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阴暗潮湿,连光照都见不到几屡,谢喻抬头望了一眼她们跳下来的地方,那山是不高,可这底下却别有洞天。

  姜淮宁被谢喻抱在怀里缓了一会,确定她无碍之后,谢喻让人去寻找了出口。

  谢喻抱着姜淮宁往外走着,姜淮宁此刻浑身没有力气,只能任由谢喻将她抱到马车上。马车一路行进,姜淮宁也不知道谢喻要带她去哪里。

  直到一个时辰后,谢喻抱着她下了马车,姜淮宁看着硕大的韩府门匾,心里产生了抵触,她不想再进去了。

  可这事由不得她,她身子本就弱,这会都没有恢复过来。

  “别怕,有我在。”谢喻见怀里的人动了动,猜出了她在想什么。

  她是被写了休书,犯了七出之罪的弃妇。

  谢喻抱着人站在紧闭的府门外,还未到门边,随从便已经进去,从里面把门打开了。

  里面的下人几乎走光了,唯有管家还被强留在府中,交代着账簿上的事情。

  韩端好和他的父亲看着有人进来,忙让管家去查看怎么回事,管家出来,看到谢喻抱着浑身湿漉病怏怏的姜淮宁时,楞了一下后,忙道:“大小姐这是怎么了,快快,快送到屋里去。”

  即便管家不引路,谢喻也知晓往哪边走。谢喻抱着姜淮宁,脸上阴沉着,韩端好出来看到了谢喻后,定在了原地,惊吓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她一个被休了的弃妇,怎能再入我韩家府门!”韩老爷子瞧着自己的儿子也不阻拦,拄着拐杖从屋里急忙出来,对着谢喻一行人十分不客气,想要赶她们出去。

  谢喻继续往前走着没有理会,韩老爷子气的想要追上谢喻,将她们赶出去,却被谢喻的随从拦了下来。

  “老爷子病恢复的不错,这都能下地了。”随从一个个都是笑面虎,瞥了一眼韩老爷子身后的韩端好,又道:“韩少爷,我们去屋里谈谈吧?”

  韩老爷子虽知道谢家,却没有见过谢喻,亦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与谢喻有过那样的交易。

  谢喻抱着姜淮宁去了房中,她想要给姜淮宁换下干净的衣裙,可姜淮宁却按住胸口环抱住自己,怎么也不肯换。

  谢喻蹙眉看着床上的人,无奈回头看了一眼两个丫鬟,道:“你们来帮她。”

  谢喻出去后,将门关上,她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情要处理。

  谢喻去了方才的正院,走近正厅时,瞧着韩老爷子还在咄咄逼人,一口一个弃妇,而韩端好则在拉着他的父亲,想让他住嘴,但奈何老爷子气盛,觉得是自己握住了姜淮宁的把柄,怎么也不肯退让。

  ‘啪!’

  其中一位看起来比较曝脾气的随从,一巴掌扇在了韩老爷子的脸上,直接将人抽在了地上,也在顷刻间,韩老爷子嘴里吐出了血水,隐约还可看到几颗牙齿。

  “你!你们无法无天,来人!来人!”韩老爷子哪曾被人这样对待过,身子虽还有疾,但不耽误他嘴巴说话,此刻一边往外吐血一边愤怒的吼着。

  可他唤了半天也未曾有一人过去,府中的下人此刻都已经走光了,唯有留下的管家此刻也去请大夫来为姜淮宁诊脉去了。

  “父亲,您别说了!他们是谢家小姐的人。”韩端好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跪到了韩老爷子面前,扶着他,开始劝他的父亲不要乱说话了。

  韩老爷子听到韩端好的话后,立时息了声,连嘴里往外冒的血,鼓在嘴里,也不敢再吐了,眼神里也带了几分恐惧。

  谢喻走进去,无视地上的韩老爷子,她径直的走到韩端好的面前,将她从马车上得来的休书拿了出来,听不出情绪的问道:“这是你们韩家写的?”

  韩端好不敢说话,不论是谁写的,这事最后都会算在他的头上。他原以为谢喻已经厌弃了姜淮宁,不会再来了,可现下却又回来,还抱着姜淮宁一起回来的,他知道,谢喻一定是不会轻饶了他的。

  “去写一份和离书,然后带着这个老东西从这里滚出去。”谢喻此刻并未动怒,但她绝不会止步于此。

  韩端好听了谢喻的话,知道自己本就不占理,要想保命便只能遵从,他急忙起身去拿了纸张,写下了和离书,而后恭敬的递到了谢喻随从的手中。

  随从接过,韩端好便想要扶着自己的父亲离开,可韩老爷子似乎不甘心,还想要说些什么,憋了一会道:“谢小姐在大婚之夜,威胁我儿性命,辱我韩家新妇,现下反过来又霸占我韩家府宅,是不是有些欺人太甚了?”

