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元舍不得对霍倾发脾气,可憋在心里的话又不得不说。

  “娘子……”

  姜淮元话还没有说完,霍倾便示意她朝着女人的尸体看去。

  霍倾用剑挑开了她的手指,里面正握着一把匕首。方才若不是她反应快,这女人就在黑暗中拿着匕首扎向了她。

  若说金国的太子报复心重,那霍倾这就不叫重,而叫有仇必报了。即便是陪伴她多年的师兄,她下手的时候都毫不留情,何况这屋里相处才不过两日的女人。

  霍倾方才没杀妇人之前说的话,姜淮元便已经想到了。这妇人是对她们起了歹心的。

  她男人昨日必定是告诉过她了,只是妇人非但没有阻拦,昨日还一点马脚都没有露出来,想必是赞同猎人,想要一起将她们杀了的。

  是她太过心软了,她还以为这妇人只是默许,并未参与。此刻看到妇人手中的匕首,姜淮元心中有些羞愧。她不该埋怨霍倾的。

  霍倾看着姜淮元神色似有愧疚,又将她杀孩子的原因说了出来,道:“这孩子已经有五岁了,方才他能立时止住哭声去咬你,便是知晓我们是他的仇人的。能在这处居住的人,自然不是什么一般的农户,想来途径此处,死在他们手中的人应该也不少。”

  她们第一天来的时候,霍倾便有察觉到。荒郊野岭的,农妇一人在这处带孩子,她们敲门之时,竟还迎着笑脸给她们开门。看到她们身上的血衣,竟只害怕的了一会便让她们进去了。

  穷则生变,即便她们此前很善良,但若是被穷苦逼急了,为了钱财会做出什么来,是难以想象的。她想,即便这猎人之前没有去城中,回来的时候,估计也不会放过她们。

  “在这种虎狼窝长大的孩子,日后也一定是虎狼。”霍倾只说了这一句,姜淮元便懂了。

  不过若这孩子方才不去咬姜淮元的话,霍倾兴许就会将他扔在这里,留他一条性命了,可他偏偏做出了不该做的事。

  这孩子方才见到自己的父母死了,不像一般的孩子那样吓的只知道哭,而是会伺机报复姜淮元,这样的孩子长大了,不知道还要祸害多少人。

  善良没有错,但一味的只发善心,就是蠢了。

  姜淮元看着这一家人的尸首,到底还是于心不忍将她们放在这处腐烂。

  姜淮元将她们搬到了一处,放到了柴火堆旁。

  姜淮元本想将她们烧了的,可霍倾在一旁看了会后,拦住了她。

  “你是想把官兵都引来吗?”

  姜淮元听着霍倾的话,眨着双眼,似是有认真的思考:“那,那我将她们埋了?”

  霍倾看着姜淮元无声的叹了口气,道:“这大雪的天,往哪里埋?”

  连尸首都不给埋吗,好歹也受过人家恩惠的。

  “就在房里挖个坑吧。”霍倾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墙脚,“这屋里的地面都是压实了的土,挖起来也不难。”

  不过霍倾没有打算帮姜淮元。姜淮元自己拿了铁锨和锄头,在一旁费力的挖着,才一会儿便满头大汗。

  这会还没有天亮,待天亮之时,她们便要离开此处了。

  终于在半个时辰后,姜淮元把三具尸体全都拖进了坑中。用土掩埋之后,听见霍倾不知道在厨房里做什么,但不一会儿便闻见了烟味。

  “娘子,你要烧水吗?”

  姜淮元走过去,瞧见霍倾拿着烧火棍,刚点燃了炉灶。锅里是学着姜淮元之前,往里放了不少的雪。但她不太会掌握火候,只一味的往里添柴。

  “嗯,给你烧点热水,擦擦身子。”出了一身的汗,若是这般出去的话,一定会着凉的。

  “我来吧。”姜淮元拍了拍手,接过了霍倾手中的烧火棍,将里面塞的满满的木柴拿出来一些后,稍稍搅动便将火烧的旺盛起来。

  姜淮元认真的烧着,霍倾看她脸上脏兮兮的,又出去弄了一些雪。

  旁边生着火,霍倾已经帮姜淮元擦完了身子,此刻正在帮她穿衣。

  “娘子,对不起,我不该误会你。”

  “你我之间,不需要说对不起。”她一直都觉得姜淮元是她的,所以不存在自己对自己道歉。

  姜淮元点点头,由着霍倾帮她将腰间的皮带系好。

  “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霍倾将剑拿在了手中,望向门外处,此时天已经着了亮光了。

  姜淮元点了头,揣了几个粗粮馒头后,跟在霍倾的身后离开了此处。

  外面的雪虽停了,但寒冷依旧,姜淮元才出来便觉得一阵凉意,禁不住打了一个响亮喷嚏。

  霍倾回望她,有些担心,方才她还故意在屋内的火堆旁,让姜淮元取了会暖。

  “不妨事的,刚刚出来不太适应。”姜淮元看出了霍倾担忧的神色,出声安抚她。

  霍倾颔首,继续往前走着。一个半时辰后,霍倾寻了一处树下,没有多少积雪的地方,道:“先在这休息会儿。”

  姜淮元喘着气,点头的劲都快没有了,伸出手握住了霍倾回牵她的手。

  两人稍稍休息了片刻,姜淮元将粗粮馒头拿了出来,递给霍倾一些,道:“娘子吃一些。”

  霍倾接过,小口的吃着,目光谨慎的打量着四周。

  四周都是呼啸的林风,吹的树梢呼呼作响。姜淮元耳朵好使,想要分辨出是哪个位置最响,只是抬头的一瞬,却看到了有柄剑直直的冲着她的脑门下来!

