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视一笑, 齐齐去换了衣裳,秦平性子沉稳、疑心很重,比起秦安喜欢浓妆艳抹不同, 他只怕更喜欢清丽脱俗的。
柳氏换了那套当初秦安给她买的淡粉色衣裳, 虽说袖口裤脚都只有八分长,但配上两个圆圆的发髻和淡绿的鞋,不仅不显得妖媚, 还多了几分清澈单纯。
凭西比柳氏大,再怎么也做不出那种少女姿态, 只是换了一件深绿色西域风情的衣裳, 虽说稍显轻浮, 但配上她深邃的五官, 刚刚好。
戌时,秦平院门口, 柳氏和凭西准时到来。
“进来吧。”有下人带着柳氏二人去了一间偏房。
偏房里秦平正等着。
秦平与秦安截然不同,此人心思深沉,不苟言笑, 对女色也并不十分在意,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你们不可能进秦家的门。”
柳氏和凭西刚进屋, 秦平说。
“秦安再怎么喜欢,他也做不了秦家的主。”
柳氏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大少爷, 我姐妹二人只求一安身之所而已。”
“你在方家难道不能安身?”秦平反问。
原来是已经调查过了,看来这两日秦平也没闲着。
柳氏垂眸, “主母疼爱我,不过是因为家中巨变, 她一时受不得那份冷清。若她是个男子,我趁机怀个一儿半女,以后有子女傍身,倒也还算安稳,可这么名不正言不顺地住着,又能安稳到哪天呢?”
柳氏说着,低低地啜泣起来,“大少爷,奴婢从小颠沛流离,现下还有几分姿色,有二少爷这样的人看得上,可等到人老珠黄,主母厌烦了,又无儿无女,可怎么是好?”
“奴婢也是无奈,只能为自己做些打算。”
说着,柳氏柔柔跪下,仿佛受不得地上冰冷,轻轻颤抖着。
哪怕没人在前,如此让人怜惜,秦平还是纹丝不动。
“你倒是个看得明白的,”秦平道:“不错,我喜欢你这份坦诚,她呢?总不能也是秦明月的……”
“大少爷,我是从西域被卖过来的,也是无亲无故,”凭西道:“二少爷虽然、虽然不是最佳选择,但能依靠秦家,总是衣食无忧。”
“你们不可能进方家,”秦平审视着二人,刚刚柳氏跪下的那一瞬间,他几乎把持不住自己,想什么都不顾只把美人儿揽在怀里疼,他知道这是柳氏故意勾引他,可他要的不就是这样的人吗,“但我可以给你们一条更好的路。”
二人齐齐抬头。
“明晚我要在画舫宴请郭刺史,画舫里的姑娘都是看腻了的,刺史大人也不放心她们,不如……”
“奴婢定当伺候好刺史大人。”柳氏匍匐于地。
“不错,到时若是能得刺史大人青眼,我就把你们先给他,跟着刺史大人总比跟着我那蠢弟弟强千百倍。”秦平又松了一口气,果然聪明人都是一点即透,还真是有些舍不得把她送人,这念头一起,秦平打了个哆嗦,赶紧绝了自己把她们留下的念头,这两个妖精若是留在秦家搅风搅雨,以后秦家必定鸡犬不宁。
秦平吩咐完,就让柳氏二人退下,二人从秦平院子里出来,却没有立刻回后院,而是到了秦安处。
果然,还有个下人等在门口。
秦安可没有秦平那么有分寸,他就在正屋旁边的二房等,而这耳房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大床。
凭西知道柳氏厌烦秦安,虽然她也烦,但毕竟在方家时的肌肤之亲不是假的,也就没那么在意,她当先进去。
秦安才不管先进来的是谁,只管抱住猛亲,但私心里,他还是更希望这人是柳氏,毕竟他到现在还没有真正得到过对方。
“小东西,怎么这么晚才来?”秦安急不可耐,已经开始脱衣服了,虽然怀里的是凭西,但他也并不失望,因为他今晚的目标并不只是她们中的一个。
凭西却一转身躲开秦安,“自然是大少爷也叫我们去。”
“他?”秦安顿时怒火中烧,讥笑道:“怎么,大少爷叫你们去,你们就巴巴地叫我等着?”
“大少爷毕竟是一家之主,我们身为下人,岂敢不听?”柳氏扫了一眼秦安,脸上露出些许不悦,“二少爷这么疼我们又那么疼我们,最后还不是家主大人一句话,就把我们扔到了后院?”
“我……”
柳氏伸出红肿的双手,“可怜我们姐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枉我好心好意提点二少爷,一心一意跟你来秦家,秦家就这样对我?”
