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房里地方很小, 放下了一只大浴桶之后,就只剩下进门边有一条过道的位置。

  换衣凳放在墙角里, 刘雷雨就站在凳子前面。

  她明明衣裳都已经穿好了, 偏偏在阿瑶进来的一瞬间, 下意识的拽起一件外衣挡在自己身前。

  阿瑶忍不住笑了。

  她原本没关浴房的门,杨氏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热气要跑光了, 阿瑶关下门吧!”

  阿瑶应声转回去,只是关门时不知为什么, 她的呼吸格外沉重。

  之前住在山里的那一年, 夏天的时候她是和刘雷雨轮流到瀑布水潭里洗澡,后来天冷了,山里也没那个条件, 大多数时候就是简单擦擦身子。

  像这样在热气袅袅的狭小浴房里四目相对的机会, 真的还是头一回。

  刘雷雨自己也觉得够傻的,她若无其事的放下了遮身的外衣,抓起自己的长发,歪着头拧了拧发梢的水。

  阿瑶关好了门, 转过身走向刘雷雨。

  浴房里渐渐热了起来,刘雷雨刚洗过澡本来就容易口渴,她看着阿瑶,突然觉得喉咙里干的厉害。

  阿瑶的心跳的有点快,尤其是刘雷雨闪躲着不敢看她的模样,落到她眼里时,连带她都不自在起来。

  两人一时竟然谁都没先说话。

  不过, 杨氏还在外间厨房灶下烧火,浴房里一直安静到没有声音的话,反而不正常。

  “谢谢你帮我拿布巾。”刘雷雨干巴巴的打破了沉默。

  阿瑶顺势接了话:“让我来帮你擦吧。”

  刘雷雨乖乖的在凳子上坐下来,阿瑶站到她背后,轻轻用布巾包起了刘雷雨湿漉漉的长发。

  刘雷雨的头发不算多,拢在手里只有细细的一把。

  本来她的发质底子就不好,去年一年住在山里缺衣少穿没养住,现在越发的细黄毛躁。

  阿瑶已经十分小心在擦了,然而等她解开布巾来看时,还是落了好些根断发。

  “我知道一个养头发的方子,要多吃黑芝麻和黑豆,改天我去城里给你买些吧。”阿瑶心疼的将断发一根根都捡了起来。

  刘雷雨自己倒是无所谓:“又掉头发了?让我看看。”

  她伸手绕到颈后,将长发拨到身前,抓在手里低头查看。

  只是这样一来,她白皙的脖颈就完全露在了阿瑶面前。

  浴房里只点了一盏灯,昏黄的光线被雾气一氤,越发朦胧一片。

  阿瑶不敢再看,她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这里面太热了,我都出汗了,要不我到外面去等你吧!”

  “那我也出去了。”

  刘雷雨急急忙忙站起身来。

  浴房地方狭小,刘雷雨面前就是墙,阿瑶往后退了一步,想给刘雷雨让些地方。

  但地上全是刘雷雨先前洒出来的水,阿瑶脚下一滑,忍不住“哎哟”一声向后倒去。

  阿瑶单手撑在了地上,原本没摔出什么事。

  但只怪刘雷雨听见阿瑶的呼声,心急着想要转身来查看情况,却忘记自己背后还有一张方凳。

  她转身太急,膝盖撞在了凳子上,把凳子撞翻了不说,自己又被凳子绊了一跤。

  只听见“咚”的好大一声闷响,刘雷雨整个人扑在了阿瑶的身上。

  刘雷雨只感觉自己的脸狠狠一疼。

  然而她根本不敢迟疑,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

  因为外间的杨氏听到了浴房里的动静,她吓了一跳,猛地推开浴房门冲了进来。

  只见阿瑶跌坐在浴桶边的地上,刘雷雨站在旁边看着。

  “怎么了摔着了?阿瑶要不要紧啊?”

  杨氏赶紧过来要扶阿瑶,阿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自己站了起来。

  “这里面太滑了,我一不小心摔倒了。”阿瑶解释给杨氏听,杨氏赶紧扶住阿瑶的胳膊,带着她往外走:“瞧雷雨这个小邋遢鬼,洗个澡洒的满地都是水。”

  杨氏又回头吩咐刘雷雨:“你也小心看着点!”

