然就忘了早间的事,穆能在自己的院子饮酒,一人觉得无趣,吩咐婢女来请林然。林然不愿去,阿凉不给她喝酒。

  穆能又是一阵没趣,次日依旧来喊人练武。

  林然拒绝不得,跟着半月下来,脸都瘦了一圈,穆凉索性将院门给锁了,午后才打开。

  这日,青山寺中的住持下山给林然诊脉,穆凉未曾迟疑,将人请进来。

  住持一身灰布僧衣,入府后,见到林然,含笑问道:“小东家可还记得我?”

  “不认识。”林然坦诚,脑海里一片空白。

  住持不气恼,在她身上扫了一眼,大半月过去了,面色不改,眉眼间残存几分稚气。这份稚气本该不属于她的,只是因药力而留下的,稚气未脱,难以用在林然这般少年老成的人身上。

  “不认识也是常事,芸芸众生,又能记得几人。”

  林然不懂这些深奥的佛理,秉着礼数请他坐下,吩咐人办茶,随后穆凉就来了。

  住持先诊脉,探向林然白皙纤细的玉腕,

  沉默半晌,穆凉的心揪得紧紧的,半刻钟似过了许久。

  林然神色平常,比起崔大夫,这位老者和睦些许。

  “小东家的脉象可见,病情没有恶化,按理她如今应该记不住超过两日的事。”

  他医术虽好,然一言一行似对林然有敌意,穆凉不信他,面上却是不变,诚恳道:“这得多些住持才是。”

  “缘分罢了。”住持不贪功,见几上摆着笔墨,旋即取来,“眼下的稳定不代表就永久稳定,再等些时日,若小东家的记忆不变,我再来更改药方。”

  穆凉不懂声色,起身道谢,林然跟着道谢。

  穆槐亲自将住持送回山中。

  穆凉则请来崔大夫,将药方递给他,道:“您老觉得如何?”

  住持是林肆举荐,崔大夫是陛下从北境寻来,两人并不相识,穆凉不放心,再三谨慎,才敢给林然用。

  崔大夫焦头烂额,见到药方后,细细一看,笃定道:“开此药方之人,必然是知晓下药的药方,你们直接去找他,还要我做甚。”

  穆凉笑道:“崔大夫自谦了,我怎地知晓他为何明白下药的药方,再者贸然去问,岂非坏事,拿给您看,也是信得过您。”

  “挺会说话的。”崔大夫心里被安慰得很舒服,“医者本分,谈不上信任,但是小东家的病情确实稳定下来,巩固根源,再说恢复记忆之事。不过我当与你说清楚,你自己妹妹自己清楚,性子不定,东跑西跑,你看住些,别跑丢了,到时功亏一篑。”

  穆凉应下了,也不怕林然跑。她惯爱走动,也只是在府里走,自己家里,也很放心。

  崔大夫带着药方满意地离开,他本是潇洒之人,得了吩咐才来此地。

  他一走,林然也坐不住了,要拉着穆凉去园子里走动,她无事觉得憋闷,尤其被轮番诊脉,心中抑郁,穆凉随着她去,让人在园囿里备些点心。

  昨日方落过几滴雨,空气清新,也没有那般酷热,脚下的泥土也夜间干透了。

  园里仅她二人,林然瞧着花开得艳丽,笑吟吟地走近,摘了两朵,递给穆凉。

  失去记忆、失去半生的烦忧后,林然比起以往更加开心了些,就连喜好也有些变了,以前看到花,从不多看一眼,除非穆凉摘了送到她眼前。

  眼下,反过来了。

  芍药不必牡丹惊艳,也开得姹紫嫣红,花枝擦身,染上阵阵芳香,她双眸湛亮,一身清爽的藕色裙裳,腰身纤细,无簪环荷包,端的昳丽之色。

  她摘了芍药,欲走向穆凉,余光扫到大步走来的穆能,脸色微变,手中的花也变得不香了。

  “莫要理会他。”穆凉拉着她在亭里坐下,穆能疾步匆匆,也不管两人是否在腻歪,先道:“洛阳回信,玄衣还未曾回去,你们是否还有其他的吩咐?”