  姜淮元惊的原地动弹不得,还没等她做出反应,霍倾便将一把扯到了怀中,抱着她躲过了转了方向划过来的锋利剑身。

  姜淮元惊魂未定之时,便见霍倾拔出了剑,抵挡住再次来袭的剑身。

  剑刃碰撞,霍倾只用了五成力便将那人的剑身震断,那人震惊的抬头看向霍倾之时,霍倾带着杀意的眼神与他对视一眼后,一剑割破了他的喉咙。

  那人不消几瞬的功夫,便倒地不起,嘴巴一张一翕的似是想要呼吸,可脖间溢出的鲜血阻碍了空气的进入。

  霍倾低头看了一眼,蹙起了眉头。

  她走到姜淮元的身边,将她从地上拉起来,道:“此地不宜久留,这种人都能寻到我们,官兵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姜淮元闻声点头,捡起地上的馒头揣进怀里,便跟着霍倾离开了。

  两人走了半日,终于在茫茫的雪地里,寻了一家野店。霍倾本想补给一下,买他们拉物资的马便走,但不巧的是,姜淮元还是发烧了。

  姜淮元轻咳着,写了药方子,交给了店小二,让他骑马快些去附近的城中买些药来。

  那店小二也不负所托,很快便将药买来了。

  熬了药喝下后,霍倾便让姜淮元继续躺下,休息一两个时辰,她们再赶路。

  霍倾闭目养神间,一直留意着外面动静。这里方圆十几里就这一家店,若是有官兵来查,必然是会先搜这里的。

  两个时辰后,姜淮元醒来,霍倾瞧着她脸色好多了,便想带她离开。

  此地距离北境大营还有数百里,她们只有到达姜行知那里才能真正安全。

  方才让小二去城里的时候,还让他帮忙买回了两身干净的衣物。姜淮元起了身,霍倾将她身上的衣衫全部更换了,这次要更暖和一些。

  前面是清良县,骑马只需半个时辰便能抵达,只是她们不能进城,要继续往北走,去姜行知的大营。

  北境还没有听到动静,但她在金国京城出来后,便已经向乌国递了消息,一旦姜行知有撤离的迹象,那么他们也会撤离。

  方才她也打听了一番,乌国还在与金国交战中。看来,霍钟他们还没有抵达。

  姜淮元穿的厚重,跟在霍倾的身后,不太精神的样子。烧是退了,可症状还在。

  霍倾下了楼,给小二一块碎银子,道:“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小二接过了银子,听着这温柔的嗓音,倾城容颜的美人的吩咐,自是不会懈怠,道:“好了,好了,保管让您满意。”

  说着便去后厨,将吃食打包好,又装了一袋温水,递了过去。

  霍倾接过,回头看了一眼姜淮元,腾出一只手来,牵住了她,往外走去。

  此时外面的弯月已经高挂,风也很急,吹的外面的挂件簌簌作响。

  小二带着他们去了马棚内选马。

  “小的方才去城里的时候,听说您想要马匹,便给您挑了一匹快马牵了回来。你看这……”小二说着拿出手来,空空的颠了颠了。

  姜淮元闻言,低眸一瞬,从怀中掏出了银子,扔给了店小二道:“这些够不够?”

  小二拿着银子,不嫌脏的放在嘴里咬了一口,随即乐呵呵的道:“够了够了,我给二位贵客把马牵出来。”

  霍倾和姜淮元闻言,往旁边站了站,小二解开了拴在马槽前面围栏上的马缰绳,牵着马还没出来,身体便突然间僵硬了一下。

  随即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胸口处渗出了大量的血渍。

  霍倾见状,顾不得寻找射箭的人在哪里,抱着姜淮元便往客栈内飞去。

  这些人是冲着她们来的,方才若不是小二为讨好她们去牵马,死的或许就是她们其中一人了。

  霍倾和姜淮元进了客栈内后,随即便有不似官兵,身穿暗色衣衫的人进来了。霍倾从楼上看着,来了有十几个人,各个似乎都挺能打。

  这些人是想黄金想疯了了吗,区区十万两而已,用得着废这么大的周章,追到这里?

  但当霍倾看到他们手中拿着带有钩子的刀时,忽然意识到,这些人并是冲着赏金来的。上次她们从新岭回宣阳之时,路上遇到的那些黑衣人便是这伙人,竟然追她到这里了?

  是什么人,还想要她的性命?

  作者有话说:

  霍倾:“把老婆擦干净些,方便路上亲亲。”

  姜淮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