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倾见她起身,便又将帕子洗了帮她擦了脸。姜淮元洗漱后,瞧见外面的雪依旧在下,院里又积攒了一层厚雪,便主动去帮忙扫了。

  她以前在宣阳的时候,虽是大少爷,可这种活也没少做过,都是被她那嫡母罚的。

  姜淮元扫的顺手,霍倾只在一旁看着,但不一会儿便瞧见姜淮元将雪扫到了一堆。

  也不嫌冷,竟堆起了雪人。

  姜淮元手艺自是惟妙惟肖,她只需简单的雕刻,便将霍倾绝美的轮廓刻画了出来。

  霍倾瞧着还挺像,在姜淮元回头求夸赞的时候,挑眉看了她一眼。

  姜淮元确实要比一年前更成熟了些,昨日虽是经历她杀人的全过程,但今日竟还有闲情玩起了雪,而且昨晚还会讨吻。

  姜淮元弄好了雪人后,哈着自己的快要冻僵的手,赶忙回了屋内。边烤着火,边笑着问道:“娘子,我雕的好看吗?”

  霍倾轻眨睫羽想了一下,姜淮元雕刻的不就是她的吗,她会说自己不好看吗?当然不会。

  “好看。”霍倾柔声回道。

  姜淮元得到答案,一脸的得意,片刻灶房那边便传来了声音。

  “吃饭了。”是妇人做好了饭菜,想让姜淮元过去帮忙端来。

  姜淮元闻声望过去,搓了搓手便去端菜去了。

  “外面这雪还没停,再待几日吧,反正家里就我们娘俩,也不会不方便。”妇人一边喝着热粥,一边挽留着她们。

  姜淮元勤快,霍倾生的又好,还肯帮她带孩子,她收了人家的银子,也不好在这样的大雪天赶人家走。

  姜淮元闻声抬起眼,看了一眼妇人后,又用眼神去询问霍倾。

  “好,待雪停了我们再走。”霍倾暂时也没有打算离开,雪太大,出去后,也还是躲藏,不如窝在这城外不起眼的地方待着。

  姜淮元听了霍倾的话,将粗粮馒头塞进嘴里,附和着点了头。

  不过她们才待到中午,外面的雪便停了。姜淮元趴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雪停了后,心中总觉得不太踏实。

  果然天刚刚上黑影的时候,这家的男主人回来了。

  是一位身着毛皮的粗壮汉子,与姜淮元温润如玉的模样截然不同。

  男主人回来后,瞧见外面堆的雪人,看着傻笑了一会,还以为是自己家的妻子和孩子堆的。但敲了门,开门的却是陌生的姜淮元的时候,惊了一瞬。

  姜淮元眨了眨欲问他是谁的时候,妇人听到动静,从厨房过来,瞧见姜淮元和自己的丈夫站在门口,道:“嗐,我当谁呢。“妇人完又看向姜淮元道:”这是我家男人,快让他进来。”

  姜淮元闻言忙点着头,憨厚的哦了一声后,让这家男主人进来了。

  那主人进来后,瞧见一旁的霍倾,又看了一眼霍倾旁边的儿子,正和霍倾玩着挑木棍的游戏。

  神情微微变了变,但也没说什么。

  小孩子看到父亲回来,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放着光,忙跑过去抱住了男主人的腿。

  猎人将孩子抱起来,抱在了怀里,并未想往常一样抱着他亲一亲,只是小心的将他抱在怀里。

  妇人瞧见自己男人有些拘谨的样子,道:“这二位也是打猎的,不过与家人走散了,在我们家避雪呢。”妇人说完,又笑了笑,道,“可帮了我不少的忙。”

  她因生孩子腰间留下了病根,不可长期劳作,尤其是扫雪除雪这样的累活,她每次做完都要回炕上躺许久。但自姜淮元来了,便将这事给她承包了,她也乐得清闲,多做了些好吃的给她们。