  杨氏送阿瑶去了堂屋坐下来休息,刘雷雨独自留在浴房里。

  她感觉到嘴唇上有些些疼,伸手摸了一下,却摸到了一点血。

  原来,刚才不是她的错觉。

  她摔倒的时候,唇撞上了阿瑶的唇,这伤口就是在阿瑶的牙齿上磕出来的。

  “不知道阿瑶的牙齿有没有事,我得赶紧出去看看。”

  刘雷雨这样说给自己听,她一脸正经的往浴房外走,脸上表情也是冷静而自持的。

  如果她没有同手同脚的话,那她真的掩饰的还不错。

  其实阿瑶的嘴唇也磕坏了,不过她的伤口在嘴唇内侧,表面看不出来。

  粘在刘雷雨唇边的那一点血迹,有阿瑶的,也有刘雷雨的,混在了一起。

  刘雷雨自己不知道,她从浴房往堂屋走去的时候,短短几十步路的距离,她嘴唇上的血痕竟然逐渐变浅转淡,最后完全消失了。

  连嘴唇上的伤口都转眼间痊愈,等刘雷雨走进堂屋时,已经完全看不出任何的痕迹。

  杨氏正在跟阿瑶说话,刘雷雨一进屋,眼神就忍不住往阿瑶的嘴唇上飘。

  阿瑶说话时,一点红唇开开合合,唇瓣似乎比平日里要更加红艳诱人。

  刘雷雨根本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阿瑶更是感觉到仿佛有一团火落在了她的脸上,哪怕她一直只看着杨氏,专心跟杨氏说话,也渐渐有些压不住脸上的热意了。

  刘雷雨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疼痛终于让她的理智回归。

  陈心瑜送的双份的衣饰全堆在堂屋的桌上,刘雷雨一进屋就看到了。

  对于母亲和阿瑶的担心,刘雷雨却痛快又简单的摆摆手:“陈心瑜送这双份礼的用意,我明天亲自去问她就好了,她至多不过就是想把我们和她牵扯在一起。反正我和阿瑶刚回来,本来也该去见她一面的。”

  听刘雷雨这样一说,杨氏也顺着她的意思叹了口气:“可不就是这样,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现在这里白白发愁也是没用的。”

  三人便接下来商量进城的日子,正说着话呢,外头又有人敲门。

  刘雷雨出去一看,是阿爷来了。

  阿爷拄着拐,从自家走到刘雷雨家这短短的一段路,却也累的有些微喘。

  刘雷雨赶紧要来搀扶他,他却摆了摆手:“没事没事。”

  堂屋里的阿瑶抬头一看,外头天色已经不早了,阿爷肯定是来找她回家的。

  阿瑶便跟杨氏告辞要走,杨氏哪里肯让她走:“说好了留下来吃晚饭的,正好你阿爷也来了,就一起吃吧,你们爷俩回去再做饭也是麻烦!”

  刘雷雨一听也跟着劝,只是她嘴巴里说着劝阿爷留下来的话,眼睛却一直往阿瑶看。

  阿爷看在眼里。

  他年纪大了,眼睛已经略有些浑浊,天色一暗就容易看不清路。

  可是有些东西,是不需要用眼睛看的。

  阿爷是过来人,他一看到刘雷雨的模样,心里就有些打怔。

  他没说话,只是又看了看阿瑶。

  阿瑶被杨氏拉着不准走,她皱着眉头一脸为难的模样,但眼神却也一直留意着刘雷雨的方向。

  阿爷心里有了计较。

  他突然咳嗽起来,单手握着拐杖,腾出一只手来拍打着自己胸口。

  阿瑶和杨氏一见,赶紧都向他走过来。

  阿爷趁机抓住了阿瑶的胳膊,嘴上说着自己太累了的话,与杨氏道了声歉,便叫阿瑶扶他回家。

  刘雷雨赶紧跟了上去,想帮忙扶一把。

  “不用送不用送,雷雨你快回去吧。”

  阿爷嘴上拒绝的十分强硬,他见刘雷雨还是要跟,脚步顿时加了急,手中的拐急促的敲打着地面,几乎走出了小跑的架势。

  阿瑶被阿爷拉着,只来得及回头看了刘雷雨一眼,就赶紧转了回去:“阿爷,你慢些走!”