  韩老爷子此刻说话没有之前那般趾高气昂,但也依旧觉得自己是捏着姜淮宁和谢喻的短处在手的。

  谢喻手中拿着和离书,闻声,慢慢侧目,瞥了一眼还在地上的韩老爷子,盯着他看了半响,忽而唇边勾起了一抹有些骇人笑意。

  随后谢喻的随从便道:“这府宅是姜姑娘的嫁妆,我家小姐和姜姑娘一向要好,帮姜姑娘拿回来理所应当。你说辱你韩家新妇?你儿子的官职是如何来的,想必你这老东西还不知道吧?”随从说着,目光瞥向了一旁的韩端好。

  韩端好闻声身子有些发怔,低着脑袋喉咙发紧,半响,韩端好才对他父亲,道:“是谢小姐给的。谢小姐没有威胁我的性命,她答应许我官职,我答应把小宁给她。是我鬼迷心窍,我不是人。”

  若他不为官职而放弃姜淮宁,便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姜淮宁不嫌他家贫,亦没有嫌他身无半个官职,还不计较婚事仓促,为他父亲冲喜,他居然还把罪责都怪到姜淮宁的身上,将她休了不说,还将她的嫁妆据为己有。

  他良心上受到谴责,可依旧任由着他的父亲做下伤害姜淮宁的事情,亦如他当年跟着父亲来到京城,心里挣扎,却依沉默着让父亲为他寻一门好亲事,骑驴找马的想在寻得贵亲之后,抛弃在宣阳与他定下亲事的姜淮宁。

  韩端好说完这话,门外响起了动静,谢喻朝着门外望去,看到了此刻已经换下衣裙,因担心谢喻会杀了韩家父子俩而急忙过来的姜淮宁。

  “阿宁。”谢喻看到姜淮宁后,急忙走了出去想要去扶住她,却被姜淮宁抬起手臂躲开了。

  谢喻被拒,也不生气,脸上依旧温和,但却也夹杂着一丝担忧,轻声问道:“你都听到了?”

  姜淮宁听到了,听的清清楚楚。

  谢喻和韩端好拿她做了一笔交易,只有她被蒙在鼓里,她被自己的夫君卖了,还在想方设法的为着他们韩家好。

  她被谢喻强要了,还整日与她宿在一起,觉得除了自己的家人,这世间就只有谢喻对她最好。

  可到头来呢?她只不过是个物件,可以让人随意拿来交易的物件。她重视的贞洁,可在她们眼里却是一文不值。她被韩家人算计,被谢喻算计……

  “和离书,我已经让他们写好了,从此你便是自由之身了。”谢喻说着,从袖中掏出了和离书。

  姜淮宁闻声低头看了一眼,伸出手的一瞬,谢喻脸上有了些许笑意,但姜淮宁却只将和离书攥在手里,都不曾看她一眼,便往屋内走去。

  屋内的人都让开了位置,姜淮宁脸上没有血色,还有些少有的冰冷之意,她慢慢走到韩家父子面前,睥着他们。

  谢喻是不怕姜淮宁知道的,因为她之后也会坦白的全都告诉她,但韩端好不同。

  他之前利用姜淮宁妇人的羞耻之心,以及反说,是她对不起他们韩家,并写了休书,妄想吞下她带过来的嫁妆,害得她竟傻到要去自杀,挽回她丢了名声。

  如此心狠恶毒的男人,姜淮宁竟曾嫁与他为妻。

  姜淮宁盯着韩端好以及他的父亲看了许久,看的父子二人都心虚的低下头一刻,姜淮宁扬起了手,狠狠的打在了韩端好的脸上。屋内的人以及一直紧跟在身边的谢喻都愣住了。

  韩端好被姜淮宁这一巴掌打的猝不及防,歪过了脑袋。

  姜淮宁身子柔弱,今日又落水曾一度窒息在死亡的边缘走了一遭,可下手的劲却依旧不轻,这一巴掌似乎将自己的心中怨恨全都打出来了。

  韩端好被打的嘴角处渗出了血丝,他不但没有反抗,还自己继续掌掴自己的脸。

  “我不是人,我不是人……”韩端好知道,此刻唯有让姜淮宁心软下来,他和他的父亲才有救,“夫人,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韩端好跪伏着欲上前拉住姜淮宁的手时,却被谢喻一脚踹开了。

  谢喻心疼姜淮宁的手,那一巴掌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可一定会让姜淮宁的手肿起来的。

  “大夫来了没有?”谢喻伸手想要牵起姜淮宁的手查看,却被姜淮宁躲开了,姜淮宁侧目看向谢喻,方才心底打韩端好的怒意还未消退,此刻恶狠狠的看向谢喻,让谢喻怔楞住了。

  谢喻原是想着姜淮宁会像打韩端好一样打她,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却只听到了姜淮宁沙哑又低弱的嗓音道:“让他们滚。”

  “好,我这就让他们滚。”谢喻听到姜淮宁的话,看了一眼地上的父子二人,随从随即会意,将他们都架起来,准备扔到府外。

  姜淮宁看着韩家父子俩被谢喻的人清了出去,便准备回房待着,谢喻原本也是想要跟过去的,可却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情未完成。

  “你做什么去?”姜淮宁看着谢喻拐弯往韩家父子的方向走去,以为她要杀人。

  谢喻看出了姜淮宁的顾及,道:“放心,我不会杀他们的。”姜淮宁即便再狠心也不会让人谢喻去杀了韩家父子,谢喻知道的。

  姜淮宁看着谢喻追过去的背影,想了一会,似乎想到了谢喻要去做什么,可当过去的时候,却晚了。

  一声凄厉的惨叫后,韩端好的右手,被谢喻砍下来了,是她亲自砍的。

  作者有话说:

  跪在地上的谢喻:“我老婆不傻,还知道狐假虎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