  猎人闻言挤出一丝笑意,道:“我去帮娘子做饭。”说着便抱着孩子去了灶火旁。

  霍倾方才在猎人进来的时候,打量了一番,这个人会武,虽不精,但对付姜淮元这样的,十个也不够他打。也难怪敢在这人少之地居住。

  只要不对她们有敌意,她倒会是装作不知道,但若有别的心思,她绝不会手下留情。

  姜淮元看着霍倾神色虽是柔和的样子,但却从她的眼中看出了些许的不同。

  姜淮元小声问道:“怎么了娘子?”

  霍倾闻声看向姜淮元,微微弯唇,也小声回她道:“没事,我们明日便离开吧。”

  姜淮元回头望了一眼灶火处的夫妻二人,似在小声说着什么,转过头来看到霍倾眸子正打量着她们,点了头道:“淮元听娘子的。”

  这家男主回来了,虽是今夜可以将就,但不能日日都让霍倾与男子相处,且他们家中只有一张土炕,多少有些不方便了。

  妇人和猎人小声的说着话,片刻后猎人还附在了她的耳边,而说话间,妇人眼神便瞟到了霍倾这里,神情也怪怪的。

  而这些都被霍倾的余光,看的一清二楚。

  吃过晚饭,姜淮元和霍倾迟迟没有上榻。直到妇人告知,今晚猎人打地铺之时,姜淮元才不好意思的合衣歇在了榻上。

  霍倾看着姜淮元闭上了眼,也跟着将眼阖上。

  外面的雪停了,月亮也不在被乌云遮掩,照着地上的白雪,透过纸窗、门缝将光源映到了屋内。

  姜淮元因屋内多了一个男人,昨儿又睡的多了,今夜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后半夜,瞌睡袭来,她才握着霍倾的柔细让她倍感安全的手指睡了过去。

  梦中她不停的被人追砍,霍倾也一直牵着她跑,可不知怎么,二人在过一段木桥的时候,霍倾却突然松开了她的手,自己跳了过去。

  姜淮元回头看着马上要追上来的追兵,又瞧见霍倾站在对面一直看着她也不说话,她心里害怕急了,直到霍倾见她不过去,又跳了回来,握住她的手的时候,她被一声尖叫声吵醒了。

  姜淮元醒来的时候,霍倾确实握住了她不停寻找东西的手。

  只是她睁眼的时候,却瞧见霍倾,正拿着还在滴血的剑,指着床榻上的妇人和孩子。

  姜淮元一时懵住了,但很快便反应过来,看到孩子和妇人都在,便用目光寻找猎人。

  此刻的猎人正躺在她们的炕头处的地面上,似是被剑一剑穿透了喉咙。而霍倾此刻正拿着滴血的剑,不是霍倾杀的还能是谁。

  娘子?”姜淮元眸色有些慌张,但她知道霍倾不会无缘无故的杀人。

  姜淮元从土炕上急忙下来,点燃了灯后,瞧见地上的猎人手中正握着尖刀。这刀她来的时候见过,是这猎人用来砍猎物骨头的。

  这人是想要趁着她们睡熟了,杀了她们?

  姜淮元实在不解,为什么这人一来便要杀她们?

  姜淮元瞧见妇人和孩子瑟缩在床榻的墙脚处,想要让霍倾放她们一马。孤儿寡母死了丈夫,日后都难以为继了,何苦再杀了她们呢。

  但霍倾的神情却是没打算放过她们。

  “娘子,放了她们吧。”姜淮元似有恳求之意,但霍倾的目光却一直定在妇人的身上,不曾挪动半分,亦没有回答姜淮元。

  许久后,霍倾见那妇人怀中的孩子一直哭泣,对姜淮元道:“你问她,可有想过放过我们?”

  姜淮元闻声不解的看向妇人,又看了看霍倾,随后便听到霍倾说道:“她丈夫要杀我们的时候,她可有想到此刻?”