  刘雷雨呆呆的愣在原地。

  突然吹来一阵冷风,刘雷雨原本头发就没有完全擦干,这会儿只觉得冷飕飕的,禁不住打起了喷嚏。

  不仅如此,她还觉得隐约有些头疼。

  母亲一看刘雷雨这模样,连忙拉着她回屋:“是不是着凉了?赶紧回屋躺着去吧,我给你煮碗姜汤。”

  刘雷雨原本要拒绝,偏偏她一张嘴,接二连三又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下母亲直接佐证她就是着凉了,根本不再容刘雷雨解释,硬是押着她回了床上躺下,严严实实盖上了两床厚棉被,要捂汗。

  刘雷雨拗不过母亲,只能乖乖躺下。

  母亲转身去了厨房煮姜汤。

  两床被子裹在刘雷雨身上,她只觉得浑身发热,正准备爬起来掀掉一床,只是她刚一起身,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她没坐稳,直接倒回了床上。

  到了这时候,刘雷雨终于发现了她身体里的异样。

  她之前觉得有点热,其实并不是盖被子捂的,是她有些低烧。

  不仅如此,她慢慢觉得浑身都失了力气,胸口处却格外冰凉,仿佛那里破了个洞,正将她的精气神飞快抽走。

  刘雷雨一下子就着急了起来。

  她的胸口处,那里有胖丸子啊!

  刘雷雨心念一动,整个人就进了灵玉空间。

  灵田里还是老样子,田里种的植物都照常生长着。

  刘雷雨绕着灵田走了好几圈,硬是没看出有什么变化。

  只是她胸口处异样的感觉并没有消失,刘雷雨不放心,格外仔细的在灵玉空间中检查起来。

  最终,刘雷雨有了一个发现。

  灵田上方的云雾,从前胖丸子在的时候,是胖丸子的床铺;后来胖丸子不见,云雾便一直给灵田降雨用。

  云雾也没个固定的模样,云卷云舒无风自动,飘来荡去触摸不着。

  但刘雷雨仔细去看时,却发现云雾里头,似乎生长出了一株嫩芽。

  那嫩芽只有两片圆圆的叶子,还不到刘雷雨的指甲盖大小,藏在云雾之中,毫不起眼。

  嫩芽又是白色的,云雾稍稍一动,就被掩盖在了云间,根本看不出来。

  刘雷雨极有耐心,她一直守在旁边等着。

  过了好久,恰好有一瞬间,云雾全都飘到了一边,将嫩芽完全露了出来。

  刘雷雨看见了!

  哪怕只有那么一瞬间,她非常确定,她绝对没有看错。

  泪水瞬间模糊了刘雷雨的眼。

  哪怕那株嫩芽,根本不是胖丸子的模样,哪怕它只能看却摸不着,哪怕它那么小出现的又那么突然。

  可刘雷雨笃定,那就是胖丸子。

  “仙子,你终于回来了。”刘雷雨哭的声音哽咽,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自己擦干了眼泪:“让你看笑话了,我哭成这样,还怎么当你的雷雨爹爹。”

  小嫩芽无法回答刘雷雨的话,它安安静静的躲藏在云雾之中,像个害羞的孩子。

  刘雷雨的眼泪越擦越多,她两只手轮流在脸上抹来抹去,忙活的她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仙子你不要嫌弃我,我真的是太想你了。你是不是要慢慢长大?没关系的,我每天都会来看你!对了,我明天就让阿瑶娘亲也来看你!”

  胖丸子不在的这一年里,刘雷雨早已经习惯了对着灵田自言自语,她始终觉得胖丸子是能听见的。

  如今云雾里长出了嫩芽,刘雷雨更加觉得胖丸子就在她身边。

  她心中生出了巨大的欢喜来,恨不能现在就冲去阿瑶家,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刘雷雨飞快的出了空间,她刚要从床上起身,母亲就端了热姜汤进来了。

  刘雷雨原本满心里都是胖丸子失而复得的喜悦,但是当她看到母亲花白的头发和额间的皱纹时,她突然鼻子一酸。

  果然养儿才知父母恩。

  她对于胖丸子的失而复得尚且如此欢喜,可想而知时隔一年,母亲再度与自己重逢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刘雷雨心中仿佛有千言万语,但能说的出口的,每一个字都觉得太轻太单薄,根本不能将她的心意表达一毫一分。

