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元的目光有些惶惶和无助,她看着周围的血痕,以及石壁上打斗制造出了痕迹,虽然脑袋里依然是恐惧,害怕失去霍倾占据主导,但她还是问出来了:“是什么人做的?”

  霍钟投向远方的目光收回,望向姜淮元,摇了摇头道:“不知,我们来的时候,对面的尸体已经被处理。”霍钟说着手又伸向了旁边的大石,摸着上面的箭矢射过的痕迹,“连他们的兵器也都不见了。”

  姜淮元心一下又沉了些许,不知是何人做的?

  姜淮元睫羽颤动,忽然想到她和霍倾在清良县附近的野店中,遇到了那伙黑衣人。

  在他们得知官兵到来的时候,急忙逃窜,想来他们并不是金启的人。不是金启的人那又是什么人?

  姜淮元望向四周,开始寻找着蛛丝马迹,可越是寻找,她的心中越是慌乱,若是被抓走了还好,可若是没有呢?

  “倾儿……”姜淮元口中呢喃着,脸上的苍白之色愈发的明显。

  金楚韫一直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她不知道姜淮元还能坚持多久。

  暮色时分,金楚韫想要劝说姜淮元回去,但姜淮元却像听不见般,一直在附近寻找着。

  霍钟命人送来了营帐,备好了食物和水,姜淮元只喝了些水,硬塞进胃里的食物,还没等消化,便又都吐了出来。

  她知道自己病了,但她也知道这是心病,唯有霍倾此刻安好的出现在她面前,她才能痊愈。

  霍倾是她的命,若寻不到,或只寻到尸首,那她也不会独活。

  数日后,不论是荒凉的野外,还是城中繁华的闹市,姜淮元和霍桓所派的人都已经寻找了个遍。

  可依旧没有霍倾的消息。

  姜淮元心里担忧,可也有一个奇怪的感觉,她觉得霍倾还没有死。曹于舟的首级当时落在旁边的骑卫身边,排除了这帮人是曹于舟的人。

  他们将尸体和兵器处理干净,便是不想别人知道他们是谁,可为何要将霍倾带走?

  两日后,没有找到霍倾的丝毫消息,却等来了金裕命人送来,召回她的圣旨。

  姜淮元自然没有回去,她接了圣旨后,让人拿来了笔墨,写了一封辞官信。没有霍倾,她要这官有何用。

  圣旨说让她回去为朝廷分忧,那她寻不到霍倾的忧,谁来替她分担?

  她的倾儿此刻是安还是危,她都不得而知,朝廷那么多栋梁之材,又何惧少她这样一个人呢。

  姜淮元的辞官信送达宫中,金裕愤怒的下令,将姜淮元抓了回去。

  京城,延龙大殿。

  姜淮元跪在大殿之上,并无悔改之意。

  这些日子寻不到霍倾的折磨,已经将她整个人摧残的没了人样。虽有金楚韫在身边,可她自己无法开解自己,伤神要比伤身更加的严重。

  金裕本想严厉斥责于她,可看到姜淮元神色恍惚,完全变了模样,憔悴的好似他说一句话,声音大一点都能将她摧倒。

  “你——”金裕本想随意说她几句,可还未说出,姜行知便开了口,“犬子因玉仪公主下落不明,寻找多日,身体有些不便。老臣想请陛下恩准,容老臣带她回府休养。”

  姜行知并未言说姜淮元抗旨的罪责,他也是心疼这个看着长大的儿子的。若是今日金裕想要加罪于她,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如今朝中一半之多的势力全都由他掌控,姜行知的话,有时比圣旨还要管用,金裕对他,不止依靠,还有忌惮。

  “姜爱卿所言极是,莫让驸马身子再添病患。快些回府休养,待身体好些再来替朕分忧不晚。”

  姜行知听着金裕的话,拱手行了君臣之礼后,走到姜淮元的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父亲。”姜淮元微微抬头,看到了姜行知担忧的脸色。

  “什么也不用说,倾儿为父会派人寻找,你且先回府休养。身体是本原,若没了好身子,倾儿回来岂不是又要伤心了?”姜行知难得的,耐心的温声哄着姜淮元。

  姜行知温和的话,让姜淮元心中一暖,听到姜行知说会派人去寻找,眼中又燃起了光,快速的点了头。

  她的倾儿回来若是看到她这副鬼样子,一定会担心难过的,且若是身子垮了,还怎么去寻找霍倾呢。

  她需得养好身子,再继续寻找。

  姜淮元出了大殿,金楚韫便急忙的上前,姜淮元的神色不好,她也没有好到哪去。

  “夫君。”金楚韫唯恐金裕会对姜淮元怎样,一直侯在大殿之外。看到她出来,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姜淮元闻声看过去,这些日子金楚韫一直照顾她,她欠她的实在太多了。

  两人回了府,姜淮元去了盥洗室,将一身风尘洗干净,换了身干净的衣衫后,自己又开了些滋补的药。

  她要快些好起来。

  金楚韫做好了膳食,端去了霍倾的院子。姜淮元看着霍倾最后给她写的书信,眼泪,又不争气的垂落了下来。

  金楚韫敲了敲门,姜淮元将眼泪擦干,起了身把门打开了。

  金楚韫看到姜淮元的一瞬,便知她又躲在房中哭了,“我做了些你爱吃的。”