  姜淮元闻声楞了一下,想要从妇人的身上看出什么来,但下一刻霍倾便将剑刺向了那妇人,妇人应声口吐鲜血,怀中的孩子哭的更大声了。

  “娘子!”

  姜淮元简直不敢相信,霍倾会将剑刺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妇人身上。

  “你为什么要杀她?”姜淮元对霍倾的行为产生了置疑和责备,语气也加重了些。

  霍倾回眸看向她,道:“她该死。”

  姜淮元听到霍倾这一句回答,蹙起了眉头。瞧见妇人怀中哭喊的孩子,一时心疼的想要将他抱过来。

  姜淮元伸出手,想要哄着孩子过来:“乖,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到我这里来。”

  姜淮元说完了这话,便看到孩子边哭,边从他母亲的怀中起来,往她的身边走。

  就在姜淮元以为能够到孩子,将他抱在怀里的时候,那孩子却忽然止住了哭声,犹如犬狼一般,咬住了姜淮元的手指不松口。

  撕咬间还晃着脑袋,想要将姜淮元手上的肉生生的撕咬下来般。姜淮元疼的叫了一声,但只片刻间,霍倾便又将剑插入了孩子后背的心脏处。

  只须臾,姜淮元便察觉到咬住她手的牙齿松了劲,孩子也随着霍倾把剑抽出来,倒在了榻上。

  姜淮元看着床榻上的孩子和妇人,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和震惊,她看着自己的手指,又瞧见榻上的母子二人。

  睡前还好好的,与她们交谈甚欢,怎么转眼间就都变成了两具死尸了……

  姜淮元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颓然的往后退了几步,身子不稳之时,霍倾扶住了她。

  姜淮元感受到身后的力量,她回过头看到霍倾一脸的冷色,口中禁不住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杀她们?”

  猎人想要杀她们是该死,可这妇人和孩子,哪里就有错了?

  霍倾与她对视一眼,将她扶到了一边的椅子上,看着姜淮元置疑她的眼神道:“这妇人说她丈夫还有两三日回来,但才一日便回来了。猎人出去没有得手猎物是不会轻易回来的,尤其是这样的大雪天。”霍倾顿了一下又道,“他回来的时候,手中并没有猎物,我猜他是已经去城中将猎物换了银钱了。”

  姜淮元听着霍倾的话,回想了一下,猎人回来的时候确实两手空空。

  可按道理去了城中应该是要换些米粮回来的,但只疑惑了一瞬,便又想到这家人家中的米粮充足,柴火也丰盈,她们缺的只有钱。

  霍倾看着姜淮元的神情从颓丧中稍缓,似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但霍倾没有继续说下去,她走到猎人的身边,用剑挑出了他怀中的银钱袋子,里面装了不少的铜板和碎银子。

  姜淮元伸手拿过钱袋,但却摸到里面还有什么别的东西,等她掏出来的时候,却看到了带有霍倾画像的通缉令。

  竟有十万两黄金的悬赏。但后面却补了一句话,叛逃者?

  姜淮元又翻了翻猎人的身上,但却只找到了这一张通缉令,她不解的看向霍倾。

  “为什么只通缉娘子,没有我?”

  霍倾瞥了一眼,低眸一瞬道:“应该是太子暂时还不确定,父亲会不会与他对立,才不敢公然通缉你。”

  “可你是我的娘子,他这样做不一样会得罪父亲?”姜淮元实在是搞不懂。

  “我曾是他的谋士,想来他是想要告知父亲,我曾为他做过事,想用此招来离间我们。”霍倾说着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看了一眼姜淮元。

  姜淮元似乎也听出了弦外之音,此刻她不该置疑霍倾,也不该责怪她的。

  可这妇人和孩子死的确实有些无辜了。她心中过不去这个坎,良心备受谴责,她不能让霍倾这般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