  最终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乖巧的接过了热姜汤,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喝完又躺回被子里,盖得严严实实。

  母亲问她为什么眼睛红红的,她也只说是被姜汤辣的。

  母亲脸上露出神秘的笑意来,她手心一转,竟然变出了一颗蜜饯,塞进了刘雷雨的嘴里。

  这天底下的母亲爱自己的孩子,都是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

  无论自己的孩子长到了多大的年纪,在母亲的眼里,永远都是喝了苦苦的药之后,要吃上一颗蜜饯甜甜嘴,才肯乖乖睡觉的稚童。

  刘雷雨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

  等她醒来后,昨天隐隐冒头的着凉症状果然已经完全消失了。

  她头不疼了,喷嚏也不打了,浑身感觉又充满了力气。

  刘雷雨也不知道自己昨天的情况到底是真的因为着凉,还是因为胖丸子回来的缘故。

  不过刘雷雨也没在意,她特意进空间去跟嫩芽问候了早上好,然而才起了床。

  母亲一大早已经在做家务,家里现在住的房子是陈家派人来给盖的,又大又气派。

  只是地方大了,打扫起来就麻烦。

  去年一年家里几乎没住人,屋子里里外外到处都是灰尘,墙角里还结了蛛网。

  母亲是个闲不住的人,她说大过年的,家里这样脏也不好看,便一直忙着打扫。

  冬日的早晨,冷风吹得人缩手缩脚,然而母亲却忙出了一头细汗。

  她打了水来擦洗门窗,衣袖挽到了手肘处,露出手腕来,被冷风吹得通红。

  刘雷雨伸手试了试水温,冻得她“嘶”的倒吸一口凉气:“娘,你怎么打的凉水?”

  母亲不以为意:“我忙里忙外的,倒不觉得冷。你身体可好了?还是不要到外头来吹风。”

  刘雷雨倔强的不听:“哪有不冷的,娘你听我的,这些粗活不要再做了,我今天就去黑瓮城,找人牙子买个粗使婆子回来吧。”

  母亲吓了一跳:“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家,怎么就说起买人的话了!”

  刘雷雨一听,就知道母亲肯定没把她昨天说要买山头的事情放在心上。

  “我是说真的,娘,从今年起我不想再躲到深山里去住了。我就打算把双峰山旁边的静山买下来,到时候咱们自家建了庄子,总要有几个人手帮忙做事。”

  母亲见刘雷雨的模样确实不是开玩笑,她当场板下脸来:“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挣了一千两银子很多?你可知道买山头建庄子要花费多少?更别说还要养人?”

  更何况,买山头是要去黑瓮城找官府立契书的,只有男子才能在契书上按手印。

  刘家只有她们娘两个,根本没有男丁。

  刘雷雨假扮男儿,一直躲在双峰山这小破村子里,无人来查倒是无所谓。

  一旦买了山头,那就真是招人眼红了。

  万一到时候刘雷雨的身份再被揭露,那就是欺诈的死罪,不仅家产都要被剥夺,连人也要被抓去下大狱。

  不管刘雷雨怎么说,母亲就是不同意。

  娘俩争了小半晌,谁都不肯妥协。

  结果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刘雷雨家竟然来了客人,而且是位特殊的不请自来的客人。

  是个媒婆。

  这媒婆不是双峰村里的人,不过这附近的村村寨寨,谁家有适龄的儿郎女郎,她都知道,平日里就一直以保媒拉纤为营生。

  她一进刘雷雨家的门,不顾刘雷雨与杨氏脸上明显的错愕表情,拉着杨氏就把刘雷雨一顿好夸。

  说什么刘家儿郎一表人才,有大出息,不逊其父威名之类的话。

  杨氏当真是吓着了。

  要知道,媒婆登门,登的可是养女儿的人家,是上门说亲的。

  她只当是刘雷雨的女儿身被人知道了,当场吓得表情都变了。

  幸好她还算稳重,很快就掩饰了过去,敷衍着跟媒婆套话。

  而这媒婆上门来,其实是受了一户有女郎的人家所托。

  她不好直接把女儿家的名字说出来,倒显得女儿家上赶着。

  再说,往常有儿郎的人家,看到她路过都没有不讨好套近乎的。

  她便在杨氏面前也拿了拿乔,指望等杨氏识相些,送上些茶钱来。

  然而,杨氏油盐不进,车轱辘一样只跟媒婆说些新年好,万事大吉之类的吉利话。

  媒婆一看不行了,只得自己说出来,双峰村里有一家人家,娇养的女儿看中了刘雷雨,想与刘雷雨做亲。

  刘雷雨一听,心怦怦乱跳,会是谁?