  林然不知,穆凉则回道:“并无吩咐,她是不是转道去了边境?”

  “玄衣忠君,牵挂陛下,没有陛下旨意,她去了边境也是无军职之人,去之无用,反惹来欺君之罪,这不是她的性子。”

  玄衣从军出身,在陛下入军营跟着先帝打战时就跟着了,如今过去二十多年,愚笨了些,性子却极为沉稳,做不出先斩后奏的事。

  穆凉心跟着冷了下来,夏日里如同落进冰窟,不知为何,心中慌乱起来,“我没有吩咐玄衣,父亲着人沿途去寻,必要将人找到。”

  “我的人回京苦等,本就是慢了两日出发,等了几日,不见人,报知陛下,陛下立即让人去找。传信问你我,对她可有旁的吩咐。”穆能也跟着冷静下来,此事关系重大,玄衣系边境一战,突厥在前,她若出事,此事可就难办了。

  “我对她,确无吩咐。”穆凉重复道。

  “那知晓了。”穆凉匆匆转身,园里又恢复平静。林然一知半解,“阿凉,玄衣不见了?”

  “回家的路上,不见了。”穆凉回道。

  “那是不是走错路,或者遇到朋友耽搁下来,过几日就到家了。”林然安慰她,将芍药放在桌上,反握住她的手,笑意暖暖,“遇到朋友,把酒言欢,也是常事。”

  朋友?穆凉眼前迷雾顿开,牵着她的手急急回屋,唤来穆槐。

  林然在侧,见她眸色焦急,不好再乱说话,说多错多,容易惹得阿凉分心,她在临窗矮榻坐下来,迎着清风,自己玩自己的。

  她懂事,穆凉跨出门槛,想起崔大夫说过的事,让婢女寸步不离地看着她,自己去前院找父亲商议。

  林然一人躺在榻上,趴着窗棂看阿凉疾步走远,在枕头下摸索一阵,将九连环摸了出来,自己解着玩。

  阿凉半日未归,午饭都是她自己一人吃的。

  午饭后,她在廊下走动一番,有些困倦,想起阿凉没有回来,又忍住不睡,坐在榻上,想着早间的芍药花,走得匆忙竟没有带回来。

  她急急一人去找,婢女当她要睡了,没有在意,让她一人去了园囿。

  午后燥热,园子里打理花圃的婢女还在,顶着烈日在花间行走,林然焦急,先去亭里找。

  早间亭子里还放了些瓜果点心,后来都被收走了,她找不到芍药花,也看不到点心,她急得眼中多了抹惊慌。

  她在亭外打转,花间的婢女走来,她生得俏丽,整日与花为伍,沾染花香。林然回头看她,不识她,就没有看开口说话,婢女反问她:“小东家找什么?”

  林然不爱与生人说话,摆手示意她离开,自己还在亭子里找,觉得她碍眼,就不客气道:“你往别处去,我找我的。”

  “小东家找什么,奴在这里待了半日,或许可帮到你。”

  待了半日?林然这才正眼看她,试探道:“你可曾见到亭里的花?”

  “您说的是亭里的芍药花?被打扫的婢女收去了,您真想要,奴婢带您去找,可好?”婢女弯眉一笑,憨态可掬。

  林然信了她,道:“去哪里找?”

  “去后院找,花枯萎以后都被埋入土中了,您要找,就得快些。”婢女劝道。

  林然迟疑,她答应阿凉不乱跑,摇首不允:“不去,你去给我找。”

  婢女为难道:“奴不知您找的是哪些花,不知模样,怕给你找找错了。”

  林然想想也是,就道:“也可,我们一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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