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很快就被挂断, 顾舒晚神情茫然，咬住下唇，在犹豫不安。
景凉还不知道她和徐乔伊之间的联系，看起来很生气啊, 但是要告诉她吗？不, 不可以, 如果说出来，她们之间的关系会彻底走向冰点, 自己连知道她在做什么的唯一途径也没有了。
这种手段极其卑鄙, 但是没有办法，她现在只能用这种方式建立那微乎其微的安全感。
而另一边的景凉完全没有顾舒晚想的这么多，说实话她也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意外, 跟踪别人这种事，顾舒晚竟然也做的出来。
但是一去思考顾舒晚这么做的理由，她有点不愿意相信自己猜测的这个答案了。真的有这么喜欢吗？有这么离不开她吗？又或者只是因为才刚刚把话说清楚，所以顾舒晚还没有走出来呢？
脑海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不断拉扯，景凉闭了闭眼。
不能的, 只是因为顾舒晚还没有接受罢了。
景凉站起来在画室里环顾了一圈, 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她现在根本静不下心来画画, 一坐下就陷入一个自我纠结的怪圈里。
恰好巧克力甩着尾巴走了进来，比起刚回家瘦巴巴的样子，现在变成了圆滚滚的小肉球，抱着又软又重。
“巧克力, 你最近是不是吃太多了？再这么胖下去就要让你减肥了听到了吗？”
巧克力不乐意地喵了一声，转了个身坐在地板上, 留给景凉一个后脑袋，好像因为景凉说自己胖了在不开心。
脾气倒挺大，刚回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给什么吃什么，要剪指甲就乖乖听话地伸出来，要洗澡就自己跟着走进浴室。
现在就不一样了，只要一到要改善伙食的时候，如果发现景凉给自己放的是猫粮，脸一转就走了；每天从外面回来像是去扒煤球一样，脏兮兮的还不许别人碰，更别说要剪指甲了，灵活地像条鱼，一下子就逃跑了。
都是惯出来的，恃宠而骄。
但是这样很好不是吗？反正也没心情画画，景凉坐在地板上开始逗巧克力，把刚才惹生气的小猫给哄好。
等到玩累了才终于能抱起来去给巧克力洗澡，景凉想把手机拿出来放在一边，不小心按到开机键，屏幕上跳出的推送信息却让景凉停下了。
“顾氏总裁顾黎妻子终露面，今日两人现身医院，疑似怀孕”
上面是偷拍的照片，俩人都还没有戴上口罩，一瞬间的抓拍，但是熟识的人轻而易举就能看出这是谁。
温老师的Alpha...
是顾黎？
信息量有点大，景凉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听到巧克力的叫声才唤回神智。
这个词条并没有出现多久，也没有在热搜上爬得很高，不一会儿就被撤下去了，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这是我们老师啊，连怀孕时间都对上了，让我缓缓】
【温教授你马甲好像要掉了（doge）】
【不过这偷拍很不道德的吧】
景凉一边给巧克力擦拭身上的水滴，一边大脑飞速运转。
温老师是顾黎的妻子，但是温老师结婚是在很久以前了吧，也就是在她离开晏城以前，温老师就已经和顾黎在一起了，所以顾舒晚也一定知情，但是这件事她完全不知道，所以是一直在瞒着她吗？
为什么？
因为如果她知道温老师和顾家有关联的话，一定会在和顾舒晚分开的时候和温岚断得干干净净。
而在她和顾舒晚在一起的时候，温岚和顾黎的关系也是对所有人保密的，似乎是不想让她因为受到顾家这么多的照顾而愧疚。
如果没有温岚，也就不会有现在世人皆知的“天才画家”。从赏识到培养，再到给她在国外的那所学校写推荐信，回国以后帮她筹备画展，其中真的都是温岚自己一个人吗？
是谁的意思呢？不言而喻。
以前如果是两个人都有空的周末，景凉在画画的时候，顾舒晚就会坐到她身后的沙发上，有时是补觉，有时会捧着一本书坐在后面看，但多数时间会盯着她画画，从不厌烦。
等画完以后才走到她身后，瘦削的背上会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让人脸红。
“很漂亮，比上次那个风筝的色彩处理得更好了。”
她知道顾舒晚绘画方面的知识也是很充足的，甚至有上过艺术鉴赏的节目。
所以最开始的那些画在现在看来虽然很糟糕，但是顾舒晚每一次都会说很漂亮，我很喜欢这个，阿凉进步很大啊...这类的话。
景凉一瞬间心跳加速，有些慌乱。
或许顾舒晚的确是没有特别察觉过她敏感的心思，但是如果没有顾舒晚，自己或许根本到达不了现在这个高度，又如果当时顾舒晚真的让她留了下来，那她可能真的一辈子都停滞不前了。
这么一看，她好像又欠了顾舒晚很多啊，还都还不够的那种。
顾舒晚这四年很累的吧，一个才二十几岁的Omega，却还要和一群已经混迹商界多年的Alpha勾心斗角，拉下脸面去谈合作。
做这一切又是为了谁呢？
她好像记得，顾青淮曾经在餐桌上说过，回国这个决定确实不知是好是坏，但是既然已经回来了，那就要打破晏城商圈这种垄断的现象，即使当时她也在旁边，也毫不避讳。
“晚晚你安心拍戏就好，大不了咱们就还出国，只要你过得开心就行。”
对啊，顾舒晚本来就很讨厌这种商业上的明争暗夺，她完全可以不参与这些，却还是和顾黎一起把顾氏经营到今天这种地步。
她怯懦地不敢去想是为了谁，因为只觉得那个答案会很荒唐。
巧克力已经被发愣的景凉搞得不耐烦了，因为自己头上的毛巾一直在不停地擦来擦去，于是巧克力伸出爪子把毛巾给扒拉了下来。
景凉这才如梦初醒，启唇喘气，眼眶灼热的温度烫得她心头发颤。
矛盾极了，又痛苦极了，这些付出景凉无法冷漠到视而不见，可是又自己画地为牢，给自己安上一道枷锁，要让顾舒晚过得幸福，就要让她离开自己。