秦安固然不会真心心疼柳氏,只是美人如花般娇艳欲滴,再加了几分欲言又止的委屈,实在是让他心里长了草,恨不能立刻按在身下随意施为。舍了这边的凭西,就要去搂柳氏。
柳氏如一条鱼一样滑溜,说着已经一转身出了门,“若是二少爷没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大少爷已经吩咐,明日宴请刺史大人,就要把我们献给刺史大人了。”
秦安听罢,愣在原地,竟然一时忘了去追。柳氏和凭西借机赶紧出了秦安院子,临走前还补了一句,“大少爷说,跟着刺史大人总比跟着他那蠢弟弟强千百倍呢。”
“秦平!”秦安愤愤道,却又不敢当真去找秦平算账。
柳氏和凭西回了自己院子,这边的闹剧很快就传到了秦平那边,秦平自然知道自己和秦安都被她们给耍了,当即想狠狠责罚,可是想到明天就要用她们招待刺史大人,而秦家一时半刻也找不到能够替代的人,还是忍了下来。
不过也暗中松了一口气,如此狡诈的两个人,明日就要送到刺史府去了。却也有些可惜,可惜没时间多给她们几个甜枣,若是能把她们变成自己人,以后秦家在刺史府也有能直接说得上话的枕边人了。
那可是刺史,封疆大吏!
次日夜,琅嬛画舫。
秀水郡刺史郭休微服而至,他三十五岁左右,可谓是年轻有为,出自岭南郭氏,郭氏本是个大世家,奈何这位郭刺史的母亲出身低微,所以家族对他的支持一直有限,不然更是前途不可限量。
他人也十分俊朗,若仔细看能看出有几分西域人的特征,据说他外公是西域人,早年入赘到中原。哪怕已是中年,这位刺史大人还是英姿勃发。
但郭刺史有个最大的软肋,他好色,家中除了正室夫人外,还有六七个小妾,更是没到一处上任,必养上几个美貌的外室,出入青楼画舫更是常事。
这也是为何明明凭西的姿色比柳氏差了一些,秦平还坚持把她们二人一起献出,这位刺史大人,消受得起。
郭刺史很给秦平面子,甚至提前了一些到达,进入画舫后,第一时间洗了手,用最软的绸缎做的手帕擦干净手上的水,才皱了皱眉,觉得今日的水有些凉了。
“这些小婢,就是不懂规矩,秦兄弟切莫见笑。”他指着那黄澄澄铜盆,“这净手净面的水,必要能看到热气蒸腾,却不烫手为好,最好是热气随着净手渐渐消散,用过香皂的水中一片乳白。这个奴婢是新来的,实在是不懂规矩。”
秦平被上了一课,对于平时用来洗手的水他从来没注意过,甚至几乎不用香皂那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大人说的是。”秦平附和,心里却觉得这人未免过于吹毛求疵。
酒过三巡,正事谈的差不多了,秦平拍拍手,两个风格迥异的绝色美人出现在门口。
却是打扮温婉的柳氏在前,而热辣奔放的凭西在后。
凭西不想进刺史府,她想回家,可一旦进了刺史府就没那么容易离开了,官宦人家的规矩之多,是商贾之家望尘莫及的,更何况那位刺史还出自世家。
哪怕是柳氏,一旦进入刺史府,想要好好地离开也是痴心妄想,无论秦家还是方家,在刺史眼里,都只是一些很有钱的肥羊罢了,根本不可能与之对抗。
可柳氏依旧坚持。
柳氏没有一进门就下跪请安,也没有诚惶诚恐,她淡淡一笑,随即琴声起,柳氏几个动作,尽显婀娜,很快凭西也与她一起,只是始终在柳氏身后半遮半掩。二人如蝴蝶一样翩跹起舞,很快就到了郭刺史身前,一人拿起杯,一人倒酒,却是拿着酒杯在郭刺史身边转了个圈,又到秦平身前,绕着桌上几位宾客一周,才又回到郭刺史面前。
她回去时,刚好一曲毕,这舞也到了最后。
柳氏袅袅娜娜地下跪,仿佛全身骨头都被抽走了一般,双手高高捧起酒杯,如画中仙娥。
“奴婢柳氏叩见刺史大人。”
而她身后的凭西则显得低调很多,只是默默地跟着下跪,只是一双灼灼如桃花的双目还是不由自主露出几分热烈。
郭刺史当即双目泛光,加上三分醉意,看到这两个人间极品,更是喜不自胜,接了杯中酒一饮而尽,“都起来,都起来,来,陪本官喝一杯。”
柳氏却不像别的风尘女子一般主动,反而是坐在郭刺史身边,如同一名大家闺秀,举手投足都不越雷池半步,更是陪着宾客们吟诗作对,到兴致起处,又亲自弹了一曲。
“好,好!”郭刺史大为兴奋,“都跟本官回去,给你们个姨娘当当。”
他说话时看着的却不是一直卖力演出的柳氏,而是安静坐在一边的凭西。
“你是西域来的?”
凭西不想自己被问到,迟疑了一下才回答,“回大人,是,奴婢是西域图乐部族长的女儿。”
“族长?”郭刺史一惊,“图乐部虽然只是中等部族,但族长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你莫要骗本官,族长的女儿放在中原,至少也能抵一个县主了,怎么会……”
凭西知道自己说的有些多了,可话已出口,反悔是来不及了。
“大人,奴婢是六岁那年被拐来的,至于家父现在还是不是族长,奴婢也不知道了。”凭西也终于对这位刺史大人起了些兴趣,能知道图乐部的中原人实在是太少太少。
郭刺史点头,对秦平献上的两个美人赞不绝口,他虽一直夸赞柳氏,目光却一直盯着凭西。
宴请过后,二美连回秦家收拾细软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郭刺史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