  她不知为什么,本能的觉得,会不会是阿瑶来向她提亲了啊!

  她之前可是把阿瑶给拒绝了,不肯去阿瑶家提亲,只肯先结拜成兄妹的。

  这边刘雷雨纠结万分,眼巴巴的看着媒婆,就等着媒婆说出女儿家是谁。

  那媒婆一看刘雷雨这模样,她人精一样的,立马就知道有戏,因此故意瞒下了女儿家的名字不说,等着拿好处。

  哪里知道,杨氏根本没看刘雷雨的表情,她直接如释重负的一声长叹,当场就把媒婆给拒绝了:“婶子,您看我家这条件,孤儿寡母无依无靠,我儿雷雨又年纪还小,这时候给他娶个媳妇进门来,那真是磋磨人家姑娘家了,嫁进门就得帮着我这老婆子家里家外的操持。我也是当娘的人,哪里舍得叫别人家姑娘来我家受苦,且等几年,等我雷雨再有些出息,挣出些家底来,说亲事也好有底气些!”

  “可是……”

  媒婆看看刘雷雨,还想再说点什么。

  没想到杨氏不由分说,直接送客出门了!

  刘雷雨跟在杨氏身后,望着媒婆的眼神几乎望眼欲穿。

  杨氏一回头瞧见了,还挺纳闷:“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刘雷雨慌慌张张的摆手,逃也似的回了屋里。

  杨氏看着刘雷雨的背影,似乎有些失魂落魄的萧条样。

  她猛地想起来,刘雷雨十五了,她虽然不是能求娶别家女儿的“真儿郎”,但却是能让媒婆登门说亲的女孩子啊。

  雷雨这个年纪,也到了知好色而慕少艾的时候。

  会不会是,相中了谁家的儿郎?

  杨氏一想这个问题,只觉得心头慌乱的厉害。

  若真是这样,那她无论如何也得把刘雷雨的身份给改回来,可不敢就这么耽误了孩子一辈子。

  然而要改回刘雷雨的女儿身,杨氏只能去求里正刘家了。

  里正刘家本来就如狼似虎的盯着刘雷雨一家,现在雷雨有了出息,也想着挣家业。

  万一到时候真将身份的把柄送到了里正手里,对方少不得要狮子大开口。

  一时间,杨氏有些怔忡,万般的思虑涌上心头。

  她忙劝自己,慌不得慌不得,兹事体大,必须得好好想个万全的法子才行。

  杨氏不想让刘雷雨跟着担心,因此她脸上便装作若无其事的进了屋,看见刘雷雨之后,也只是问她想吃点什么。

  刘雷雨心里正犹如猫抓一样乱着呢,她见那媒婆走了,越发疑神疑鬼是阿瑶请了媒婆来。

  她恨不得当场就追出去问清楚。

  因此母亲跟她说话时,她心不在焉的。

  好不容易,她想起了个借口:“昨天陈心瑜送的衣裳首饰阿瑶没拿走,我给她送去吧!”

  说完不等杨氏点头,她直接收拾了包袱,几乎是跑着出了门。

  杨氏跟在后面,看着刘雷雨仓皇的模样,越发觉得自己猜得没错。

  女儿家有了这青春萌动的心思,哪里会跟母亲讲,肯定是要先跟自己的至交好友说一说的。

  她一面有些感叹刘雷雨长大了,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都会跟母亲分享的孩子;一面又为了刘雷雨的“终身大事”而发起愁来。

  其实杨氏不知道,她的忧愁,当真还是在点子上的。

  刘雷雨可不就是找阿瑶说“终身大事”去了,只不过,她慕的少艾不是谁家儿郎,而是阿瑶才对。