所以必须要做点什么才可以，分开的苦楚只是一时的罢了，而她带给顾舒晚的是永久的痛苦与疲惫。
*
而顾家已经围坐一团在指责顾黎了。
“你怎么这么不上心啊，到时候让岚岚怎么回学校？”
为什么不公开关系呢，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温岚是一名大学教授，公开以后这个身份反而会给她的生活带来限制和麻烦。
温岚看着旁边低着头不敢说话的Alpha，觉得还是得自己护着，“没事的妈，纸包不住火，早晚要瞒不住的。”
无非是处理起人际关系的时候复杂一些，也不是没有好处。而且温家那边也没说什么。
就是这个消息被景凉知道的话可能就有些麻烦了。
说什么来什么，温岚立马就收到了景凉发来的信息。
“温老师，这件事会对您有什么影响吗？”
竟然不是想知道来龙去脉吗？不过这也才是景凉的性子。
“没事的，能有什么影响，别想太多了。”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在温岚刚想要问一问她是什么想法的时候，那边却终止了聊天。
“您早点休息。”
而顾舒晚正独自一个人坐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里，因为老板和顾舒晚两人很熟，特意给她找了一个不显眼的位置，只给了一杯温开水。
有点寒酸。
“你就喝这个吧，我先去忙了，就不管你了。”反正每次来这里都是自己发呆。
淅淅沥沥的小雨敲打在窗户上，蜿蜒而下，留下涓涓细流。
凭窗而望的人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轻轻握住面前的杯子，大衣被搁置在一旁，只穿着一件墨色的高领毛衣，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形，绝美空灵的侧颜和破碎低垂的眉眼，连同着这个氛围，远处看去似乎成了一幅画报。
老板一边制作咖啡一边不时往那边望一眼，雕塑一般的人还是一动不动，永远猜不透在想什么。
从顾舒晚进入顾氏开始，她们好像就认识了吧，想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还很激动，后来就发现顾舒晚好像藏了许多事一样，每次来这里都是那个地方，呆呆地坐着。
不过之前是盯着手机发呆，最近倒是没有了，她也没有多问，毕竟每个人都需要一点自己的空间。
顾舒晚在想什么呢？
她现在处于极度的迷茫和无助，一天之内老天接连给了她两个惊喜，瞒住的事好像正一点一点被揭露，她不敢想象接下来会怎么发展，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继续死缠烂打吗？可景凉的表现好像更痛苦了，连带着顾舒晚自己也是一次又一次地难过；暗中看着也不行，如果真的被发现了，她不知道景凉会是什么反应，但是绝对不会高兴。
难道就这样彻底放弃吗？
那自己怎么办？她真的好自私啊，明明景凉都说过了要彻底断绝，和她在一起很痛苦，却还是要这样抓住不放。
“人都走完了，你不打算让我回家了？”
老板坐在了顾舒晚的对面，看到顾舒晚眼底的泪光不免一愣，急忙递过去几张纸。
“怎么哭了？有什么事你说出来啊，自己憋在心里很难受的。”
说出来？说出来也没有用啊，发生过的事已经发生了，说出来就能改变景凉的想法了吗。
老板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印象里的顾舒晚无论是生活里还是电视屏幕上，都是冷静自持的，永远一幅胜券在握的样子。
到底是谁呢？能让顾舒晚变成这个样子？
“没事，回去吧，谢谢你。”
一走出门就又恢复了那幅冷淡无情的样子，老板在后面看着那道倩影不停咂舌，这才是真的变脸比翻书都快。
隔天，学校里的事务很快就交接给了别的老师，景凉在离开之前又特地找了一下昨天被自己逮住的江欢。
坐在对面的江欢咬住吸管也不敢抬头，对面这个人冷脸也太可怕了，就算是个顶级的Alpha也不要这么吓人啊。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江欢立马坐直身子，放在桌子下的手攥紧，“我没有，景老师您有什么吩咐？”
景凉摆了摆手，“别贫嘴，就是想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
江欢犹豫了一下这个问题该不该说实话，景凉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最好不要撒谎。”
“就...从开学就开始了吧，不过也只是看一看你和那位陆老师而已，别的时间绝对没怎么跟着。”
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对面的景凉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虽然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
“没事了，还想喝点什么吗？”
“不用不用，景老师您很忙的吧，我就不打扰您了，先回学校了再见！”
江欢说着拿起旁边的包飞速离开。
再也不见好吧！
景凉看着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哼笑一声，她有那么可怕吗？这件事要是被江冉知道了才可怕吧？
不过确实没想到，顾舒晚竟然这么早就开始了，超出意料，心口像是被一块石头堵住了，闷闷的。
景凉独自一个人坐了很久，才终于离开这里去了景氏，走在路上给陆予安发了一条信息。
“今晚有空吗？想请学姐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