  姜淮元点着头,不好意思的应了一声后,让开了位置。金楚韫让人把东西拿了进来,看着姜淮元愿意吃东西了,她的心情也好多了。

  金楚韫帮她盛着羹汤,柔声道:“父亲已经让皇兄下旨,各州各县寻找倾姐姐的下落了。”

  姜淮元嘴里嚼着食物,抬头看了金楚韫一眼,而后目光看向别处,轻轻嗯了一声。

  “给。”金楚韫把羹汤递给了姜淮元。

  姜淮元伸出双手接过,一言不发的吃着。

  金楚韫见她这般,也不知该如何宽慰她,该说的在南水附近就已经说遍了。

  “楚韫。”姜淮元吃了一半,突然唤了金楚韫一声。

  金楚韫执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看向她,问道:“怎么了?”

  姜淮元抿住双唇,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看向金楚韫,“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了。”她不值得。

  “夫君说的这是哪里的话,你我夫妻,我不对你好,又该对谁好呢。”金楚韫自说着,却没有注意到姜淮元眼中加剧的愧疚之色。

  姜淮元听着金楚韫的话,将头埋低了些,待膳桌撤下之后,姜淮元把房中的婢女也都遣了出去。

  金楚韫不知她想说什么,但心中却有着不好的预感。

  姜淮元看着婢女们都出去后,将门关上,将后背轻轻抵在门上,抬头望向了金楚韫,但眼神有些飘忽,有些不敢直视金楚韫。

  金楚韫站在那里看着她,似乎已经猜出了她想要说什么了。

  “你若是想与我和离,也不是不可。”

  姜淮元听到金楚韫的话,怔住一瞬,但很快看向金楚韫的目光便又撇开了。

  她就是要和金楚韫,谈一谈和离的事情。

  金裕已经登基做了皇帝,她与金楚韫联姻的目的也已经达成。拖了这样久,完全是因为金楚韫丧了亲,她怕金楚韫会更加的难过,没敢提出来。

  如今已经过去许久,她想,是时候该提出来了,而且她也不想再承受金楚韫给她的好了。

  她还不起。

  “你同意与我和离?”姜淮元对于金楚韫的话,颇为惊讶,她还以为自己要劝说她许久。

  金楚韫看着她,眸光晃动,许久才哑声道:“嗯,我同意。不过,要等倾姐姐回来再说。”

  一句话让姜淮元的心又沉了下去,她也想寻到霍倾,可是生是死她都不知道。

  “待倾姐姐回来……我自去宫中与皇兄说清楚,如你的愿。”金楚韫话有些哽咽,眼中也泛起了莹亮,姜淮元知道那是什么。

  是她委屈了金楚韫了。从答应与她大婚,到现下霍倾失踪,她都不曾给过她,属于夫妻之间的任何男女情爱的情感,连给霍倾那样的也没有。

  金楚韫这些日子对她的照顾,她都看在眼中,可金楚韫越是如此,她心中的罪恶感就会愈发的强烈。

  姜淮元看着金楚韫因委屈和苦涩流出的泪水,愈发的肯定了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她不能等到霍倾回来再提及此事,既然提了就要快刀斩乱麻,越往后拖,越会让金楚韫更加的难过。

  “不必等倾儿回来,明日我便可去宫中与陛下说清楚。你我从无夫妻之实,想必日后的所嫁之人,也一定会善待珍惜你的。”

  “姜淮元!”金楚韫听到姜淮元一连串的话语,句句如钉刺般,扎的她忽然觉得自己最后的坚持那么的可笑,“我就那么令你讨厌吗?”

  金楚韫声音轻颤着,婆娑的泪眼盯着姜淮元,也让姜淮元心里猛的被什么敲击着,跟着疼了一瞬。

  可她不说出来,怕金楚韫日后会更恨她。

  她很确定自己给不了金楚韫任何,若是霍倾死了,那她也一定不会独活。

  若是霍倾回来了,那她依旧要与金楚韫和离。

  现下和离比起日后和离,能尽早的让金楚韫在大好的年华里,寻得真正爱她疼她之人,而不是在她这种人身上蹉跎岁月。

  “楚韫……你很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姜淮元依旧苍白的面容上,染满了愧疚之色。她低着头,不敢看金楚韫,声音又低又缓,“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补偿给你。”

  姜淮元说的认真,可传到金楚韫的耳朵里,却是那样的刺耳。

  “我想要什么,你都能补偿给我?”金楚韫模糊的泪眼中,噙着一丝压抑已久的渴望和令人生惧的侵略感。

  姜淮元抬头望向金楚韫,以为金楚韫真的有什么想要的补偿,忙到:“只要你想要的,我有的,我都会给你。”

  作者有话说:

  姜淮元:“老婆,你在哪啊?”

  霍倾:“别吵,给你搭窝呢。”

  姜淮元:“……”

  进度快了一丢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